誓不为妾 完结+番外完本[穿越]—— by:长沟落月
长沟落月  发于:2016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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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妍被小丫鬟叫到上房里,看到这个姑子的时候怔住了。
纵然是十来年没见,纵然是眼前的这个姑子老了不少,可她依然还是能一眼认得出来,这个姑子正是静远师太,当年救了她一命的那个观音庵的住持。
简太太此时就在旁边有些不耐烦的介绍着:”这位是静远师太,她想见见你。”
简妍便上前两步,对着静远师太恭敬的屈身行了个礼。
她也不怪静远师太将她送入简家。于当时而言,战火灾荒,已经足够民不聊生的了。观音庵中粒米皆无,将她送入大户人家让人抚养,已是静远师太所能为她谋划到的最好出路,而且她甚至不惜为此说了谎话。要知道出家人还是很看重不打诳语这一条戒律的。
“见过师太。”
简妍的面上是少有的尊敬之色,落在简太太的眼中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当年静远师太抱了简妍过来之时,简妍也才是一个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婴儿能记得些什么呢?她顶多是第一次见着姑子,心中敬畏罢了。
静远师太双手合起,对着简妍打了个问讯。她手中一直拈着的那串佛珠因着她的这番动作垂了下来,上面黄色的丝绦微微的晃动着。
“好孩子,”静远师太伸了右手,手指在她的眉上,额头和鬓角之处依次连抚三下,随后点头望着她说道,“你小的时候我曾见过你一面,不想现下你都这么大了。”
简妍知道这是长辈见晚辈的一种礼,俗称为抚鬓儿,而且还是关系较为亲近的人才会用。看来这静远师太心中对她还很是挂念。
随后静远师太又递过来一个小小的樟木盒子,说是给她的。
简太太心中便一跳。
她可不想让简妍知道她并非是自己亲生的事,这样往后便不好管束她了。所以纵然是当面拆看别人送的礼物不合礼仪,可简太太还是问着:“师太这是给了什么好物件给妍姐儿呢?”
她这是害怕静远师太盒子中装了什么能让简妍知道自己身世的书信物件一类的东西。
简妍立时便知道了她心中所顾忌之处,犹豫了片刻之后,她还是伸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却是一道黄色的平安符,另外便是一只银质的长命锁了。
而静远师太这时已是对着简太太说着:“贫尼也是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不过一道平安符,一只银锁罢了,入不得太太和姑娘的眼。不过这两样物件儿却是一直供在菩萨的案前,姑娘随身带了,定能保佑姑娘万事顺利。”
最后这两句话却是对着简妍说的。
简妍当即就很是郑重的对着静远师太行礼道谢:“小女很是喜欢,多谢师太费心。”
静远师太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言语。
简太太这才作罢了,随后便和静远师太说着闲话。
简妍这才得知,原来那日静远师太送她来了简家之后,第二日就去峨眉山投靠自己的师姐去了。因着心中到底是舍不得自己待了这么多年的观音庵,所以前些日子便又回来了。打听得简太太要阖家离开此地上京,便特地的赶了过来见一面儿。
简太太听了也是唏嘘不已。知道观音庵现下破败,便让沈妈妈拿了五十两银子出来交给静远师太,说这是她对菩萨的一片心意,让静远师太不要推辞。
静远师太收了银子,见着简妍安安静静的坐在旁侧的椅中听着她们说话,身上穿戴皆是不俗,只以为她在简宅中过的很好,心中欢喜,便对着简太太双手合十说着:“太太的这番善心菩萨定然是会知道的。贫尼回去就在菩萨面前给太太点一盏长命灯,日夜祈求太太和姑娘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而简妍回去之后,便也让白薇拿了一百两银子,托周林转交给静远师太,却并不让周林对静远师太说这银子是谁拿的,只说是一个感恩之人。
然后她便拿着手中的银锁一直看。
其实也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长命锁罢了。年头多了,锁的表面都有些发蒙,颜色一些儿都不亮丽。不过式样却有些特别,竟是作了海棠四瓣的模样儿,正面錾刻着莲叶荷花,反面则是錾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下沿垂着五根底部装了小铃铛的银链子,其中一个小铃铛的边缘处甚至还缺了小小的一角,估摸着应是不甚磕在了什么上面磕掉的。
这只银锁简妍却不是第一次见。印象中她被静远师太抱回了观音庵中之后,她的一个弟子便从她的脖子上拿了这块银锁来看,对着静远师太说着:“咦,师父,这长命锁是银子做的呢,式样且是精巧,拿到米铺里去应该是可以当好几石米。”
当时她就着那徒弟的手望了一望,那时这只银锁却是色泽较现下亮得多。
静远师太当时斥责了她徒弟一番,说她不该起了贪念。但随后简妍也一直没见过这只银锁,只以为庵里的人终究是熬不住那等灾年,拿了银锁去换了米,不想静远师太竟然一直将这只银锁保存了下来,而又于现下交到了她的手中。
简妍这当会坐在船中无事可做,不由的就又掏出了这只银锁来反复的看着。
这只银锁定然跟她这辈子真正的身世有关。但是很可惜,从这只银锁上面却是看不出丝毫线索来,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用的。而且她模糊的记着,那日躺在4 她身侧死了的那名仆妇非但是浑身穿戴不俗,且身上还是有血的,绝非正常死亡,所以当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简妍想不出来,最后索性便不想了,只是将这只银锁珍而重之的重又放入了那只樟木盒中。
白薇这时手中提了一壶热水推门而入,四月则是手中端着圆形的填漆小托盘,上面放了一盅茶水。
四月刚将茶盅放在了简妍手侧的小几上,那边白薇已经是手脚麻利的将壶里的热水倒进了铜盆里,撇了一条干净的布巾到里面,捞起来拧干了,而后双手递给了简妍。
简妍伸手将布巾接了过来,然后打开,不顾形象的将整个布巾都覆在了脸上。
在船上已是待了好几日的了,人越发的烦闷了起来。这当会热热的布巾覆在脸上,只觉得清醒了不少。
这时便听得四月的声音在说着:“方才我和白薇姐姐出去烧水的功夫儿,听见太太身旁的丫鬟说太太现下晕船晕的可厉害了,整个人都是躺在那里起不来的,且是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要吐,可遭罪了。”
简妍伸手将布巾从脸上拿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站着的白薇,吩咐着:“白薇,待会你跑一趟母亲那里,就说我也晕船,躺床上起不来,没法服侍她左右,还请她见谅。”
简太太包的这船虽说也不小,但船舱的空间到底有限,空气不好,又是没有怎么坐过船的,难怪晕船了。
不过简妍也是真心的不想去简太太那里。她不耐烦见自己,自己其实又何曾耐烦见她?倒巴不得长长远远的不见才好。
白薇答应了一声,吩咐着四月将布巾挂在了架子上,再将铜盆里的水倒到外面去,而后她便转身去了简太太那里。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她就回来了,对简妍说着:“太太躺在那里很是没精神,整个人都恹恹的,面如金纸,话都不想说的。奴婢对她说了您的话,她也只是摆了摆手就当回答了。倒是少爷记挂着您,一听说您晕船就想来看看您,可太太不让,让他在她身边待着,哪里也不让去。少爷无法,只能让奴婢给您带话,让您好好的歇着。奴婢从太太那里出来的时候,少爷身旁的清砚追了上前来,交给了奴婢这个,说是少爷让转交给您的。”
简妍就着白薇的手一看,见那是一只小小的荷叶式五彩小瓷罐,揭开了盖子来看时,里面是一罐子的盐津梅子。拈了一颗放在口中,只酸得她双眼都眯了起来。
不过胃里的那点子不舒服却全都没有了。
于是她便招呼着白薇和四月:“你们过来尝尝这盐津梅子。”
两个人皆是没有动。简妍知道在她们的心中根深蒂固的有着尊卑的观念,一时半会的也说不过来,于是索性便是自己动手从罐子里拈了梅子,一人的口中塞了一颗。
而后她如愿以偿的看到白薇和四月两个人也都被酸得皱眉眯眼。
“含着,不要吐出来,”她叮嘱着,“这样晕船的感觉会好受一些。”
她们所住的地方离通州远着呢。这要是在现代,坐个飞机当天可到,再不济坐个火车隔日也能到,可是在这个年代,陆路换水路,水路再换陆路,只怕要走个月余的功夫。
简妍就内心阴暗的想着,简太太这么些年都是养尊处优的,这一路上可是够她受的了。
如此过了近一个月的功夫,通州终于是到了。
☆、第16章 庶妹纪氏
简太太一行抵达了通州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就前去徐家,反而是先找了个客栈住了两三日。
原来简太太这一路上受罪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都清瘦许多,连带着面色也不好。她的意思竟是在这客栈里修整个两三日再去徐家,不然教徐家的人看着她们现下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不定的就会怎么笑话她们,以为她们是来打秋风的呢。
而打算出发去徐家的前一日晚上,简太太正在问着沈妈妈:“送徐家上下的礼物可都打点好了?再检查一遍,这一路长途颠簸,可别缺失破损了什么,没的倒叫人家笑话咱们。”
沈妈妈便让珍珠和翡翠抬了一只大箱子进来,打了开来,将里面打包好的物件儿一色、色的拿出来给简太太过目。
“徐家三个房头的夫人皆是两匹潞绸和一支野生百年参,太夫人多着一柄云纹灵芝玉如意和一支野生百年参。三位公子皆是上等红丝砚一方,松烟墨两匣,上等川扇两把,徐二老爷多着一个黄石雕貔貅镇纸。三位姑娘则都是红珊瑚手钏一串,并着上等绫绢扇两把。至于姨奶奶和她一双哥儿姐儿的见面礼则是装在另外一只大箱子里。”
简太太点了点头:“这些礼物倒也还罢了。左右不能让他们徐家人看轻了咱们去。”
顿了顿又说着:“我记着那徐二老爷只是个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那个徐大公子倒是个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
“太太好记性,”沈妈妈不着痕迹的恭维着,“记得一些儿也不差。”
“这做侄子的倒是官职比做叔父的高了这么多,想来这徐大公子也是个厉害角色。罢了,给他的礼物中再加一样白玉镇纸,说不定咱们清哥儿往后且得他提携呢。”
心里却又想着,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手中的实权也是不小了。等进了徐府,倒是可以让简妍和他多亲近亲近,近水楼台先得月,简妍的相貌又是生的一等一的好,说不定就被他给瞧上了呢。
主意一打定,她便又对沈妈妈吩咐着:“你去妍姐儿那里瞧瞧,问着她明日打算穿什么衣裙,梳什么发髻,戴什么首饰?虽说老爷一年的孝期是没过,但也不能穿的太素净了。还是你去替她掌掌眼,我放心些儿。”
沈妈妈答应着去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儿就回来了。
“奴婢问过了,姑娘说是明日就穿一件白绫小袄,玉色的曳地长裙,外面再罩一件鹅黄镶边,白底橙黄小花浅青灰枝叶的披风。鬓边斜簪一支点翠小凤钗,再簪一支白玉玉兰花苞簪子,并着一朵绢花也差不多了。“
简太太听了,就轻轻的点了点头,说着:“裙子并着披风倒也还罢了,那件白绫小袄倒是过于素净了些。不过穿在里面,也就领口露出来一些,倒也无妨了。”
一面又示意沈妈妈过来看她床上放置的一套衣裙,问着她:“你看我明日穿这套袄裙如何?”
沈妈妈打眼一瞧,见那是一件银色绣大朵菊花的立领长袄,并着一件暗蓝紫色的马面裙。
那菊花却是用金色丝线绣成,极其的打眼。便是那马面裙前面光滑的马面上也是以暗红绿彩线绣着折枝菊花。
“太太的这套袄裙瞧着可真是高贵的很,最适合太太没有了。”
沈妈妈不住口的称赞着,心里却是在想着,太太的这套袄裙若是真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瞧着比妍姐儿的那套还要亮丽些。想来是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庶妹嫁入了名门旧族,而自己只嫁了一个商人,所以这才想着明日见面的时候要在衣饰上压倒自己的庶妹吧。只是太太的年纪毕竟是有个四十多了……
可瞧着简太太望着这套衣裙高兴的模样,沈妈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简太太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她正高兴的这当会若是开口扫了她的兴,就算自己是跟随了她几十年,只怕也是会当场甩脸子给她看的。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简太太就起来了。洗漱完毕,让丫鬟分别去叫了简清和简妍过来。
客栈外面早就是有轿子在侯着了。一行人上了轿,朝着徐家出发。
一炷香时间不到的功夫儿就到了徐家了。只是徐家大门却是没有开,轿子却是从东角门里抬进去的。
简太太当时面上的神情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这徐家分明就是看不上她的意思,竟是让她从角门进。
她这一口气憋闷在心里,直至见到了自家庶妹都没有散开。
她庶妹纪氏正在垂花门那里等着她,远远的见到她们,立时就快步的走了过来迎接着。
饶是以往简太太心中再是对纪氏颇有微词,可姐妹之间毕竟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面,且这期间父母和唯一的兄弟也都相继走了,她们可谓是世上彼此之间唯一的亲人了。所以这刚一见面,纪氏就紧紧的握住了简太太的手,简太太也紧紧的回握着她的手,两人眼中均有泪珠在闪烁。
这时便见得旁边有一个五十来岁光景的嬷嬷在劝说着:“太太,您姊妹两个多年重逢,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倒是哭上了?“
纪氏闻言,拿了手中的手绢拭着眼角的泪水,面上勉强做了笑意:“正是。多年未见姐姐,正应当高兴才是,瞧我,怎么还只哭个不住。”
一面又说着:”姐姐这一路辛苦了。”
简太太也拿手绢拭了眼角的泪水,随后和纪氏说了几句别后想念之类的话,再是转头看着先前开口的那个嬷嬷。
“这是,陶嬷嬷?”她略有些迟疑。
她印象中陶嬷嬷是纪氏的奶娘。因着纪氏的生母走得早,日常倒都是陶嬷嬷在照顾着她。
陶嬷嬷对着简太太屈身行了一礼,而后不卑不亢的说着:“太太好记性。奴婢正是。”
纪氏这时却是看着简清和简妍,而后转头笑着问简太太:“这就是清哥儿和妍姐儿吧?好一对金童玉女,长的倒和那画上的人似的。”
简清和简妍也忙上前对着纪氏行了礼,唤了一声姨母。
纪氏心中欢喜,一手拉了一个,不住声的说着:“好孩子,好孩子。”
又让陶嬷嬷在前面领路,带着她们去自己住的地方。
纪氏却是住在花园中一处叫着荷香院的院子里。一路逶迤走过,或曲折长廊,或青石小径,或白石甬路。绕过一带松墙,面前忽然开阔,竟是波光粼粼的一方大池塘。水面上三折石板桥,两边朱红卍字纹栏杆。桥中间却是造有一处六角飞檐凉亭,檐下皆悬有铁马,风过处,叮叮当当的响个不住。
纪氏便伸手指了湖左侧,对简太太笑道:“那处便是我住的地方了。”
简太太顺着她手望了过去,便见绿杨柳中粉墙黛瓦,极是个幽静所在。
其实现下尚且还是初春,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柳枝上并没有任何绿意,光秃秃的垂着,反倒瞧着还是有几分萧索的意思,但已不难想象春日柳枝绿了之时此处会是个什么样。
简太太忽然就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其实简家大宅也不差,占地极广,单单房子就有个两百多间。只是北地粗犷,气候也不好,院子里的绿意也有限,但方才她这一路行来,这徐宅的占地虽没简宅大,但一花一木,哪怕只是地上铺的一颗小石子呢,虽不张扬,可处处都透着精致,满满的都是文化底蕴在里面,绝对不是简宅所能比的。
简太太做姑娘的时候日子也过得精致,不然也做不出特地的带了两个陶罐跑玉泉山装泉水回家泡茶喝这样的雅事了,只是在北地待了多年,有些心性自然是被那里的风沙给磨损掉了。
可自家的庶妹却是一直在过着这般精致的日子,甚至是比她做姑娘时的日子更精致。
于是简太太面上的笑意就有些勉强,话也说得有些勉强:“极好。很是个幽静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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