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然诺睁大眼睛,红着脸直勾勾地望着屋内,房间里的危钰亦回头怔怔地看着她。
他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而下半身的内裤也不过只提到一半,程然诺望着他毫无赘肉的腰身,紧致而结实的腹肌下,是几乎令人喷鼻血的V型人鱼线,还有他那□□的极富诱惑力的臀部……
危钰的脸微微一红,似乎完全没料到此刻会有人上楼推门而入,他即刻迅速穿上内裤,又拿起床上折叠整齐的衬衣和长裤,背对着程然诺胡乱套好。
而程然诺就站在门口瞧着他一连串快速的动作,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她没想到他一个收藏界的专家,看似儒雅不凡,但身上竟有如此结实的肌肉,分明就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身材,尤其是那翘臀……简直令人恨不得想伸手去揩把油。
“谁让你上来的?我说过,不准你踏上来一步!”危钰穿好衣服,脸颊上虽有微微的薄红,但表情却是不容侵犯的威严,连声音都冷到了极点。
程然诺从方才的热血澎湃逐渐恢复平静,“不是,我就想说你爱好真特别,这里面的女人动不动就挖眼剜肉的,你还说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你怎么好这口啊?”
危钰如静川明波的黑眸,此刻却迸发出冷冽的目光,“这些贞洁烈女不是你等□□泼妇所能懂的。”
危钰的声音如锉刀般,一点点顺着程然诺的耳朵挫进她的心里,她气得不由肩膀微颤,原来,原来□□泼妇,这就是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出去。”在危钰的冷声命令中,程然诺转身离开他的房间,可走到门口时她却顿足停了下来。
程然诺长吸一口气,猛地转身瞪向疏离漠然的危钰,“呵呵,我是□□泼妇?那你呢,你算什么?你让我看《列女传》,那你是不是应该去瞧瞧《列男传》?危钰,你才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面对程然诺突如其来的厉声斥责,危钰不由怒从心生,他紧蹙着眉头瞪向程然诺,“我……”
程然诺不等他说话,就掷地有声地道:“你什么你?危钰,你敢做不敢当,就是个臭流氓!总拿什么前世的幻境来纠缠,净干些龌龊不堪的事情,一醒来却装失忆想不负责!如果我这种嘴上占便宜的就叫□□,那你危钰就是个大色魔!”
危钰的眉皱得更紧了,如同打了个死结,他的眼眸好似摧枯拉朽的火焰,一路焚烧至程然诺的心底,程然诺却丝毫不惧怕,她昂着骄傲的头对视危钰的目光,“怎么你又要装失忆?装不记得你喝醉那晚,我和钟大叔把你送回来,你怎么把我按在这床上搂着我的?”
危钰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但他眼里的惊异却溢于言表,他怔怔地回望了眼身旁的床榻,竟像见了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无比嫌弃而又难以置信地看了又看,仿佛将整张床榻彻底销毁都毫不为过。
程然诺瞧着危钰的表情不由冷哼一声,竟继续道:“你该不会也忘了在周铎家里,那天下大雨的时候,你是怎么拽着我不让我走,一个劲吻我的事情吧?照你这什么鬼《处男传》里的逻辑,你是不是应该割了自己的舌头?”
危钰的喉结上下移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无法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程然诺,他竟在被前世梦魇纠缠之时,将程然诺当做了前世的她,还吻她,而且是用舌头?
程然诺瞧着危钰的脸色从铁青变为暗黑,最后成了遍布满脸的黑线,他微微颔首,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舌头的卫生状况,但程然诺却恶狠狠地抛出最后的重磅炸弹,“你让我学那狗屁书里的东西,可你自己却惺惺作态,衣冠禽兽!你要是真看重男女授受不亲,就该把亲过我的舌头割了,摸过我脸的手剁了,哦,对,在周铎家里那晚,你把我压在床上,也该把你的身体给大卸八块,最后可千万别忘了,挖掉您清醒时看过我躶|体的眼睛!”
气汹汹的程然诺一把推开躲在门口偷听的钟诚,钟诚好似听到了惊天大秘密,更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捂着嘴只偷瞟屋内脸色阴冷的危钰,他看似依旧静若止水,但却紧抿着唇无法相信地伫立在原地,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对她做出那样禽兽的事情,而且居然还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他看到她赤|身裸|体那次意外,是他故意想要忽略……
“小危危……你你你你没事吧?”钟诚试探着问,似乎担心他当真会割舌挖眼。
“你也走吧,我要闭门抄五百遍《礼记》以做自罚。”危钰的口气里有种淡淡的内疚和羞愧,他不抬眼看钟诚,只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和小危危吵架了?”鄢灵均偷笑着,一双漂亮的媚眼使劲瞟向窝在沙发里的程然诺。
“别再跟我提那个变态,我要在你这里小住几天,看他离开了我,自己怎么去找前世的那个女人,我急死他!”程然诺说完,气急败坏地嘎嘣一下咬断手中的巧克力棒。
鄢灵均瞥向一面嘟嘴生气,一面却又津津有味吃零食的程然诺,不由嘟哝道:“真是的,你们小夫妻俩吵架扯上我干嘛?要住去住你雨寒姐姐家,可别来纠缠我。”
“什么小夫妻俩,就危钰那样也配?我呸,能别恶心我吗?雨寒姐还不是快要订婚了,我租的房子早被危钰那货给退了,现在只能住到你这里了,鄢灵均大美女你肯定舍不得我去睡桥洞的,对吗?”程然诺可怜巴巴地趴在沙发上,泪眼汪汪地望向鄢灵均。
鄢灵均浅笑着,即将吐出口的舍得两个字还未发出音,程然诺就跳起来抢先道:“谢谢,亲爱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鄢灵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个癞皮狗啊,就知道缠着我,你心疼你雨寒姐姐要订婚,就来当我和白夜的电灯泡啊?”
程然诺却继续死乞白赖地昂头对鄢灵均谄媚的笑,“嘿嘿,白夜是大家的偶像嘛,你得学会包容、包容啊!哎,对了,我让你有空帮我找白夜要个角色来演演,你要了吗?”
鄢灵均用手指戳了程然诺的脑袋一下,“你整天跟催命鬼一样催我,我能不给你要吗?”
“我可说过不要当死人,不要当电线杆,也不能是没台词的丫鬟,起码得有个特写镜头吧?”程然诺俏皮地笑道。
“知道啦知道啦,罗里吧嗦的,放心好了,岂止是有特写镜头,而且还是外景拍戏,妆容超级华丽。”鄢灵均语毕,程然诺就兴奋地跳起来拥抱她,“亲爱的,我就知道你最好啦,等我红遍大江南北之时,一定不会忘记你的知遇之恩!”
“等你红遍大江南北?那得到猴年马月啊,还是赶紧把你的网站经营好,赚了钱请我吃饭来得现实!”鄢灵均笑着将程然诺搂着自己脖子的双臂推开。
程然诺掰着手指歪头想了想,狡黠地微笑着说:“猴年马月的话,咦,明年不就是猴年,马月不就是7月,这么说明年七月就能红遍大江南北?那真是借你吉言啦!”
“少来,赶紧请吃饭才是最重要的!”鄢灵均伸手就要去揪程然诺的耳朵,程然诺却一闪轻易地躲了开,她死皮赖脸地笑着看向鄢灵均,“放心好了,咱不缺钱,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总请你吃俩馍了,今天必须请你吃豪华大餐!走,门口的鸡蛋灌饼给你买俩,吃到撑为止!”
鄢灵均翻着白眼瞪向程然诺,还未来及开口,程然诺的手机却响了,鄢灵均凑过去瞧,竟是刘闳发来的短信,她在程然诺的耳边不由窃笑道:“哎呦,真正的豪华大餐来啦!”
第六十章
本来程然诺想着带上鄢灵均去见刘闳或许不会如此尴尬,可没想到鄢灵均口口声声嚷着要来蹭饭吃大餐,结果刚一到酒店就借口上厕所,脚底抹油一溜烟再也不见人了,真是知趣到了极点。
程然诺独自坐在刘闳的面前,面对他炽热如炬火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身子,“咳,就算看见美女也不用这样吧?”
刘闳却大方爽朗地笑了,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定定地凝视着对面的程然诺,“哈哈,美女见多了,可像咱们然诺这么高的美女却不多见。”
若是少女时期听到暗恋的刘闳如此夸奖自己,她肯定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但如今她却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只因她懂得,刘闳对谁都是那样温情的微笑,皆是动人心魄的话语,或许他当真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真心,但他的缄默不言,也让她慢慢否定了那最后一分微弱的可能。
“最近很忙吗?连上网也很少看到你。”程然诺抬头不经意地问。
刘闳的嘴角漾出炫目的笑容,“这么关心我,上网也要看我在不在线?”
“得了吧,是每天跟负责网站的程序猿聊天,顺便看到而已。”程然诺摇头轻笑。但刘闳脸上的笑意渐浓,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他黑如宝石的眼睛反射出点点光芒,柔和的眉毛微微弯曲,好看得如同高挂苍穹的上弦月,“你放心好了,我对你可绝对是隐身可见,只是最近真的太忙了,连上网的时间都没有。”
程然诺夹了块百合炒虾仁,似乎味道不太对口,只咬掉一小块便扔在盘子里不再碰了,“忙什么呢,这么辛苦?”
刘闳伸了个懒腰,好似累得疲惫不堪,“还是上次故寻县的那个案子,没完没了的,都把人搞崩溃了。”
“故寻县?”程然诺不由低声重复了一句,那里不正是危钰前世所钟情女子的出生地。
“嗯,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故寻县有个大案子,本来以为那案子结束了,谁知道又牵扯出来一大堆,累都累死了。”刘闳说着注意到程然诺好像若有所思,她水葱般的手指顺着水杯边沿慢慢滑动,程然诺不说话时,完全没有平日的活泼开朗,反倒有种静默沉寂之美,令人心中不由微动。
刘闳看着她不由好奇地笑问:“怎么,你去过故寻县?”
程然诺怔了下,点头道:“嗯,前段时间跟,跟一个朋友去故寻县办点事情,去了趟那边的郊区,感觉还挺漂亮的。”
刘闳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霎时扫过程然诺,声音也不由冷了三分,“那个朋友是危钰吧?”
程然诺虽不知为什么,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刘闳对危钰的敌意,但凡一提到危钰两个字,他的态度就立刻急转直下,果不其然,此刻刘闳放下了筷子,凝视着桌对面的程然诺,声音骤然变冷,“诺诺,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可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危钰他绝对不是个好人,跟他走得越近你就越危险!”
程然诺双手托腮不解地望着他,“可是你从来都不说为什么,我很好奇他哪里危险了?我倒觉得他人很好啊。”
刘闳的黑眸好似寒冰般,放射出冷冽的光芒,他正襟危坐,对面前的程然诺极其严肃地说:“然诺,说实话,他跟一个案子有关,我没法向你透漏太多,我只能说,你跟危钰相处的日子里,你难道没发现他的财产来路很奇怪吗,他今年不过刚三十岁,可资产却多得吓人,他手里的古董多到简直都能开个博物馆了!”
程然诺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毫无惊异之色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危钰说他家祖上世代为官,家中祖传的古董自然数不胜数,再加上他爷爷爸爸都是国内知名的收藏家,这不很正常吗?”
程然诺心中暗想,况且危钰这货还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说不定记得前世自己在哪里埋过什么玉器,藏过什么字画的,没准他一眼识破真假赝品的本事,都是从前世得来的。
刘闳听到程然诺的话却冷笑一声,“然诺,你太单纯了,你想想看他们家就算有再多的传家宝,光文|革时期就没收得差不多了,他爷爷就算如何有本事,统统弄到国外现在再运回来,也不至于有这么惊人的数量,而且件件都是国宝级的文物,他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中国天才收藏少年,19岁身家过亿,看古董从未走过眼,我怀疑他的钱根本就来路不正!”
“刘闳,你又不穷,干嘛这么仇富啊,会不会是你想多了?”程然诺皱眉略有不满。
刘闳却冷声道:“要是我想多就好了,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他,不仅他的钱,而且他这个人也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然诺,你经常和他在一起,难道你一丁点都没觉得危钰不正常吗?”
程然诺一时无语,只默默低头吃饭,她知道危钰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如果这样都算不正常,那自己还能看见别人的前世,在刘闳眼里岂不就是个活生生的怪物……
刘闳见程然诺始终脸色淡淡的,他竟低声笑言道:“怎么,我说危钰的坏话你不高兴了?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刘闳的声音听起来好似皆是取笑的口气,但嗓音里却暗藏波涛汹涌,程然诺脸颊一红,想也不想地蹙眉瞪向他,“胡说什么呢你?”
刘闳这才眯眼笑起来,他伸手下意识地揉了揉程然诺的脑袋,像对待喜爱至极的宠物般,声音无尽柔软地说:“好啦好啦,不说危钰了,真是扫兴!我还记得上中学时你说很想来这里吃饭,说感觉这里很像帝国大厦,我当时问你去过美国吗,你说没见过猪跑,还不能在电视上看猪跑吗?”刘闳颇为怀念地回忆起曾经的往事。
程然诺也不由噗嗤笑了,她的视线透过落地玻璃望向外面高楼林立的都市,不由感慨道:“是啊,上学的时候这个塔是咱们市最高的楼,那时候每次骑车经过这里都觉得这座塔高耸入云,当时连门票都觉得贵得吓人,更别说在顶楼的餐厅吃饭了,所以总是充满了向往,可真来了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外面的楼一座座都比这里高,这儿的饭菜也真是普通得够可以了。”
“虽然物是人非,但这里的风景依旧很美,不是吗?”刘闳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望向窗外夜色里的繁华城市,从顶楼的玻璃餐厅鸟瞰夜色里的四面八方,曾经雄踞这座城市的最高塔将周围的美景尽收眼底,尤其在这夜晚灯光璀璨之时,城市的景色更尤为壮美,有一种身置星空的微妙感觉。
程然诺半晌没有说话,她环视四周如地平线上升起的美景,外面变色彩灯装饰的楼宇,通宵闪亮,梦幻得似梦似真。
晚饭结束后刘闳送程然诺回家,他的车缓缓停在了小区门外,“你现在住这儿?”
“嗯,我之前的房子被危,之前的房子不租了,暂时住在鄢灵均家。”程然诺笑着下车准备摆手示意刘闳离开,但刘闳却将车子熄了火,大步走下驾驶座立在了程然诺的身旁。
“天冷,你快回去吧,我自己走进去就行了。”程然诺的话还没说完,刘闳却已脱掉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她一愣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他,他脸上依旧是温暖如初的笑意,“没事,我陪你。”
刘闳的衣服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日光般令人心中不禁一暖的味道,但程然诺的感官却被回忆勾出另一个味道,那是如微雨般的冰凉,氤氲着一种淡淡的,似乎只有危钰身上才有的甘苦芳冽之气。
刘闳走在程然诺的身畔,两人缓缓漫步在悠长的小径上,夜色里的小区灯火阑珊,偶有汽车经过时,刘闳便会轻揽过程然诺的臂膀,将她挡在自己身体一侧,这种不经意间的亲密感令刘闳生出一种莫名的错觉来。
当他们行到鄢灵均的公寓楼下时,刘闳同她伫立在昏黄的路灯下,“好了,我到了,你快回去吧。”程然诺说话时微微低下头去,夜风扫过她耳畔的几缕碎发,刘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帮她撩拨发丝,程然诺却惊得猛然后退一步。
刘闳一怔,那双好看到不像话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许久他的嘴角才勉强牵出微弱的笑容,“怎么了?”
程然诺咬了咬唇,抬起一双幽冷深黑的眸子,静静地平视着刘闳,“我真的很感谢你救过我的命,但是……”
“诺诺!”刘闳唤了一声她的小名,他伸手去牵她冰凉的手,她却忽然甩开了他,“但是,刘闳,你真的别这样,你明知道你救过我的命,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和你走到绝交的那一步,但我现在真的只当你是普通朋友。过去我或许暗恋过你,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也分不清楚十几岁的时候那种感觉到底算不算是恋,可说真的,自从你去国外读书后,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个子太高?是因为我不够好看,还是因为我们太熟了?想来想去,最后我想明白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我为什么会暗恋你。”
刘闳的胸膛微微上下起伏,他望着昏暗路灯下冷漠到仿若不相识的她,几乎迫不及待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