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两年，季肖程的福利待遇确实赶不上他的，后来就慢慢起来了，两人的工资都是各花各的，房租水电生活用品这些起先是赶上谁谁交，后来就成了季肖程用支付宝一手包办，在开销上还从未起过太大的争执，一直都相安无事。
梁昀从来就不过问季肖程的工资涨到了几位数，以至于季肖程买了房子这么大的事，他都觉得不可思议，根本原因就是他从来没听季肖程提过房子这事。
季肖程做事一直就很有目的性，他的步调和规划从来不会有太大的偏移，可是买房子即便是在规划内，却远远超出了普通开销的范畴，首付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拿得出的。
季肖程把他拉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提醒——我未来的规划里压根就没有你。
歇菜吧梁昀！分了就是分了！
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梁昀住的小区，小区道路很窄，路灯将近一半罢工，能把车子开进来除非是对路况非常熟悉，这段路季肖程走了六年，进退自如。
车停在单元门外，以往都是梁昀先下，季肖程再找地方停他的小破车，然后两人一起上楼回家。
现在不同了，那个家已经不叫家，充其量就是一出租屋，梁昀下车也不用等季肖程，季肖程也不需要擦亮招子就为了找一个免费的停车位。
“我帮你看着。”他开门下车，退了两步，好给小破车让出一条倒退的空当。
“你上去吧，我能倒出去。”
这话都说了，梁昀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点点头说：“那我回去了，你开车当心。”说完走进了单元门。
油漆已经失去光泽的雪佛兰没有立即就走，反而熄了火停在原地。
车里的人压下肩膀，好看清三楼那扇窗，以前回家走到楼下时，从来没有缓一步看看那扇窗的灯火，一是觉得矫情，二是下班累的跟狗似的，谁会有功夫抬头去看那扇窗，三就是在潜意识里，那扇窗子不用他去看，肯定是亮着的，停电或者灯泡坏了除外。
梁昀喜欢停电，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提出去外面打牙祭，季肖程懒得拆穿他，不过花数倍的RMB吃一餐牛排，即使是肉疼，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因为难得嘛，奢侈一两次无伤大雅，何况梁昀他喜欢。
然而今时今日，吃一餐以停电为借口的情侣西餐，已经是一个可忆而不可及的奢望，就连看看那扇窗都不再像以往只要抬头就行，而是处心积虑寻得一个时机，像今晚这样借口多留片刻，默默数着楼梯的台阶数，等待那里亮起熟悉而又陌生的灯火。
梁昀一进屋就扒光了精心搭配的战甲，光溜溜的进卫生间，突然又不想洗澡了，然后光溜溜的晃出来，一屁股砸进转椅里，开电脑。
他异常亢奋，需要宣泄！
不幸的是家族里统共五个人，兢兢业业的在线的只有彦垚一个。
安鸡立拉：族长_你这拉客的技能是不是该多加几个技能点？
艾特羊锅：啊呸！我拉来了你敢接我就去拉，嫖-金三七开！
安鸡立拉：等不及要消火_你来嫖-我吧~~~~~~
艾特羊锅：都说了两个小零没幸福→_→
艾特羊锅：你不对劲儿o_O
艾特羊锅：发生啥事了？
艾特羊锅：说啊——！
安鸡立拉：我在打字_吹你妹啊！
艾特羊锅：。。。
安鸡立拉：我分手了
艾特羊锅：内个……地球人都知道o_o ....
安鸡立拉：是彻底分手了！！！懂吗！！！彻底分手的意思就是TMD彻底没有戏了！！！！！！！！
艾特羊锅：@_@a
安鸡立拉：给点反应！！！！不要掩嘴笑！！！！
艾特羊锅：偶没掩嘴笑~~偶在咬被角~~嘤嘤嘤……侬好可怕！
安鸡立拉：算了不说了_刚培养出来的一丝惆怅_如今全都灰飞烟灭
艾特羊锅：擦！惆怅个P，灰飞个P，烟灭个P！！你那是咆哮好伐！！扁桃体跟钟摆似的，一声声森森敲进我的心里，我弱小的心灵，承受不了你绝望的凄鸣……我想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勒。。。。
安鸡立拉：累觉不爱_如今我终于深刻体会其中深意_我不想放弃却不能不放弃_只能用我的余生来悼唁我曾经的、逝去的、纯真的、美好的……爱情。。。
艾特羊锅：曾经的甜蜜是何其珍贵，相拥的怀抱还有丝丝余味，我肌肤的每一寸犹记他指尖的温度，噢，我青涩的爱情！
安鸡立拉：那些以前说着永不分离的人_早已经散落在天涯_只留下一片云朵般的灵魂_在天的尽头回望来时的路……
艾特羊锅：噢……我的爱人，噢……我愿你余生的每一天都活在无止无尽的追悔里。
安鸡立拉：别了_我的爱_我只能给你这最后的旷世一吻_收回我的心_转身。。。
艾特羊锅：我将带着这份来不及老去的爱，在轮回的路上等候着两鬓斑白的你……
剩斗士凹凸曼：别别别别别跳！！！退后！！！速速退后！！！
慕容紫菜：环卫工人不容易啊，哎……楼上的，要来点瓜子吗？
梁昀猛翻白眼，灵感正处于巅峰被打断跟便秘买不到开塞露毫无区别有木有！？
剩斗士凹6 凸曼：斗诗不是斗死，想想你们消耗了多少吨社会主义的粮食，就不怕摔出屎来么孩子！
慕容紫菜：别吓他们，顶多就是摔成个人形菊花，红黄相间的。
艾特羊锅：那我去投湖好了。
慕容紫菜：别净干些污染水源的缺德事啊，生命诚可贵啊骚年，感情失败不要紧，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失败乃成功之母吗？
艾特羊锅：可我只想当他的媳妇，不想当他妈:-(
剩斗士凹凸曼：你敢死！你死的起吗？地球的坟墓涨价了啊火星人！
慕容紫菜：我等不及要下去找牙医，艾玛这酸水泛滥的，满口牙被腐蚀得只剩牙板了。
安鸡立拉默默的下了线，紧接着彦垚的电话追来了。
“喂，侬还安在吗？”
“滚！”
“别这样嘛，到底怎么了跟知心哥哥说说，让哥哥来帮你纾解纾解，别真憋出那啥啥啥！”
梁昀干脆摆出个倾诉的姿势，两腿往电脑桌上一翘，全身不着寸缕，这画面怎么瞧怎么诡异。
“上次看他公司宿舍养着个小男孩，然后我今天才知道，他还买房子了。”
彦垚消化半晌，才不确定的问：“你说真的？”
瞧瞧，就连局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梁昀这会想找个理由骗骗自己都不行，一颗心像是陡然砸到了胃上面，整个内腑被堵得水泄不通。
彦垚啧啧称奇：“我勒个去，买房子可不简单，就拿80平米来算，首付怎么着也得40万，你们分手才一个月你前男友就要安居乐业了，啧啧啧！他可是筹谋已久就等着你提分手呢。”
交友如此，梁昀想用自己的头去砸墙角——尼玛你到底是来纾解的还是来添堵的！！！
“别伤心，你也去买房，还要买比他大的，气死他！”
“我钱不够。”梁昀垂泪。
“钱不够我借给你买去！”囔囔完了他问：“你那统共有多少钱？”
“三万五。”
彦垚咆哮：“工作快七年了！还是市重点！！！财政、绩效和奖金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个四五千吧！！！你就三万五！！！？”
梁昀心说一个月四五千还不止呢，绘图的活一个月也能赚两千多的外快。还有那三万五是大学毕业后季肖程和他两人的所有钱，人大学四年打工存下来的同居基金，他一直没敢动。
“擦！我要是季肖程也跟你拜了！”
“你没内机会！”梁昀气急。
“败家爷们儿，倒找我也不要！”彦垚估计在那边呲牙，“得得，幸亏你是个受，还能把自己定位在家庭主妇的位置上，否则你肩上的责任就重喽！”
这话是红果果的讽刺，梁昀却不生气，他依赖惯了，已经成了他的性格，要说目前最需要烦恼的，则是剩下他一个人生活，前路让他手足无措，彷徨无依。
“哎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就当是咱洗白白换支新筷筒吧，化悲愤为雄起，指不定还能走上小1的道路，找个白富帅包养——”
“滚粗！”梁昀摔了电话。
前男友不解风情、不讲形象、确实是和他的择偶标准相去甚远，可饶是这样两个性格和三观不合的两个男人，能在一起生活将近七年，回头想来，并不是凑合或是强扭才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而是季肖程看似粗枝大叶的表象下，有着他特殊的、看不见的体贴和温柔。
梁昀从不为家里的开销操心，所以他一直保留着踏进社会前的单纯，没人要求他上进，学校的老师接假期辅导班，参加线上名师讲座，不停的强化自身整体素质，积极参加教师评级，这些他都不感兴趣，喜欢动漫绘图，想也不想买教学光碟，买Wacom的专业手绘板，什么都配最好的，然后一头扎进他的理想国，忘我的投入。
他还喜欢写作，尽管自己发表的文章全都扑街，他还是乐此不疲的抱着电脑敲字，没登上文坛就已经具备了大神的气场，他沉沦在文字构建的海洋无可自拔，可以对枕畔人的疲惫视若无睹，也能随时踹上一脚终止对方骚扰他灵感的鼾声。

☆、第十七章
安鸡立拉：呼叫呼叫_你在干嘛
梅川类酷：专业代练，安全稳定！
安鸡立拉：……
梅川类酷：代练项目包含如下：每日师门二十轮、日常任务清空、整点神雕门下包抢两场、竞技场二十次（十五胜保底），每周各副本若干，代练收费标准：单月2000三月5500，订多优惠哦亲，联系电话：153xxxxxxxx，期待您的光临。
安鸡立拉：他订了几个月？
梅川类酷：我工作室秉承服务客户的宗旨，对于涉及客户的所有信息均不对外界透露，谢谢合作。
安鸡立拉：三个月5400卖不卖？
梅川类酷：卖卖卖当然卖，您比他可款多了哎哟，单月还给我压价到1200，代练也有尊严的您说是不？银行卡号：6225 xxxx……
安鸡立拉：我们公司一月只收988_你们太黑了吧！！！
梅川类酷：啊啊啊啊你这个该死的商业间谍！！！画个圈圈诅咒你！！！
游戏时间是子时三刻，安鸡立拉烧了张飞行符，飞到白花幽谷的灵虚幻境吸取月之精华，现实中时间是凌晨一点，没什么人抢占修炼幻境，正好被他抢到了幻境中对应安鸡立拉的生辰八字的乾位，修炼经验翻三倍。
这里正处百花幽谷的三层，幽谷中溪流潺潺，百花吐蕊，皎洁的月光如一片朦胧轻纱，从穹顶温柔的铺陈下来，安鸡立拉盘腿坐在一处爬满藤蔓的断壁上，周身洒满晶莹瑶光，萤火虫星星点点的萦绕在周围，仿佛置身仙境。
山中一月人间千年，游戏和现实的时间比也不过是二十分钟而已，每人每天在灵虚幻境修炼时间限定二十分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出来，时间到了幻境消失，好比是美轮美奂南柯一梦。
周身围绕的银白色气流缓缓消散，幻境时间到，安鸡立拉懒得起身，索性摆了个贵妃醉酒的姿势，支肘侧卧，在断壁上欣赏使轻功飞来飞去整点抢雕的那些队伍。
还我至尊：不好！此处有妖气！！！
梁昀没看到聊天气泡，是在频道里看到的这行字，连忙调转视角，看到断壁下的小溪旁不知何时杵着一堆穷酸，正抬首往上眺望着。
躺毛克撸丝：横看成岭侧成峰_这姿势诚然是撩人的很_真真曼妙有致错落起伏
断点：远近高低各不同，我在想他这是在撩男人还是女人。
还我至尊：不识庐山真面目，我断定他的属性也只能撩个审美观奇葩的男人。
安鸡立拉：只待春闺梦里人_各位还等什么_一块儿上吧……
贱与剑齐008：如果没签止战协议，我定要虐他个十年生死两茫茫。
艾特周勃通：我衣带渐宽终不悔的+1。
我不是郭大侠：一堆男人几个基？腐男妄想搞NP。横批：心酸！
还我至尊：原创啊！你太有才了！
贱与剑齐008：排！
躺毛克撸丝：各位慢走不留_白白！
说罢一个一苇渡江潇洒的跃上断壁，落在安鸡立拉身边，掀袍席地而坐。
断点：你藏得好深克撸丝，我、我不活了~~~~
贱与剑齐008：难道他用自己是直男这个谎言拒绝过你？
断点：滚！！！
我不是郭大侠：认命吧断点，你没他经玩。
这话一出，再没人说话，安鸡立拉看着断点慢慢转身，把自己萧索的身影没入白花幽谷深处的一片夜色里。
其余的人也先后消失，整个画面里只剩下安鸡立拉和躺毛克撸丝两个人。
安鸡立拉：不会吧……？
躺毛克撸丝：别瞎想_我跟他是哥们
安鸡立拉：那……
躺毛克撸丝：他家的情况很复杂_家里的小孩从小就被严格要求_不能做错任何事_否则就会轻易失去他所不能承但的东西
安鸡立拉：我知道了_大宅门嘛_家族里的是非和儿子成正比例泛滥的那种是吧？
躺毛克撸丝：跟你讲话很轻松_也很累
安鸡立拉：过奖了
躺毛克撸丝：我没有夸奖你谢谢
安鸡立拉：快两点了_你不用睡觉？
躺毛克撸丝：白天睡了八个小时_现在精神贼好_全身细胞都是亢奋的
安鸡立拉：亢奋~~~月黑风高……？你你你！！！
安鸡立拉：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要叫了！！！
躺毛克撸丝：……
安鸡立拉：不不不！放开我！我不要成为你的容器！
安鸡立拉：唔唔……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安鸡立拉：啊——你给我拔出去！！！
安鸡立拉：嗯啊！你……这个混蛋！
躺毛克撸丝：演完了？
安鸡立拉：呜呼！爽哉！见笑！
躺毛克撸丝：你高兴就好…
安鸡立拉：你到底是不是GAY？
躺毛克撸丝：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安鸡立拉：因为你的态度让我很困扰
躺毛克撸丝：此话怎讲？
安鸡立拉：我脚得你在默默的暗恋我_时刻都在关注我_只要有我出现的地方_你就会不顾一切飞奔过来_甚至不惜让别人以为你喜欢的是人妖
躺毛克撸丝：嗯。。听你说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_要不干脆咱俩凑合凑合得了
安鸡立拉：可我不想凑合_我需要的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
梁昀被自己酸得筛了一地鸡皮疙瘩，没想到躺毛克撸丝居然能做到不动如山，真乃奇人也。
不过对方真被恶心到了他也看不到。
躺毛克撸丝：我突然很想见见你本尊_下个月你一定要来
安鸡立拉：准备好厕刷等着刷我的脸吗？
躺毛克撸丝：直接摁马桶里好像方便些
安鸡立拉：你认为经过了以上那些跟节操背道而驰的对话_我还能坦然出现在你面前？
躺毛克撸丝：我一直以为你的节操已经脱离地球几亿光年
躺毛克撸丝：你能一本正经的发骚_就能心如止水的面基
躺毛克撸丝：我相信你
躺毛克撸丝：你一定行
躺毛克撸丝：不见不散
躺毛克撸丝：等你……
安鸡立拉的默默下了线。
远在杭州的另一端，欧阳舸一直看着角色下线后原地留下的一圈光晕，紧抿的唇角扬起一抹笑，他下意识轻抚微弯的嘴角，原来只要这个账号还在，无论这个角色套着谁的元神，似乎都无所谓，他投入的感情也只是针对安鸡立拉，因为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他会来吗？
希望他会来。
天气越来越热，出租屋开起了冷气，空调还是房东家几年前的双制两用的，六年前用起来觉得还行，可跟现在的变频耗电量相比，就如同他和季肖程之间比例严重失调的消费观一样。
五月底往房东账户里打了500块电费，6月25号就被催款，电脑发热量过高，电器老化，加上房间封闭不好，电费蹭蹭蹭直往上窜，这还是白天家里没人的情况下，如果进七月温度上升加上放假在家闲赋，只怕1000元电费都不够。
梁昀考虑过是买一台空调还是省着点用电，或者是退了这房子搬到学校的宿舍去住，结果今天考虑的太累，明天又忘了，后天想起来决定缓几天再说，然后就得过且过的缓到了期末考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