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七国完本[古耽]—— by: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6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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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赵政未回,姬丹已收拾铺盖来了,手中提着一长条腊肉。
浩然头也不抬,笑道:“拜师礼?”
姬丹此刻对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师父崇拜无比,恭敬道:“是,徒儿早就该送来了。”
浩然道:“赵政让你搬到他家?”
姬丹点头,子辛忽疑道:“还说了何事?”
姬丹答道:“他让我……田猎时不能离开他半步,从今天起搬到这里……”
浩然手中一顿,与子辛交换了个眼色,彼此心下了然。浩然笑道:“墙角有炭炉,去把腊肉煮了,待赵政回来,打打牙祭就是。”
又过片刻,赵政买了面饼归家,收了子辛赏的零钱,不亚于一笔小横财,心花怒放。
师徒四人围着炭炉,吃起面饼腊肉,倒也其乐融融。
赵政竟是有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颇舍不得这两名才拜了几天的师父,几次便想将吕不韦的话和盘托出,然而几次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数日后便是田猎庆典,春时风吹草长,万物复苏,赵襄王宴请诸大臣,各国使节于邯郸城外进行围猎。
战国时期王孙贵族娱乐活动单一,每年的围猎便是最热闹的一项社会上层活动,诸将,臣,日间争相追逐鹿,羊,兔等牲畜,夜间则把各自猎物互相比较,送至酒宴前,请友人分食。
猎场中专门辟出一片营帐区,每到日暮时,赵襄王开宴,众宾客把酒,一时间香味飘散,油脂四溢。
异人作为秦使节,只携家小与吕不韦,吕不韦之女已在数日前离开邯郸,前往咸阳,除这四人以外,门客便只有浩然与子辛。
浩然对猎杀之道本就无甚兴致,日间睡了个足,直至天色全黑方打着呵欠,自去寻一处酒席坐了。
背上轩辕剑问道:“那便是华阳夫人?”
浩然道:“应该是,旁边那人是赵襄王……”他朝王帐前的酒席望去,见一半老女子颇有威严,说了句什么,赵襄王便拱手转身离席。
轩辕剑道:“吕不韦,异人若果真如孤所猜,自行逃回秦国,把你我扔在此处绊李牧的马脚,又该如……”
浩然尚未回答,端着铜爵前来敬酒之人,不是李牧又是谁?
正暗自好笑说曹操曹操到,浩然起身来迎,李牧到得跟前,问道:“轩辕兄不在?”
浩然严肃道:“子辛迷路了。”
李牧忽听轩辕剑咳了一声,接着只见浩然那表情十分古怪。
李牧又道:“方才是子辛声音?”
浩然忙正色道:“幻听,李将军,不打不相识,敬你一杯。”
李牧回味那句“不打不相识”只觉十分有趣,二人对着干了酒,李牧让坐,望向篝火,笑道:“吕不韦方才说你在这处,我便来寻你聊聊,近日狩猎所得如何?”
浩然笑答道:“没去,终日在帐内……情思睡昏昏。”
李牧莞尔道:“情思睡昏昏……春天本就易困,倒也情有可原。”
浩然知吕不韦指他来,实是借故绊住李牧,方便脱逃,不由得生了促狭之心,道:“李将军不去巡逻几圈,手下儿郎们都安排妥当了?纵是吃酒,也该陪着王公大臣们才是,在这坐着,实是浪费光阴了。”
李牧佯怒道:“我布的巡班,苍蝇亦飞不进来一只,浩然也太小觑于我。”
浩然这下心内兴起幸灾乐祸之意,待会不是吕不韦出糗逃不掉,便是李牧出糗被人逃了,反正总有一方出糗,等着看好戏就是,倒也不甚紧张,彼此劝了几杯酒。
酒一下肚,李牧的话渐多了起来,口中所念,无非便是军中人事调动,赵国政治势力互相倾轧之事。
未几,李牧忽笑道:“浩然也听不懂,是我絮叨惹厌了。”
浩然忙笑道:“不妨,能让李将军一抒胸臆,也是好的。”
李牧自嘲地笑了笑,道:“四月又须换防,驻守边关与匈奴交战,来日所见之期寥寥,此刻感怀实多,见笑。”
浩然知道李牧在朝中定是有不得志之处,赵襄王胆小怯懦,又被臣子吹捧得好大喜功,几次把李牧频繁调动,宣称升迁平调,实乃忌他战功,兵权,变着法子牵制于他。遂心内暗叹,若赵襄王能善用此人,未来是否会被秦国所灭,还十分难说。
然而历史便是如此,善于带兵之人,往往有股不屈血气,比起朝堂上易转圜,多油滑的文臣之辈,总不得善终。
浩然忽道:“这次前往边疆,想必是要带家小同去的了,还未拜过嫂子,不知李将军……”
李牧笑道:“牧未成婚。”
浩然诧道:“还未成婚?”
李牧笑答道:“常年来往边疆与邯郸,哪有时间与精力,纵是贸然娶了哪家的姑娘,亦连累其飘零塞外,于心何忍。浩然可是动了说媒之心?”
浩然忍不住打趣道:“没那回事,过几年与匈奴交战,倒是不妨就地取材,掳个酋长女儿带回来,风风光光成亲就是。”
本是玩笑话,李牧却忽然静了,只余远处将士击筑高歌,歌声从篝火的另一头远远传来。
浩然心中打了个突,知道自己定是说错话,然而李牧静了许久,却是一笑置之,道:“来,我带你去见个人。”旋起身径自走了。
浩然只得不远不近跟随其后,背后轩辕剑此刻出了声,在他耳旁道:“你勾起他伤心事了。”
浩然哭笑不得道:“我怎知还有这蹊跷……他要带我们去见谁?”
轩辕剑笑道:“见他的相好。”
浩然还未反应过来,李牧掀开滚金帐帘,进了一顶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几名美女簇着赵襄王,不住劝酒劝食,赵襄王得意洋洋,满面春风,吃得不亦乐乎。
李牧进帐无须通报,显是在军方地位极高,此刻赵襄王便微有不满,道:“李将军又有何事?”
李牧咳了一声,赵襄王恹恹无法,只得摒开侍婢,随手整了衣冠,李牧方道:“臣来为大王1 引荐一位侠士。”
赵襄王在这当口被扰了雅兴,索然无味道:“何人?”
李牧让出身后浩然,浩然礼貌地点头,拱手道:“见过大王。”
赵襄王点了点头,道:“你唤……”他与浩然对视一眼,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一脚蹬开木案,忙不迭地朝后躲去,慌张道:“有……刺客,有刺客!”
李牧浑不料当日祭天时匆匆一面,赵襄王竟是对浩然印象如此深刻,只道赵王回宫后病了一场,康复后已不挂念前事,忙大声道:“大王!无妨!有牧在此,这人乃是……”
是时帐外侍卫已被赵王大喊惊动,奔入帐内,待赵王略定了些许,方挥退侍卫,道:“李卿,你可知包庇刺客,乃是欺君大罪。”
李牧单膝跪下,抱拳道:“大王但听牧一言。”
赵襄王两眼警觉地盯着浩然,不置可否,李牧又道:“钟先生学通古今,其人胸怀治国王道,牧请为大王引荐此人,大王若能容之,料想他日必成左臂右膀,大王请相信牧识人眼光,钟先生乃是治国贤臣。”
浩然听到这话,实是又好笑又感动,感动的是李牧竟会冒着欺君罪名,为赵王引荐自己,好笑的却是……他究竟如何看出自己是个贤臣来着?
为数不多的几次相会,李牧便有这等识人之明?
赵襄王显是心中发毛,来回打量浩然片刻,方道:“贤臣?我看不像。”
浩然正尴尬时,背后轩辕剑压低了声音,附和道:“我看也不像……”
浩然这下哭笑不得,斥道:“闭嘴……”
本是让这唯恐天下不乱的轩辕剑闭嘴,孰料这声大了些许,听在赵襄王耳中却尽显无礼之意。
李牧与赵襄王同时色变,前者尚且跪于地上,自己引荐之人竟敢顶撞赵王,不由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浩然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是让大王闭嘴,大王请说就是……”
越描越黑,浩然豁出去了,笑道:“那个……臣……草民实不是当臣子的料,这就告退,扰了大王清静,还请原郁则个,辜负李将军一番好心,来日……”
浩然索性对李牧点了点头,改了称呼,诚恳道:“李牧大哥心意,浩然必将牢牢铭记。”
说完最后几句,想走那时,冷不防赵襄王却喝道:“谁让你走了?!胆大包天!”
浩然一听此言,只得再度望向赵襄王,笑道:“大王要如何?着李将军把我拿下?”
那瞬间赵襄王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势所胁,竟是不敢与浩然对答,只转头颤声道:“李卿,这是你的家臣?!”
浩然见今夜已给李牧揽了太多麻烦,不可再连累于他,只得出言道:“非也,我也是刚刚才认识李牧大哥。我主子乃是吕不韦。”
赵襄王冷笑道:“吕不韦?便是那名行商?李卿且去传他过来!养此刁奴,以下犯……”
话未完,只听帐外人声嘈杂不绝于耳,马匹嘶鸣此起彼伏,又有侍卫匆匆闯进王帐,惊慌来报:“禀报大王,禀报李将军,秦国质子异人,行商吕不韦射杀田猎守军,携家小连夜出逃!”
浩然笑得打跌,接口道:“吕不韦神机妙算,知道你要找他麻烦……先一步逃了。”

第6章 黯夜阻敌

夜色如墨般浓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辆拖车朝茫茫旷野中不断颠簸,疾驰而去。
吕不韦压低了声音道:“范相国已派下援军,在沁水河岸接应,只需度过沁水桥,今夜便能脱险。”
异人看不清吕不韦面色,却听得出话中担忧,遂道:“范雎当年遣我入质于赵,为何如今又如此心急,传我回去?”
吕不韦仅担任线人,被问起秦国朝政之事,亦是一无所知,只得安慰道:“你是王孙,长期身处赵国,总不是个办法。”
赵政与姬丹蜷在拖车最里,倚在一处昏昏入睡,田猎时赵政与姬丹寸步不离,吕不韦本欲把姬丹驱走,几次不得法,又恐姬丹回去走漏了风声,只得匆匆携两名少年上车。
姬丹一见这阵仗,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上车后更被赵政挤在最里,二人都识趣地不敢开口多问,如此一路逃出了田猎大营,只需再过数个时辰,便能与前来接应的秦军汇合。
吕不韦尚未有时间多说,赵姬忽地一声惊呼,远处火把蜿蜒如长龙,正是赵国前来缉捕的兵士!
浩然摸了摸鼻子,伏在山坡高处的一棵大树上,眼望旷野中无数火把,道:“已知不韦仁兄马车速度为20公里每小时,李牧将军起步加速度为26公里每小时,恒定速度为&%$#@……双方距离7公里……求追及时间?”
“……”
轩辕剑哭笑不得道:“除不尽,孤算术不成,休要胡搅蛮缠。”
浩然笑道:“现在去?”
轩辕剑道:“先看看再说。”
轩辕剑又道:“方才你御剑冲出营帐那会,似乎把窝囊王吓得尿了出来……”
浩然莞尔道:“李牧也不帮他把尿布兜上,这便急急忙忙地带兵来追……走,靠近点看。”
浩然纵跃腾空,轩辕剑瞬间离背,垫于脚底,一人一剑,飙出半空,朝着李牧追兵衔尾而去。
人剑悬空,籍漆黑夜色掩护,大地上火把通明,看得一清二楚。
拖车到了沁水河畔,摇摇晃晃地过了桥,赵国骑兵速度极快,前锋队已追至桥后树林中。不多时便有喊杀声传出。
“随我来——!”
“莫放跑了秦王孙!”
沁水岸畔树林中诡异地静了片刻,紧接着临死前的喊声再起。
“有埋伏——!”
“撤出……”
霎时间又静了下去。
浩然看了片刻,忽道:“这打起来怎断断续续的?低点,有不妥。”
轩辕剑再把高度降低些许,浩然只觉心头“嗡”的一声。
轩辕剑也意识到了,失声道:“林中藏有仙家法器?在谁的手里?”
浩然吸了口气,正要下去探查,忽听到马蹄声,忙回头一望,道:“李牧追来了!”
浩然道:“怎办?脱?”
轩辕剑怒道:“不脱!下去!孤阻他,你救人找东西便是!”
浩然还想再说什么,轩辕剑已半空中一个回旋,冲向地面,浩然险些摔了个嘴啃泥,忙不迭地籍着俯冲之力奔了几步,消除冲势。讪讪捡起一把铁剑,追进了树林里。
轩辕剑“噔”的一声,牢牢插在桥头岩上。

马车狂奔,吕不韦与异人各执一把利弩,紧张指向追杀的骑兵,马车在林中穿梭,无数树枝噼里啪啦在头上折断。
“我引开追兵!你们向西北走!”纵马疾驰的一名秦国少年将军喝道。
异人喊道:“浩然与子辛为何未曾前来?你唤何名?”
少年将军吼道:“不知你说的是谁!我叫王翦!走就是!”旋即挺剑朝拉车马股上轻刺,那马吃通,登时发狠力奔,把王翦甩在后头。
“放箭——!”
赵国骑兵队长一声令下,箭矢越过密林枝杈飞来,车上众人尽数一惊!
赵姬护着姬丹与赵政,惊慌道:“你俩伏下去,不可抬头!”
赵政正要抬头,忽听其母尖叫一声,吕不韦与异人同时惊得撤了弩弓,扑向赵姬。
姬丹只觉被一股液体溅了满头,一摸脖颈处粘稠血液,吓得大喊起来,再看赵姬,已被一木杆利箭透胸而过,那时间异人已悲恸难抑,大哭出声。
姬丹只道今日便要丧命于这荒野之外,自知无幸,竟是壮了胆气,冲上前去拾起弓弩,架上利箭,爆喝一声,便扣动扳手,朝那数十名骑兵一通乱射。
乌云散去,银月临空。
“师父——!”姬丹手忙脚乱,正换箭时,眼角余光瞥见月下剑仙!
浩然御剑腾空两丈来高,笑道:“师父来也,徒儿休要慌张——”
浩然舒展双臂,两脚凌空一蹬,足下铁剑瞬间一化十,十化百!
剑落如雨!
天地肃杀!
近百凡兵在仙家剑诀之下,化作无数铁剑旋转着飞来!
旷野中诤然之声大作,密密麻麻的剑锋闪着寒光,每把剑俱迎上了一名骑兵!
只听喊叫声此起彼伏,浩然一招之威,竟是把近百名追兵连人带马,牢牢钉在地上!
浩然腾空一个翻身,扑向马车,继而单膝微屈,在赵政绝望的哭声中,稳稳落于拖车上。
李牧尚在快马加鞭,已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妥,那是危机来临的预兆,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的远方窥探着自己的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李牧深吸了一口气,单脚倒勾于马背,灵敏至极的一个翻身,躲到马腹下!
箭如流星飞来,身后亲兵队里,连着迸出三声呐喊,暗箭扑的射穿一人胸膛,透甲而入,再穿一人,连穿三人!
李牧勒停战马,抬眼望向桥头。
子辛一脚屈曲,一脚前伸,坐在岩石上,随手把手中长弓抛到桥下,漫不经心道:“你麾下儿郎,用的俱是铁胎弓?”
子辛又拣了岩旁长剑,握在手中晃了晃,像是在调整握剑姿势。
李牧眯起双眼,避开剑锋反射而来的月光,缓缓道:“轩辕子辛,牧敬你武艺强绝,然今日有命在身,不得不战。”
子辛全身薄铁战甲,在月辉下笼着一层淡银色泽,他单手按着岩石,跃下地来,铁靴稳稳踏于地上,铁石碰撞之声竟是令赵国骑兵齐齐退了一步。
仅一人守桥,那气势却似乎直有千军万马,直令李牧持枪之手微微颤抖。
子辛剑尖指地,懒洋洋道:“一千四百四十一名,俱非我之敌。”
李牧与众兵士均是为之动容。
子辛又道:“少顷便将有人传唤你回去,李牧,识相回头方是上策。不自量力,以卵击石,非是良将所为。”
李牧深吸了口气,狂妄自大到了这个地步,平生所见,唯此一人而已。
“无须多说,今日便向轩辕世兄讨教!”李牧沉声道,继而抬起战枪,朝空中划了个弧度。
身后兵士齐刷刷地树枪,躬身,只待李牧一声令下,便要冲锋。
子辛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嘲笑,李牧俯身于马背上,双目锁定子辛动作,然而就在这一瞬,后方赵王信使飞奔而至!
“军情十万火急!秦安国君兵发函谷,直逼邯郸西北!田猎会已散,大王传李牧将军速速回援!”
子辛唰然收剑,随手一抖,长剑断为两截,抬眼望向李牧,目中充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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