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怕的噩梦。
“什么噩梦，能告诉我吗？”成烈将他抱在怀里。
此刻外面的天还是黑的，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季云初意识到他们还没有入睡多久，自己就被噩梦魇住了，然而那种感觉真的太真实，就像每一次空间消失，在回到系统主空间之前，他会先落到一片虚无之中。
空间、时间、以及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就只剩下他一抹孤魂在虚无之中游荡着，不知去往何方，也不知哪里是尽头。
那种感觉只有用绝望可以勉强形容。
季云初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从一开始他就经历过无数次那样的时刻，每一次都忍受了过来，然而这一次给他的感觉太过可怕了。
幸好……
“幸好醒过来了。”季云初用力嗅着男人身上熟悉而温热的气息，喃喃道：“幸好你还在。”
幸好他还在，否则，他恐怕真的要崩溃了。
只有在男人的怀里，他才能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
成烈用力抱着他，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身体，直到季云初终于缓和下来。

第124章 能否一辈子

原来这个空间真的还在，成烈也还在。
季云初总算松了口气。
刚才他真的是惊悚到了极致，现在意识回来了，一时间有种大起大落的感觉。
“我梦到你不在了，我一个人很害怕。”季云初知道自己刚才惊叫的样子一定也吓了成烈一跳。
成烈把他满脸的冷汗擦去，沉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季云初缩到他的怀里，轻叹了口气。
这一夜，季云初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把内心里所有的不安全都说了出来，男人温热的胸膛就像一尊盾牌，将他牢牢护在其中，不住的安慰他。
在他的怀里，所有的不安、恐惧、担忧，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温情和宁静。
哪怕在现实世界之中，季云初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平生第一次理解了一个词——归属。
男人的怀抱就是他的归属。
“不知道我们下一世会是什么样子的。”季云初忽然笑道：“这辈子我当了太子，你是大将军，下辈子，就让我来为你效忠如何？”
成烈莞尔道：“即便我的身份比你高，也是你最大。”
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知道下辈子的自己和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这么一说，季云初对这一世的分离又不怎么恐慌了，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在下一个世界再次见面。
“你会记得我吗？”季云初问他。
“会。”成烈毫不迟疑道。
他已经不舍得再让他珍爱的少年独自承受这一切了，只要一想到他要独自面对陌生的一切，而他却毫无记忆，哪怕站在面前也不认得他，成烈就感觉到阵阵刺骨的心疼。
每一次，都是他先找到他，而他对少年所承受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这一世，从一开始他就因为上辈子成烈的记忆，而对少年存有误会，对他冷漠相向，令他独自难过了那么久，虽然两人后来化解了误会，但成烈一直都很自责。
尤其在季云初说出了曾经的事情之后，成烈就发誓，从此再也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哪怕他的眼中透出一点哀伤之色，成烈都心疼不已，他怎么舍得再看到他受委屈？
“如果下辈子，我再负你，你便杀了我……”他话刚落，就被季云初堵住了嘴。
“就算天下人全都负我，你也不会。”
哪怕两人存有误会，也不会影响到两人的感情，他们对彼此的信任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如果还有下一次，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害怕了。
————
季云初一直担心系统会过快的吸取空间能量，导致空间崩塌，然后开启下一个空间。
上辈子，他就因为用大量的能量来延续那个空间，导致了系统的反噬，那场星际战争就代表着系统的警告，但他一直舍不得跟雷蒙分开，一直苦苦支撑着，最终导致雷蒙命丧于战争中，这也是他一直很后悔的一件事。
这辈子，季云初已经不敢太过反抗系统，他倒是不怕自己会经受什么，他怕成烈会再像雷蒙一样，经受了那么多的辛苦，最终还没落得好结果。
但为了怕成烈担心，他一直都不敢表现出这一点。
然而他战战兢兢了许久，系统却迟迟都没有将能量抽离，那些能量依然以一种十分平缓的姿态存在于空间之中，季云初几番试探，都感觉不到什么。
这令他大为惊奇，以往只要他一完成任务，系统就会开始抽去能量，这一次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这对他来说倒并不是坏事，这样一来，这个空间支撑的时间能够更久，他与成烈在一起的时间也会更长。
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了几年，康帝渐渐年迈，逐渐有了退位之意，于是开始把大权慢慢交给太子，让他早一点熟悉处理大事。
太子各方面都已经很成熟了，满朝文武也都臣服于他，又有当朝大将军的支持，太子登位，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阻碍。
季云初一直尽力辅佐康帝，直到康帝退位，终于到了他登上帝位这一天。
————
“都退下吧。”
“奴才告退。”
镜子里季云初一身龙袍，身材高大而修长，一身尊贵的气势令人敬畏，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威严的年轻天子。
然而他的眉眼间依然还带着少年时的俊雅和温和，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璀璨生辉，仿佛又还是昔日那个令人打心里喜爱的俊美的小太子。
季云初微微侧了侧头，笑道：“你来了。”
男人自身后环住他的腰，低沉的声音笑道：“皇上，想不想微臣？”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季云初一本正经道：“爱卿，你来得真够晚的。”
“微臣惶恐，还请皇上恕罪。”
镜子中的两人一个是高大威严充满慑人气势的将军，一个是俊雅无双的少年天子，男人的眼中很明显透出臣服之色。
季云初为君，成烈为臣，然而这样彼此紧贴的站着，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一种极为美妙而又幸福的情感，两人彼此相依，哪怕他们的身份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这种感情也不会有一丝改变，偏偏两人又是这世间权势最重的两个人，普天之下无人可比。
季云初欣赏的看着镜子里两人的画面，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说上辈子的成烈对云峥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男人拥有上辈子的成烈所有的记忆，而且以成烈的视角看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自然能够体会到上辈子成烈的感情。
仅次于突然有些好奇，所以问出了口。
成烈沉吟片刻，道：“他一直把云峥当成弟弟一般照顾，但是也许……他对云峥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了兄弟之情，只是他自己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上辈子的成烈临死时，脑子里回想起来的，全都是与太子相处时的画面，尤其是太子在城墙上笑着说出那番话的那一幕，让他反复的回想，脑子里全是太子带着笑意的面容。
他能感觉得到，上辈子的成烈即使在最后一刻，对刘云峥也是爱大于恨的，又甚至，他根本从来都没有恨过刘云峥，只是对他失望而已。
季云初沉吟片刻，“我们两人比他们幸运。”
无论他们之间有多么大的误会，在对彼此的感情面前都不值一提。
上辈子的刘云峥与成烈无疑有了太多的遗憾，不过，他们会再次相遇的。
亲眼见证了成烈与刘云峥的一世，又与成烈从化解误会到现在，季云初也深深明白了一些道理。
————
“皇上驾到——”
登上帝位的那一天，成烈的目光全程都没有离开过季云初。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少年高高在上，经受满朝文武的跪拜，然而没人知道，少年天子的眼中，停留最多的还是大将军的身影。
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大将军深受新皇信赖，两人的关系更是情同兄弟，年轻的新皇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遣散了后宫，整改了朝廷的不正之气，众大臣联名上书早日定下皇后的人选，却都被新皇推了回去。
季云初当了几年皇帝，就把帝位传给了刘祺，也就是刘云峥最年幼的弟弟，事实上，这些年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培养刘祺成为一个好皇帝，而他在退位之后，就从皇城悄然消失了。
而身为大将军的成烈又尽心辅佐了少年的皇上近两年的时间，季云初一直隐瞒身份默默的待在他身边，就连新皇刘祺也不知道这一点，还曾经派人到处找他。
成烈随即便卸下了重担，与季云初远走他乡，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他们甚至还扮成了江湖侠客，在江湖上闯荡了很长一段时间，留下了很多传说。
以季云初的想法，就是该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玩就这么玩，一直到把仅剩的时间用光为止，在这期间，他与成烈一直形影不离，也因此在江湖上留下很多神乎其神的传言，季云初每次听到的时候都觉得好笑，他觉得这种日子实在是很有意思。
————
某一天，在一个种满花草植物的院子里。
季云初懒洋洋的躺在太阳底下，道：“我现在突然觉得，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如果系统一直‘忘了’抽去空间的能量，那么说不定他跟成烈真的能这样过一辈子。
季云初现在也懒得去追究了，也许系统出了故障，或是突然间瘫痪了也说不定，但很显然这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坏事，若是非得去查究，也许反而会激发系统重新开始运行，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现在非常享受，而且是用尽一切的时间去享受跟爱人在一起的时光。
成烈练完拳，坐在了季云初身边，单手伸过去把他搂着，“怕吗？”
季云初主动他是在问自己怕不怕空间消失，他们分开。
然而现在，季云初的确不怎么怕了。
“反正到了下辈子，你休息躲过我。”季云初笑道：“哪怕我是个乞丐，你是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我也会纠缠着你不放，直到你想起我为止。”
成烈笑了起来。
男人已经年过三十，但是除去那一身令人敬畏的气势，他的面容依然年轻英俊，双眸深邃，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迷人。
季云初一直不许他在外面拈花惹草，虽然成烈现在不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了，但光是他的外表和气势，也能吸引不少男男女女的爱慕，不过，多数还是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就算有胆量靠近点，也被成烈冷漠的性子给吓退了。
不过成烈本身也是个醋坛子，只要稍微有男男女女对季云初表现出那种意思，都会被季云初身边的这个男人给活活吓跑。
这也是两人的情趣之一。

第125章 没什么好怕的

某天，季云初问成烈，“成大哥，你后悔不？”
成烈疑惑道：“后悔什么？”
季云初到：“你就没有想过再回去当你的大将军？”
堂堂大将军，变成了普通人，这落差不是一般的大，要是一般人，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用这样的地位换取如此平静的生活。
成烈愣了一下，道：“没有。”
季云初点点头，又听成烈道：“若说后悔，也应当是你后悔。”
“我一点也不后悔。”季云初笑着捏了捏他面瘫的俊脸，“现在给我什么我也不换，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的多年之后，一直处于‘死机’状态的系统终于开始吸收能量，并且速度十分快，季云初发现的时候当即就有些惊悚，当时就魂不守舍了，成烈问他的时候，他没敢说，进入主空间之后，又被成烈强行叫醒了。
在成烈的逼问之下，季云初把情况跟他说了。
“不要管它。”成烈的反应很平静，“你会很辛苦。”
话虽是这么说，但季云初如何能不在意？
他最怕的就是本该是最美好的时刻，偏偏就要硬生生让他们分离，这种事情他经历过太多次，却并没有因此而麻木，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两人分开更可怕的事情了。
那一夜季云初再次梦见了很久以前的场景，那是他与白枭在一起的那一世，他为白枭挡了一颗子弹，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白枭就在他身边。
那时他受伤很重，还在昏迷着，白枭明显十分焦躁，手指深深插进自己的头发里面，眼底布满了血丝，神色弥漫着浓浓的担忧和急躁，那神情给人的感觉好像一旦少年下一秒断了气，这个男人就会彻底崩溃一样。
这样的白枭无疑是最可怕的，就连医生进来的时候也吓得噤若寒蝉，一时间连病床都没敢靠近，直到白枭冰冷的目光瞥过来。
哪怕跟他最为亲密的季云初，也是第一次见到白枭这样可怕的表情。
“把他救活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救不活，所有人都给他陪葬吧。”
说着他就把枪掏出来，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给所有人都压下了沉重而可怕的压力。那句所有人都给他陪葬吧，让人有种连他自己都包括进去的感觉，事实上也没有人怀疑，若是那少年真的出了什么事，白枭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
病床上躺着的是他唯一最珍爱的宝贝，如果他不在了，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继续活下去的必要？
“宝贝儿，求求你醒过来。”白枭不住亲吻着少年的额头，颤抖着声音道：“不要离开我。”
看着这一幕，季云初简直心如刀绞。
我不会死的！季云初想这样告诉他，但是他的声音是无法传达给白枭的。
那个空间早已经消失了。
醒过来的时候季云初满脸泪痕，浑身颤抖着，被成烈抱在怀里。
“又做噩梦了？”成烈死死把他搂着，一一亲吻他脸上的泪水，那赶紧就跟白枭在亲吻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季云初不住往他怀里缩，身体还忍不住有些发抖。
他还没有从那种悲伤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你一直在喊白枭。”成烈道：“梦到他了？”
季云初本来还没缓过劲儿来，听到他语气里的吃味突然就忍不住笑了，“那也是你。”
成烈似乎还很郁闷，半晌才道：“有我在你身边，不要再想他了。”顿了一下，他又道：“那几个你都不要再想了。”
季云初登时有些哭笑不得，“好，我只想你一个。”
两人彼此依偎了好久，成烈突然问：“我们还要多少时间。”
季云初心里一揪。
他知道不光是他一直在担忧这个问题，成烈一直也明白，一旦系统开始运作，那么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就会消失，而他们两个人也将会分开，只是他从来都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
他跟季云初一样，都在极力的珍惜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
“……隭，没有多少时间了。”
成烈沉默了一下，说：“不用怕。”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什么都不用怕。”成烈低声道：“就算我们必定会分开，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就在第三天，季云初听到了系统警告的声音。
季云初脸色唰地一下就失去了血色，浑身都是冷汗。
成烈也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就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死死抱住了他，那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离。
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季云初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不要……别离开我。”
“不会的。”成烈不住的吻他，“不会离开你。”
季云初闭上眼，两人的唇交叠起来，气息交融在一起，这个吻包含了太多的不舍。
唇分时成烈注视着他的双眼。
成烈看着他的眼中，仍然是那种炽热而又浓重的温情和疼爱。
季云初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他怔怔的看着成烈，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
成烈眼中透出一丝笑意，道：“初云。”
“嗯。”
“别哭。”成烈摸了摸他的头发，季云初抱着他不撒手，在他怀里不住的蹭来蹭去。
成烈很多时间都像宠小孩一样宠他，也只有在他面前，季云初才会展现自己孩子气的一面，对他撒娇、任性、耍脾气，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任性，这个男人都会包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