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他们，杨天帆就很沉默了，他靠在桌子上好像在凝神想些什么，嘴角还有轻微的上扬。
这是高三补习的第一个晚自习，所有人心情难免有些浮躁，本来是在数学考试，但教室里乱哄哄的，大多数都在讲话，肖景却是少见地在写卷子，顾云鑫继续嗑瓜子，肖景写一题他就抄一题，抄完了再改改，嗯，完美了。
等抄的差不多了，顾云鑫又把手机拿出来玩，好像在查找什么东西。
“诶，肖景，考试成绩出来了。”顾云鑫手指慢慢在屏幕上滑动“我看看啊，第一名是刘一澜，啧，可怕。我看看你是多少啊。”
“没进前二十就别说了。”
“哦。”顾云鑫慢慢往下看，嗯.....然后他默默地收起了手机，又开始嗑瓜子。
.......
肖景终于转过头，带着点不可置信“没进？”
“刚刚好。二十一。”
.......
“给我看看排名。”
顾云鑫无奈地又把刚才的网页调出来，挂着一副“你少特么太自信”的表情递给肖景。
其实第二十名和二十一名分数一样，但是第二十名名字开头是H，肖景名字开头是X，所以肖景排在后面。
....这到底是算不算进了前二十呢，不过至少可以肯定，林奇是不会承认他进了前二十的。
肖景又查了一下林奇的成绩——全年级一百九十五。然后把手机还给顾云鑫，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后，继续写卷子。
顾云鑫在一边嘲笑了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
而林奇已经在家里笑疯了——这个傻逼才考了二十一哈哈哈哈笑死爹了，自打脸啊自打脸。
很明显，林奇已经忘记还得查一下自己的成绩了。
☆、第一百零四章
第二天的大课间。
“顾云鑫，数学老师叫你。”杨天帆刚刚从外面进来，把顾云鑫给叫了出去。
顾云鑫有些惊讶地站起来，叫他干啥，他最近又没犯事。
“为啥叫我。”
杨天帆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顾云鑫咂摸咂摸下巴，还是极不情愿地到了办公室，数学老师正坐在桌前改昨天晚自习的数学试卷，见顾云鑫来了，向他招招手“来来来，给我解释一下你的大题是怎么回事。”
顾云鑫有点不明所以，接过自己的答题卡，他抄的肖景的，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只抄了一部分，有的还做了修改。
看了半天，顾云鑫也不知道哪里错了。
数学老师又把肖景的答题卡翻出来，悠悠地说“你们也真是够默契，不约而同地把第十九题写到了十八题那里。”
顾云鑫“.......”
真特么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
数学老师继续说“肖景还做了标注，把题号给改过来了，你呢？”
顾云鑫“.......”
见他不说话，数学老师带着点语重心长的口气“顾云鑫啊，不是老师说你，在学校就多搞点学习，都要高考了，再不抓紧就真的不行了，现在能抓多少分回来就抓多少分回来，你爸爸几次三番拜托我管好你，可你自己不争气我又能干什么呢，少玩儿点，以后有机会的。”
顾云鑫一副知错的样子，点了点头。
数学老师又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顾云鑫便拿着自己的答题卡出了办公室，一转弯就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杨天帆，似乎在等他。
顾云鑫望了他一眼，“你在这儿干什么。”
杨天帆无不理所当然地回答，“等你啊。”
两人关系平时就比较好，顾云鑫也没有多在意，把那张暴露了的答题卡摔到杨天帆胸前，“肖景那个不靠谱的，把我害惨了，数学老师肯定又要给我爸告状了。”
杨天帆把他的答题卡拿过来，大致上看了看，最引人注目的是十八题十九题那里打了两个鲜红的大问号，——“还好啊。”
顾云鑫叹口气，并不多说话。
杨天帆主动开口问道“你好像很怕你爸？”
顾云鑫皮笑肉不笑“你知道有个当警察局局长的爸爸的感受吗。”
“什么感受，经常用棍子抽你？”
“滚，他每次关系到学习啥啥的都很严肃，老是问这问那，妈的像是审犯人一样，那眼光，啧啧啧，我真是不想多说了。”
“嗯.....那你也因该仗着这个欺负了不少人吧。”
顾云鑫翻了个白眼，“什么意思，我哪里欺负人了，要不是他们自己作死我会找麻烦吗。”
杨天帆笑了笑“我记得，你小学的时候，是我们年纪的霸王？”
“嗯？？”顾云鑫微微一愣“你以前也是z小的？”
“嗯，后来转学了而已。”
“哦，还好，我只记得一点点了，三年纪的时候是挺爱欺负人的。”
杨天帆语气中隐隐藏着一丝不易发觉的希翼问“那一年级呢？”
“一年级？”顾云鑫好笑地伸了个懒腰“早忘了，你难不成还记得你一年级的事情？”
杨天帆只是淡淡一笑“也只记得一点点了。”
顾云鑫奇道“什么事？到现在还记得？”
“有只鸭子跑了，我追它追了大半个校园。”
“哈？学校里为什么会有鸭子？你为什么要追它？”
“嗯....忘了，可能是为了要回两根草莓糖。”
顾云鑫带笑打了他一下“特么的搞半天你逗我。”
“.....嗯。”

☆、番外之红线
那时候，顾云鑫和肖景才上小学一年级。同样的，杨天帆也是小学一年级。
因为顾云鑫有一个当警察局局长的老爸，这个身份在一群小孩子眼里简直就是超人的角色，又是崇拜又是向往又是害怕。所以，小顾云鑫凭着这个，在一年级劫富济贫，英雄救美，打抱不平。
——其实就是横行霸道。
小肖景呢，一直比较沉默，在学校里既不惹事也不生事，老师每次排座位都把他和小顾云鑫排在一起，一是他们玩得好，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二是.....只有小顾云鑫能和他说的上话......
与他们不同的就是小杨天帆了，那时候他父母生意上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今天在K省，明天就在M省了，爷爷奶奶外出旅游也还没回来，就只有保姆照顾他，小杨天帆从小就长得特别特别白，晒都晒不黑，皮肤好得令人发指，而且他的脾气也和皮肤一样好。但是小孩子们之间，都有一个排异心理，特别是男孩子，觉得他是个好欺负的“娘娘腔”，认为他丢男生的脸。
小杨天帆每次都没有爸爸妈妈接送，没人可以撒娇，也不会跑去老师那里打小报告，那些男孩子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经常拿他的书啊本子，还喜欢拿东西扔他，一起合伙欺负瘦瘦弱弱的小杨天帆，小杨天帆也不还手，等他们欺负完了，一个人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脏脚印，擦擦眼睛回教室，本来就长的挺女孩子气，这样一来就更加可怜巴巴的了。
这样差不多一年级上学期快过完了，小杨天帆的父母终也不放心孩子总不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先把小杨天帆接到L市来，等上学期过去了，就转个学，由妈妈亲自照顾起居，毕竟夫妻俩忙生意的日子都给家里打电话，时时挂念着小杨天帆。
小杨天帆知道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的，终于可以不被人欺负了，还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这是最后几次了。”小杨天帆看着眼前四个男孩子，心中默默地为自己鼓劲，“挨过去就好了。”
其中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特别“流弊”地甩甩小短腿，揪起小杨天帆的头发，“昨天，要你晚上等我们，为什么跑了。”
还是孩子那种细细的声音，说这话实在是滑稽。
不过对于小杨天帆就真的一点也不好笑了，他不由自主的想往后退，可是那揪住他头发的手死都不放，头皮隐隐发疼。
又有一个孩子叫到“打他！他不听话！”
这一叫，立马得到了另外两个的赞许“对啊，我抓住他胳膊！”
“我来打我来打！这次归我了！”
小杨天帆委屈地小声说“阿姨来接我我必须回去啊。”
那领头的一拳头打在他脸上“说话像个女生！你真的是个男的吗！”
四个孩子情绪更亢奋了，有两个已经走上去把小杨天帆从地上又架起来，准备再动手。
这个时候，突然的一声大吼把他们吓了一跳“住手！！你们干什么！！！”
小顾云鑫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推开左边那个，推开右边那个，一手把小杨天帆扶起来，另一手指着领头的鼻子骂道“好呀！我不巡逻这里你这个东西就欺负人是不是！还欺负女孩子！”
小杨天帆“.......”
男孩子们“........”
“——他是个男的。”其中一个小声说。
他们都认识小顾云鑫，是一五班的，隔了两个班。而且对于他的横行霸道也是害怕的，毕竟他天天嚷嚷着要把谁谁谁送进警察局！
小顾云鑫顿时就怒了，松开小杨天帆，又气势汹汹地朝着那个说话的孩子走过去，一拳头打在他鼻子上“你这个蠢东西！我说是女的就是女的！”
领头的看见自己的手下被欺负了，鼓起勇气，大声质问道:“你干什么打他！我告诉老师！”
小顾云鑫转过头，面露凶光“你去告啊！我要我爸爸把你抓起来！用铁门把你关着！还不给你饭吃！”
很明显，小顾云鑫并不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一边说一边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可能是从小就受爸爸的影响，人家战斗力比同龄孩子不知道高了多少倍，那个领头的很快就被打哭了。
小杨天帆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个人好厉害哦！
等小顾云鑫把四个男生教训完了，赶跑了，又转过来跑到小杨天帆面前，小杨天帆以为他要打自己，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
小顾云鑫一愣，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举起双手“我不打你我不打你。”
小杨天帆这才似信非信地抿了抿唇。
小顾云鑫凑近了，睁大眼睛，戳了戳小杨天帆的脸蛋“你长得真好看诶。”
小杨天帆脸刷的就红了，嗫嚅道“谢谢.....”
是的，小顾云鑫以为他是个女的，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白雪公主。
“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在五班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小杨天帆有点愣愣的，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小顾云鑫像是想起来什么，赶紧对小杨天帆挥挥手“我先走啦，拜拜！”末了还回头吼了一句话“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小杨天帆继续愣在原地，都忘记该回教室了。

匆匆跑回教室的小顾云鑫，风风火火地一屁股坐到位置上，推推小肖景，“作业作业！作业快给我抄！”
小肖景平静地从抽屉里拿出练习簿。
小顾云鑫接过来，一边迅速写算式，一边洋洋自得地炫耀“我今天救了一个可好看的女孩呢。”
小肖景没理他。
“特别好看，白白的瘦瘦的，就是有人总欺负她。”
小肖景还是没理他。
“我以后一定要娶她，一辈子保护她。”
小肖景终于转过头了“她叫什么。”
“........”
对哦，她叫什么啊.....
小顾云鑫懵逼了......
或许.....就叫白雪公主吧？
第二天，小杨天帆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抱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能再遇见昨天那个男孩子，只知道他是五班的，却不知道名字。
而小顾云鑫正坐在座位上百般纠结，手里有两根粉红色的草莓棒棒糖。
给，还是不给，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呢...
小肖景看他一个人坐在那表情丰富多变，难得开口鼓励说“要去就去啊，等会儿就上课了。”
小顾云鑫苦着脸“可是我也不知道她是几班的。”
“你一个个找啊，要不我陪你去。”
小顾云鑫想了想，突然一皱眉，立即否决了“不行！万一她喜欢你了怎么办！你不许去！”
小肖景“.......”
就像是受到了刺激，小顾云鑫从凳子上蹦下来，捏着那两根草莓味棒棒糖，大义凛然地踏出了教室门。
很幸运的，他遇到了站在走廊的小杨天帆。
小顾云鑫十分开心，噔噔地跑过去，把两根棒棒糖藏在背后，站在他面前，“你还记得我吗。”
完了完了，有点紧张，捏着棒棒糖的手心都有点出汗。
小杨天帆诚实地点点头，不自主地咧开嘴笑了。
一向横行霸道的小顾云鑫此时却有些扭捏地从背后拿出那两根棒棒糖，“呐，给你的，草莓味的。”
小杨天帆眨眨眼，有些犹豫的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小顾云鑫刚想问他名字，却见他突然叫到“啊对了！”
小杨天帆一手拿着那两根棒棒糖，一手在自己小口袋里翻翻找找，终于拿出一颗龙眼来，递给小顾云鑫，“这个也给你。”
小顾云鑫受宠若惊，赶忙接了过来，并且立马就剥开了，这一剥，眉毛就拧起来了“怎么是龙眼啊。”
小杨天帆看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个，有点怯怯地问“不喜欢吃吗。”
“我喜欢桂圆，龙眼剥起来总是有水，弄得手上黏糊糊的，特别不舒服，桂圆就好多了嘛。”
“可是桂圆就是晒干了的龙眼啊。”
“所以剥起来方便没有水啊。”小顾云鑫顿了顿，又说“不过你送的，那我就吃了。”
说完就把龙眼一口塞进去了。
小杨天帆很开心，然而，这个时候，上课铃又很不合时宜地响了，已经有老师走来准备来上课了。
小顾云鑫懊恼地匆匆说“我先走啦，你下课等我哦！”
然后又一溜烟儿地跑回了教室。
小杨天帆带着那两根草莓味棒棒糖，欢欢喜喜地回到了座位上，期待着下一个课间。
不过，小杨天帆的妈妈却突然出现了。
小杨天帆被妈妈拉着手，有点委屈地问“为什么现在就要走啊，不是考试完再走吗？”
王悦琴弯腰哄到“帆帆啊，到L市小学也有很多小朋友和你玩的，趁现在有人帮忙办手续，就赶紧转了算了。”
小杨天帆坐在车上，有点依依不舍地看着校门“可是，就不能多待两节课吗。”
王悦琴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全当小孩子的留恋了，一边继续哄他，一边发动了车子。
小顾云鑫再也没能见到小杨天帆了。
这天放学的时候，小顾云鑫眼睛都哭肿了，肖景的爸爸肖远腾开车来接他们，看见小顾云鑫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以为是谁欺负他了，赶紧问“小鑫啊，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干爹，干爹帮你教训他。”
小顾云鑫气愤地指向小肖景“他！——”
肖远腾一愣，随即把一脸漠然的小肖景拉过来“小景，你欺负小鑫了？”
小肖景撇撇嘴“没有。”
这是闹矛盾了？
肖远腾摸摸鼻子，先把两孩子弄上了车，自己坐到驾驶上，缓缓发动了车子，问“小景，小鑫怎么了。”
小肖景说“他喜欢的女孩子跑了。”
这个时候小顾云鑫突然就十分亢奋地叫了起来“都是你！！一定是你跟踪我！！把人家吓跑了！！”
“哎哎哎，小鑫啊别激动，小景怎么就把你喜欢的....女孩子吓跑了....”
肖远腾其实很想笑，一年级就会喜欢人了。
“肯定是他啊！！他都不会笑一下！！.....要不是他...呜哇哇哇啊啊啊啊！！——”
小顾云鑫越说越委屈，直接放声哭出来了。
肖远腾却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小景哈哈哈你怎么个哈哈哈不会笑啊哈哈哈哈。”
“呜呜呜他.....呜呜全班...除了我...都没人敢和他玩呜呜呜”
小肖景这次都懒得回答了。
第三天，小顾云鑫遇到了那四个男孩子，立马上去问他们关于那个女生的事情，领头的害怕地回到“她转学了....”
......
转学了.....
小顾云鑫瞬间又悲又怒，悲的是自己的白雪公主走了，怒的是这四个男生欺负过她。虽然他已经教训过一次，但是现在这种情绪又回升了，何况他正有一肚子怨气不知道往哪撒，最最可怕的，情商下限的小顾云鑫，都不知道顺便问问人家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