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推断原因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一个星期都不曾响过的电话,现在响了,响声太过突然,谷雨一时半刻不知道什么在响,到第七八声的时候,谷雨终于找到电话的位置,接了起来。
“喂?”
听到这个电波传送过来的“喂”字,他心里有些莫名激动,因为这个电话是彦冬至打来的。
“喂?怎么没人说话?”彦冬至所期待的声音没出现,他奇怪的看着手里的电话。
谷雨一个月零一个星期没有跟彦冬至撒过娇了,他忍的快爆炸了,于是就用他在医院时常用的撒娇语气说:“彦医生,你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
“//////”隔着电话,彦冬至都有点脸红,清了清嗓子,假装平静的说:“啊,今天我回不去了,香港这边航班取消了。你自己到便利店买点吃吧,鞋柜的抽屉里有零钱。
一听说,彦冬至还在香港,谷雨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也不能说自己已经准备了晚餐,于是就用乖宝宝的语气说:“哦!好的。你放心吧。”
觉得谷雨的回答太过乖巧,彦冬至有些心疼的赶紧补充了一句:“先说好,这不是我造成的。是台风造成的。”
“嗯!我知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放下电话,谷雨平复了剧烈跳动的心脏,泄气的自言自语,“这什么事儿啊,没想到我都能当影帝了。”
一人吃饭有时候真的不是滋味,这一个星期,谷雨每次都是跟食堂的厨师一同吃饭,他其实有点害怕自己一个人独处,今晚本来不会是孤单一人,但谁也没办法跟命运抗争不是?
自己做的菜,谷雨一口都没动,全部封上保鲜膜放到了冰箱里,将早餐吃了一半的面包拿出来啃光后,准备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虽然,医院的护士送了他洗护套装,一个星期以来,他却一直在用彦冬至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洗澡,就好像这样,他能感觉他陪在身边。
洗完澡他应该钻进自己的被窝,但一个星期以来别人送他的被褥都不曾打开过,他总是会钻进彦冬至的被窝。若被质问,他早已准备好借口,因为“懒”。
一个星期他每天都在盼望着今天,为此特意学习了彦冬至喜欢吃的菜的做法,特意找李尔借的钱,准备了晚餐,可是却感觉自己白忙了一场。这个小区每天都很安静,今夜格外安静,仿佛知了们也都离去,世界就剩下不小心把自己的过去遗忘了的他。孤独真的是很难受的感觉啊!谷雨望着棚顶的圆形灯罩,里面映不出他的脸,更让他觉得孤单。
“冬至!”谷雨不自觉地呼唤了他此刻最思念的名字。
是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彦冬至着了迷?从树下之吻?从他摘下眼镜的瞬间?不是的,更早,更早……,从初见面。他就非常在意这位医生了,非常在意,在意的嫉妒他所有的病人,希望他能少些病人,多留点时间跟自己相处。
“哈!……哈哈!”谷雨在床上抱着肚子哈哈笑,笑声听起来一点也不快乐。他在嘲笑自己,嘲笑自己居然曾经思考过“什么是认真?”,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彦冬至的事,没有别人半点空间,这还不是认真他早就已经对彦冬至认真的已经不能再认真了好吗。
他知道“铭印现象”,就是出生的小动物会将第一个见到的人当作父母,无条件的爱对方。李尔就问过他,“你怎么确定自己不是受铭印情感左右了呢?”谷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不知道”。他当时真的不知道,也许他真的被“铭印情感”左右了呢,那又怎么样呢?这不都是命运的一部分吗?
谷雨感觉想通了,但眼睛有些湿润了,抱着彦冬至的枕头,把脸深深的埋了进去,枕头上还留着些许冬至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想起了,刚刚电话那头传来的久违了的冬至的声音。
啊……,他感觉自己有点糟糕了,下面居然有反应了。而且这反应根本不见有消停的迹象,毕竟自己也是健康男人啊。住院那么久,没有任何机会解决这个问题。一定是彦冬至的那句“是台风造成的。”将久未处理的欲望点燃了,谷雨心中如是想。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谷雨跳下床冲进浴室,用凉水冲刷着身体,但七月酷暑,凉水根本不凉,完全无法将身体内熊熊燃烧的烈火浇灭。
谷雨无奈的关闭水龙头,再冲下去也只是浪费水。被冲刷了十分钟之久的后果,竟然是那里更昂扬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早知道今天就别那么作死,想那么多事了。现在他处于不解决问题,根本不可能睡的状况了。他有些罪恶感的拿出了那本影集,找到一张冬至高中的单人照。是的,他要用这照片自撸。
结果,他像个处男一样,超级快的就结束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可能是处男,虽然他年纪不大,但他知道自己很有吻技,估计他早已身经百战。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这照片的威力竟然如此大。谷雨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爬回床上,清空脑子,这回他沉沉的睡着了。
☆、冬至的犹豫
彦冬至挂下电话,心里有些放空一般,盘恒在心头一个多月的焦灼感被谷雨刚刚的那几句话轻易化解了。
他们在树下接吻后的一些日子里,他的心里极度的混乱,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他?他是自己的病人,是个孩子,是……”总之是他不应该触及的人,但他就是没能够推开那个胸怀,没能够拒绝那双唇。现在想什么都是有些迟了。
因为他一直理不出个头绪,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当他知道谷雨能抛开轮椅的时候,他心底非常高兴,他真的很想去拥抱他,再摸一摸那柔软的头发,然后做回大哥哥,帅气的说:“行啊!你小子。”
但他只能远远的看着,护士和医生去拥抱他,去鼓励他。他不敢走过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无法做回大哥哥,无法掩饰的很好,无法做出帅帅的表情,说出帅帅的话。
接下来的半个月,彦冬至为了清空早已塞满头脑的问题,将自己埋入了工作中,总是申请到急诊去值班,李尔劝过他很多次,不要总是逃避。但是他只知道这一种能够让心平静的方法。他的心湖不知何时已被解冻,总是被那个小自己很多的男人搅动的泛起滚滚波澜,这样的感觉他不想要,所以他只有逃。
谷雨即将出院,他当然知道,他是他的主治医生,出院报告还得他确认。看着报告上标注的日期一日日的逼近,他的心更是乱作一团。这里是他们唯一的交汇点,谷雨穷,没有手机,如果他离开了,他们将没有任何联系的方式了。
在他出院前,要见见他吗?可是见了说什么?彦冬至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演戏的天赋,而且他的谎言,在那个敏锐的不像二十岁的男人面前,似乎非常容易被戳穿。他没有自信能骗得了他,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最骗不过的是自己的心。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对他如此注意?跟任何吻都没关系,更早,更早……,是谷雨还昏迷的时候,每天去看他,若真的只是出于主治医生的责任,他此刻不会觉得羞愧。去看他,就是为了去看他。希望他醒来,又希望他不要醒,当时他只不过忽视了自己罪恶的内心。
当谷雨醒来时,说自己完全失忆的时候,他是惊讶的,但莫名的却有些窃喜的。这些罪恶,他不说出来不行,于是他把自己罪恶的内心都写入了日记,封印在了抽屉里。
当李尔来找他,要他分一半房子给无依无靠的谷雨住时,讲真的,他真的长出口气,心里一下轻松了,就像是老天爷帮他做了决定一般,他不用再思考他们分开后的事情了。
但已经一个月完全没有任何交集,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谷雨再次说话了。未见面,自己就会紧张。未开口,自己就会沙哑。真是太不成熟了。
今天,机场广播说航班取消,他将滞留香港的时候,讲真的,他再一次长出口气,毕竟他知道谷雨在他的公寓里等他回去,若回到公寓,自己该怎么跟他打招呼,一定完全无法做到自然。
李尔打电话询问他是否已经回家时,又推了他一把,嘱咐他一定要往家里打电话跟谷雨说一声,说:“谷雨早就眼巴巴等着跟你一起吃晚饭呢。”
是的,只有在心中不停告诉自己,这是李尔让打的电话,他才有勇气拨动电话号码。当久违的听到那个他思念的声音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傻,再次对话是多么简单,他叫自己“彦医生”,他仍旧是喜欢撒娇的大孩子,大概自己仍旧可以做他的大哥哥吧。
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做大哥哥最好。这个小鬼,下次再说什么喜欢之类的,我也要帅帅的回一句说:“嗯,我也喜欢你啊,就像哥哥一样。”彦冬至在心里如是想。
“Winter?”一个低沉的嗓音轻声的说。
而“Winter”这是彦冬至给自己起的英文名。虽然不够贴切,而且用这个词做名字也很怪异,但却非常好记,以至于他所有的外国友人都很快接受了。
这声音他的身体记得,听到这声音时,他的心猛地揪紧了一下。不会吧,这么巧?彦冬至不敢确认却又不自觉的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Oh! My god! It’s you,Winter!”(翻译:天哪,果然是你冬至!)
话音的那头,金发碧眼的老外难掩喜悦之情的笑着。这外国男人坐着轮椅,看起来四十来岁,胡子头发都梳理的非常整洁,上衣是度假标准装扮花衬衫,裤子却与时节不符,黑色的长裤和皮靴。冬至看见那老外的裤子时,没有其他乘客那么惊讶,毕竟他知道原因。男人黑色的裤子里面是一对没有汗腺的义肢,自然不会觉得热。
一名大约二十岁的亚裔青年站在轮椅的后面,冷冷的看着冬至的方向。
(为方便,两人的英语全部使用中文)
“比利,你还好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彦冬至故意无视了青年敌意的眼神,回答到。
“好的不得了。哦,这是Rei,他是我的新陪护,拉肯帮我找到的,非常乖巧的孩子,不过没你那么聪明。”比利把身后的男孩拉到身边,介绍给彦冬至认识。
彦冬至很大方的伸出手,说:“你好!我叫Winter。你也是中国人吗?”
青年没有跟彦冬至握手的打算,冷冷的瞟了一眼彦冬至伸出的手,只是低声说:“Rei·Fukuyama”
比利觉得气氛不太好,赶紧说:“他是日裔美国人。平时就是这样,不喜欢说话,你不用介意。”
面对比利这个不能完全用“恩人”“情人”“仇人”任何一个词完全描述的人,彦冬至其实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且他完全不理解外国人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东西组成的,在将他抛弃之后居然还能在异国他乡碰到的时候如此自然的,开口打招呼。
对方那么开心的打招呼,如果自己小家子气的不理会,反而显得自己当时好像受了多深伤害似的。彦冬至早已决定把他和比利之间的恩怨都当作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比利脸上也只是挂着有些干瘪的笑容,不知该如何将对话继续下去,他大概后悔自己不自觉地就出声叫住了彦冬至。但他怎么能控制得了?对于Winter,他真心喜欢过,也许现在已经完全没资格喜欢了。
Rei这时候突然说:“我去买奶茶,你不是想喝来着吗?”深邃又没有情绪的黑眼睛看了看两人,于是离开了。
彦冬至觉得Rei是真的如比利所说般乖巧,特意离开的。
“你现在好吗?”比利声音不禁嘶哑。
“啊,好。很好。我在家乡的医院工作,一切都挺好的。倒是你,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怎么可能就我自己不过太好了,四年不见,你一点都没有变。……”比利没有再说什么,有些感伤的把头转到一边。
彦冬至看见比利这样的神情其实有些怒意,当初是谁说:“为了生存,要把自尊心抛到一边,把自己当作销售自己这件商品的销售员就好。”
当初又是谁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孩子早晚要离开父母的。”然后就丢下他一个人,自己消失的音信全无。
彦冬至本想说些难听的,但又想了想比利作为自己学业的资助者,确实当之无愧是自己的恩人,当时之所以那样对自己,大概也是有各种原因吧。纠结这些完全没必要。
他又习惯性的看看表,希望能找借口离开,结束对话,但突然被人从身后给抱住了。
在美国接受过综合武术训练的他,反射性的直接将抱住他的人来了个过肩摔。一身运动衣装扮的外国人被摔在了地上,那人的凉帽飘飘忽忽的从天上飘落下来,落在了男人的腹部。
“啊!真狠!就不能轻点吗Winter?”地上的人哇哇直叫的抱怨着。
彦冬至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更加郁闷,看见比利就应该想到这瘟神就在附近才对。
因为这一骚动,机场警察已经有聚拢的态势了,但被一位身着白衬衫的高大男人给制止了,不知那男的跟警察们说了什么,警察们就没有再关注这边了。
“看来功夫没落下啊,把老师直接摔出去了。哎呦,我的老腰。”男人借着彦冬至伸过来的手从地上爬起,一边爬一边不忘了揩油。不过现在的彦冬至可不是当年的孩子,两只手指尖使劲一掐,就将那只刚刚放在自己屁股上的魔抓给揪了起来,而且这种掐手背的方法,保证让恶人再也不敢再犯。
“哎呦呦!疼!疼!停!停!sorry!”男子笑嘻嘻的喊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疼。
彦冬至见对方也道歉了,就松手饶了他,有些没好气的说:“这根本不怪我,你知道从后面抱住我是什么结果。拉肯,这是你自找的。”
拉肯是墨西哥人,早年偷跑到美国,换过很多身份,武术功夫完全是野生路子,自我摸索,对世界上所有的武术都感兴趣,是个功夫狂人。
“真是太巧了,我好想你啊,Winter!”说着,不等彦冬至反应过来,就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一次是正面。
彦冬至非常想挣脱,但还是拉肯力气更大,双臂像是铁钳一样的把彦冬至困住,让他完全挣脱不开。最后彦冬至只好放弃。
见Winter放弃了挣扎,拉肯这才高兴的放开了他。
“太好了,我们刚到香港,你这是要去哪儿?现在都晚上了,要飞吗?”拉肯虽然放开了怀抱,但一只手好像是随意的搭在彦冬至肩上,但其实那是彦冬至怎么也挣脱不开的钳制。
“不飞了,航班取消了,所以正在找酒店。”
“啊!那太好了。去我们住的酒店吧,我给比利定的是总统套房,肯定有你一间,如果不愿意跟他挤,跟我挤蜜月套房也可以啊。”拉肯一边挤眉弄眼一边说。
“你确定?”彦冬至一点儿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拉肯也就只能嘴上说说,毕竟‘正宫’就在不远处抽烟呢。
“切,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可爱了。不过,到酒店问问,应该还有剩下的房间吧。”
拉肯的意思是一定不会让彦冬至逃走了。
刚刚制止了警察的白衬衫男人,有着军人般的风范,笔直的站姿加上德裔的血统,引来无数女人的侧目。那人捻灭了手中烟头,从吸烟区离开,朝着彦冬至他们走过来,他面无表情的跟彦冬至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拿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拉肯的话音刚落,他就接着用汉语说:“刚确认过了,有房间的。走吧,冬至,晚上让拉肯请你喝酒。”
☆、借酒消愁
让彦冬至觉得最不好对付还是最后这位,通晓八国语言,有着两个博士学位,却非要为黑手党卖命的超级天才里奥。
拉肯出面邀请的话,他怎样也能推掉。比利应该不会主动邀请他。但只有里奥的邀请他没办法拒绝,因为里奥是个谁也搞不懂的人,好像温和平静,但从来说一不二,所以没有人有拒绝他的勇气。
里奥知道彦冬至会对自己的话反应一阵子,所以直接拉上他的行李,对在一边凉快的Rei打了个指响,就像个导游领队一样,带着大家走了。
这时候彦冬至才注意到,他们这几个人来香港游玩还带着四个保镖,虽然保镖的穿着也跟游客无异,但那种弓已拉满的紧张感却总是表现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