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昱决定去寻找妈妈,他要帮父亲完成心愿。
林若可到底在哪,王瑞昱和于未来都认为林家知道的更多。
因为工作,于未来走不开,王瑞昱独自去了海门。
去到海门,王瑞昱可能会遇到以前的熟人,这一点于未来当然想到了,但他觉得,也该到了让王瑞昱知道实情的时候了。
于未来早晨去接彦冬至的时候,冬至独自哭成泪人的样子让他久久不能忘,他觉得自己也是不可原谅的帮凶,默认这一切的帮凶,他们王家不应该再束缚一个无辜的人了。
彦冬至受不了心中的苦闷,向于未来提出辞职时,于未来越权批准了,他告诉冬至,他会自己安排人接替彦冬至医生的工作,交接后一两天就可以放他自由。
王瑞昱到了海门,直奔林家老宅。
现在是早饭时间,林宅只有林国栋和保姆阿香两个人。
王瑞昱一进门把阿香吓了一跳,不太响亮的惊叫声回荡在中式风格的林宅里。
“对不起,我敲门了,没人开,所以我直接进来了。”王瑞昱也被阿香吓了一跳。
“哦,这样啊,你……你找谁?”
“我叫王瑞昱,找……”王瑞昱在排辈分,遇见林国栋,他应该叫他“姥爷?”
“外公?”
“瑞昱?”
王瑞昱和阿香正说话的时候,林国栋听见阿香的惊叫,从饭厅走了过来。
“……”真见到林国栋的时候,之前想的两个称呼,王瑞昱完全叫不出来。
“是瑞昱吧。”林国栋赶紧拿起胸前的老花镜,往王瑞昱近前紧走了几步,以便看个清楚。因为太过激动,他还差点摔倒。
“嗯。”王瑞昱没想到林国栋会认得他。
林国栋满是皱纹的脸这下绽开了花,老头使劲抓着王瑞昱的胳膊,很怕眼前的人消失一样。
“瑞昱,你怎么来了?来,快进屋。你吃早饭了吗?阿香,快,再准备一副碗筷。阿香,给拿双鞋。”林国栋非常热情的安排着一切。
“那个,我是应该叫您外公吗?”
王瑞昱这一问把林国栋给问愣了。
“当然,不叫我外公,叫什么。”
“外公,我就不吃饭了,我来是想知道我妈的事情,她当年离开我爸,有没有到您这里?”
林国栋可以对任何人胡说八道,但他却觉得自己不能对王瑞昱撒谎。
他长叹一声,老头的脸立刻失去了刚刚的光彩,眼神中充满着悔恨。
“外公?”见林国栋沉默不语,王瑞昱忍不住问。
“这都是我造的孽。唉……”
又是一声长叹后,林国栋才开始叙述。
大概是昨天王廷给王瑞昱讲的故事太过精彩?听见林国栋的故事,王瑞昱却好像没有感觉,但眼泪却完全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流下。
“唉?”王瑞昱惊讶于自己的眼泪,急忙掩饰的站起身,转身摸干眼泪。
他听完那些,完全没可能跟林国栋吃早餐了,他要去医院看看母亲。
林国栋当市长的时候,很多商贸项目都偏袒了他也参股了的萧欢的公司,因此他自己也赚的盆满钵满。
萧欢对林若可一见钟情,但萧欢是个农民的儿子,没家世,没背景,这一点林家清楚,萧欢自己也清楚,他不奢望自己能有机会摘得芳心。
那时候无论卖什么都能赚钱,贸易是最好赚的买卖,贸易公司赚的比实际制作的工厂还要多,外国人时常会蜂拥到中国来抢货,乘着改革开放的浪潮,萧欢赚出了金山,林家也积累了巨额财富。
人有钱了,自信心就涨了,萧欢大着胆子跟林国栋提出娶林若可的想法,林国栋比较老辣,当时只说考虑一下。
这一考虑就考虑了一年,萧欢完全看透了林国栋缓兵之计,根本没有想法把林若可嫁给自己。
不但如此,林国栋还介绍王廷给林若可,毕竟王家在外交领域是有些根基的。
萧欢一怒,就决定生米煮成熟饭,逼迫林国栋。
林国栋怎么可能被萧欢逼迫,他已经听说了商务部和外管局会严格管理和控制出口业务,再加上萧欢所经营的东西中确实有些违规出口,涉及仿冒和走私。
林国栋从萧欢的公司退股后,直接做了揭发人,把萧欢的公司给抄了,借着国家暴力机关的手把萧欢给控制了,没有办法自由行动的萧欢,完全成了案板上的肉,所有的罪名,真的,假的都往他身上扣。
当时司法制度,法官和警察局长难道还能不听市长的话吗?
萧欢家里又属于平常百姓,无处通天,无处喊冤,萧欢就被判了二十年,最终冤死在监狱里。
林若可送萧孝礼回萧家之后,这位大小姐从萧家回到林家的途中犯病了,然后被人贩子拐走了。林若可被卖给了一个捡破烂的老头,林若可清醒的时候要逃跑,老头因为追她而不小心摔到了马路边上的水沟里死了,林若可这才被当地警方保护起来。
林若可时而清醒,时而犯病,她清醒的时候提到她是林家的女儿,但谁也不信,都当她还在说疯话。她被送到了精神病院,非常巧合的是,那家病院与海门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内科有合作关系,林双明遇见了姐姐,然后就把姐姐接了回来。
林若可因为长期治疗不当,病情愈发严重,清醒的时候非常少,林国栋一方面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应该要给她好的治疗,另一方面又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于是他们决定把林若可藏在林双明的医院,算是治疗,也算是安置。
所有人只知道无名女,包括林若可的主治医都不知道他一直收治的病人是林双明的亲姐姐。林若可本人就一直销声匿迹了,林家没有去公安机关修改人口失踪公告。
儿子来找妈,跟王廷来找老婆还不样,林国栋对王廷有怨气,怎么可能对他说实话,但对自己的外孙,他完全无法隐瞒。
急匆匆跑到海门市第一人民医院,王瑞昱直奔神经内科,据林国栋所说,林若可的主治医姓吴。
“请问,哪位是吴医生?”王瑞昱推开门就问。
被突然闯入,神内的医生们自然都愣神了一下。
“我是……”吴医生慢慢站起身,他觉得好像见过眼前这人,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
“你跟我来。”王瑞昱拉着吴医生直冲院长办公室。
护士台边上的一声惊叫让他顿住了脚步。
“谷雨?”护士长陈媛美满脸震惊的看着他,三步两步跑到王瑞昱眼前,脸上的神情既震惊又喜悦。
“你是谷雨吧。”陈媛美又问了一句。这时候吴医生也拍着脑袋想起了三年前的往事。
“……”王瑞昱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觉得对方绝对不是在说他的艺名。
李尔听见老婆的惊叫自然也跑了出来,看见王瑞昱,他的表情更加夸张,“Oh,my god!”
他围着王瑞昱转了三圈,一把抓住王瑞昱的胳膊,“你没死?”
“死?我死过吗?”被突然问到生死,王瑞昱的惊讶更加难以形容,除了惊讶他还有种怪异的感觉。为了确认对方叫的真的不是自己的艺名,他问:“你们看过最近上映的**电影吗?”
“什么?没听说过。”李尔一脸茫然。
不但李尔茫然,所有叫他谷雨的人都一脸茫然。
“你小子在说什么,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了吗?”陈媛美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谷雨,力气有点大,撞的谷雨倒退了一步。
他该怎么说呢?他在脑子里寻找着词语。
“你在我们这里住了三个月的院,当时你的主治医生是彦医生,你就睡这张床。”护士长指着一间多人病房最里面的那个床位说。
“你出院时,我们可舍不得呢。你没地方住,就住在彦医生家了。”护士小燕看见故人也过来搭话。
第二次听见“彦医生”这三个字,王瑞昱心中那种异样更加强烈,他的声音几乎颤抖的问:“彦医生是彦冬至吗?”
“什么呀!这不是记得吗?刚刚你震惊的样子太吓人,我们还以为你真的不记得了呢。”
这是怎么回事?王瑞昱完全懵了,这么多人都认得他,他们不可能在说谎,自己也没可能闯入什么整人节目,他来海门的事情是完全保密的。
李尔终于看出了王瑞昱的异样,他赶紧说:“谷雨,你没事吧,脸色惨白的。你到医院来是做什么?”
李尔的话,让王瑞昱突然想起来今天的目的,于是就说:“我来找院长,正好不知道院长办公室,你能带我去吗?”
“这医院还有你不知道的地方?”李尔开玩笑的问了一句,见谷雨脸色更差,就赶紧住嘴了。
李尔带着王瑞昱和吴医生去了林双明的办公室。
林双明见到王瑞昱想了一下,然后也叫出了那个名字,“谷雨!我刚刚还想说,这么个时尚帅哥是谁呢?你小子跟当年完全不一样了啊!”
当年!又是?王瑞昱决定先把那个他完全理不清楚的事情放在一边,他要先管林双明要到妈妈。
“林院长,不对,我应该叫你舅舅。我叫王瑞昱,我的妈妈是林若可。”
这句话让正要起身的林双明定在了那个半蹲的姿势上。
而这句话也让李尔瞪大了眼睛。
只有吴医生不明所以,脸上一片茫然。
“你说你是?”
“舅舅不认识我吗?我刚从林宅来,见了外公,他一眼就认出我了。”
林双明一听,眼神一暗,表情稍微镇定了些,起身跟李尔和吴医生说:“李医生,吴医生,能让我们两个单独谈谈吗?”
李尔和吴医生依言离开后,林双明的神态彻底恢复了平常的那种自如的模样。
“不认识也是应该的,毕竟你的照片,家父只自己收藏,从来不让我们看。”
“我不是来认亲的。我是来接我妈去北京治疗的。外公已经全都告诉我了,请您带我去见见我妈。”王瑞昱的用词虽然毫不客气,但语气还是彬彬有礼的。
林双明听说林国栋已经都说了,自然也没什么反对的立场,但他还真有点讨厌王瑞昱这高人一等的态度。
“你去找吴医生,让他带你去找1101号病人。”林双明不打算起身,将转椅转了个方向,也不打算继续这个对话。
王瑞昱瞥了一眼林双明地方支援中央的头顶,也不打算再说一个字,转身出门去了。
☆、大结局
跟着吴医生,王瑞昱远远的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捡瓶子的林若可,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他的眼泪吓了李尔和吴医生一跳。
王瑞昱赶紧擦擦眼泪,推说自己“眼里进了沙子。”
找到了林若可,王瑞昱想理一理自己的事情,转身问李尔:“医生,我能跟你谈谈吗?”
“吓死人了,这么客气。一年没见而已……”李尔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说:“你不会又失忆了吧。”
“又?我以前失忆过?”
听见王瑞昱的回答,李尔忍不住捂脸,又喊了一句“上帝”。
李尔沉思了一下,跟护士台说他有事情离开一小会儿,就带着王瑞昱开车出去了。
“我的名字你还记得吗?”李尔问。
“不记得。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王瑞昱感觉的出李尔是刚刚那群人里感情流露最多的。
“嗯。反正我挺照顾你的。我和小冬是校友,又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你当时住院的时候失忆了,你又身负重伤,所以大家都挺照顾你的。”李尔解释到。
“小冬?”
“哈哈哈!当年你也对这个称呼有意见来着。”李尔笑的非常灿烂。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王瑞昱越来越好奇了。
“我叫李尔。”
“李尔?你应该是外国人吧。”
“是啊,但我喜欢自己给自己起的这个中国名字。听说跟老子同名呢,哈哈哈……”李尔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王瑞昱感觉得出,李尔似乎非常高兴,他到底高兴些什么呢?
“你似乎很高兴。”
“当然。因为你又活了。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说你去世的时候,我和我老婆都很伤心来着。最伤心的还是冬至,他几乎崩溃了。”
‘彦医生的前男友死了。彦医生在北京遇到我之前就认识我,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见证。彦医生为了我的死几乎崩溃?那么我其实就是那个死了的前男友吗?’
逻辑并不复杂,A=B,B=C所以A=C。就是这么简单。
王瑞昱的脑中开始嗡嗡作响,他痛苦的抱住头。
“怎么了?”李尔见他痛苦,赶紧把车停在了路边。
“呜……”王瑞昱的眼前闪过无数个画面,无数个他看不清的画面,脑中的声音更是乱如钟鸣,他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用头不断撞击着车门玻璃,希望外来的痛能让一切平静。
“谷雨!你冷静!冷静一下。”李尔见他似乎非常严重,赶紧倒车,想要开回医院。
“不……,我一会儿就没事了……,你要带我……去哪……”王瑞昱断断续续的说。
“几个月前,冬至说自己接受了一份北京的工作,然后他就从美国搬回来了,我还奇怪他为什么不搬到北京,今天见到你,我大概明白了。”
“他搬回来?”
“我又忘了,你不记得了。你们以前是情侣,整个医院就我和我老婆知道。他把你们以前住过的房子又租了下来,我想他大概是打算常住吧。”
“带我去。”王瑞昱勉强坐直身体,虚弱的要求道。
是他们曾经住过的房子,那里也许能让他想起来。
“你真的不要紧吗?”李尔看着王瑞昱满头的汗,有些担心。
“不要紧,带我去。”王瑞昱再次虚弱的要求
到了那栋公寓楼下,王瑞昱依旧感到陌生。尽管如此,他的心却开始狂跳。
推门进屋,房间里的灰尘立马被气流扬起,在阳光中翻飞。
如果他记得以前,他会发现房间里的家具变了。房东把原来的老旧家具都换成了新品。
王瑞昱不记得以前,他一步一步的走进去,奇怪的是,头不痛了。
李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表情已经神游了的王瑞昱。
一间卧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另一间卧室里虽然有床,但明显没有人居住过的迹象,写字台上的尘土都有硬币那么厚了。
厨房的洗手台是唯一干净的,大概有人在这里洗过手。
王瑞昱下意识的去推开厨房边上的阳台门,出乎他意料的是,阳台上除了几个空空的花盆,什么都没有。他觉得那个空间有些违和,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里应该有些东西呢?
在空房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没什么发现,他刚想出去,发现了茶几下面的一个纸箱。
“那个是冬至搬过来的,他当时说不用收拾。”李尔见王瑞昱对着纸箱蹲下身,就解说到。
“……”
王瑞昱把纸箱推出来,慢慢的打开,他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一些书本整齐的堆在一角,四个基本一样大小的盒子整齐的放在一边。剩下一些影集等东西杂乱的堆在另一边。
一个相框最先吸引他的注意力。
看到相框里的照片时,他的心猛跳了一下,相框差点从手中掉出去。
笑的非常灿烂的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身边站着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彦冬至,腼腆的微低着头。
这是……
任谁看都知道这是他们的结婚照吧。
一个小盒子被压在相框下面,他颤抖的拿出那个盒子,打开盒子,银色的圆环映入眼帘。
“Winter & Rain……”王瑞昱念着指环内侧的字。Rain不是他的英文名字,他叫Sunny,而他却觉得这个指环一定是他的,他把指环带到了无名指上,稍微有点小。
呵呵……
他不自觉的笑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他曾经说过去把戒指里面的名字改成自己的,但他忘了。他曾经抱怨过这个指环有点小,也正是因为小,在被摘下一个月之后,还有些微的戒痕。
他打开四个盒子的其中一个,一颗亮晶晶的雪花玻璃球出现在眼前。
接着他把另外三个盒子也打开,都是雪花玻璃球,虽然样式不一。
冬至……
他又想起来了,这些是生日礼物。是每年冬至的时候,他送给冬至的生日礼物,最后一个不是亲手挑的,是拜托于未来买的。
啪嗒……啪嗒……
两大颗眼泪滴在了纸箱上。他怎么这么傻!他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聪明吗?误会冬至,吃自己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