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有这会儿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两个小研究生分别都有了隐匿的心事，他就是感觉他俩都不太在状态，而他自己刚才却炫技炫得那么开心，有些过意不去，于是等到吃饭的时候他就一直特别热情地让他俩多吃这个、多吃那个，慈祥的像个父亲一样，让其他人看见都说羡慕裴然和萧禾跟了这么好一个导师，而两个当事人自己却没表示出什么激动来。
好像……有些不对劲？
言小有终于察觉出来，但他只当是这俩小孩儿之间闹了什么矛盾，并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
当然，作为一个对学生充满关怀的好老师，言小有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俩“闹矛盾”，他就趁着去温泉的路上偷偷拽住裴然和萧禾，对他们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裴然莫名其妙地愣了下，萧禾说：“没有。”
言小有见状以为他们是不好意思承认，就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年轻人嘛，有点小打小闹都是很正常的事。像我这都快奔三的人了，到现在见到一个朋友还是会忍不住跟他吵，但是我俩吵完之后很快又能和好，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你们两个也要学我这样，心态放开一点，好好相处，都别太小心眼。”
裴然跟萧禾对视了一眼，明显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裴然道：“老师，我们真没吵架，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吵了呢？”
“啊……？”言小有倒被他给问住了，“我是……看出来的……你们两个之间的气氛不是很奇怪么？”
“有吗？”裴然扭头看了眼萧禾，萧禾冲他摇摇头。
“呃……”言小有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管错闲事了，赶紧打着哈哈遮掩过去，指指前面的人道：“我们去泡温泉吧！”
他说完自己就先往前走了，再待下去实在尴尬。
言小有走到出口看到自己面前的是这家温泉宾馆中最大的一个男女混浴池，他觉得新鲜，就解了浴袍从边儿上溜了进去，坐到自己学生的旁边。
“言老师，您也喜欢看妹子吧？”一个男生这时看向他意味深长地问。
他女朋友捂着嘴笑，言小有也笑，说道：“我喜欢看身材好的，男女都行。”
“看不出来，原来我们小有老师是通吃啊。”另一个女生笑嘻嘻地说。
言小有笑而不语，大家就当他是默认了。
过了一会儿裴然和萧禾也下来了，但他俩刚泡没几分钟裴然就对言小有说：“老师，我们要不去那边的男浴池看看？那边人少一些，但是据说药用保健功效更好。”
“好啊。”言小有正好在一个池子泡着觉得无聊，听他一提就跟着从池边爬上了岸，裹上浴袍往男浴池走。
不过就在他们刚刚到男浴池这里时就听到混合浴池那边传来一阵不小的呼声，好像被什么事引起了骚动一样，言小有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又掉头往回走，结果没想到刚走到半路竟迎面碰上一个人。
“……江心？！”言小有认出来的时候都惊呆了，他的目光很不厚道地只在江心脸上停顿了两秒，紧接着就色眯眯地下移，盯着他身上没被浴巾遮挡住的各个区域。
So养眼……
言小有默默吞了口口水，终于明白刚才的呼声是为什么了。
就江心这副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好身材，再配上他身上这标准的八块腹肌和那两条诱人的人鱼线，言小有自己都百看不腻，更何况那些偶尔瞥到一眼的小姑娘们……
“师兄。”江心这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把他的下颌勾了起来笑眯眯地说：“先别看下面，这么多人呢，看上面。”
言小有脸上温度瞬间升高，呛了一声才咳嗽着道：“你——咳咳——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不是说明天吗？”
“明天才来的话我怕你太想我，不想让你晚上想得睡不着觉，我就尽快把工作做完赶了过来。”江心一脸真诚地说。
“你少来，这么不坦诚。”言小有坏笑着用手指挨个戳着他的腹肌，“你肯定是一想到我要跟一堆男人赤身裸体地泡在一个池子里就坐不住了吧？”
“这也是原因之一。”江心按住他的手，又扭头看向旁边已经二脸懵逼的裴然和萧禾，问言小有道：“师兄，他们两个就是你带的研究生吧？”
“对，就是他俩。”言小有转过身给他介绍，“他是裴然，他是萧禾。”说完后言小有又对自己的学生说：“这位是我的师弟兼男朋友，江心，江河湖海的‘江’，心有所属的‘心’。”
江心忍不住笑了，“我喜欢这个解释。”
言小有扬起小自豪的头颅，得意地说：“那你必须喜欢，都快把我自己酸到了你敢不喜欢。”
江心听话地点头，“喜欢，特别喜欢。师兄，那我们现在去泡温泉？”
“现在啊……”言小有的目光又在他身上逡巡两圈，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下：“温泉不着急泡，我们先回房间一趟吧，我现在对看你下面更感兴趣……”
江心眼底的笑意浓郁起来，贴到他耳畔轻声道：“师兄，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开黄腔都让我把持不住……”
言小有用两只手捧住脸，挡住了已经变得十分鲜艳的颜色，并且把嘴挤成一个“O”型，声音古怪地说：“那走呗。”
“走。”江心伸手揽住他的腰，言小有对着已经目瞪口呆的裴然和萧禾说：“你们好好去玩吧，玩开心点，我们先走一步了！”
“老……”裴然下意识地想叫住他，可是话滑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站在那儿默默看着言小有和江心逐渐走远的背影，半晌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一句：“原来你心里已经有人了……”
萧禾就站在他身侧，虽未听清他说了什么但大体上也能猜到内容。
萧禾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为什么……
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第43章

言小有跟江心回到房间里，两人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
可能是因为今天江心的突然到来让言小有心情特别好，心情一好精神头也跟着饱满起来，各种层面上的持久度也都有所增加，最后完事了虽然也是精疲力竭，但却没有以往那种倒头就要睡过去的感觉。
江心也发现他今天似乎劲头特别足，干脆趁着他们一起洗“事后澡”的时候又来了一次，而这一次结束后言小有就真直不起腰了。
“感觉身体被掏空……”被江心拿浴巾裹成一长条的言小有平躺在床上，眼睛幽幽地盯着天花板说。
江心一边擦头发一边止不住地笑，“师兄，这句话原则上应该由我来说。你的体能真的不够，和我去锻炼吧。”
“朕拒绝。”言小有声音发虚语气却很坚定。
“考虑下可持续发展，跟我去吧。”江心坐到他身边，手按在他腰上把他整个人像面条一样地滚来滚去，继续劝：“师兄你这么想，一般都是体能定攻受，你既然想当‘老公’还不得有所表示？”
“……老公对不起，我是受。”言小有极没原则地妥协道。
江心笑得都没脾气了，俯下身用舌尖轻轻往他耳朵里舔，“刚才叫我什么？”
言小有现在侧着身子，半闭着眼睛缩了缩肩膀，又用手往身下指了指说：“别停啊，正舒服着呢……”
“那你再叫我一声。”江心提出条件。
言小有连想都没想就叫道：“老公，帮帮忙，腰酸……”
江心：“……师兄，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言小有：“你说。”
江心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后你只能在我面前这么没原则。”
“不然嘞？”言小有扭头看着他，“你还见过我在谁面前丧失原则了？”
“那就好。”江心宠溺地笑了，又道：“师兄，我们后天就要回A市，回去之后还有将近一周的假，你有其它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言小有的宅属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十一到处都是人，出去就是人挤人，我宁可在家躺七天。”
江心不禁笑了，“那你介不介意换个地方躺？”
“换哪儿？”
“我家。”
“你家？！”言小有忽然把身子撑了起来，定定盯着他，“你是说回D市？”
江心笑着点头：“对，师兄，我想带你回家。”
言小有有些发怔，想了几秒才犹豫地问：“你的意思是要跟家里挑明吗？”
江心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上次不是告诉你我弯了好多年么，我家里早就知道了，不然现在肯定各种亲戚都会给我介绍各种女孩儿，那我哪招架得住。”
“你家里人全都知道了？？”言小有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只有蓠蓠知道……”
“她知道的确实比其他人早一些。”江心笑了笑，“毕竟她腐得早。”
言小有的表情稍有些复杂，好像是不太能理解，又好像是佩服，他问：“你当时告诉家人的时候就不担心吗？万一他们训你或是骂你……”
江心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微敛容道：“我当时别无选择。我爸去世之后家里的长辈都很关心我和蓠蓠，所以我大学刚毕业他们就想让我尽快找个姑娘成家，说有人照顾我他们才觉得踏实。我推过好几次，但后来实在推不掉，只能跟他们实话实说。”
言小有的瞳孔遽然收缩了下，瞬间泵出的心疼将其它所有情绪都淹没了。
他拉下江心的手贴身上去将他抱住，“对不起……”
“师兄，”江心拍了拍他，“不是你的错，我说出来是为了我自己。而且根据后来他们的反应看，我家里人接受程度还挺高的，特别是我妈，她现在已经被蓠蓠给带到坑里去了。”
“……阿……姨……也看男男的东西？？”言小有胆战心惊地问。
江心憋着笑，“对啊，所以你放心，她什么都懂。”
江心故意在“什么都懂”四个字上加了重音，言小有的脸瞬间就像被人刷了一层红漆一样，格外娇艳。
“心总……阿姨看的男男、BL什么的……应该、应该都是小清新的吧？”言小有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江心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接着慎重地摇摇头道：“以前看小清新的比较多，这两年渐渐口味变重了，她都看过什么我也说不好。”
言小有：“……宝宝有点方。”
“抱紧我莫方。”江心说完就主动把言小有给抱紧了，好笑道：“不过师兄，我发现你现在对BL的各种术语掌握得很熟练嘛。”
“……那必须啊，之前蓠蓠给我讲了那么多，我都记住了。”言小有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莫名的骄傲，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有喜感。
江心笑得停不下来，“原来你对这些这么感兴趣，那下回我也给你买那些漫画和小说回来，让你一饱眼福。”
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从窗户看出去温泉那边的雾气已经被更深的夜色所吞没，看上去黑乎乎的一团。
言小有扒拉开江心，下地走到窗边，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往外看却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就假装遗憾地叹了口气，“漫画有什么好看的，可惜了我那些鲜活的肉体，天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想看？”江心坐在床上问。
言小有惋惜地点头，“对啊，你想想，一个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就穿条小泳裤在你面前晃荡，那画面想想就觉得……”
“觉得什么？”江心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在他说这句话时便伸手揽在他腰前，从小腹往下的位置继续向下摩挲着，压低嗓音在他耳边道：“师兄，你下回说这种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替自己的腰和肾考虑一下？”
“……别、别再往下了……”言小有深感软肋被人拿捏住的无力，他身体有些发软地向后靠着江心，扶着他的手臂告饶：“我不说了总行吧？今天真不能再来了……”
其实江心也就是故意逗他，哪舍得真的再折腾他。
然而现在听到他家师兄用这么软的声音央求自己，他却真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觉，只能紧紧把人搂住深呼吸几次，然后直接将他师兄打横抱了起来，放回床上再用被子盖了个严实。
江心接着在言小有的身侧躺下，手臂从他脖子下面垫了过去，将他揽进怀里，轻声道：“师兄，我现在回想起之前跟你相处的那十几年，就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为什么？”言小有坏笑着明知故问。
江心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也轻轻笑道：“我就在想，我当时怎么可能忍得住呢。每次跟你离得特别近的时候，跟你面对面的时候，坐在你身边上自习的时候，假装开玩笑地跟你拥抱的时候……无数次这样的情境下，我无数次地想去认真地抱你、吻你，但最后竟然都忍住了。”
言小有听得心动，转过身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笑道：“心总，我觉得你的意志力和自控力都碉堡了。”
“嗯，我觉得也是。”江心毫不谦虚地收下了这句夸奖，低下头亲吻着他头顶的发旋儿，微干的头发散发出阵阵洗发水的清香，松软又带着些许潮湿的质感，让人仿佛是在吻着初春清晨时分沾有露珠的柔软草甸，鼻尖都萦绕着令人沉醉的芬芳。
言小有对头顶的触感是极为敏感的，江心在吻他时胸腔有规律地起伏和绵长的呼吸声他也都感知得一清二楚，浑身上下顿时又酥酥痒痒起来，只觉得身体上的疲惫渐渐抵不过内心的渴望……
“江心……”言小有压抑着自己的气息，下巴扬起手往下探，他用通红的脸色和湿热的眼神看着江心，低低地问了句：“要不……再来最后一次？”
江心：“……师兄，你确定你还能行么？”
言小有又跟他贴近了些，手已经找到自己要找的地方，重重捏住，紧盯着江心眼中骤然升高的温度，“最后一次……”
“师兄……”
江心对自身的克制首先要建立在言小有不撩的基础上，而当下这种情况，他要是还能忍住就得是圣人了……
江心终于放弃了跟自己挣扎，他将言小有身上的被子一掀到底，然后就翻身压了上去。
“师兄，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等会儿要是哭了事后不能怪我……”
“……你哪儿来那么多话，快点——唔……”
……
夜还长。
***
中秋之夜，大多数人都盼着与亲友相聚、团圆。
魏之予原本的计划是要趁这个假期回家的，可是没想到他们公司之前落标的一个项目突然原中标公司出了问题，被爆出无法完成任务，于是客户就在今天早上又联系到他们，表示希望他们能够接下这个项目。
这可是个两千多万的大单子，魏之予自然痛快地答应下来，只不过对方要求后天就要签合同，魏之予这下就不好走开了。
他只好推迟了回家的时间，中秋节的白天就在家里好好睡了个懒觉，起床后自己随便做了些吃的，到晚上有点想去找江心和言小有，但他又想起来前几天江心跟他说过他们今天好像要去什么温泉，应该不在家。
“不在正好，我还不愿看见你俩……”魏之予别扭地自己在家一个人瞎嘀咕，可是过了一会儿果然还是觉得有些小寂寞，于是他就想要不出去转转，总比待在家里看电视有意思。
可是去哪儿呢？
过节的晚上大街上肯定到处都是人，魏之予不想跑出去跟人摩肩接踵去，他即便出门也想图个清静。
平时出于工作需求跟各种人打交道也就罢了，好容易休假，除了关系特别好的，其他人他都懒得搭理。
这么多年来虽然他表面上圆滑不少，但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份心高气傲的底子。
魏之予几乎谁都瞧不上，而难得内心能真正认可的两个人，居然抛下他双宿双飞去了……
好气，好想哭。
魏之予把自己想到鼻头发酸，想到他自己都嫌弃自己太矫情。
不就是“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吗？多大事？他魏之予至于为这种事掉眼泪吗？不至于！
魏之予套上件风衣就下了楼，手机和钱包都没带，只带了钥匙，他打算去大街上吹吹冷风，趁此天时地利人和之际好好扮演一次被抛弃的“童养媳”角色，等扮演完之后就彻底把这事抛开，再也不纠结不怨念了。
九月底的夜风，确实有些凉。
四季公馆外面的这条路上人还算少，魏之予双手插着衣兜慢慢往前走，虽然被风吹得很冷，但他却为了走出气氛来强行敞着风衣，不拉拉链，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看上去更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