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庭,你说句话!”梁卓昀的声音有点发颤,随即又暴怒起来,“冯雷,你他妈的做了什么!夏庭,出你个声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别他妈吓我!”
夏庭终于干哑地吐了一句,“我没事。”
“没事?嗓子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梁卓昀!我没事!遥遥!救她!一定要——”
“爸爸?爸爸?”
梁卓昀听到夏遥遥的声音叫了两声,突然咚的一声,就断了信号。夏庭紧张得每根寒毛都立起来,听着背后凌乱的脚步声向他靠近。
夏遥遥看到她爸爸被绑着立即哭了?7 鹄矗亲畔耐サ耐纫膊恢酪趺幢泶铮荒芤桓鼍⒌睾埃骸鞍职郑“职郑 ?br /> “遥遥!别哭!”夏庭看了眼冯雷,见他若无其事地捡起刚刚被他抖落的手机,他对着夏遥遥强装出无事的样子,“嘘!别吵,我们现在正在玩警察抓坏人的游戏。”
天真的小女孩止住了哭,怀疑地瞪着眼,“真的吗?”
“当然,所以现在遥遥要进去躲起来,爸爸没有叫你不要出来哦!”
“可是爸爸被绑着!”
夏庭笑了笑低下头凑近小遥遥小声地说:“嘘,爸爸是装的,不要告诉别人哦!”
夏遥遥立即捂着嘴,夏庭的余光瞥向冯雷,悄声地说:“遥遥,屋里面有臭不臭?”
“不臭。”夏遥遥认真地想了想。
“那这里臭不臭?”
夏遥遥严肃地吸了吸鼻子,“臭。”
夏庭松了口气说:“现在你回屋里面关好门,再把窗户打开,然后在窗子旁边闭着眼睛躲起来,爸爸没说游戏线束不要出来,也不要睁开眼睛哦!”
“为什么?”
“因为这是游戏规则。”
“哦!”夏遥遥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朝着夏庭嘘了一声,又原路跑回去,听话地关好门。
“她可比你小时候听话多了。”冯雷聊家常一样地望着被夏遥遥关上的门,夏庭盯着诚肯地乞求,“舅舅,她什么都不知道,跟她也没有关系,求你不要伤害她!”
“放心,她是小曼的孙女,我不会伤害她的,只要你跟我一起替小曼报仇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你想怎么报仇?”
“你马上就知道了。”
冯雷刚刚说完,阳台一声轰响,整整的一面墙都消失不见,破出一个大洞,因为是一楼,恰好直通外面的路面,夏庭看到了对面倚着车的梁卓昀。
冯雷往旁边走过去直接拎开了放在墙边的煤气罐,夏侧眼看了看发现两边一边有一个。然后冯雷手里多了一个打火机,远远地对着梁卓昀说:“姓梁的,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换一个,你愿意换谁?”
“夏庭。”梁卓昀回得轻描淡写却没有犹豫,“你给他解开,我陪你玩。”
“行啊!你先废了你的腿!”冯雷波澜不惊地一动不动。
“不要!”夏庭大喊了一声,“梁卓昀!遥遥!”
然而梁卓昀置若未闻地继续对冯雷说,“冯雷,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先放了夏庭!”
“你先废了你的腿!”
梁卓昀接了旁边保镖的枪,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的小腿开了一枪,顿时血浸湿了裤腿,他直接将裤腿卷起来当止血带,却让血迹在他的腿上变得清晰。夏庭震惊地瞪着双眼,连惊呼都发不出来。
“看懂了吗?姓梁的不愿救遥遥,只因为不是他的孩子,他可以完全不在乎!”
“舅舅,你说的不会伤害遥遥的!”
“放心,夏敬贤还没来,等他来了,我自然就放了你们!”
这时外面一辆车塞车般地开过来在梁卓昀背后停下,接着车门打开,夏敬贤从车里下来,不动声色地看不出喜怒,盯着冯雷看了片刻开口。
“冯雷,你我的恩怨也何必牵扯其他人,那也是你的亲人,你有什么冲我来!”
冯雷听了夏敬贤的话突然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夏敬贤,你在乎亲人吗?我们一家何时对不起你了!你要赶尽杀绝!”
“冯曼的死,犯人已经伏法,你家的人不知廉耻向我索赔无度,是你们太贪婪了!”
“我妹妹因你惨死,你不应该赔偿嘛?几百上千万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你不给就不给,用得着让我们一家人都在这里过不下去吗?”
“只是你们活该,你以为你今天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吗?”
“我根本没打算活着走出去!只是你孙子的命是不是比我重要。”
冯雷说着将拿打火机的手伸到了煤气罐旁边,梁卓昀立即一声惊呼,“住手!”
“夏敬贤。”梁卓昀陡然将松口对准夏敬贤的脑袋,然后对着冯雷说:“放了夏庭和孩子,我们换!”
“过来!走过来!”冯雷看到这一幕哈哈地笑起来,笑得脸都扭曲了。
夏庭静静地盯着冯雷,那头梁卓昀肋着夏敬贤走进了阳台里面,他趁冯雷的注意在外面立即挣开身上的绳子跳起来,奋力地扑向了冯雷。
“小庭!”梁卓昀惊呼一起,立即松开夏敬贤朝夏庭冲过去。
而冯雷被夏庭压在身下,突兀地裂嘴一笑,夏庭来不及懂他笑什么,只见他突然点起了打火机,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反应立即感觉身边窜起了火苗,接着梁卓昀扑向他带着他往外滚,然后是一声巨响,他被梁卓昀摁在阳台下的贴着墙壁。
“遥遥!”
夏庭惊叫一声,他头顶的房间已经完全被火覆盖,他推开梁卓昀爬起来往另一旁的窗户过去,夏遥遥在的那间房间虽然有火光,但似乎并没有和爆炸发生反应,大概是他之前叫夏遥遥关着门开窗,煤气的浓度还没到,而爆炸点又离较远。
然而当他到达窗户几米处时,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楼房开始坍塌,那个近在眼前的窗户瞬间陷落了一半。
“遥遥!”
夏庭立即奋不顾身地往前冲上去,却被梁卓昀一手拉住,他回头不及思考地就抬手给了梁卓昀一巴掌。
“放开!”
“别去,有武警!”
“来不及!放开我!”
夏庭被梁卓昀双手紧紧地抱住,他挣扎不成便一口咬在梁卓昀的手上,刚挣脱了一点骤然听到又是一声爆炸,梁卓昀倏地地将他摁倒在地护在身下,他从梁卓昀怀里扭过头去看到冲击直接震落了老旧的窗框,红色的火苗从窗户涌出来从他的头顶撩过,而夏遥遥仿佛就在那火苗之中一声声哭喊着爸爸。
冲出的火苗没一会儿就散了,而窗户里一片火海,夏庭愣愣地掀开梁卓昀坐起来,双眼蓄满眼泪冲着那扇塌落的窗一动不动。
“小庭。”梁卓昀小心地叫了一声,手掌贴着夏庭的脸把他转过来,夏庭呆滞的表情在看到他时,眼泪倏地滚落下来。
“遥遥没了。”
不着语调的四个字如同扎进了梁卓昀心里,他感觉喉头一股腥甜顷刻涌上来,被他压制在嘴里,看着夏庭茫然无措的双眼他猛然领悟,他好像又对他心里最在乎折那个人做了同样的事。
“小庭?不要——”
不要什么梁卓昀说不出来,这一瞬间他比夏庭还要茫然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爆炸的设定科不科学~ 我们都假装是科学的吧~~
☆、第 49 章
“梁总,您怎么样?”
询问的声音灌进梁卓昀的耳朵里,像是神经线路太长过了好一会儿才到达大脑,他轻嗯了一声被旁边的保镖扶起来。夏庭还呆坐在地上不动,可他连指尖都不敢往前碰一下,仿佛稍微地触一下,要么是他,要么夏庭,总有一个要灰飞烟灭,他只能意示旁边的保镖扶夏庭起来。
然而,保镖上前俯身叫了一声,“庭少爷?”
夏庭像是被人从睡梦中惊醒似的,眼睛没有焦距地落到了保镖脸上,过了片刻突然地目光一敛,倏地跳起来冲向那已经七歪八倒的窗台,不顾里面的大火要爬上去,嘴里喊着女儿的名字。
“遥遥!遥遥!”
“拦住他,带回车里,消防呢!怎么还没来!”梁卓昀见了高声喊道。
在场的保镖立即动起来,夏庭两人一人拉着一条手臂硬拽了回来,可他丝毫不想受人控制,拼命地想要挣脱要往那窗台奔去,如同歇斯底里一样的疯狂叫喊,像是他不吼不叫不挣扎就要把自己疼死。
来时梁卓昀已经安排了消防救护营救的方方面面,这会儿正好都派上了用场。
看着夏庭的样子,梁卓昀感觉喉间那股腥甜味一直落不下去,他狠狠地咳了两声也没见好,嗓子倒哑了几分,话出口都显得少了几个气势,“让医生给他打剂安定。”
扶着梁卓昀的保镖吞了吞口水,终于把他到嘴边转了好几遍的话说了出来,“梁总,您先医生处理你的伤吧!”
“我没事,叫医生过来!”梁卓昀放开了保镖的搀扶,像是要证明他没事一样硬撑起站起来,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到他的腿已经被浸得一片血红,袜子完全看不除原本的颜色,而后背的衣服也被爆炸的冲击割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的皮肉都露在外面,哪里像是没事。可这里他最大,他不肯谁也强迫不了他。
医生过来,按照梁卓昀的指示,在保镖的压制下夏庭被推了一剂安定,然后突兀地安静下来睡了过去,被担架运回了救护车里。
梁卓昀看到夏庭睡着才感觉松了口气,顿时所有的感官神经复苏,他在原地直直地晃了两下往前栽倒下去。
“梁总!”
安保队长立即冲到梁卓昀身边,梁卓昀拉着他再次站起来,“我没事,血流得多了点。”
作为在梁家呆了好几年的安保队长哪里敢相信他仅仅是血流得多了点,可他也不敢直接命令梁卓昀去躺下,这几年虽然谈不上对梁卓昀有多了解,但总是听说过一些,比如庭少爷是梁卓昀的心头肉,是谁也不能动一丝一毫的。所以他明白这会儿劝梁卓昀去医院大概也于事无补,只能退一步说:“还是先让医生给您止血吧!”
这话梁卓昀倒是听进去了,回到救护车那里,医生只给他做最基础的急救,而他还不忘趁机问安保队长。
“夏敬贤和冯雷怎么样?”
“都受了重伤,但还活着。”
“先送他们去医院。”
“那您?”
“我等那边有结果。”
梁卓昀说着看向着火的房屋,此时火已经扑灭了一半,营救也在进行。他一直盯着那扇窗户觉得喘不过气来,他多怕营救人员突然抱出一具烧焦的尸体出来,那也许这辈子夏庭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不会再和他说一句话。
他曾经也这么害怕过,夏庭出了两次事,两次都差点要了他的命,可那两次都与现在不一样,当他拿着夏庭生死未卜的消息时他想大不了他和他一起去了。可是这回他不敢这么想,他的小混蛋还活着、好好的,所以他得陪着他,接受夏庭眼中对他的冷漠和恨意,这大概比死还要让他难受。
汪!汪!
突然两声狗吠打断了梁卓昀的悲极痛绝,消防官兵都聚集在坍塌窗台下,他远远地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有生命迹象!”
梁卓昀顾不上后背绑了一半的绷带,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过去。在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废墟里他看到了个人影,消防官兵立即搬开压着人的断墙,接着露出被困在下面的武警,此时已经晕迷,而当消防官兵把武警救出来时发现武警紧紧地抱着一个孩子护在怀里,梁卓昀远远地看到了夏遥遥脏兮兮的小脸。
“还活着!担架!快点!”
梁卓昀总算真的从心底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听不清话是谁说的,感觉支撑他还站起来的支柱倏地没了,心里蓦地响起轻轻地两个字,“还好!”
然后他再次一头栽倒在地,任人再怎么也叫不醒。
夏庭醒过来时已经是天黑,那剂安定的药效并没有这么长,只是他下意识地不愿醒来,像是宁愿陷在梦魇里面,也不愿清醒地面对事实。他梦里的画面不断在跳转,一会儿是和夏行远在山坡上摘核桃,他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却是跪在了夏行远的坟前;一会儿是他和梁卓昀在床上斯磨,却一转眼他站在门外看到梁卓昀和别的人上床;一会儿是他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迷路,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他一转头看到了一个没有他大腿高的小女孩,小女孩牵着他,带着他一直走,一直走,最后走到了一片向日葵的花田里,小女孩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笑,脆生生地喊了他一声。
“爸爸!”
夏庭猛地瞪开了眼,望着纯白的天花板,挪了下脑袋头往边上一转立即惊住。他旁边还是一张病床,不过床上躺着一个截着氧气罩的小女孩,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床上翻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地扑到他对面的床上,拉起小女孩的手,蹭到脸上。
“遥遥,遥遥,你吓死爸爸了!”
他轻声地念了一句,眼眶不经意地湿了,这一瞬间他把世界上所有的神都谢了一遍,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害怕自己还是在做梦,不由下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感觉清晰的痛才真的松开了紧拧着的心。
梁卓昀站在病房外透着门上观察窗看进去,他的上身缠满了绷带,腋下拄着拐杖,披着一件外套伫立着一动不动,见到夏庭嘴角挂起的浅笑他也跟着扬了下嘴角,然后吐了一口气转身往旁边一间病房挪过去。
夏庭听到门口的响动抬眼看过去,只看到一晃而过的人影,随即他又收回了视线,守在夏遥遥的床边坐了一晚,直到第二天上午夏遥遥悠悠地睁开了眼。
小女孩古怪地转着眼珠看了一圉才把视线落到夏庭身上。夏庭欣喜地裂开了嘴唇,感觉女儿的手在他手心里动了动,轻声地喃道:“爸爸,游戏完,了吗?遥遥是不是,赢了?”
夏庭眼眶里泪花瞬间滚了下来,勉强地笑了一下回:“嗯,赢了。”
“好棒!”小女孩牵起嘴角笑了笑,不舒服地扭了扭头想弄掉脸上的氧气罩,夏庭这才想起来叫医生。
夏庭先拿开了夏遥遥脸上的氧气罩,小女孩握着他的手指问道:“爸爸,遥遥生,病了吗?”
“嗯。”夏庭感觉心脏狠狠一抽,“别怕,遥遥很快就会好了。”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遥遥病好了就回家,好不好?”
“ 要带好多,回去。”
“好多什么?”
“这里,好吃的。”
“嗯,好多。”
夏庭轻吻着小女孩的手,看着她恹恹的样子恨不得能让自己替她疼。这时医生进来,他忙让开让医生检查,结束之后总算听到了一句让他心脏落回原处的话。
“没什么大碍了,手臂上的烧伤好好调养就好,不过可能会留疤,等孩子大点可以做除疤手术。”
医生说完安慰地看着夏庭,这位年轻的父亲从昨晚一直都坐在床边一夜未眠,而隔壁的病人一身的伤也在门外站了半宿,他撞到好几次,却是不肯进来。
“放心吧!很快会好的!”医生不由地又安慰了一句才出去,而夏庭回到床边,见夏遥遥一副昏昏欲睡却强撑着不睡的样子一阵心疼,小女孩一声拉着他的手不放,要跟他说话。他当然明白,即使夏遥遥可能记不住发生了什么,可是心里的害怕却是真实的,影响着她的情绪,就像现在不肯放开他一样。
“别怕,爸爸不走,你睡觉吧!”
“不走,真的不走。”
夏遥遥努着小嘴再三确认了夏庭不会走才勉强地闭起眼睛,然后没一会就睡着了。
而夏遥遥刚刚睡着不久,病房的门被敲了两声,夏庭抬起头就见梁泽宇推开门进来。
“小庭。”
“哥?你怎么来了?”
梁泽宇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床上的夏遥遥,“孩子怎么样?”
“医生刚来过,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回头我让人炖些汤送来,你也没好好吃饭。”
夏庭低着头看着夏遥遥,没有回梁泽宇的话,隔了好半天才问出一句,“梁卓昀他怎么样了?”虽然那时他有些意识不清,但还是都很清醒的,梁卓昀为了救他受的伤他都还记得。
“他就在你隔壁,你不去看看?”
夏庭捏了下拳,他并不是不想去,但是脑子里如何也挥不掉爆炸时窗户上那个夏遥遥的幻影。
他从梁卓昀手中诞生的女儿,差点也从梁卓昀手中毁掉,他本以为他懂,可是他现在一点也不懂,不懂夏遥遥对梁卓昀来说意味着什么,难道是像买给孩子玩耍的布娃娃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