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喜笑颜开的走到门口,刚准备和季夏打招呼呢,没想到对方根本没发现她,转身就走到了车窗边低头和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虽然离得不远,但在这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桃夭还是没办法听清楚对方具体在讲些什么的。
她只能看见她那位腼腆内向的好友听着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之后就笑的似乎有点勉强也有点无奈,一双眼却弯弯的像月牙儿。然后微微弯腰,车里的人露出了脸,唇印在季夏的额头。
桃夭:……咦,刚刚是不是有一阵大风吹过让我迷了眼?
于是,等季夏好不容易把愈发不对劲的小舅舅哄走后转身就看见了笔直笔直杵在门口状似灵魂出窍的桃夭。
季夏的脚步微微一顿,看桃夭这样就知道肯定是看见了刚刚他和夏池函之间的互动,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想在此时去面对这个事实。但约好了就算约好了,而且桃夭已经见到了他,此时再走也不现实。
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无畏勇气,季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桃夭面前,在桃夭眼前挥了挥手招魂:“夭夭,回神了。”
被这么叫还不回神那就不是发呆是痴呆了,桃夭一个激灵差点给蹦起来,连忙抓住了季夏在她眼前挥啊挥的手往旁边角落挪了几步不再挡住大门后急声问道:“小夏,刚刚那是什么人?!”现在这个社会怪蜀黍太多了,小夏这样的乖孩子最容易招引这种变态,必须小心注意!
季夏抿唇无奈笑:“他就是我的小舅舅。”
身为被女主信任的连暗恋这种事情都坦白的树洞,季夏的身世桃夭自然也有几分了解,她知道季夏的父母三年多前出了意外身亡,而后就被他的小舅舅领回家养了。她还知道季夏的小舅舅家境不错,所以季夏的物质条件也很好,只是这位小舅舅从不着家。
在桃夭的脑补中,季夏的小舅舅就是那种十分典型的给钱就行的长辈:头发向后梳理的一丝不苟板着脸没表情的中年人,万事以钱出发,在钱财物质上从不亏待季夏,但对季夏精神需求方面不在意也不关心,把养季夏纯粹当做义务,养到季夏能自力更生了关系就可以断了。
所以一直以来桃夭对季夏的小舅舅虽无不满但感官也不算好,虽然站在旁观者立场来看,季夏的小舅舅这种做法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但毕竟人心总是偏的,季夏是她朋友,她自然是偏向于季夏的。
但从今天她看见的事情来看……“小夏你小舅舅为什么那么年轻帅气?!”对的,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在安稳的环境下第一关注的永远是颜颜颜!而夏池函,他拥有着让无数少女痴迷疯狂的高颜值。
季夏对这种少女心并不能理解,所以他奇怪的瞥了一眼神情激动的桃夭后解释道:“小舅舅和我妈妈相差十二岁,自然年轻了。”
“那那那!”虽然桃夭已有心上人并坚持从一而终但单纯站在欣赏角度上对高颜值帅哥她依旧可以舔舔舔。“刚刚那是什么?我看见他亲你了!”
嗷嗷嗷嗷为什么她的内心那么激动?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今天看到了一个超级大帅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见桃夭提起这个,季夏就想叹气。从最近几天夏池函的话中他可以推测出夏池函是在努力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这种想法他并不排斥。
但很显然,在拉近关系的过程中夏池函不小心走偏了路,并且还固执的认为自己没走错硬是不肯改,甚至为达成目的还制作了一张互动日程表。
想到那张诡异的日程表,季夏就不仅仅想叹气了,而是直接扶额了。那日程表是夏池函主动给他的复印件,上面没有安排具体时间要做什么,只是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一天内必须要做的事项:什么每天早中午必须交换一个额头吻啦、什么吃饭时起码给对方投食三次啦、什么每隔半小时就要视线相对摸摸头啦……总之各种各样的肢体接触,看的他头皮发麻双眼发黑,他觉得自己的未来前途无亮。
“别提这些了,夭夭,你不是说要买礼物吗?那走吧。”
提到礼物,桃夭的注意力立马被拉走了,她哀怨的看着季夏,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走什么?这里价位那么高,我估计就是把我整个人都抵押在这里也买不起这里的东西啊。而离这里最近的平价商场,乘公交都要十五站路。”没办法,恒夏广场太知名了,以至于方圆百里之内都没第二家商场敢开在它周围。
“没关系,我有这里的折扣卡。”
桃夭还是提不起什么精神:“几折啊?”一般而言,这种商场就算有折扣卡那也是九点几折,对她而言还是太贵了。
季夏从钱包取出那张金光闪闪的折扣卡,正反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他想起夏池函的话,捎带迟疑的说道:“这是内部高层卡,所以大概……我想几折就几折?”其实就是不要钱啦,但如果他这么说的话桃夭肯定不同意使用,只能模糊的说一下了。
但桃夭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内部高层卡这几个字就能够将一切都说明了。如季夏所料,桃夭直接摇头拒绝,“不行,这里的东西都是高档货,我不能这么占你便宜。”
季夏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以我的处境来说不应该,但这张卡是小舅舅给我的,我觉得我还是不辜负他的美意为好。”按理说他一个寄人篱下的,吃穿用度全是花的夏家的钱,不应该再占夏池函的便宜。
但这张所谓的内部高层卡是今天早上夏池函硬塞给他的,且用一种自以为是商量实则是威胁的语气让他看中什么就拿什么,拿的越多他越开心。如果一样都不买……呵呵。
被威逼着买买买,季夏表示这心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第14章 我有一个女主
季夏见桃夭还是想要拒绝,便抢先一步开口:“你就当这就是一张单纯的折扣卡,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小舅舅不会介意的。如果实在用着无法心安,就当是陪我一起吧,被照顾了那么久,我也想为小舅舅买件礼物。”
季夏都这样说了,桃夭觉得自己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大不了以后想办法在其他方面补回来。想到这里,桃夭放开了心情,笑着点头道:“那好吧,其实我也想买一件档次高一点儿的礼物送给他。”
顿了顿,桃夭看了一眼季夏,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小夏,你小舅舅他似乎很疼你,你们之间刚刚那个额吻,很温馨也很甜蜜,还有些闪。如果不知道你们是甥舅关系的话,还真以为是一对情人呢!”
季夏、季夏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摔个大马哈。
桃夭没想到季夏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手忙脚乱的扶住了季夏,等季夏站稳后将人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确定季夏没磕着碰着哪里后才拍拍胸口大大的松了口气。
“我说小夏啊,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吗?”
季夏涨红着脸瞪着桃夭,跟第一次认识桃夭似得满目都是震惊:“是我反应大吗?明明是你乱说。我和小舅舅的相处哪里像、像……”像了几次,季夏才声若蚊蝇的把话顺利说出了口,“像情人了?”
之前就说过了,桃夭若只是静静站着不说话的话,那就是一个像白莲的女子。而在面对朋友时,桃夭其实就是一个元气满满有时候会很冲动性子有些鲁莽的女孩,有时候还很大大咧咧。
所以此时,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我这只不过是陈诉一个事实而已。小夏你是身局者迷,不知道你小舅舅亲你的刹那究竟有多美好,简直就跟一幅画一样。只要看了这幅画,就觉得希望满满呢。”或许,她可以勇敢一次,去告诉那个人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那只是……只是和晚安吻一样的问候方式罢了,你别乱想!”
桃夭奇怪的瞥了一眼脸蛋通红说话都结巴起来的季夏,颇为疑惑的问道:“乱想什么?小夏,我只是觉得你和你小舅舅感情很好而已,你以为我想什么了?”
季夏:……突然觉得和桃夭说话好累,心塞塞,是错觉吗?
与此同时,恒夏广场十八楼的总监控室,季夏以为已经离开的夏池函赫然坐在监控录像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有季夏出现的显示器,他的旁边,自觉搬了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的钟毅看着眼前这一幕半晌无语。
他还记得约莫五分钟前自己问这人说让季夏和那个叫桃夭的女孩单独出游会不会担心,而这人当时竟然用看智障的目光看他,好像他的问题有多么可笑一样。可现在呢?你有本事嘴硬就有本事不偷看啊!一边说着不担心一边偷偷跑来跟个变态似得偷窥人家的约会,羞不羞啊?你不羞我都替你羞!
“阿函,说真的你真不担心小季夏会喜欢上那个女生?要知道他们正当十七八岁对恋爱这件事恰是最好奇的时候。那女生相貌性格也不差,看着对季夏也很关心,发展成恋人的概率真的很大。”虽然以他们的眼光看那个女生太过于稚嫩,但季夏才十七岁,喜欢的应该正是这类元气满满的女孩子吧?
夏池函盯着显示器中并肩而行时不时的说说笑笑的两人沉默不语,片刻后,才语气生硬的回答了钟毅的问题:“季夏不会喜欢上她的。”他早就知道那个叫桃夭的女孩有心仪之人,对季夏不过是朋友之谊。季夏对桃夭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喜爱的情绪来,甚至在家里提都没主动提过这女孩。所以,季夏是肯定不喜欢这个女孩的。
尽管这么在心里强调着,但夏池函看着视频上气氛和谐的两人心里的不爽还是不要命的往外扩散: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有喜欢的人了怎么还对那只兔子动手动脚的?太不矜持了!不知道可以对这只兔子动手动脚的人只有他吗?!
钟毅在一旁看着盯着屏幕恨不得杀进去将季夏和桃夭拆开的夏池函幸灾乐祸的笑:该!让你嘴硬让你把我当智障!!不爽了吧吃醋了吧?还假装不担心。真不担心的话会特意翘班瞒着季夏偷偷跑这边眼巴巴的盯着人家?
不过笑归笑,钟毅也知道一个分寸,要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到,若是真逼急了夏池函,指不定这人会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呢。所以,笑过瘾后,钟毅开始尽忠尽责的当起了神助攻,试图让夏池函先将自己的感情给理清楚。要不然就这么一直不清不楚的处着,就算夏池函对季夏有再大的独占·欲也于事无补啊。
“阿函啊,像是小季夏这个年纪呢最是叛逆最讨厌长辈管束,长辈太过于密切的关注和控制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不信任。如果他知道你在这里偷窥的话,他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你有想过这种后果吗?”
一开始夏池函根本没用心去听钟毅的话,他的心神全部放在了屏幕中的季夏身上,直到后面那句离家出走才猛地勾住了他的g点让他把心神分了一部分出来施舍给了钟毅。
“离家出走?”他养的兔子会离开夏家离开他?一想到这种可能,夏池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难看的都可以刮一层冰渣渣了。
“别急着放冷气啊。”嘶了一声摸了摸手臂,钟毅翻了个白眼,对夏池函这种一言不合就放冷气的行为表示鄙视,“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当然,也有可能他不会离家出走,毕竟小季夏看上去很乖。但就算现在不离家出走,等再过两年,小季夏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后也是会离开夏家的吧?毕竟他姓季,不可能永远寄人篱下。”
“不是寄人篱下!”夏池函的声音有点急,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擅长于表露内心的人。很多时候他的行为总会被人误解,那时他并不在意,因为误解他的人在他眼中无关紧要。
但现在,若是将误解他的人换做季夏,夏池函就忍不住乱了心神。
——季夏对夏池函而言,是不同于任何人的特殊存在。
☆、第15章 我的小舅舅
夏池函看向钟毅,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一字一顿语气很重,带着一股强调的意味:“季夏是夏家人,不是寄人篱下!”或许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但现在,他在意了,那么季夏就是夏家的人,是他的人,这一点没有人能够置疑。
“好好好。”见夏池函盯着自己,大有你再敢乱说就活剐了你的意思在内,钟毅认输般的举手做出投降状,“不是寄人篱下不是寄人篱下,可以了吧?”等夏池函脸色缓和了一点后,钟毅再次勇敢上前撸虎须。
“你把季夏当家人并不觉得他是寄人篱下,但季夏不知道啊。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季家那边的亲戚又都不是东西,将他当皮球似得踢来踢去,让本来好好的一孩子成了现在这般内向敏感连说话都不太敢大声的模样。
这样的季夏,你认为他会那么心安理得的将自己当做夏家人享受夏家给予的一切吗?他不会的,他甚至还会觉得他亏欠了夏家亏欠了你,时时想着要偿还,故而处处隐忍,纵使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宣之于口。长此以往下去,以季夏的性子并不会对夏家亦或者对你产生怨怼,但他却会把自己憋坏。”
医学上,季夏这种遭遇的人到最后在精神上出问题的例子还少吗?夏池函身处局中看不清楚,但旁观者清,他看得出来夏池函是真的很喜欢季夏,对季夏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基于对季夏的喜爱,只是表达方面有些偏差。他也看出了季夏其实并不理解夏池函的那些亲密举动,对夏池函的亲近往往都采用了忍耐的心态。
一天两天还好,但若这两人继续这样没有沟通鸡同鸭讲下去是会出问题的,毕竟忍耐总有达到临界点的时候。到时候,一个认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对季夏好,一个却认为对方强加在自己头上的举措都只是夏池函的随心所欲类似于玩弄,那就伤人伤己了。
所以,为了好友的幸福,他必须趁早点醒好友,让好友明白在感情之中沟通的重要性,而不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语气还那么生硬,把明明是关心的话语硬生生的给掰成了命令。说得好听这是口是心非的傲娇,但说得难听这就是交流障碍的蠢凡!→_→当然,最后那句话打死他都不敢对夏池函说出口的,毕竟他还是很惜命的。
以钟毅那么多年竹马经验来看,对夏池函,那就只能软着劝,要不然信不信他能够分分钟让你天凉王破?
“阿函,你喜欢季夏,那就要不吝啬于将这种喜欢传达给季夏让他知道,这会让他对夏家产生归属感。当他对夏家产生了归属感,那夏家就成了季夏的根,他就再也走不了了。”
其实在夏池函心目中,钟毅就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庸医,但事关季夏,他还是耐着性子把话给逐字逐句的听进去了,然后开始沉思。
——钟毅说要他对季夏传达的喜欢不够,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和季夏之间的亲密互动还不够?嗯,决定了,从今晚开始睡一起!
季夏如果知道了夏池函的想法的话,估计会直接奔去厕所哭去了,所幸他不知道。别说季夏不知道了,就连给夏池函出主意的钟毅都没想到自己的这番提醒竟然会被夏池函歪曲到这种程度。既然没想到,那钟毅自然也就失去了阻止夏池函进化的唯一机会。此刻,他还在心心念念的想着要怎样才能够让夏池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至于让他脑内的悲剧远离。
“心意这种东西啊有时候你不说对方是不知道的,这世上因为缺少沟通产生误会而引出悲剧的例子还少吗?阿函,你想和季夏最终走向悲剧吗?既然不想,那就放飞自己,别矜持,在季夏面前改一改你生硬的语调和简短的话语,尽可能多的传达给他你的喜欢。还有……”
钟毅难得逮到了一个可以说教夏池函的机会,自然是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了,内心的成就感督促着他让他将该说的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而夏池函也难得的成为了一个倾听者,甭管这个倾听者合不合格,总之他是将钟毅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当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季夏的相处模式有什么错误,但以防万一,听听半个专业人士的话总归是没有错的,他可不想真的将季夏给吓跑了。
等说到口都干了,钟毅这一场说教才结束,他看着沉默倾听的夏池函,欣慰的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他也知道以夏池函的性子,他刚刚说的话很多都超出夏池函的接受范围,所以再多的他也不说了,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当事人自己慢慢想明白的。于是钟毅眼珠子一转,话锋就偏向了轻松:“对了,你告诉季夏你期待收到他的礼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