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尴尬不已，简直不敢转过头去看瞿素和裘枭难的表情。

慢慢地，训练场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一半绕着场跑一半在场中央近身肉搏，卜天跑了八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生不如死。

陆浩从后面追了上来：“加油。”
卜天翻了个白眼。
第九圈，卜天已经打算放弃了，陆浩再次从后面跑过：“加油。”

卜天心道你完了，然后拼命的加速。
第十圈，陆浩：“加油。”

卜天飞起一脚直接把他绊倒。
陆浩：……

卜天：“加油。”

秦钦包成了一个粽子走了进来，看见他高兴的打招呼：“哈喽。”

卜天胸腔快炸了，喉咙里开始涌出血腥味，红着脸和他挥手。
秦钦：“难哥他们在干什么？”

卜天茫然的转头看过去：“怎么了？”

秦钦：“不知道啊，瞿素姐把难哥在地上摔来摔去的。”
“……”卜天嘴角抽搐：“不知道。”

陆浩从地下向他打招呼：“练练吗？”
“不了，”秦钦拒绝道：“你们练吧。”

卜天腿脚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酸软，挣扎着爬过去坐在长椅上：“当心以后跑不掉。”
秦钦：“能跑的掉的总能跑掉，跑不掉的练也没用。”

卜天：……
他睁开眼睛奇怪的看着秦钦。

秦钦脸色更加奇怪。

秦钦：“我大伯他们不会回来了吗？”
“……”卜天：“你其实不用真的叫他大伯。”

卜天吐了一口气，认真道：“大概不会了。”
秦钦：“那我们怎么办。”

裘枭难鼻青脸肿的从另一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再说什么？”
卜天：“没什么，你去给我们接点水喝，热的。”

裘枭难这屁股还没坐热乎，挨了一上午的揍，还得去给老婆倒热水。

秦钦带着一个毛茸茸的熊猫帽子，下面耷拉着两个毛球，他用自己带着兔子手套的手去扒拉自己的毛球。

卜天无语：“你把动物园都带在身上了吗？”
秦钦撇撇嘴，没说话。

卜天：“你大伯……崔无敌，他也有自己的选择，管理局……大概也有苦衷，你知道，简书他们和我们不同，他们做事情要从很多个角度考虑，而我们就会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觉得他们做的很过分，但其实……”
秦钦抽了抽鼻子：“那我大婶咋整。”

卜天：“……唉你憋哭，没事的，唉，其实我们都会有这么一天，谁都会死的，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浑浑噩噩浪费生命，阿娜做了很多……她是个……”他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得好虐，鼻子一酸就要落眼泪。
秦钦还等着他说话，结果一转眼一看他也哭了，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裘枭难一手拿着一杯热水，看见他俩倚在一起发泄情绪。

裘枭难：“……怎么了这是。”

卜天接过水：“没事，好烫啊。”
裘枭难低头摸了摸他的脸颊：“我问前台要的，训练场的热水器早就不给电了。”

卜天：“她到底什么来头，啥也有。”
裘枭难笑了：“你怎么了。”

秦钦道：“我俩在说大伯。”
裘枭难顿时笑不出来了。

卜天做了一个打住的收拾：“憋哭。”
裘枭难无奈道：“别闹了。”

陆浩不知道又跑了多少圈，看到瞿素正在跑道旁边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折回去跑。

卜天喊道：“加油！”
陆浩左脚绊了右脚，四仰八叉的栽倒。

卜天：“你挨揍了？”
裘枭难用大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青紫，他一身男子气概，眉眼凌厉，脸上挂了花让他更像一个痞子英雄。

裘枭难老实道：“挨了。”
“平手。”瞿素甩了甩身后马尾，走了过来，她也是浑身青紫，乱七八糟的伤。

卜天无语道：“练练而已，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裘枭难简直有苦说不出，瞿素冷酷道：“那还有什么意思。”

卜天好像明白了陆浩为什么每天像躲炸弹一样躲着瞿素。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躲在管理局混日子，王雪去接自己的下颌骨了，简书大概自觉心中有愧，也不知躲了哪去，没人给他们派任务，一行人混吃等死做蛀虫。

“都让开——”戴强怒喝一声：“让开啊！”
一个巨大的红色光球顶在他背后，一路光速向他们冲来！

几人瞬间让开位置，戴强撞在了长椅上，‘嗷’的一声，捂住裆部痛苦倒地。

秦钦感同身受：“……天哪。”

戴强青筋暴起，目瞪欲裂，像个大虾一样弓起身子在地上拱来拱去。

一个暴风一样的男子脚踩风火轮杀了过来：“还敢跑——！”
陆浩赶紧上前一步：“好汉饶命，他基本已经快废了。”

那男孩子眉清目秀，穿着大一号的白色卫衣，蓝色牛仔裤，脚下是一双滑板鞋，看上去非常青葱文艺，然而这文艺男张嘴就是：“给我跪下，饶你不死！”

众人：……
戴强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你……有病吧你！”

男生怒气攻心，拉开架势一个白鹤亮翅，众人赶紧上前拦住。
秦钦抱住他的大腿：“好汉饶命！”

戴强吼道：“你冲我来啊！我给你指路我还有错了！”

男生又是一个黑虎掏心，卜天赶紧拦腰抱住：“冷静，我们好好说话。”

所有人乱七八糟的挂在了男生身上才堪堪的把人拦住。

几人坐在一起，戴强眼镜片也碎了，看上去比裘枭难还狼狈。
卜天：“到底怎么回事？”

戴强没好气道：“我哪知道，他问我王主任办公室，我还想他可能是分局的，就带他过去，结果带到一半突然就动上手了！”

“满口胡言！”男生喝道：“我纵然身处分局，又岂容你如此践踏！”

这男生打扮入时，却行事做派一股老气，搞的众人一头雾水，顾一帆最会和稀泥，开口道：“小兄弟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说么，不要气，戴强要是有什么冒犯了的地方，我代他给你道个歉。”

卜天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男生脸憋得通红：“他、他、他摸我手，还摸我屁股！”
众人的表情瞬间有些难以言明，转头看向戴强。

戴强怒道：“我帮你按电梯啊！再说我也没碰着你屁股啊！你挡着人还不让我推推了！”
卜天怀疑道：“那你推人家屁股干什么？”

戴强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秦钦：“你憋激动，老实儿嗦。”

“我就问你，”戴强咽下一口气，面无表情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世道上还有没有点王法了，学雷锋还值不值得称赞了？”

众人这下确认了，舆论开始出现一边倒的倾向。
陆浩：“不要戴高帽，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是匹诺曹现象。”

卜天：“赔礼道歉。”
秦钦：“揍是滴。”

戴强苦不堪言：“我真没摸，小兄弟，你到底有什么事儿，你直说，不要这样毁人清誉啊。”

男生收了一身的神通，双手背后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既然这样，管理局以总部之势，总该给个说法吧。”

“……”卜天道：“你想干啥ｎｉｅ。”

男生：“实不相瞒，我乃长白山分部小干事，我区近期总有活死人霍乱，诸位若想偿还，还请跟在下回去，肃清妖人！”

众人一阵无语，看向戴强。
戴强翻了个白眼：“这下知道了吧。”
☆、暗夜无垠（二）
戴强翻了个白眼：“这下知道了吧。”

卜天诚恳道：“我们不能接私活呢。”

男生伸手一抖，将一张任务单子亮出来：“手续我已经办好，你们签个字就好了。”
众人：……

陆浩：“这是简书不好意思见我们呗。”
“是的，”男生道：“他执意要我换一个小组，但我听说你们战斗力还是有保障的，而且整体队员智商不高，还是可以忽悠忽悠尝试一下的。”

卜天本想说，你放屁，至少裘枭难就不是，但一想到刚大家都被这男孩的把戏骗了，也就没话说了。

裘枭难接过任务单，看了一眼，说：“分部的人手不够？”

男生哽了一下：“嗯。”

裘枭难伸出手去：“裘枭难。”
男生和他握了握手：“乔满。”

“规矩就是规矩，”裘枭难收了任务单一本正经：“不能越级接任务。”

乔满皱眉头：“那你想怎么办？”
裘枭难：“让简书来找我们。”

乔满一脸无奈，只得走了。

陆浩道：“我们在这里等？”
“吃饭去，”裘枭难一把拿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肩头，说：“等他干什么？”

卜天：啊我男朋友帅爆了。

戴强一脸郁闷：“没人对这件事情发表一下看法？”

秦钦板着小脸道：“你遇人不淑，还让我们跟着有了麻烦。”
“……”戴强道：“算了。”

几人领了牛肉罐头，围在一旁。

陆浩眼神一动，赶快低下头，说：“简书来了。”

简书：“咳咳。”
一行人上看下看，就是不瞅他。

简书尴尬道：“……给你谈谈任务的事情，你们也休息了很久了。”
秦钦一摔筷子：“哼。”

简书顿时不说话了。

裘枭难道：“说吧。”
“……听着，”简书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们，请你们原谅。”
乔满跟在他身后一脸莫名其妙。

几人是一阵的沉默。

裘枭难道：“先说公事，人家分部的人等着呢。”
“好吧，”简书说道：“分部请求支援，天池里有些不对劲，这么多年来，当地人趋向于相信里面有东西，他们在最近一星期内频繁地震，勘测地震源，是在天池中央，那里现在冰层很厚，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击。”

陆浩悄悄的冲卜天使了个眼色。

戴强转过头来对他们露了一个拒绝的表情，顾一帆耸了耸肩。

裘枭难回头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瞿素：“没意见。”
秦钦：“好耶。”

卜天、陆浩、戴强、顾一帆：“……”

戴强咳了一声：“有点……吓人啊，他们不是传说里面有啥水怪吗？”
陆浩：“这不太好吧，我们普通工种干不了吧，科研部的比较合适？”

瞿素不屑的眼神扫过众人。
“……”裘枭难询问道：“那，投票？”

卜天率先叛变：“诶我没意见啊，我听你的。”

陆浩默默地从背后冲他竖了一个中指，面上微笑道：“那我也没意见。”
戴强：“……没意见。”

于是这件事便定了，接下来就是私事了。
戴强礼貌的对乔满道：“出去逛逛？”

乔满莫名其妙：“你去啊。”
简书：“……他说的是你。”

乔满一张俊脸顿时涨红，说：“哦，唐突了。”
众人齐道：“不唐突不唐突。”然后就盯着他等着他走。

乔满：……

待他走出大厅时，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简书撸开袖子：“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陆浩：“我们不想怎样。”

简书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得了，我这次是真的惹着你们了，要么你们围成一个圈我给你们跪下来挨个磕过去？”他还记得那次第七组逼着他要改装车的事。

卜天迟疑了一下，说：“其实……和我们关系不大，你要磕也不是给我们磕。”

简书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裘枭难：“知道你也不易，你说了不算。”

简书睁开眼，眼眶泛红，锤了下他的肩膀。
秦钦左右看看，大家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顿时怒了，使劲一拍桌子：“跪啊！凭什么不跪！”

卜天：“该让大会好好培养一下这孩子的社会性。”
顾一帆：“挺好的了，他之前还冲着王雪竖中指呢。”

众人勉强笑了笑，算是破了冰。
斯人已逝，他们不能替阿娜去审判什么，只是心里这样记上了一笔，算是为了阿娜，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这条命。

几人各自回屋，简单的收拾行李。
卜天躺在床上，问了那个千古谜题：“你爱我吗？”

裘枭难将卜天的内裤掏出来叠好，放到行李箱的夹层里：“爱。”
卜天：“如果你妈和我同时掉到河里你救谁？”

“……”裘枭难：“你。”
卜天怀疑的瞥了他一眼。

裘枭难：“我们家门前就有一条河，我妈能顺着游去汇入大海。”
卜天突然觉得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裘枭难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的看着他。
卜天从床上探过身子，揪过裘枭难的衣领亲了他一口。

裘枭难道：“怎么了。”
“没。”卜天答道。

裘枭难倒也没多问，就是接着给他收拾行李。卜天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而且出趟门需要的东西也多，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卜天的行李。
他拿起一双荧光黄的运动鞋：“这个要拿？”

卜天看了一眼：“不，别拿了。”
裘枭难赞同道：“冻脚，那地方比这冷。”

卜天：“早知道应该提前买点雪地靴什么的。”
裘枭难：“想要也简单。”

卜天：？？
裘枭难道：“等哥带你逛商场。”
好啊哥！我爱你啊哥！卜天心里道哥你知道你好帅吗？！

第二天一大早，第七组外勤队员开着改装车驰骋在国道线上。

乔满道：“你疲劳驾驶了。”
裘枭难：？？

乔满一本正经道：“你已经连续驾车四小时了，根据我国的交通法/规，你应该马上靠边停车或转交他人继续开车。”

“不，”戴强道：“你不知道高速公路不样停车？”
乔满：“那你一会儿下了高速再停吧。”

裘枭难：……
卜天笑道：“亲，你原来不是穿来的？”
乔满：“穿啥，我穿了羽绒服。”

“嗯，”卜天道：“我穿的棉服，你羽绒服挺好看的。”
乔满矜持道：“谢谢。”

“不客气，”卜天：“我棉服好看吗？”
乔满：“说实话，不怎么样。”

秦钦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咳咳咳咳咳。”

卜天无奈道：“你俩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乔满、秦钦一齐十分震惊的看着他。

“憋瞎说。”
“休得胡言。”

一轮红日渐渐从天幕升起，遥遥的挂在地平线上，将没有并不温暖的光芒填充进黑暗的大地，广袤无垠的土地上，只有无尽的公路向前延伸，从远处行来的巨大的改装车飞速驶过，一路冲着朝阳。

一瓣晶莹的雪花被寒风吹着荡了几圈，打着转的落下来，秦钦用手将他接住，雪花飞快的融化在他手心，只剩下了滴水迹。

秦钦兴奋的蹦了起来下：“下雪了！”
卜天：“啊？哪呢？真的？”

秦钦把手心凑到他脸前：“你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