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冰凉滑腻的触感还是让睡意朦胧地死鱼眼垂眸望了过去。
一手虚抓着什么似得落在枕边,一手攥着有点熟悉的玉壶搭在大腿上。
雪白的发丝凌乱地缠着,女人脸上染着樱色的余韵,低着头慵懒地半倚在床头,透过大开的领口可以看到隐约的白嫩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寡淡不再,暧昧惑人,像个妖精似的。
不得不说寂雪摆出这幅任人采摘的模样实在妩媚到有点犯规。
南思弦坐在那里错不开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住把她就地□□的可怕冲动。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没有留下做那事儿的余地。
更何况,再多尝下她**蚀骨的甜蜜滋味,离开的时候只会更加遗憾吧。
————本小姐对苦可是很苦手呢!
耸了耸肩,吐出口浊气。
南思弦弯下身,以公主抱的姿势,抄起倦怠地睡着的寂雪。
呜哇,好呛人的味道。
凑近了才陡然发现,浓烈的酒香简直像是扎根一样,怕是之前那满屋子酒气都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一下没注意差点被闷到窒息,这个家伙到底是喝了有多少啊……?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大酒鬼了呢!
小心地把怀中的美人摆在床上,她一脸成熟地皱着鼻梁瞄了寂雪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偷吃大人藏酒的小孩子。
看着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模糊起来,朦胧中,似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水色打湿了衣襟。
早起的露水真是讨厌啊……
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把,她俯身咬住寂雪的唇瓣:“好了,我要走了。记得,不要想我。”
是的,不要想她。
被遗忘的人,会很痛苦痛苦,但记住的人,却更绝望难言。
如果非要去选的话,那,还是忘了吧。
唇分,不再回头。
南思弦匆匆逃开的脚步急促得很,偏偏,这短短的几步又是沉重得分外骇人。
一道凄婉的身影跌跌撞撞,终于推开了大门踏了出去。
努力地关上门。
少女颤抖地望着一线线断绝的雪色,心里好像突然缺了什么,空荡荡的有种异样苦涩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几乎想要嘶吼出声。
好在她还能维持着起码的理智。
双手毫不犹豫地紧紧捂住嘴,南思弦发了疯似的以极限的速度跑起来,很快便悄然消逝在茫茫无际的远方。
然而即便是如此,泣不成声的哭喊究竟还是掩不住————
那一幕凄厉残酷的……撕心裂肺!!!
“哈。”寂雪幽紫的眸子缓缓地睁开,指尖染墨逼散满身酒气,乘着几缕剑影落在床下,“你擅自在吾心尖圈地自居,又擅自裹着满身尘埃妄图逃离。吾,有准了吗?”
冷彻刺骨的煞气四溢,盈满了整屋的清雅霜白。
商清寒那时对她说,饮酒,会让人很开心,南思弦昨晚则对她说,饮酒,会让人忘记一些事。
可她喝了那么多那么多,到头来,心里却依然是清醒的可怕。
什么也没有变。
不过,也好在是什么都没有变。
懦弱的寻求逃避,即使能解人一时之痛,也绝对无法给予任何人真正的救赎。
更重要的是,不适合她。
眼底冷光乍现,如雪的美人轻缓地整理好凌乱的衣衫,一步步,踏着纯白的雪路来到南家后院。
在那里,有一口通体如尘如翠的神剑,静静地沉默于白玉剑架之上。
“红尘叹,商清寒。”雪发飘零,眼帘半阖,清冷的声音透着满目怆然,“陪吾一行吧,这雪落的终曲。”
***
破败的玄天城。
层层魔焰劫火的正中,一抹白衣翩翩的绝色身影拄着脸颊端坐王位。
横跨道脉七玄的夺脉阵图将近完工,正道修士的抵抗却依然是不温不火的且战且退。
是他们不知道她要攻占这些山门的目的,还是说有别的盘算在要为了孤注一掷的大决战保存战力?
左手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白暮鸦气势肃然凌厉地眼眉一挑:“你怎么看?”
询问起,空无一人的广场登时传来一阵灵光荡漾。
铺面的浩然紫气扯开空间的束缚,身着翠竹色的毛绒长衣的人影踏出。
玄苍音也不管她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普通的回答道:“握有天榜在手,那位冥族的大公主别说你的目的了,怕是怎么干掉你也推测的出。”
毕竟那人可是会在未来靠一张嘴就挑起南明界大战的可怕人物。
而天榜虽然她没见过,传闻中也是神乎其神的,这两项加起来绝对不容任何人小觑。
“哦?听你的语气似乎与那什么公主很熟。”白暮鸦笑着勾了勾唇,意有所指,“明明你该是从未与她有过交集才是。”
这个玄苍音心里藏着的秘密也不少。
当年还在筑基时。
就能随手绕过仙阵将本该继续沉睡的她唤醒,还一手包办了从解封到征战一系列的准备。
再加上她对各大派的隐秘王牌知根知底,和那纯熟到惊人的道儒双修功法,怎么看都不是一介新入修真界的小女孩儿的样子。
可她又骨龄正常也没有夺舍迹象,真是意外地有点意思……
“你何必如此试探,我和青冥无水确实有交过手,不过我的事根本就不是重点吧?”
稍稍睨了白暮鸦一眼,玄苍音轻哼半声略带不愉地说:“这个节骨眼儿,你该想想你自己的安全问题才是。”
“哈哈哈哈哈!!!!!!”
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大笑出声。
白暮鸦假惺惺地做着擦泪珠的动作说:“没有明珠掩尘,就算她们真的击破六大禁地又有谁能伤朕。”
语气中满是无穷无尽的自信。
并非是像过度自大之类的坏毛病,她就是十分认真的在陈述这样一个现实。
在这个普遍是连飞升期都罕见的南明界,刨去超规格的明珠掩尘以外,白暮鸦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其他任何一个人。
就算是最近那个总来给她们搅乱的路遥也是同样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淡淡地白了鬼帝一眼,玄苍音面带怀念的微笑着说,“她要是肯出手,杀你,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又来了。
这家伙平时还算正常,可一谈起某个人物就跟个资深迷妹一样。
她家偶像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唯一的神话,不论是谁来,真正动起手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哈啊。”懒得和她又吵个没完没了,白暮鸦困得捂嘴打了个哈切,伸着懒腰说,“哼,在没交手前,胜负,都先别说那么满比较好。”
“呵·呵,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由于憋着笑撑得表情有点怪,玄苍音只得先背过身不去看白暮鸦,然后很快地开口把话题扯回正题。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立即出手急攻突袭还是等待魔兵再多累积点优势?”
问是这么问,但其实她对白暮鸦会怎么做早就了如指掌。
以她的脑子八成除了冲上去瞎砍砍以外,根本就不会有别的想法产生。
果然,白暮鸦从王座上走下来拍了拍玄苍音的肩膀,得意地说:“还用问吗?自然是直接突袭最后一点,打到她们再也爬不起来。”
“嗯好,兵贵神速,祝你成功吧。”
平淡如常的语气,暗中隐着些不同以往的意味,玄苍音振袖再开道家传送阵法便要离开。
“你不去?”白暮鸦微微眯起眼来,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玄苍音,“朕还以为,你不会错漏任何汲取灵脉的机会。”
儒风绕身的道者脚步一顿,缓缓扭过头,语气危险地骇人:“我的事,与你无关。”
“记住,千万别过界,否则,玄苍音会让你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快要睡着了,差点坚持不住……
☆、第100章 最初也是最后的所在
第102章最初也是最后的所在
云淡风清,树影摇摇。
脚下的雪地渐渐褪去,只剩下一路枯黄。
一身红衣的南思弦跑着跑着,迈出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小,待到最后几步已经像是蜗牛般磨蹭。
一步一回头。
仿佛期待着什么突然窜入视野般。
短短的几十米她竟活生生地走了足有至少有一刻间。
可惜,直到脚步停在了淡蓝微光构筑的阵法前————
她。还是没有来。
遥望着黄土与雪境的边界,南思弦双手交叠着按压在胸前,如血般赤红的瞳孔掠过一抹黯然的无奈。
那是一种身处无尽黑暗中等待英雄的眼神。
宛如少女踏着毁灭边缘,虔诚地祈求救赎的绮丽光景。
美丽到令人颤抖。
“又在瞎想什么呢……我啊……”
苦涩地笑着,南思弦的手失去力量般垂了下来。
“独一无二的骑士擦着极限的时间拥住即将远行的公主,那般童话中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
所谓现实呢。
就是如此残酷得不堪一击啊。
瞳光散漫地犹豫片刻,她瑟缩着往后重重地退了几步,终于咬着牙转过身。
只是,盯着远方的眼迟迟不肯放弃。
随着头部缓缓转动,眼底的雪色一分分消逝。
彻底再也看不到的刹那,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烧尽似得沸腾起来,莫名其妙地灼热到滚烫的吓人。
都被她惯坏了。
区区的温度调节,好歹也要自己做啊,真是的……
状似轻松地在心里吐槽着,南思弦仰起头像是要把一切矫情吞没般重重吸了口气。
眨眨眼,坚定满满。
一把抹去脸上雪花残留的水迹,红衣的女人一步迈出浩然气势,撼天动地之态,回旋直上自有孤傲凛不可犯之威。
难得能像个真正的女主角般来到这个有她的世界,就也像个女主角般为了有她的世界走上最后一程吧。
传闻中,被称作生人禁地的幽魂罪谷么。
对她这个准死人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赤色的灵力沟通阵法微蓝的脉络,玄妙的阵纹伴着通天的光柱轰然散开。
一行行的古字,敲着绵长悠远的道音,覆盖她全身上下。
很快她的身体开始模糊的淡去,传送将至的同时,一丝丝过往修士在那里饮恨的片段汇入脑中。
没想到师姐她们准备的还挺充分呢,有了这个起码有些必死的行为是可以避免了。
失笑的摇了摇头。
闭上眼翻看着记忆只等传送完成的南思弦,忽感周身温度急剧下降,空气中有种清冷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来。
魂牵梦绕绝不能忘的味道。
只属于她一人的味道。
搞什么啊,为什么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啊……
念叨着违心的埋怨,迫不及待地睁开眼。
熟悉的满天飞雪望不尽,纷纷扬扬,熟悉的一辜寒霜看不够,痴痴迷迷。
踏着万剑开道,穿过层层冷白。
艳绝世间的女人,她的英雄,她的爱人,就那样缓缓地,一步一步自天际逆光处映入眼底。
白衣如雪,玄色如墨。
依然是怎么也错不开眼的那样好看。
讨厌。
雪太大,眼睛都看不清了。
左一下右一下地用力揉着径自染湿的双眼。
南思弦抽了抽鼻子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她的声音已经传递不过去了。
单程传送已达不可逆的最终阶段,哪怕一时一刻也无法停留缓和,她能做的就只有努力地摆出口型。
一张,一弯,一合,简简单单地几个字。
几乎鼓尽全身力气说完。
带着脸颊最后感到的一丝冰凉,整个人融入天地玄光的她,笑起来的眼弯月如勾美得不可方物。
一时之间,让人错觉了虚妄。
“留下这般滚烫的红,你,还让吾如何忘记。”
迟迟没有收回空空地悬在身前的手掌,仿佛那道火热入心的人影就在那里从未消失。
如雪的美人动也不动地沐浴在岁暮天寒中。
久久……久久……
直到腰间的翠剑鸣响淌血的哀吟,她才分外不耐烦地拧了拧眉,负手于背后紧紧攥成了拳再开前行之路。
“吾,知晓。用不到,你催。”
清冷的一句话落下,也不知是对谁人说。
雪中染墨,墨中胜雪。
难分的黑白,乘着一口不再寂然无情的嗜杀之剑,锋芒直指,一处最初也是最后的所在————
……那被称为修者禁地的,雾满枫红听风谷!
***
熟悉的九龙险地,熟悉的清微玄脉。
下至连筑基都未到的外门弟子,上到堪堪合体期的隐士大长老。
这些种种身份与地位皆俱天差地别的修士,这一刻,却都是同样的面色凝重,都是同样的战战兢兢。
鬼帝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从白暮鸦破封而出的那一天开始,清微玄脉的他们便就有了这样的明悟。
只是,抱着她也许没那么强,或是七大派会有办法处理之类的想法,他们一直将这个现实抛诸脑后不去想而已。
毕竟对抗鬼帝这种事,对他们这种小派来说实在太难。
再怎么想。
你也不能指望一个最强者才合体初期的组织,去和屠高阶修士如屠狗的怪物正面对战不是?
可现在,他们是不想也不行了。
哪曾想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白暮鸦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冲过来堵门。
猝不及防的清微玄脉只来得及勉强张开护山大阵,大伙甚至连暂时收拾下细软搬家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
一家老小只能紧张兮兮地围着传信水晶,挨个给附近的几个门派发送求援的信号。
现场那叫一个刺激。
急促狂乱的灵力都快要把信函挤爆了。
“报……报告掌门!”
某位衣衫褴褛的元婴期堂主,就在这时跌跌撞撞地冲入内室。
看着他那满身的血迹,哪怕不用听都知道,他带来的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们的护山大阵……连一秒也没撑住就破了!鬼,鬼帝,她已经杀进来了!!!!!!!”
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就指着这阵法能够多拖延点时间等来救兵呢,结果求救信才刚发出去没几秒阵法就给毁了,再快的来人也没时间了。
这下他们不是只剩死路一条了吗?
是的,只有死路,而且时间也已经到了。
未及嘶吼尖叫,就已堕入永眠。
掌风肆意地摧折着修士的元婴元神,白暮鸦桀骜地一路踩过尸山直奔最后的阵基点。
各种长短不一的红绫,交织捆出异样的诡谲气氛。
那是一处宛如墓室的所在。
曾经用来封印鬼帝数百年的地点,亦是九龙险地这一脉最本质的源流。
“还真有点怀念了。”自嘲着一掌毁去让她怒火重燃的仙阵,同时连门也给轰飞,低声呢喃道,“若是没有仙家的腐臭味,那就更好了。”
矮身走入空荡荡的墓室,陡然因眼中所见之人愣住。
白暮鸦无奈地揉弄着太阳穴,紧盯着那一道沁蓝脱俗的缥缈仙影说不出话。
太极玉冠顶戴,海蓝纱衣绕身,领口的阴阳鱼雕琢精致尽显端庄。
无疑,正是……消失已久的天命之引道者,明珠掩尘!
“早该想到的。”
带着几丝怨愤的讽刺,白暮鸦轻哼一声,盯着背对自己的女人说道:“无情如你,是断不可能等在一旁,坐视朕达成自己的目标毁灭九界的。”
不急不缓地转过身。
长睫毛轻轻一抖,一双茶色的眼眸似是倒映着人世百态,深邃剔透地宛如最上乘的宝石。
无声的叹息,擎着流苏玉笛的手掌道元凝聚,荡起千层波纹。
明珠掩尘绽开早已准备好的阴阳太极图,两人脚下悄然升起的道光亦随之大开神阵,引发奇诡难测的天地变换。
刹那间。
无边玄色染道光,浩瀚天水醉仙华。
原本狭窄的墓室空间骤然变成一处广阔不见尽头的水蓝色碧海。
“我曾经想过劝服你。”散逸的道光,漫入眼底,更成水烟蒸腾,模糊了彼此的身影,“可惜,终究做不到。”
水幕如帘垂下,两鬓缠绕星芒的青丝无风自动。
洗濯人心的太极图沛然凝缩于身,眸光哑暗的明珠掩尘,脚尖点起万重水龙尽显道姿凛然。
如水溺人的语调沙哑,已是层层杀机潋滟:“我们看重的东西?7引道者挺身挑上最不愿面对的人,再无忍让的仙者淑世之道,强势引爆布局已久的最终一战。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好困好困……
这边的两位正面怼上了,然而,接下来还是思弦等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