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林不说话,楚昭忙道:“那雷缙你不喜欢,我肯定不会考虑,你放心好了。”
双林摇头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嘉善公主这般,若是找到的不是真心喜爱她,与她情投意合的,敬着她的权势让她做个菩萨,哄着她让她做个孩子一辈子,也未必就是好的……”他其实心里觉得人生也并非一定要婚嫁生子才是圆满,若是嘉善公主一直是这么天真烂漫,何必非要让她嫁人?这古代又没有什么避孕手段,若是生了子女,也不是是喜是忧,以皇家的手段又不是不能一直供养着她,让她无忧无虑,不过古代人觉得女子嫁人才算有了归宿,有了子孙才有人供奉,观念相差太大,他无意争辩,也就没说。
楚昭顿了顿,说道:“皇家的婚姻,几时又谈过什么情投意合呢。”
双林一噎,楚昭看他表情,心里暗悔失言,忙道:“嘉善是我亲妹,那还是不同的,慢慢找着便是了。”眼看着到了乾华宫,楚昭带了双林进去,摒退了其他宫人,笑道:“我前儿让人改了改寝殿。”说着伸手拉了他的手腕进去,双林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虽然没什么兴趣,仍是陪着他进去走了一圈,看他指点着那些改造过的地方,寝殿后新设了个多宝阁,上头镶着八宝镜,镜上有个机括,推开后却是个夹道。楚昭拉着他沿着夹道往里头转了一会儿,推开一扇门,赫然却是一间厢房,房里床几柜齐全,陈设颇为舒适,虽没什么打眼贵重的东西,床褥帐幔都是素色,仔细看料子却都是上好的棉纱或软丝,家什也是一水半旧黄花梨木,桌上一个天青色花瓶里,供了几枝雪白的芦苇,又挂了一副水墨山水画。
楚昭抿嘴笑道:“你看这里好不好。”双林看了看那床上的枕头,却有些眼熟,那枕头虽然换了素缎面儿,看着却和宫里统一配的又冷又硬的枕头不一,他伸手按了下里头沙沙地颇有弹性,应是荞麦芯,却是他从前睡不惯枕头,叫人定制的,伸手便去开了衣柜,果然看到里头叠着的都是自己的衣物,他愕然道:“这是做什么?”
楚昭笑道:“这边前门出去,就是个小院子,我已说了这院子就是御前总管你住的地方,你看看,还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他们添全了。”
也就是说,以后自己住的卧室,其实和楚昭的寝殿是相通的?双林无语了,楚昭看他脸上有些无奈的表情,低了头轻轻亲他的额头道:“你身子可好些了?睡得可好?我今早上叫人送了些龙涎香给你试试看,都说能凝神静气的,也不知又没有点用。”
双林抬头看他虽然满脸笑容,眼里却有着隐藏着很好的小心翼翼,叹了口气道:“我晚上试试看……”将寝殿改造这事先放在脑后,将瑞王来找他的这事说了,又解释道:“瑞王这人心思莫测,藏得深,面上似乎真的只是念着自幼的情分。我倒也不是为了他,只是想着福王到底是你堂兄,如今洛家败势已定,你又才登基,大概宗人府那边的折子未必到了你这里或是没注意,万一真病出个好歹,名声不好还是其次,恐怕你心里过不去。”
楚昭没想到双林进宫原来是为了瑞王福王的事,有些意外,但是不管如何,能让双林进宫来找他,总算有点用处,因此也没反对,只道:“福王那边的案卷,其实后来我也看过,士子们的供词前后不一,多有出入,含糊其辞,而福王除了认罪,也并不说其中细节,那个案子其实大有可疑之处,最后匆匆结案,不是大理寺一贯风格……当时你也参与审理了,应该也知道其中底里,不过,那是父皇定的案子……惠后当初只怕在三郎和嘉善的事上脱不了嫌疑,父皇从福王那里下手,也是存了永绝后患的心。”他顿了顿,没再解释下去,他自幼受到的教育和经历都告诉他,皇权争斗,不进则退,非生即死,福王如今是圈禁,如果当时败的是他,却未必比他好多少,然而在差点被自己父皇杀掉的双林面前,他却莫名觉得说这些话会觉得心虚。
双林却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只是抬了头看他,似乎在等他的决定,楚昭本来之前就许久没见他,再见他就已是他受刑之时,之后登基诸事繁忙,又心中有愧不敢见他,如今看他脸上肌肤苍白,受了这些时日的苦,却仍还是眉目清澄,心里又怜又爱,又想亲近他,又怕亲近他,只能控制住自己心里的心猿意马,说道:“我先让柯院使那边派人去好好给他看看病,过几日不是十五吗?你再替我赏些汤圆过去给他,看看情况,再敲打下宗人令那边,叫他们注意衣食,你是我跟前人,下边人察言观色,自然就知道我不想福王死了,他日子也能好过点,至于瑞王心机深沉,你尽量别和他接触了。”
双林点了点头,楚昭伸了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慢慢摩挲,双林并没有将手收回去,楚昭便低了头轻轻亲他的脸颊,看他一直没有拒绝之意,动作便渐渐大了起来,双林和他唇舌交接,深吻了一会儿,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被楚昭有力的双手抱着,感觉到他久违深藏许久的热情,不觉也有些动情,毕竟这么漫长分开的日子,他其实也十分想念他,只是造化弄人,一直期待的胜利,差点成为自己的墓志铭,他闭了眼睛感觉到楚昭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急切,这些日子自己是在迁怒楚昭,楚昭待他,其实已尽了力。净室里无人打扰,正是冬日午后安闲时光,帐幔落下,两人在有些昏暗的床帐内,都抛却了自己的身份和所思所想,渐渐迷乱起来。
云收雨歇之时,双林看楚昭身上又添了许多伤痕,伸手轻轻抚摸道:“平叛不是一直都是捷报吗?听说那边都是不堪一击,怎的你又亲自下战场了。”
楚昭餍足后在枕上懒洋洋侧躺着,也不睁眼,伸了手将双林揽着,幸而如今正是年假中,没什么政事要处理,他也不舍得起床,只是轻轻抚摩着他的肌肤,一边道:“那会儿我就觉得满肚子的憋屈,只有战场上能发泄出来……不过也就是看着险,其实并不难,那些藩地养的兵,大多是些花架子,比咱们辽东那边训的兵可差远了……”
双林看他有些伤口深得很,知道他不过是哄他罢了,战场上哪有不险的,不过听他絮絮叨叨,因着前一晚没睡好,被楚昭一番久违的大力折腾下来,腿脚酸软无力,虽然被他手臂紧紧拥着有些憋闷,却也有些贪恋这肌肤相贴的感觉,楚昭身子温度比他高,大冷天的被他拥在怀里,两人彼此心跳声互相呼应,楚昭又在上头喃喃低声说话,教他渐渐便眼皮有些抬不起来了,也不知何时便枕着楚昭的手臂睡着了。
楚昭却一直抱着失而复得的他,用目光贪婪而仔细地描摹着他的眉目,一点都舍不得吵醒他,直到天到黄昏,双林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出宫的时辰,当夜少不得又留在了宫里,楚昭那是渴龙得水,越发得寸进尺,百般疼爱,待到第三日,才心满意足放了他出宫办差。
第130章 重明鉴(番外)
中秋,下边人贡了一面宝镜上来,说是叫重明鉴,镜子后头雕刻着一只重明鸟,这种鸟目有双睛,据说能见过去未来,有传说这面镜子若是放在枕下入梦,能见到前世。
楚昭虽然不信,却也觉得有些意思,专门袖了那镜子晚上回殿给双林赏玩:“也不知你我前世是什么人,不如今晚咱们试试,哈哈。”
双林拿了那镜子看了看道:“我前世吗,应该是个有心疾的人,无儿无女父母双亡亲缘淡薄,不能太生气,也不能太难过,更不能太高兴,所以若是真的入梦,也没什么想看的,不如看看陛下的前世,定然是有大功德,这一世才有这贵不可言的帝皇命吧?”
楚昭看他一本正经的分析,仿佛煞有介事一般,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接了那镜子塞到枕下,一边已揽了他入怀中笑道:“我那大功德必然不是换的帝王命,而是换了这一世有你相伴。”说着手已亟不可待探入双林怀中:“这花好月圆夜良辰美景天,咱们还当珍惜才是。”
两人折腾了半晌,双林被揉搓得不耐,早早趴在枕上睡了,楚昭倒还强撑着替他擦了身子,才揽着他迷迷糊糊入了梦,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四面都是十分高大的方方正正毫无美感的建筑物,上头有着一格一格的小窗子,路上有着奇怪的钢铁怪物呼啸着飞奔,偶尔停下来打开门,有人从里头出来,看来像是个车,四处人匆匆而走,衣着都十分简练,男子多是短发,女子头发略长些但也最多及腰,所着衣裙袒胸露腿的不少,却并无人觉得伤风败俗。人人走得都十分忙碌,四处嘈杂之极,偶尔有人瞥了他一眼,窃窃私语道:“是拍戏?还是汉服爱好者?气势好足……”
他有些茫然地走着,忽然心中一动,转头去看路边,路边有个青年男子,身姿笔挺,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嘴唇也单薄得很,面貌很是陌生,但是他偏偏就觉得,他认识他。
那男子本来似乎只是怔怔看着他,见他回头看他,忽然微笑了下,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拉了他道:“跟我来。”
他一开口,他心里仿佛就知道了他是谁,很是肯定地唤他:“傅双林?”
双林抿了嘴,眼睛里满是笑意,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拉了拉他的头,示意他低头,在他唇边轻轻吻了下,低声道:“这是奖赏陛下一眼就能认出我的。”说完又轻轻抱怨了句:“还是比你矮。”
楚昭脸上登时热了起来,连耳朵都烧得发热,他私底下和双林什么都做过,大庭广众之下却到底从来没有和人做过这般亲昵之事,慌忙转头看了看,发现路上的人依然走来走去,似乎完全并不在意他们行为,两个大男人手牵着手,似乎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双林拉了他的手道:“虽然没什么特别留恋的地方,但是好歹有一件事可以做,趁着还没醒,咱们快去吧。”
楚昭被他牵了手茫茫然地走着,看双林拉着他熟门熟路地拉着他进了一个大厦里,里头挂着许许多多的商品,想必是个卖东西的商家,双林十分熟练带着他上了自动扶梯,一路上了男装部,和那招徕生意的女子说道:“两套男礼服,要结婚登记穿的,立刻就要,麻烦看下尺寸,要成衣,皮鞋袜子内衣衬衫也请一并配好。”
那女子抿嘴笑着看了眼楚昭道:“先生们真是好配!”一边已飞快地在衣服架子里头拣了两套礼服出来,双林接了礼服,却将楚昭推进了试衣间内,那女子还在外头笑道:“真是感情好好。”
楚昭茫茫然看着双林替他解了身上的皇袍,帮他换上那缚手缚脚的所谓“礼服”,一边低声问:“结婚登记?”
双林蹲下身子替他脱鞋换上袜子,抬头笑道:“是啊,这里是可以同性结婚的呢,快点儿,不然婚姻登记处要下班了。”
说完他站起来,把楚昭拉了出来,穿上西服外套,嘴角含笑着替他结了个领结,又和那女子借了梳子来,按着他坐下,将楚昭发髻解下,替他梳理后扎成一把松松束在脑后,那女子两眼发亮道:“这位先生真是帅得好有个性啊!这么长头发,还这么有男子气概!”
双林看着仍然懵懵懂懂一直任由他摆弄的楚昭,忍不住用手挑了他下巴,低头亲了亲他的唇,满意地看着他再次耳根又通红起来,旁边的服务员已捂着脸尖叫起来,楚昭满脸不知所措看向双林,双林笑道:“我一向也不是这么轻狂的人,只是能向所有人正大光明的宣告你是我的人,这诱惑实在太大了。”
双林一贯低调谨慎,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楚昭心里一甜,忽然觉得这梦里的世界挺好的了,只见双林拿了衣服自己进了试衣间,不多时也出了来,换了一身和他身上同款的黑色礼服,眉眼清淡,明明和他见过双林的面貌不太相似,却叫他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只看双林拿了张小卡片递给那女小二说:“刷卡。”之后看他刷了卡在一个机器上按了按指纹,便拉了他出来,又到了一层去,在一处珠光宝气的首饰柜前停留,对那女小二继续道:“来一对男式婚戒,要现货。”
那女小二果然拿了两只戒指出来,样式十分简洁,材质看不出,都是素面的,双林递了一只,拉了楚昭的无名指来给他试戴,换了几只终于选了个合适的尺寸,自己也挑了只,便又刷了卡,叫人装起,带了他一起忙忙走着道:“快走快走,要下班了。”
楚昭不解其意,也只是跟着他出来,看他招手拦下了个车子,上了车,一路开去了另外一处大厦下了车,双林急急拉着楚昭走了进去,看到那里正有一对华衣男女在一个有鲜花、气球妆点的地方相拥而吻,有一些似乎是亲友的人正围观着鼓掌,那女子头披白纱,手里拿着鲜花,双林忽然顿足轻轻跺了跺脚道:“糟糕!忘记你没有身份证了!”
楚昭转头看他,拉了他的手道:“这里是你的前世吗?”
双林低低道:“嗯……一个男的和男的也可以正大光明缔结婚姻,相爱相守的世界。”他明明没什么表情,楚昭却看得出他十分难过,心里也觉得难过起来,伸了手想去安慰他,忽然感觉到手上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张小卡片,他怔了怔,伸手问他道:“身份证,是这个吗?”
双林一看,又喜出望外道:“这梦还真是心想事成。”说完拉了他到了一处前台,将两人身份证都交了上去道:“我们要登记结婚。”
前台办事人员是一男一女,十分熟练地将身份证都在一处机器上刷了刷,点了点,交还给他们,含笑道:“恭喜两位先生缔结良缘,已办好了,请移步那边的婚誓大厅,可免费提供简单的婚誓仪式。”
双林拉了楚昭走过去,一位穿着礼服的主持人走了过来含笑道:“恭喜两位先生完成婚姻登记,请问是要举行婚誓仪式的吗?”
双林笑道:“是的。”说着拉了楚昭过去,那主持人请他们站在了婚誓台前,先简单念了下开场白:“今天,我们在这里共同见证傅双林先生和楚昭先生缔结婚姻,恭贺他们终于走入了婚姻的殿堂,现在,请两位新人念誓词。”
楚昭低头,看到前边鲜花簇拥的地方,果然有一本打开的书,上头几行醒目大字,便和双林一同念道:“今日,我与傅双林/楚昭在这里缔结婚姻,从此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们都将彼此相爱,相惜,直到永远。”
楚昭读完,觉得有些感动,转头看向双林,居然看到他泪盈于睫,低低含笑道:“怎么哭了?”双林抿嘴不语。
旁边主持人已笑道:“请两位新人交换信物。”
双林从怀里拿了戒指出来,拉了楚昭的手,低头替他戴上,楚昭也模仿着他,拿了另外一枚戒指,拉了他的手指,替他戴上,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楚昭忽然福至心灵,想起刚才进来的一幕,低了头拥住双林腰身,深深吻了下去,下边观礼的人们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出了大厦,楚昭也放松了许多,拉了双林道:“婚礼结束,是不是该洞房了?”
双林脸一红,却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点头道:“啊……对……”拉了他又上了车,再次到了一处十分富丽堂皇的大厦内,双林直奔前台:“请开一间总统包间,要婚礼套房。”然后从那貌美女子手里接了张卡,又拉着他上了电梯,楚昭看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十分稀罕,揽着他笑道:“难为你这么主动。”
双林看了他一眼,嘴角忽然含了笑:“陛下从前说过,什么都听我的,那今晚这洞房花烛,可一定要依我。”
楚昭还没从适才那誓词的氛围中走出来,看他眼睛亮得很,笑道:“自然都依你。”
双林嘴角浮起了一丝几乎可以称得上狡黠的微笑,一直拉着他进了房间,楚昭看到那大床上满满的撒了鲜红的玫瑰花瓣,不由轻咦了一声,双林却已拉了旁边的沐浴套间,看到里头浴缸里也满满的都是鲜红的玫瑰花瓣,笑着替楚昭脱衣道:“等我伺候陛下沐浴。”
楚昭伸了手任由他解衣,含笑道:“朕怎么觉得好像要被算计了。”
双林几下替他剥光,将他推在温热的水里,拿了桌上一瓶红酒斟在冰块酒杯里给他道:“陛下只管让我伺候,我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
楚昭喝了几口酒道:“这是葡萄酒吗?”双林道:“嗯,喝得惯吗?”一边嘴里却含了口酒,过来和他接吻,将酒哺到他的嘴里,两人嘴唇相接,不一会儿都有些气喘吁吁,楚昭看着双林脸上绯红,早已意动,伸了手要拉他道:“你也来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