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伯母就没催过于野?”宋沁梵忽然问道。
唐岩峰把思绪从自身转移到唐于野身上,然后露出无语的表情,说:“她从小就喜欢呆在家里,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宅’吧?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见了人也不会打招呼,所以别人说她性格孤僻。以她的性格,能交到朋友我妈就已经要偷着乐了,还指望她这么早就找到男朋友!”
宋沁梵想起唐于野的言行举止,虽然看起来好像的确不怎么礼貌,但是她还是挺有趣的,于是笑说:“不会呀,她还挺有趣的呀!”
俩人在小区里走了一个小时然后回去,唐大妈已经换上了睡衣准备睡午觉了,见他们回来,就说:“床褥已经铺好了,你们睡吧!”
唐岩峰瞥了四周一眼,没发现唐于野的踪影,而且她的回力鞋不在鞋架上,于是他对宋沁梵说:“我的房间乱,你睡于野的房间吧,她应该出去了。”
“这……”宋沁梵有些犹豫,毕竟没有征得唐于野的同意。
唐大妈也没多想,说:“她晚上才回来,你放心睡吧!”
唐岩峰点点头:“她的狗窝能被你借来睡个午觉是她的荣幸。”
宋沁梵笑了笑,也不再忸怩,进了唐于野的房间。按照唐岩峰的说法,唐于野的房间应该属于脏乱差的情况,但是映入眼帘的是半开的窗帘、白净的墙面、摆着整齐的书和几樽奖杯的书架以及整洁的电脑桌,衣柜镶入墙中,格局极具现代气息,一点也不像是十几年前就入住的房间。
不过她那床呈现紫色格调的枕头套、毯子、床单乱作一团倒是符合了唐岩峰对它的评价——狗窝。
和唐大妈、唐岩峰道了“好觉”之后,便将门轻轻地关上,然后帮忙整理好床单,又将枕头摆好,她才躺下,盖了毯子。
她本来没有睡下午觉的习惯,平日里在公司都是一忙一整天,吃完了午饭就投入工作中。更何况如今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睡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所以就阖着眼,并没有睡去。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嘀嗒嘀嗒”地流转,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当宋沁梵隐隐要进入梦乡之际,她听见房门被打开了。她的长睫毛微微颤了颤,并没有立刻睁开眼。
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动静,显然开门的人见到一个大活人在她的床上睡觉有些意外,所以宋沁梵猜是唐于野突然回来了。
唐于野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宋沁梵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生怕唐于野一把将她拽下床。当然,显然唐于野的脾性是怪了些,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下不去手的,她只是将东西放在电脑桌上然后就走了,门也被顺带关上。
紧张的情绪过后,宋沁梵不知怎的就睡着了,一直到夕阳斜斜地透过窗户铺在她的脸上,她才缓缓睁开眼。
头顶隔着墙隐约传来某个组合的歌,她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出去便迎头撞上一边刷着牙一边往客厅走的唐岩峰。唐岩峰说:“醒了啊,我妈去买菜了。”说着去卫生间的橱柜里翻找着找出了未用过的牙刷给她。
客厅里电视里放着MV,茶具周围是摆放好的月饼、水果与瓜子干果。而正对着电视坐着唐于野,她正泡着茶。宋沁梵站在过道上看着她,此时的唐于野身穿一件白色修身的衬衣,一条显出其修长的双腿的黑色西装裤,干净利落。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慵懒,神情专注而漠然,举手投足之间又是别样的气韵。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的时候正好抬头对上了宋沁梵的视线,左眉向上扬了扬,那双眼睛仿佛又在说话:你又看我干什么?
唐于野没有开口,宋沁梵自然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好,这时唐岩峰擦了把脸,对她说:“你去客厅坐着吧,肚子饿了就吃月饼,水果。渴了就倒茶喝。哦对了,冰箱里有冰皮月饼别忘了拿出来吃。”
唐于野往沙发背上一靠,又开始了“葛优躺”,她哼哼唧唧地喊:“你什么时候学了妈这么鸡婆了?”
“诶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了?”唐岩峰拿出鸡毛掸子高高扬起,唐于野没有当真,宋沁梵却当了真,她说,“我看于野也是开玩笑。”
这时唐大妈也回来了,购物袋里提着一些蔬菜,跟宋沁梵打了招呼又进了厨房。宋沁梵走进厨房去帮忙,这一回唐大妈没有将她赶出来,而宋沁梵也能美曰其名跟唐大妈学做菜。
唐岩峰轻轻踹了唐于野一脚,问:“穿这么正式,去哪儿了?”
“面试。”
“面什么试?”
“我们站的波哥给我介绍了一份兼职,人家是身家过亿的上流社会企业家,穿的太随意人家会不满意的。”
唐岩峰闻言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吧,你竟然去当人家的二奶,诶,家里是没你吃的喝的……”
话没说完唐于野就抬腿狠狠地回踹他一脚,呸了他一脸唾沫星子:“年轻人,你的思想很危险啊!你怎么能这么龌龊,人家有的是二奶三姨太,一晚临幸一个也排不上我的号。”
“哟,听你的口气,排不上号还挺遗憾的啊?!”
唐于野翻了一个白眼,唐岩峰也不打趣她了,他说:“你们站的波哥,是不是那个信佛的,浑身上下都是几万块一串的佛珠、几万块一张的护身符的那个波哥?他介绍你什么兼职了,教你去装神弄鬼?”
“人家信佛就一定是当神棍的吗?!”唐于野没好气地说。
“不是去装神弄鬼又不是去出卖色相肉身,我想不出你还能干什么!”
唐于野哼了哼:“你暴露出了人性的缺陷了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哎!”
天外渐渐地暗了下来,唐大妈和宋沁梵在厨房捣鼓了两个多小时也总算能上菜了。吃着饭,唐大妈第一次在宋沁梵面前批评了唐于野:“小野,你看看人家小沁,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妈不求你能像她一样帮忙煮饭做菜,但求你能有人家一半的勤劳就好了!”
“厨房从来都是妈你的圣地,我不敢逾越雷池半步。不过衣服是我晾的,地是我拖的,灰尘是我抹的,这些总不能不承认吧!”唐于野难得地辩驳两句,要让大家知道她并不是啥也没做过的人。
唐大妈看着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干脆不去理她。
宋沁梵却是别有所思地看着唐于野。在厨房和唐大妈呆在一起的那两个多小时里,唐大妈跟她说了许多两兄妹不为人知的童年秘密。唐岩峰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一直扮演着兄长的角色又承担着长子长孙的责任,干农活、照顾妹妹,一直到十岁左右到这里生活。
而唐于野的童年却有点耐人寻味。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什么的实在是想破了脑袋,算了,不想了。
☆、part 3
唐大妈怀着唐于野的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等她的肚子藏不住了她就四处躲藏,然后在山野中生下了孩子。所以叫于野。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母女的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唐家东拼西凑交了罚款,唐大妈才免于一难。故而唐老爷子并不喜欢唐于野,甚至主张送给人或扔了。孩子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心头肉,唐大妈舍不得就坚持将她留了下来。
后来唐大妈跟着唐先生到这里来闯荡,两个孩子扔在村里给两个老人照顾。她每年回一两次探望孩子,也不清楚孩子过的怎么样。等村里拉了线,通了电话,她偶尔打电话回去问家里长短才知道孩子的情况。
两个老人说唐岩峰很好,就是唐于野举止奇怪,经常一个人玩。村里的人都比较封建迷信,他们都说唐于野有阴阳眼,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唐大妈半信半疑,后来从别人口中听说两位老人想借此遗弃唐于野,她才明白是两位老人故意为之,心中恨极了两位老人。等这里的情况好些了,他们买了房子,于是就接了两个孩子过来自己照顾。
唐先生还有一个小他七八岁的弟弟,弟弟见哥哥在大城市买了房,就怂恿两位老人将祖宅的田地留给他。老人也舍不得家里的地就答应了,所以没有跟着唐先生生活,只是唐先生依旧要给他们赡养费。
那个时候的唐于野刚上小学二年级,也开始有自己的思维思考能力,唐大妈觉得她后来那么孤僻就是受了两位老人的影响,所以她对唐于野格外疼爱。好在唐岩峰懂事,并没有跟妹妹争宠的意识。
唐于野来到这儿上学以后,性格就开始孤僻了,不怎么跟人说话都是闷头做自己的事情,放了学就回家。但是她不是包子性格。曾经有男孩子欺负她,她二话不说抡起椅子就往人身上砸,幸好当时没砸中,不过后来也因为这样没人敢接近她。
话说至此,宋沁梵对兄妹俩的童年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饭桌上对于兄妹俩小时候的话题却没有继续下去,宋沁梵知道唐于野是在地铁上班的,于是问了她在哪个站。唐大妈很是热情地告诉她唐于野在东区的灵泉站。
宋沁梵有些意外地说:“是吗?听说我们公司总部大楼建成了,就在灵泉站附近,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要搬去那里了。”
唐于野听了没什么反应,唐大妈又和宋沁梵聊了许多。吃完饭,又坐在客厅喝茶聊天,九点半左右,宋沁梵才提出告辞。唐大妈让唐岩峰开车送她走。等他们走了,唐大妈才问唐于野:“小野对你未来嫂子满意吗?”
“我满意没用,您要满意才有用。”唐于野说。
“妈挺满意的。”唐大妈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足以证明她对宋沁梵有多满意。
唐于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了遥控器调了一个正在放家庭伦理剧的台,然后对唐大妈说:“妈,您爱看的婆媳大战。”
唐大妈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呢!要是小沁嫁到我们家,这些事情才不会在我们身上发生呢!”
唐于野笑了笑,起身回房间去了。她摸出手机,震了唐岩峰一下:哥,给我打两千块。
“凭什么,不是,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唐岩峰回。
“不给我告诉妈,你们联手骗她,其实你还是个光棍!”
“你别乱说!”唐岩峰回的很快。
唐于野没回他,过了一会儿,手机来信提醒唐岩峰给她转了两千块钱,她才满意地回了一句:“谢谢哥,么么哒!”
唐岩峰没被她威胁到倒是被她这话恶心到了。把宋沁梵送回去之后回来推开唐于野的房门,又警惕地往主卧看了一眼,低声问唐于野:“你怎么知道我们是骗妈的?”
唐于野嗤笑他,不以为意:“她过来的时候坐的是单人沙发而不是跟你腻歪在一起这是其一,其二你们之间一点亲密的交流都没有,你给她倒杯茶她都说谢谢,俩人手指都不碰一下,还有,有哪个男人愿意让女朋友睡到别人的房间的?”
“你不去当娱记真是可惜了啊!有这么明显?”唐岩峰睁大了眼睛。
“放心吧,妈看不出来。”唐于野看在那两千块封口费?div align="center"> 姆萆习参苛怂幌隆?br /> 唐岩峰没好气地看着她:“我平日里也给了不少零花钱给你,你也好意思勒索我!”
“我这是帮你存钱呢!”唐于野说,“你想想,等你结婚生孩子了,那我肯定得搬出去住。我没多大的志向,在郊区买一套五六十平米的房子就好了。你帮我出一点首付,而这套房子我就不要了。你看还是你划算。”
“去!”唐岩峰已经被她气习惯了,唾弃了她一下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中秋过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偌大的城市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地铁公交里边人流涌动,依旧拥挤。
周末,宋沁梵趁着有时间便回了公司将一些零散的东西先搬到总部大楼。再过些日子就是国庆了,公司还是挺有人性化的放了七天假,管理层的给多了一天。国庆之前就要到总部大楼上班,她也只能趁着现在的周末时间搬东西。
抱着一个收纳箱,手臂上还挂着两个塑料袋与她的随身包包,她一身职业小西装,裙子是包臀窄口的,踩着一双高跟鞋,她压根就不能好好地走路。东扭西歪地走在一楼大厅之时,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一派成功人士打扮的中年男人,他看见宋沁梵就在她面前停下,笑眯眯的。“小宋啊,搬东西啊,要我帮忙送你过去吗?”
眼前的男人是宋沁梵的顶头上司,也是这家集团公司的副总裁,姓杨。他的视线落在宋沁梵的身上,来回瞧了好几遍也舍不得挪开。宋沁梵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态度却是极好的,她挂起一抹职业的微笑说:“不必了杨副总,我男朋友会送我过去的。”
“你男朋友?”杨副总脸上闪过不高兴的神色。周围出现了一些和宋沁梵一样回来搬东西的员工,他们看见了俩人纷纷打招呼,“杨副总、宋经理!”
杨副总见状,也没了纠缠下去的机会,就笑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又对宋沁梵说:“哦,你男朋友倒是体贴,好了,你去忙吧!”
宋沁梵耐着心里的不适跟他道了别,然后加快脚步走出了公司大楼。她琢磨着既然寻了个借口打发了杨副总,那总不好坐公司的车了,免得又传到那杨副总的耳朵里。她倒不是怕杨副总以权谋私,只是怕他假公济私地纠缠。于是将东西放下掏出了手机叫了车。
灵泉站上面以前有一条村叫灵泉村,自从这座城市发展壮大中心城区已经达到饱和,周围开始征地、兴建高楼大厦,灵泉村的村民就翻身成了土豪。而村子还在,但是大部分土地都作为商用,建起了高楼大厦、展馆、公园。
宋沁梵所任职的集团新总部大楼就盖在这儿。看着那高高矗立的新总部大楼,她有些期待。周围路面规划整齐,花草植被也不少,公交站和地铁站走五分钟就能到。靠近江边那一块还有小区,不过那里的楼房,她至少还要再奋斗个两三年才买的上。
就在她背对着集团大厦面朝宽阔的广场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时候,一辆宾利从她眼前驶过,停在了不远处。看着那熟悉的车型以及车牌,宋沁梵知道那是集团公司的真正老板的车。靠后的一侧车门开了,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唐于野依旧是那日修身的白衬衣、西装裤,长身玉立,给人一种干净纯粹的感觉。
董事长从另一侧下来了,一身米黄色的唐装,已经将近五十岁了却保养得像只有三十多岁。他走到唐于野的面前,语气缓缓,举止雍容:“明天要我接你吗?”
唐于野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她说:“不用了,谢谢您!”
董事长点了点头,然后迈开腿往集团大厦走了进去。
唐于野似乎没有看见宋沁梵,绕过宾利就往地铁站走去。宋沁梵也没有开口喊她,毕竟她抱着这堆东西,手臂已经酸到快要麻掉了!
进入集团大厦到了她们部门所处的二十楼,将收东西拿进她的专属办公室里,然后又开始忙着收拾。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她才跨出办公室。
外边三三两两的员工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办公桌一边聊起了八卦。“诶,你听说了吗?董事长又找了一个情妇,董事长夫人都快气疯了。”
“唔,董事长风流多金,看起来才三十多,他找情妇一点也不奇怪。”
“不过越找越年轻,这个好像可以当他的女儿了!”
宋沁梵脑海中忽然闪出了唐于野的身形来,她凝了凝神,不太相信。
凡是人多的地方便会有八卦,在这里永远没有秘密可言,你说的事情一旦被一个人知道了,那么恭喜——八卦永流传。故而宋沁梵不喜欢与公司的人说私事,也不喜欢八卦。有些八卦她可以不理会,但是事关她的衣食父母董事长的八卦,她还是得开腔,声音颇为严厉:“虽然今天不是工作日,但是这么乱传谣言,被别人听见了传到董事长的耳朵里,你们这份工作也不要了。”
他们集体噤了声,等宋沁梵一走,才有一个不忿的声音说:“今天休息,她以为是上班呢,凭什么说我们?!”
“凭她是你的上司!”另一个人幽幽地说。
怕宋沁梵又走回来,他们也就慢慢地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唔,有必要说明一下里边所涉及的地点、建筑都是虚构的,地铁也是借鉴了各大地铁,并无指定哪里的地铁。
文好看就好,无须深扒~~
☆、part 4
月色撩人寂静如水。
宋沁梵加完班离开公司的时候抬手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了十点二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