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程述看着秦溯的沮丧脸笑了笑,搂着男人的脖子任他抱着走,偎在他怀里,好像心跳都有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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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述是被秦溯抱下马去的。
就算青年身上全是暗红血渍,依然不改这画面动人如斯。
蓝衣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满是鲜血的青年抱着,好似怀中是自己此生唯一的珍宝,而青年脸贴着男人的胸膛看不清神情。
但这不妨碍寂寞空虚冷的将士们脑补。
比如一脸娇羞的岑副将依靠在将军伟岸的怀抱中沉沦不能自拔,将军脸上带着溺死人的宠溺轻柔地拥着自家夫人,再辅以几句类似“讨厌讨厌”之类的台词,单身狗们纷纷觉得灵台一震,脆弱的心灵又被秀得失去了人生希望。
虽然好像忘了些什么,但是大家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
☆、第二十二章
把程述放上床,秦溯在床边坐下,把媳妇儿的上半身揽到怀里。
记忆里面有一个画面骤然重合。
俗话说得好,触景不光可以伤情,还可以思及。
总之小将军这么一坐就想起点事儿,他搂着程述,声音低低。“我记得昨晚你还跟我承认错误。”
程述身子微微缩了缩,把脸埋起来,“年少不懂事儿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秦溯嘴角抽了抽,“…...昨晚说的什么还能记住吗?”
怀里的人缩得更紧,只有声音闷闷传出来,“我觉着不能。”
秦溯抬手想往他屁股上招呼,冷静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没有下次”,秦溯把程述抬起点,咬着他的耳朵说话,“记着一定要同我商量。”
青年点头如摇拨浪鼓,“一定一定。”他知道这事委实做得过分了些,再来一次绝对不会这么干,想来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比如......这特么都谁买的迷药药效这么差?!
差评!
但面上表情真挚又乖巧,目光如同仰望自己大爷一般闪着点孺慕的光,“哪还能有第二次。”
秦溯满意地摸摸他头,把人往怀里再带了带。
……
夜幕初初落下的时候,程述睡得迷迷糊糊却感觉身周颠簸起伏。
刚想嗤笑一声丫当小爷没骑过马是吧,就听到某代步动物的喷气声传过来。
这下程述脾气上来了,不就做个梦还演上劲儿了,一手就往声音来处糊了过去,却感觉束着自己的那个圈略紧了些,身后不厚道地传来轻笑声。
程述一下就清醒了。
夜里风大,他被一件狐裘给裹了一层又一层,抱起来圆滚滚的还挺舒服。
再仔细一看这狐裘的样式,正就是几月前他和秦溯挂树上喝酒那会儿的那件。男人见他醒了,还伸手把他衣领处拢了拢,免得风灌进来。
程述忍不住唏嘘世事多变迁,想那时自己还只是单纯地喝个酒同城交友,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身下的马刚被糊了熊脸心情不太美丽,走了几步就不再动作了,倔强地要转头怒视程述这个混蛋,结果扭的幅度太大,甩了好几次头都没能甩回正常活动角度范围里。
程述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了一会,决定还是放弃种族特权爬了下来。
他睡觉那会儿的迷糊劲还没过,此刻能做出的最大难度动作也就是扒着马鞍把自己给慢慢放下来。
然而那匹叫驰咸的马妄图拎了后蹄来踹他,被秦溯给拍了一记,一时没掌控好动作,屁股向下劈了个叉,两个前蹄在空中乱踢,就是碰不着地,只能再次用愤怨的眼神把同样屁股摔地上的程述给洗礼了一遍又一遍。
程述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在驰咸扭不回去的马头上摸了一摸,温和微笑道:“多大仇,嗯?”
马头一脸嫌弃向左猛一甩,骨头咔吧咔吧的声音清晰地传进程述耳朵里,竟是硬生生把脸给扭了回去。
“……”
秦溯笑得打跌,缓了会儿才过去拉程述手。
黑暗里能听见话里的暖意,“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程述转头往驰咸那里看,蠢马为了站起来一不小心头又歪了,偏着脑袋在草地上踉踉跄跄横着走,好似一只怪异的螃蟹,场景状若疯癫。
“……”
男人笑着把他搂进怀里,“驰咸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
好歹也是头军马,能不能拾起一点偶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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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山脉朦胧,隔了万八千里遥遥映出一个灰暗的轮廓,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好像在空气里交缠相融,清清淡淡的香气在虚无里浮动。
那一刻程述几乎要相信,不会有比此刻更好的夜,也不会有比此刻更好的人。
心上忽盛花一朵,在某个恰好的时机破土,像是低哑的回声突然明亮响彻山谷,一下一下不厌其烦敲打他的心脏,震颤在同样的频率。
秦溯揉了揉他的头,“前不久发现的地方,想带着你过来看一看。”
一个吻落在程述的额上,男人下巴抵着他的发,“再等一会儿。”
青草的味道迷迷蒙蒙地入了鼻,一切好似梦中一般缥缈不真。
程述拉着男人在地上坐下,过不一会儿又被秦溯给带着躺倒下去,头靠着他的胸膛,直直往天上看过去。
星星这东西,他在灰色空间里看了得有千百把年,从没有像今晚一样觉得它璀璨得好像永远触不到,觉得那样唯一的光亮就应该去点燃一个世界的希望火种。
这想法三观太正,程述自己都有些接受不能。
秦溯把他上半身都移到自己身上来靠着,一片黯色里静默突然被打破,“以前的事,方便说吗?”
程述愣了一下。
男人会错意,搂住他的腰,“不想说也没关系。”声音里的浓浓失落却是骗不了人。
程述失笑,安抚式地拍拍他的胸膛,“也不是,只是有些诧异你会对这些感兴趣。”
那两条环在腰上的手臂带着奇迹一样熨帖的温度,让人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
“我想知道全部的你。”
黑暗里程述勾起嘴角,“既然你那么想听,告诉你也没有关系。”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无非是些爹不亲妈不爱的小问题。虽说内心空虚寂寞了点儿,但好歹物质世界是丰满的嘛。”
“而且我也不缺爱。”
“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爷爷奶奶。”
秦溯拉了他手在摩挲,“以后把他们接来同住怎么样?”
程述笑出声来,“他们不在这个世界了”,他在秦溯身上翻了个面,趴在男人胸膛上,“不过他们一定会很高兴你有这份心。”
……
“不过......这就完了?”秦溯震惊脸。
“不然要怎么样,讲个一千零一夜?你当你山鲁亚尔呢?”程述再次陷入瞌睡的漩涡,半睡半醒间昏沉着说话。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被自家男人给拍醒,“媳妇儿快看。”
程述勉力撑开打架的眼皮,入目是温柔的暖光。
“唔......你从哪儿弄的这个钨丝灯泡?”他眯着眼含混道。
“灯泡是什么?”秦溯好奇。
程述顾不上去回答男人的问题,一点柔软的光从亮团里分离出来,停留在他伸出的指尖上。
指尖传来酥麻的痒意,那个光点在空中转了两圈,又归回亮团里。
“萤火虫?”
秦溯搂着他,“喜欢吗?”
“挺喜欢,不过你不觉着和我一大老爷们儿玩儿浪漫稍稍有那么点别扭吗?”程述诚挚地提问。
“你喜欢就好。”
“……”
秦溯不知从哪个地方掏出一壶酒,手一翻就多了俩杯子。
程述认真评论,“这回待遇挺奢华还有杯子。”
“…...”秦溯默默。
酒液入胃,带起一路烧灼。程述仰着头看男人,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问题突然不过大脑就蹦出嘴里。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秦溯难得尴尬,轻咳了几声,妄图糊弄过去,最后在程述幽怨的眼神里缴械投降。“认识你的第二天。”
程述安静地盯了秦溯一会儿,“你真随便。”
“……”
许是实在太疲累,程述喝着酒没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驰咸终于修好了脖子歪歪扭扭走了来,背着秦溯和程述一路往军营回去。
风撩起零碎发丝,酒香里,萤火闪烁如晚灯,途途明亮。
......
☆、第二十三章
清晨,阳光蒙蒙地撒遍一整个帐篷。
区别于午间的炎热,此刻的昼色显得温暖而又慵懒,风流过干燥的空气,还夹些夜里未散的寒意。
程述自和秦溯同床后第一次睁眼没有看见自家爱人,但两肩仔细压好的被子似乎带着余温,他坐起身来,床板发出一声轻响。
一屏风之隔,小张的声音从外间传过来,“夫人您醒了?”
将军走前特地吩咐了等夫人一醒就把饭菜端进去,不过只能在外面喊一定不能进去否则就戳瞎狗眼是个什么规矩?
一等保安小张同志内心虽然困惑,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在外间等待,时刻警惕留意里帐里传出的响动,直到这床板吱呀一声全身才放松下来,向着里面道,“夫人还是快些出来用膳吧,饭菜都快凉了。”
程述很快穿戴好走出屏风,在桌前坐下,偏头看向小张,“你家将军呢?”
小张一边腹诽着什么我家将军明明是夫人您自己家的,一边严肃脸回答,“将军去审犯了。”
程述夹起一筷子菜,好奇问:“哪个犯人?”
不等小张回答,他自己扒了一口饭,吞咽完又困惑道:“军中哪来的犯要审?”
“是史军师。”
程述了然点点头,史清明这会儿也是该收拾了。
“待得吃完,你带我去瞧瞧。”
“是,夫人。”
……
程述掀遮布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安静祥和的画面。
黑衣的男人手执一本古籍,斜靠在大椅上,目光缱绻而柔和。
秦溯见他进来,露出一个笑,“休息得怎么样?”
程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还不错,审得怎么样了?”
秦溯指了指那边绑着的人,“还没开始。”顺势用收回来的手把程述带进怀里,修长手指点上书页的一处,“你看这里,此法不可说不妙,但是若我们把这个,还有这个,嗯这样……”
程述赞同地点头,“的确,类此种阵法…...”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完全忽视了旁边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史清明,偶尔说到兴起,亲昵的氛围更是连空气都冒出粉红泡泡。
“……”史清明安静了一会,更用力地挣扎了起来,“唔!唔唔唔!”
能不能给暴露的地下工作者一点尊严!刑都不上我交代个毛啊!劳资也是有骨气的好嘛!特么至少拿个刑具上来意思意思啊!说不定我宁死不屈拒绝投降呢!
他这一挣扎倒是提醒了两人,夫夫同时转头往他的方向看去。
秦溯拍拍程述的肩,放开媳妇儿,走过去把史清明的堵嘴布给拿了出来。老神棍喘了几大口气,看向秦溯的眼神坚-挺了几秒就虚软下来,“…...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
秦溯颔首,“信在哪儿?”
史清明张了张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闭上。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秦溯眼神已经带上了些明显的不爽,惊得史清明急忙连说带比划。
双手绑在背后动不了,只能下巴仰得老高,直直指向程述,“在您那副官手里。将军您可千万莫被此竖子给骗了!他是三皇子派来的奸细,信都是他收的,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
程述端起茶,慢条斯理抿了一口,眼神始终凝在面前的一块地面上。
反而那边讯问的秦溯倒是一脸饶有兴味,“哦?你不知道他是我夫人?”
史清明沉痛脸,“小人自然知道,但这一切都是三皇子使出的美人计啊”,他眼中微微含泪,“将军务必以大局为重,切勿被美色一时迷惑心智,儿女情长不过尔尔,家国河山才是首任啊!”
咳咳,美人计......
程述被茶水呛了一呛,终于抬眼去看史清明。
那边表演得正热火朝天,史清明一脸痛不欲生,“小人曾想迷途知返,为替将军除此一祸害,即使家父生前万般叮嘱仁兵之道,仍破戒下狠手欲绝此后患,虽后于心不忍,带了解药去探视......”他声音微微沙哑,“然终是难逃将军明察之目,小人已知己之过错,却不能再看任将军处于如此危险境地,望将军千万小心!”
程述默默。
史清明又道,“将军此前是否予其解药?”
秦溯认真脸点头。
“那解药只有一月时效,将军不如拿剩下的解药挟他一次,想来他必然会以实相告。”
“哦”,秦溯再次点头,“可是剩下的解药我都已经给他了。”
“……”
程述配合地拿出那个瓶子在空中晃了晃。
史清明虽然内心几欲吐血,但还是强撑一口气,“不妨事,那药也只够食上一年之期,想活命他还是得老实交代……您不相信可以问问,他是否为三殿下的心腹……”说到一半,史清明想起些什么,“对了!他身上还有枚三皇子的贴身玉佩!”
“你说这个?”秦溯从袖子里掏出个坠子,赫然挂着的就是那枚玉佩。
史清明张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是……怎么会在你这里!”
秦溯满意他的反应,把坠子又塞回袖子里,“哦,阿壹给的定情信物。”
“…...”
我屮艸芔茻!
史清明脑回路构造再清奇,这个时候也该明白了些什么,顿时后悔得想要以头抢地。
一对狗男男合起伙来骗我!不要脸!
史清明悲愤地闭上了嘴扭过头去,下一秒程述就走到了他旁边。
把老神棍的头拧过来,程述微笑,轻轻拍了拍史清明的脸,“说完了?嗯?”
“唔…...”还被绑着的人拼命摇着头,史清明闭着眼一副被强良家民妇的表情扭着头,又被程述给固定住,“美人计,嗯?”
“唔唔…...”史清明扭头如摇拨浪鼓。
“迷途知返?”
“唔唔……”史清明再次扭头如摇拨浪鼓。
“把信拿出来。”程述接过秦溯递来的茶杯,转头冲史清明笑了一笑,“将军优待俘虏内奸,说不定不会把你怎么样,可若是换成叛国贼”,程述拖了个尾音,斜斜朝他看过去,“我们就什么都不能保证了。”
“我何曾叛国!朝代更替世之常事,我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
程述挑起眉,“在下不才,敢问史军师是哪种鸟?”
史清明气得狠了,听到这里睁开眼,“哼......你也别得意,那毒唤’痴缠’,只能压制不能解,而且后面所需的药量会越来越多直到毒性爆发。你若是拿不到更多的药,还不是同我早死晚死的区别”,他看一眼程述苍白的脸,“痴缠发作的感觉如何?想来定是如腐骨蚀心一般舒服吧?哈哈哈,想是我今天也逃不过去,告诉你们信在哪里又能如何?能拉个垫背的也足够了。”
这话一出来,程述表情未变,倒是秦溯的脸黑了下来。
程述拉了正处于爆发边际的男人一把,微笑道:“不知道。”
正处在兴奋状态的史清明:“哈?”
“你不是问我痴缠发作的感觉怎么样么?我说不知道。”
“…...”史清明愣了一愣,既又冷笑道“你莫诈我,且不说那毒我亲眼见你入口,便是军中将士也都知晓你中毒晕倒的事,怎可能……”说到最后竟是惊得话音戛然而止,大喘两口气,“你诈我?!”
程述点头,“你非要这么说也行”,他喝了口水,又道:“我其实就是来走个样子,你当我真不知道你那些信在哪儿?”
还不待史清明说话,程述就往帐外喊了声。
“小张!”
耿直boy立马掀帐进来,“夫人!”
“你去把营外栅栏那边第五棵柳树下面的土松一松,还有史军师帐里那个青铜的箱子,打开以后把里面的木匣送到主帐里去。”说着就甩了个东西过去,“那个箱子的钥匙,拿好了。”
目睹一切的史清明,“......你什么时候拿走的钥匙!”
程述:“就刚刚。”
“……”
我屮艸芔茻你搜信就搜信动劳资小金库做什么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