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心道,最后这句话想想也就算了,何必说出来呢?毕竟你我都不信啊。
他道:“父亲就好这一口,也觉得咱们这样的人家,将来妹妹自然是不愁嫁的。既然如此,就要找个好的,他琢磨着就妹妹要是有了高老太太的手艺,什么样男人的心拴不住啊?”
这话说的邢氏瞬间心动不已,道:“说的好,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都没想到呢?还亏得我整天为那丫头谋划,结果居然忘了这么一桩好事。这好办,待这丫头再大上一两岁,我琢磨着就把她每天送到张家去,正好你放学之后就跟着你大舅舅一起回张家,然后再和她一起回来。”
这样府里的人去送,回来的时候有人接,也没人能说什么闲话。
再说了,她原本就想着怎么能和张家能和缓点关系呢。她这个填房自从进门之日起,就比原配要低一头。等将来贾赦死了,估摸着还是要跟张氏合葬。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估计没那么大的心还想着和张家和缓关系,可谁让邢氏这些年都有些哀莫于心死了呢?既然没别的想法,双方拉近点关系,不也是为了她的琮儿着想?
她的琮儿可不比贾琏,将来铁打的国公,儿子和孙子甚至是重孙子都不愁了。可贾琮不一样啊,她这个儿子不上进,将来她指望着谁?而如果要上进,张家这么好的关系不用……就因为矫情?矫情值几两银子?
她可想得开了。
她叽里咕噜的跟贾琏一说,贾琏顿时笑了,道:“您这想法也是不错,不过您想想啊,这老太太……她要是不同意怎么办?我可是听说老太太当初可不怎么喜欢张家呢。如今我那三位舅舅现在都没踏进咱们家门一步,您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原本邢氏还没往这方面去想,听贾琏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张家的人怕是对老太太有大意见呢。
菩萨天降那一遭,她可就在眼前看着呢,当时心里就猜疑起了贾母,只是这张氏和贾母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她还没想太明白。
邢氏她可是一个正常人,如何能想到这当祖母的能眼看着自己的二儿媳妇害了自己的嫡长孙还一言不发,顺便还忙帮遮掩的?
她想不出这个,更想不出王氏对张氏下手,她也坐壁旁观。
“老太太……琏儿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啊,这老太太呢,终究是上年纪了。我一直都觉得让迎春和琮儿养在她的身边还是打扰她老人家了,我姑且试试吧。”大不了拿贾赦去顶锅。
贾琏也不管她能不能办成这事儿,他其实只是要跟邢氏聊几句好拖延个时间,两个人傻坐着很尴尬好吗?
两个人这样换着话题有一说没一说的就说到了贾琮上。
邢氏道:“我听说府里的哥儿都是在开蒙之前也要先学学什么三字经和千字文的,可你也知道我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就琢磨着要不要请柳嬷嬷的儿媳过来,可又一想,她一个人既然伺候柳嬷嬷又要相夫教子不容易,也就没跟那位老太太张口。如今我这心里还发愁呢。”
这一边说,还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贾琏,就盼着这个名义上的儿子能为她分分忧解解难。
贾琏有哪里听不懂的?便笑道:“其实也不用的,您可能不知道,我和珠大哥在老太太那边的时候,其实整天混玩,等少大了开蒙了才开始正式读书,将来给他找个好先生就行了。我倒是听说我大舅舅打算要重新办个家学,到时候正好让琮儿去。”
“家学?”邢氏不禁讶然。
她就算是个后宅夫人也听说过当年张静初虽然有不少门生,可那也是因为他当了三四届主考官的关系,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收了那么多弟子。真算起来,他也就只收了一个贾敬。
敬老爷之后再怎么不珍惜自己的前途,直接当道士去了,那也是贾家第一个进士!要作死也要有本钱,要是贾琮将来也能中个进士,就算不当官,有个国公的老子,又有个国公的亲哥,他将来也不愁了!
可这样的张家足可见是小心谨慎的,好好开什么家学?
“这不是家里的人口多了吗?我大舅舅也是有儿有女的,如今外孙都已经三岁多了,和迎春年纪差不离。再加上我二舅舅家的和三舅舅家的,这么多孩子,索性就一起养了。”
“一起?”
“对,就是男孩子也读,女孩子也读,不分男女,只要还想学,就能一直读。不过也不是对外的,也不对外收什么亲朋旧友家的孩子。不过琮儿到了年龄,我央求一下舅舅们,这事儿也就妥了。”贾琏说着就给了邢氏一个安抚的笑。
他那眼儿弯弯地,可说话慢条斯理并不像贾赦说话那么快,听上去也漂亮。
邢氏心想,这足可见还是有像张家的地方的。
她郑重地谢过了贾琏,道:“要真是如此,你弟弟将来的前程都是拜你所赐,我让他一辈子感念你的恩德!”
贾琏忙道:“母亲这是要折煞儿子?这话可是说的过了。我就他这么一个亲弟弟,不帮着他还能帮着谁?再说了,他有个好前程,不也是我的助力?再说了,咱们贾府都当了人家口中那么多年的笑话,要是到了我和琮儿还是人家口中的笑话,不说别的,咱们贾家以后的婚嫁……”
“哈哈,我原本还当你是个小孩子家,可结果你居然都想到了那么远?不过也是我想差了,我们琏儿也长大了,这没两年也能娶媳妇找个儿媳妇给我帮衬了。”邢氏笑得不行,哪怕看到贾琏的脸因为让她的取笑一下子涨红了,还是笑地不能自已,停不下来。
“母亲!”贾琏嗔怒道。他又不是姑娘家,这个时候还能躲羞地跑出去,只能闷闷的道:“母亲要是再笑话我,琮儿这事儿我可不管了,也不当他的好哥哥了,以后让他只靠着母亲去吧。”
“哎呦呦,你这人不大居然心眼也小,这就开始恼上我们了?好了,也不笑话你了,我现在跟你说个事。”
贾琏顿时松了口气,也不觉得邢氏的那俩心腹丫头并王善保家的总笑话自己了,他咳了声道:“儿子虽然还小,但是您吩咐下来的事儿子只要能做到的就决不推辞。”
“快收起来你的小甜嘴儿留到哄北静王太妃吧。是这么回事,因为北静王府之前没少给咱们府上送东西,老太太让我这次备上厚礼,我就准备了一车,这是单子,你到了之后就呈送给管家。”
贾琏听到只是这事便笑道:“儿子还以为是什么难差,结果只是这个,琏儿知道了。”
邢氏这才点头笑了笑道:“安信郡王也不知道有没准备东西,我之前又让人从咱们大房的私库里准备了一份儿,这是另外一份单子。要是到时候五皇子只一辆马车过来,你就带上这两个单子,自然有两辆车跟你走。要是后面还跟了马车,你就不用管了。”
贾琏想也不想便道:“这两辆车都准备好吧,肯定没什么准备。”
见邢氏不解,便道:“这可是安信郡王,虽然是个晚辈爵位上也比不上北静王,可他父亲是太子,虽然皇太孙的册封还没下来,但是五皇子是绝对不会让他去北静王府的时候带什么礼物的。”
他简简单单地一解释,邢氏就悟了,又小心问道:“那一车还带走?”
“就当咱大房的心意呗,您都备好了为什么还不送?这不正好让太妃和王妃知道您惦记着她们?”
见邢氏连连点头,他心里又嘘地一叹,心道,亏得小璟快来了。
他还真不是不耐烦应付邢氏,其实一天到晚也跟她说不上几句话,这才让两个人今天不过是相处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就有点尴尬。他只是刚刚被邢氏一取笑,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娶媳妇什么的,在任何一个未婚男青年面前提起来,都是最讨厌了!
尤其是他还心怀广阔,就算过上两年也不会结婚啊。
有别于贾琏和邢氏那边的气氛,司徒微和司徒璟这叔侄两个之间的氛围倒是不错。
当然了,贾琏早就在收到小璟的“炫耀”后吐槽道:那是因为你五皇叔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紧人!
对此小璟只是视若不见,因为司徒微说话风趣,又总是会问他一些问题,他们两个交换话题又很快,还真没时间回复无聊之极的贾琏的简讯。
“哟呵,小璟你看这边,看到那个铺子了没有?这就是李二饼的。要不是今天咱们叔侄两个已经在宫里吃过饭了,我就带你在这边尝一尝了,听说味道很是不错。”
身为一个不正经的皇子,司徒微的确是吃遍了京城各路名吃,这还不算,小吃也是吃过不少。
司徒璟看向铺子,饶是他视力很好也没看看到李二饼的身影,不禁叹道:“要不是他经常会去信到荣国府,让琏儿跟我带来,我都怕和他生分了。”
“不会,瞧你看那边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他。他当然也不会忘记你,只是他现在没办法再进攻罢了。你要是真的想,当然也能将他带到宫里去,只是皇叔觉得你舍不得,对不对?”
对于李二饼的事儿,对别人来说可能一头雾水,这一个垂死的太监总管居然出宫后见了家人就好了,而且居然还没有回宫的打算——
你个傻×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都已经要当皇帝了,还是紫薇帝君转世,你就不去蹭蹭仙气?
可谁让五皇子是个穷极无聊的人呢?直接派了自己的人去李二饼住的那个三进院去蹲,这一蹲就给他蹲出了一个八卦,这李二饼居然是个假太监!
都假太监了,出宫之后媳妇儿也有了,估计努力个一两年大胖小子也有了,还回宫去?万一被人抓到了把柄,这宫里的那些宫妃和宫女还怎么活?
“皇叔说的不错,其实璟儿也是这样想的,在宫中他永远都要伺候我和父皇,事事以我们为先,可出宫之后,他的家人也会把他放在心尖上,我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这话却是让司徒微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果然是老二的种,像他。
他不禁笑道:“中秋和过年的时候你应该见过五皇叔的那个小子对不对?比你要小了两三岁,不过也挺好玩的,过些天我就带你去我府里玩玩。呃,还是等你父王回来再说吧。”
他那一府的燕瘦环肥可不分男女,只分身材!一个搞不好这小子学坏了,他爹来抽他怎么办?他第一次学坏的时候可就是被老二给胖揍了一顿,他当时可委屈啦!
小璟:……
虽然和司徒微聊天非常愉快,这个皇叔性格洒脱太过,反而有点像帝国那边的人,让他有些亲切感,可去他的王府,小璟觉得这绝非什么好提议。便道:“好,到时候让父王带我一起去您府里。不过您今天出来为什么没有带弟弟?”
等话刚出口,他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我忘记了您没将他带到宫里。”
司徒微道:“并不只是因为这个,我要是想带他,从荣国府到我的王府才多远?到北静王府又才多少路?只是你不知道那小子虽然好玩,可毕竟是我的独子,被我给宠地有点无法无天了。在你面前还有点怕生,且他喜欢长得好看的,见了你肯定听话。可要是见了他那个表哥水溶,你且看吧,定然会让水溶变脸,最后不是不理他,就是干脆地抽他一顿。”
说到这里,司徒微还叹了一声:“我这个当老子的都没舍得揍他啊,所以为了不让他挨揍,还是不带了。”
小璟被他这话逗地一下笑了出来,道:“您这说得我还真想见一见弟弟了。”
“好!下次就让你见见他,只是我可都跟你把他什么德行说清楚了,到时候要是真觉得他烦地厉害,我也是知道你的拳术的,只管给我揍!”
见他喊得亲切且毫不做作,司徒微还真巴不得儿子有这么一个金大腿的哥,最好是能关系好到堂哥变亲哥,就像他和水衍两个关系好到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一样。
什么?会不会好到也像有人传播他和水衍的谣言一样?爷才不给你玩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谣言终有不攻自破的那天!爷只告诉你,从不在乎这个!
而且这大腿那是一般的大腿吗?那可是天下目前排行第二的金大腿啊。
不过想到自己儿子那德行,他琢磨着,这还真有可能挨揍。
说到这个——
“皇叔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父王当初多牛?”
小璟顿时摇头,双眼放光地看着他。说到头来他还是一个父控,贾琏和贾赦俩加起来还比不上君故一半呢。
“哼,不说,不用这样看着我,你父王的各种牛掰你在宫里稍微找个有点年纪的都能告诉你。皇叔我要跟你说的,是皇叔我多牛!你三皇叔和四皇叔知道吧?别看都人模人样的,齐射上可都被我和你父王给比下去了。哎,当初你皇祖父还动过让我去军营的心呢,可又担心放虎归山——你知道的,我外公当年活着呢,他可疼我了,哪里舍得下手?你皇祖父也只得放弃了。”
小璟被他逗得厉害,再加上司徒微在私下里又是一个演艺帝,那表情,那手舞足蹈的样子,简直让小璟笑得肚子都有点不舒服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这几天笑得果然太多了。
司徒微见他在自己面前笑得这么开心,一边自鸣得意,一边在心里感慨,他当年怎么就那么蠢呢?怎么就觉得他二哥高冷呢?当初就该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当膏药,瞧瞧那个贾恩侯不就是这样?啧,这点上他还真不如他儿子,回去好好跟他说说!
不过这当然也不妨碍他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一些自己的童年“趣事”,基于五皇子他从来不会抹黑自己的形象,这被抹黑的当然都是老三和老四,顺带还会提一提太子有趣的地方。
等贾琏觉得时辰差不多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五皇子的马车。
车架当然就只有一辆啊,马车停稳了之后就有人来请,贾琏对自己的小厮吩咐了一声,让他让那两辆马车跟上,自己轻轻松松就上了马车。
等开门之后他就看到小璟脸上还带着笑,跟他主动打了个招呼。
贾琏被他这笑意盈盈的样子弄的有点懵,不过五皇子在面前,还是先恭恭敬敬地跟他行礼问安。
“我听小璟说你今天去北静王府其实还是另有重任在身?”司徒微戏谑道。
贾琏顿时看向小璟,眼中带着指责——兄弟你怎么能这样就将我给卖了?可等看到小璟冲他摇头就知道此事有诈,不禁笑道:“可不是,我家老太太身体还没养好呢,我家太太要在家尽孝,我年纪也不小了,自然要为家里出份心力,这活儿就轮到我身上了。”
司徒微看他见人先是三分笑,眸眼弯弯的样子,又不禁想到了贾赦。
贾赦的年龄是比他要大一些的,在加上一直都是充当他二哥跟屁虫的角色,按说和他既玩不在一起,又不在他眼前晃悠,他应该印象没那么深刻才对。
可就因为贾赦那张笑脸,当初他反而觉得自己二哥没那么可怕了。不然这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人为什么总能一脸笑意?
想起这些陈年过往,他心中不禁叹了一声。
因为多了贾琏,司徒微倒是没有再继续给小璟说什么皇子之间的黑料,就转而变成了打趣贾琏,可偏偏贾琏人虽小,可该装糊涂的时候从不露聪明,话接的也是滴水不漏,倒是让他不禁高看了他几眼。
这小子,比他亲爹强啊。
等到了北静王府后因为是王府的马车,直接从中门而入,等下车后还有北静王水衍携世子水溶亲自相迎。
司徒微这人做事果然有趣,贾琏瞧着水家父子的穿着打扮,怎么瞧着也不像是知道他们今天会来的样子。水衍在看到小璟和他的时候尚且还好,他身边的那个水溶在看到他们两个后,眼中的惊讶那是遮都遮不住,显然是惊讶极了。
“溶儿过来,让表叔来给你介绍下。”下了马车之后不等谁家父子见礼,司徒微便道。他显然对水溶极为宠爱,那含笑的双眸在看他时的温柔劲儿都让贾琏跟着哆嗦了下。
水溶依言上前先是给司徒微见了礼,然后司徒微就牵着他的手道:“这位是安信郡王,司徒璟,这一位你应该见过,是荣国公的嫡子贾琏。”
“见过郡王,见过琏哥哥。”水溶见礼道。
这称呼倒是让贾琏有些意外,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亲昵的称呼。不过倒也说的过去——四王八公,大面上还是同气连枝的,那边站着的北静王他还应该称呼一声世叔,这声哥哥,他倒也能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