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是一家精神病院，不过医生倒更像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想到精神病院，佟凛心中一动，之前在资料里看到艾利克斯曾被送到精神病院，难道他就在这里？
熙童立刻开始调取医院的登记信息，果然找到了一个名为艾利克斯·斯根克的病人，他的病房号是666。
见过走廊里那副惨状，佟凛对于是否还能找到艾利克斯没抱太大希望，不过他还是来到了666房间，兴许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666房间附近已经被粗硕的蔓藤完全掩盖，佟凛找不的衬手的工具，用一把钝的厉害的消防斧，废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找到房门。
然而推开之后里面却像是另一个世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病床上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瘦削的男人。
在这种极端异常的情况下，即便对方就是要找的关键人物，佟凛也不能激动的冲上前去确认。他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低声叫到：“艾利克斯？”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化石。
佟凛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男人确实毫无动静，谨慎的绕到了他的前面。
“这是……怎么回事？”佟凛看着男人的脸，声音都颤抖了，把危险不危险的都抛到脑袋后面，双手按住了男人瘦骨嶙峋的肩膀，心里快要急疯了。
那张面孔已经瘦的脱相，一双眼睛呆滞无神，整个人看起来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可见经受了多少折磨。但即便如此，因为太过瘦削反而愈发深邃的五官，却让佟凛感到无比熟悉。
佟凛轻轻摇晃男人的肩膀，声音艰涩道：“莫离，你看看我，我是佟凛啊。”
男人对此依旧无动于衷，佟凛心疼的厉害，不明白为什么莫离会在这里，他可是亲眼见到莫离死了。
熙童急忙道：“少校，他不是莫离，跟之前的生命体编号是不同的。”
佟凛愕然的放开手，目光却没有离开男人的脸。他跟莫离很像，至少有七八分相似，余下的不同之处，佟凛还以为是因为脱相和意识不清的缘故。
“这个人……就是艾利克斯？”佟凛难以置信的说道，“他怎么会跟莫离长得这么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由于没有任何资料和信息，熙童也无法确认男人的身份，但他跟少校都认为男人跟莫离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男人的头发很短，几乎贴着头皮，可以清楚的看到头顶有两个小洞。佟凛检查了一下他耳根后面，也有一个洞，可见之前见到的全息影像记录里遭受颅骨开孔的病人，就是他了。
“残忍至极。”佟凛呼出一口沉重的气息，虽然他不是莫离，但想到他可能是莫离的亲人，也让佟凛感到十分不忍。
佟凛在这间唯一干净整洁的病房里转了一圈，只找到了一支钢笔。回过头来坐在男人的身边，看着他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呆滞的目光笔直向前，如同被钉在了墙上一样。佟凛不免有些失望，握了握男人冰凉的手道：“如果你真的是莫离的亲人，我会带你回家的。”
他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少校，”熙童突然道，“他屁股下面坐着什么东西。”
佟凛偏过头，果然看到男人屁股后面露出黑色的一角。他一手扶着男人，一手把那东西抽了出来，是一本日记。
这让佟凛顿时感觉看到了希望，如果这本日记属于男人，里面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他随手翻了一页，字迹工整整齐，一丝不苟，每一列都首尾对齐，可见记日记的人是一个严谨得有些刻板的人。
“苍白星历2081年2月14日，再次醒来，我已经被送到了这里，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我的一言一行都被视为疯狂。听说那个记者的采访记录发表后立刻被删除了，果然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希望家人能够尽快找到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佟凛又随手翻了几页：
“苍白星历2081年4月27日，那些药物让我神志不清，分不清时间地点，有时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差点以为艾利克斯就是我的真名，精神病人就是我的真实身份。
我是莫尧，二十五岁，莫家的一份子，我的父亲是莫家的家主莫绍歌，我的姐姐叫莫舞，我的孪生弟弟叫莫离。我得好好记住这些信息，毕竟除此之外，我已一无所有。”
读到这里，佟凛捏着纸页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眼前的这个跟莫离长相酷似的男人，就是他的孪生兄弟，而他们都是莫绍歌的子女。
鉴于莫绍歌四圣军领袖之一的身份，他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政治阴谋。可是莫尧为什么会被改名为艾利克斯，又送到了精神病院呢？
他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内心的激动，翻到了倒数第二页：
“苍白星历2081年6月2日，他已经不满足于电击“疗法”，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酷刑在等待着我。不知道莫离现在怎么样了，我还能不能等到他来救我。”
莫尧之后的遭遇不言而喻，而在他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莫离已经死了，他永远也不可能等到他弟弟来救他。
日记的最后一页：
“（无日期）我坚持不下去了。”
佟凛眼眶发胀，揉了把脸，将日记翻回了最前面。
“苍白星历2076年3月10日，魔盒的能量终于让纯白计划进入了新的历程，之前种种阻碍全都得到了突破，相信再过不久就能让这个系统成为史无前例的超级ai。
可能是这个结果太令人亢奋了，何枫吻了我，感觉很糟糕，我实在不喜欢男人，对女人也没什么兴趣，我拒绝了他。
不过莫离好像对他的某个战友很感兴趣，据说那个人还是他的上级。我搞不懂这种事，没有仔细听他说。”
“苍白星历2078年8月20日，纯白的成长速度非常惊人，我发现如果按照人类的dna的结构将空间、能源和智能数据排列组合，他可能会变成造物主。
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何枫，他不太相信我的理论。遗传算法和人工神经的技术如此发达，怎么可能不会成功？我决定尝试一下编写程序。”
“苍白星历2079年5月15日，他失控了。虽然我的想法已经得到验证，并取得了极大的成功，甚至开创了一个完美的空间，但魔盒带给他的能量太过强大，他已经不受控制了，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多维宇宙吞噬者，而且拥有超高的智慧。
我知道他很危险，我必须毁掉他。纯白计划的确是成功的，只是目前人类还无法驾驭他。何枫不同意我的看法，他对纯白着迷、痴狂，我觉得他像个疯子。”
“苍白星历2079年12月25日，我失败了，何枫背叛了我，背叛了人类。”
“苍白星历2080年7月6日，何枫来看我，说他很爱我。我不明白为什么爱一个人就要把他囚禁起来，又或者他对纯白的执着凌驾于他的爱情之上。他说莫舞死了，其他人也死了。纯白果然行动了，不，他早已经行动，而我发现的太迟了。莫离还活着吗，他会找到我吗？”
佟凛越看心情越沉重。看起来事情的关键是一个名为纯白的高级ai，以及一个叫何枫的人。日记里还有很多关于该计划的设想、论证，用庞大的篇幅记录了复杂的数据和公式，这些东西只有熙童能够看懂了。
不过可以看出，何枫应该是莫尧的助手，在纯白失控，莫尧想要将其销毁的时候，他做出了让莫尧意想不到的举动。
在那之后，莫尧就被改名换姓关了起来。
熙童飞速浏览过日记的全部内容后，已经了解了所谓的纯白计划。
多维宇宙吞噬者被四圣军击杀后，其巨大的能量被封存在特殊材质制成的立方体中，被后世称为“魔盒”。
早在四圣军创立帝国的时候，纯白计划就已经开始了，最终目的是创造一个完美的空间。经过一代又一代科学家和工程师的研究改良，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多维空间的塑造却始终没有进展。
几年前，身为高级技术人员的莫尧加入了该计划，首次提出将魔盒能量应用到人工智能程序当中。该提议经过审核批准后得以实施，并取得巨大成功。纯白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成长，其智能化的水平超过人类数百年，并且还在不断的成长和自我优化。
之后莫尧又利用自己的dna对纯白的人工神经和遗传工程进行改造，令纯白拥有无限接近于人类的思考方式和情感模式。
莫尧没有料到的是，他这两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设想，却也为苍白星系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受到魔盒能量的影响，纯白发展出了形同多维宇宙吞噬者一样获取能量的方式，通过修改某个具有超强精神能量的生命体在各个平行宇宙中的气运值，以获得该平行宇宙的能量。
其副作用就是这些分体所产生的怨念形成了不断膨胀和吞噬一切的宙怨。
与此同时，由于魔盒能量来源于多维宇宙吞噬者，根植其中的仇恨让纯白将四圣军全部消灭。
根据日记里的空间复制理论和程序代码，熙童猜测，纯白利用莫尧的dna三级结构创造了一个次元壁为超螺旋结构的异次元空间。
之后莫尧发现了纯白的失控，他决定将其销毁，但却被助手何枫阻止了。
“所谓的失控指的是什么？”佟凛听后问道，“那时纯白应该还没有向四圣军的人下手，也如计划的初衷一样创造了所谓的完美空间，这不正是莫尧他们的目的吗？”
熙童道：“很早之前就有少数精神体被转移的记录出现，但那时候并没有引起注意，现在想想可能纯白在很早就开始行动了。莫离曾预言他会成为造物主，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纯白利用这些精神体具体做了什么，他们目前也无法得知。
沉默了一会儿，佟凛猛然想起：“可之前的我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如果与现在是处于同一时间和空间，为什么看起来却是两个世界？”
☆、第86章 纯白空间02
这个空间的能量状态呈现出异常水平，那些蔓藤、进行光合作用的茧等等，一切能量发散的中心，都来自这个房间，而所有光合作用产生的养分最后的供给目标，也是这个房间。
熙童道：“我想这可能是在莫尧的颅骨被穿孔，丧失了思考和行动能力之后，他利用强大的精神力毁掉了这个精神病院，而我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所创造出的精神世界。”
佟凛沉吟道：“他创造这样一个精神世界，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即便真的有，以莫尧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回答了。而他所想表达的东西太过隐晦，以佟凛和熙童目前掌握的资料，根本无法解读。
现在唯一能够解释这一切、终结这一切的，就是找到纯白，破坏掉这个脱离了控制的超级智脑。
“那个什么超螺旋结构的异次元空间怎么进去？”佟凛已经等不及了。
熙童道：“这种史无前例的空间，从结构排布和纯白的进化程度来看，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
佟凛：“……连他所创造的空间都进不去，还怎么把他破坏掉。”
熙童道：“我又没有说是绝对的，进入这样的空间需要特殊的钥匙，而这把钥匙就在眼前。”
佟凛反应还是很快的，他看了看莫尧道：“你是说，纯白利用莫尧的dna创造了纯白空间，所以他的dna就是进入纯白空间的钥匙？”
“少校你越来越机智了，”熙童愉快道，“这一定是受到我的影响。”
“闭嘴，”佟凛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熙童已经习惯了他的简单粗暴：“等我先获取莫尧的dna。”
这里是精神病院，虽然被莫尧的精神力量破坏成废墟，但还有一些能够使用的医疗器械。
对莫离采血后，熙童开始分析他的血样，获取了他的dna信息。一切准备就绪，佟凛随时可以离开。
“莫尧怎么办？”佟凛看了看呆滞的男人，不忍心把他独自留在这样一个地方等死。
熙童道：“我们无法带他一起去纯白创造的空间，否则纯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
光合作用所能提供的养分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佟凛只能等一切结束之后，再回来接走莫尧。
他拍了拍莫尧的肩膀道：“希望我们还能活着再见。”
按照莫尧日记里的记录，纯白空间与苍白星系单从宇宙位置来计算，是重叠的，但它属于另一个维度，也就是掩藏在宙怨的能量中心之内。
佟凛和熙童返回原平行宇宙，发觉整个苍白星系已濒土崩瓦解，被黑暗完全笼罩。但由于之前消除了不少怨念，宙怨已经停止膨胀了。他们没有片刻耽误，立即开启虫洞跳跃，进入了神秘的纯白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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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药吃了吗？”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佟凛的耳朵。
佟凛看向站在床边的男护士，又看了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在识海中对熙童道：“我怎么还在医院？”
这次虫洞穿越比以往经历的时间要长，扭曲感更加严重。熙童有点懵逼，快速收集整理了一下信息后，对佟凛确认道：“我们已经进入纯白空间了。”
佟凛这才松了口气，对年轻帅气的男护士随口胡说道：“吃过药了。”
随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全身上下都缠着绷带，一条腿还被吊在半空。
男护士检查了一下佟凛的状况，对他微笑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比如口渴、头晕、恶心？”
佟凛想摇头，但动了一下才发觉连颈部也被石膏固定住了：“目前没什么感觉。”
“好的，下午再做一次内脏修复，如果效果好的话，很快就能进行全身骨骼修复了。”男护士说完，冲佟凛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
佟凛勉强举起右胳膊，看了看缠的跟机器猫一样的圆手，对熙童道：“这什么情况，我这个样子，还能干什么？”
熙童没空回答，他现在忙于接收关于这个空间的庞大信息。过了好一阵子，在佟凛无聊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熙童才终于开口：“我知道莫尧的精神世界里关于纯白的暗示了。”
纯白所创造的世界，是一个军事科技文明等各方面都高度发达的社会，是人类与其他高级智慧生命体，以及人工智能机器人共存的世界。
而那些各个种族的生命体，都是纯白从苍白星系各星球和周围其他星球上所获得。如果佟凛出去走走，可能会在街上看到一两个熟面孔。
然而就算佟凛使用的是自己的壳子，他们也是不会认出佟凛的，因为纯白在得到这些生命体后，剥离了他们的意识体，抽出了意识体中记忆、人格等部分，再将他们无序打乱，重新置入各生命体之中。
换句话说，壳子还是原来的壳子，芯却不知是谁的了。他们没有回忆，没有个性，整个纯白世界井然有序，没有纷争，没有破坏，到处都充满了和谐，人类和其他种族的生命体与ai唯一的区别，就是血肉之躯了。
“简直就像是在操纵傀儡。”佟凛想起在莫尧的精神世界里，被偃师附体的夏良生。他将小孩儿的心脏吃掉，把他们做成一具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人偶，用提线控制他们的行动，跟纯白这样的做法没有什么区别。
从莫尧的日记里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智商超高的天才，但同时也有轻微的情感障碍。或许是受到他基因的影响，纯白认为人类的感情是多余的，对生命的快速进化没有任何意义，仅余下来的一点思想差异，也只是形同于花瓶里的花一样，算是点缀。
莫离和莫尧是双胞胎，dna的相似度很高，甚至可能高达99%，所以才会被纯白选中，将他的意识体作为自己获取各平行宇宙能量的载体。
艾斯上校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纯白灭口。而莫尧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精神世界中让边戍和原主保持距离，并抑制了边戍的能力。
“现在纯白在哪？”佟凛问道。
熙童道：“纯白的主机位于城市中央的数据中心，不过那里守卫很严，没有特殊的通行证是进不去的。就算进去，也很难接近他。”
佟凛扯动僵硬的面部肌肉笑道：“只要知道他在哪里，总有办法接近他的。不过要用什么方法令他彻底瘫痪？”
熙童道：“必须在主机输入指令，将莫尧的dna逆向排列，唯有如此才能让纯白停止。不过，这个世界却不会因此而改变，那些生命体的意识可能永远也无法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