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九离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一个继承了九离异色的眼睛和渐变的尾，名为攸息，另一个孩子名为叶梓，却和两个人鱼谁也不像，反倒和深海人鱼似的，黑漆漆的，尾巴也过于欣长坚硬了点。两个孩子因为极地人鱼的血统，肤色雪白，眼睛颜色浅淡略显透明，就像蒙了层冰，发色都是银白。就是那个性格，一个异色眼的那只常年脸带无害单纯像羊羔的柔弱笑容，不知道像谁；另一个常常凶狠的瞪人吼人还容易陷入狂化，和他爹九离如出一辙。
至于溪华月和夜聆，他们的孩子目前还是个蛋，正在被溪华月慢慢孵化中。
人鱼们各有工作，唯有不太插手人鱼族事务的龙寻十分的悠闲。自从几十年前，还是幼崽的爱琪被他不靠谱的父亲急急忙忙带来上班时丢到龙寻怀里，让大家发觉了那个不可靠近的神龙原来除了面对阿宸之外，对小孩子也可以稍稍温柔一点后……
堂堂神龙就此彻底沦为了奶爸，他那些不靠谱的小伙伴们都很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他，等下班再领走。
活脱一人鱼世界版托管所。
人鱼幼崽们一个个眨巴着五颜六色的眼睛，认真的听着龙寻讲故事，稍微感性点的几只已经眼泪八叉的了。
“龙叔叔……兰澈叔叔好可怜哦……你最后，有没有出手救他？”攸息期待的看着龙寻询问道。
“肯定没有，那个神间人鱼害死那么多人鱼，死了活该。”阿娇说着，也看向龙寻：“叔叔我说得对吧，你当时是不是这么想的！”
爱琪看了看被阿娇一句话堵得红了眼眶瘪着小嘴要哭的攸息，微微叹了口气道：“阿娇说的有些过了，神间人鱼对人鱼族有恩，如果不是误会的话，他如今还是英雄。”
“我觉得，虽然可怜，但他不死，对人鱼不公平，这样也是功过相抵吧……”御王温和却吐字节奏平稳，显得颇有力度的软嫩声音响起，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说白了，谁来侵略我们，管他如何，先打服了再说！”叶梓挥舞着小拳头嘿嘿哈嘿的舞动起来，差点没把自己掀个跟头，被龙寻及时伸过来的龙尾一托，才没磕伤了。
小小的崽子们已经学会了自己思考，等他们长大后，就将接过父辈的责任。
生灵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的。
龙寻冷冷淡淡的声音在他们讨论完之后轻轻响起：“你们说的对，也不对。”
他先看向了攸息，问道：“你可想过，我救下兰澈，他会如何？”
本为英雄，却最终毁掉了荣誉，若他被救活，是回到人鱼族还是继续当海皇？
回去，他如何自处？继续当海皇，他当得下去吗？
而且，兰澈死之前还有力气撑起时光之盾挡住九霄的风，怎么会短短几句话就化为气泡了呢？
这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龙寻又看向阿娇，淡淡道：“这世上没有谁的死，是活该如此的。”
再之后，他又看向爱琪和御王：“神间人鱼复活人鱼的恩，和兰澈进攻人鱼的仇，并无关系。”
荣耀只属于自身，由双手创造，而不是传承。
就在几个小崽子若有所思的时候，托管所……呃，龙寻的房间门忽然打开，尹宸等鱼鱼贯而入，房间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小崽子们兴奋的跳到自己父母（爹）的怀里开心的问好，蓝琪、卡赛、东君、冷香等被差遣来接孩子的鱼们一一向龙寻道谢，闲唠了两句后，就被尹宸赶紧轰走了。
如今尹宸的模样又比一百多年前老了几分，几乎和琴始皇临终前一年的模样相似。
是的，琴始皇这个活了九千来年的老人鱼，在战争结束之后，死于自己的内疚，而接任的另一条远古人鱼，反正是个不会露面的龙套，叫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兰澈时光的屏障下，当时去攻击的，除了冷香和九离之外，东君尹宸和九霄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老化，东君和九霄还好，他们本就年轻，催老的程度也不明显。可是尹宸之前就曾大量耗费过生命力，这一催老，更是加快了他的生命进程。
即便如今尹宸看上去越发成熟俊美，黄金一样的鱼尾强壮有力，上身充满了流线型的肌肉，可是不论是龙寻还是尹宸都知道，他已经快到极限了。
尹宸游过来收拾着那群小崽子弄乱的摆设，龙寻也起身来默默帮他。
百年的相濡以沫，没有让他们之间变得冷淡，而是越发的默契和温馨。
“唉，幸亏我们没有小孩啊，这些孩子这么闹，换我一定会打断他尾巴。”尹宸叹着气将漂浮在屋子里的一些脏东西都网一网后收到垃圾袋里。
他低头系垃圾袋的时候，龙寻忽然从他身后凑了过来，伸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腰，让他的后背紧贴在自己胸膛上，低沉微凉的好听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会怪我吗？”
他们没有孩子，如果他不那么拖着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的话，或许会有一个的。
尹宸微微一怔，笑着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你能在我身边就很好了。而且，生不了孩子……是因为我的身体太老了。”
外表再强大，内在都已经老朽得失去生育乃至于……那方面的能力了。
龙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他转过来，吻住了他，而尹宸也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很快就热情的伸出双臂，迎合起来。
但也只能止于此了。
相拥躺在床上的时候，尹宸忽然闭着眼睛开口道：“阿寻，你这一次什么时候走？”
龙寻没有说话，慢慢垂下了眸子，安静的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尹宸。
自战争结束后再见时，龙寻就知道，尹宸零零散散的获得了一些异能者尹宸、皇帝尹宸和原体尹宸的记忆，可惜他恢复的只是零星丁点还都混在一起，对于不理解人类这个种族的尹宸来说，那点记忆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隐约明白了，他每一世都爱上的龙，是有着特殊责任的。
他不能在一个世界停留太久。
可是龙寻已经在这里留了一百年，尹宸一开始不敢问怕他走，但如今他感觉自己很可能快要到寿限，却看开了，也就自然的问了出来。
“在你之后。”龙寻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放轻的声音，居然有种他此刻很温柔的错觉。
尹宸闭着的眼睛上，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了一下，开口道：“可是，会难过吧？”
龙寻沉默了片刻，手臂不自觉的微微收紧了一些。
“抱歉，我不知道。”龙寻还是那么的坦诚，坦诚得有时候很令鱼受伤。
尹宸的脸色微微暗淡下来，但龙寻轻轻的，低沉的，好像温柔的声音却逸散在空间里。
“只是，若我先走，你会难过。”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比我难过。”
酥酥麻麻的，温热的，涨涨的，有点疼，有点酸，有点涩，但更多却是甜的感觉从心底一直涌到了眼睛里，好像会满溢成液体流出来一样。
尹宸埋进他怀里，黄金般的鱼尾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腿，傻子一样的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阿寻这一次陪尹宸直到他离世才走。
撒泼打滚求长评！！！！所谓长评，就是看本文的各种感想，什么?0 伎梢园““““。。。?br /> 下一个世界预告，娱乐圈！霸道总裁丐VS逗比演员叽！
没错，这一次作者要写一段甜甜甜的暗恋向恋爱，缓解一下连续俩世界都太正经烧脑的情况。

第92章 休息空间

尹宸走的时候很幸福。
龙寻轻轻揽着他，和他一起看着窗外闹腾的孩子们，只感觉靠在肩头的人鱼越来越轻，身形越来越不像实体。
有几个气泡混合着点点的光辉游弋在面前，像是恋恋不舍的贴在他的脸侧，稍微蹭了蹭后，才往上一直飘去。
龙寻没有回头。
他的表情依然平静淡漠，淡金色的竖瞳略有些失去了焦距。一种渐渐蔓延过来的，他所不熟悉的感觉不经意间出现，似乎就连围绕在身边轻柔的海水，也变得冰冷，随着呼吸进入体内进行氧气交换的海水之中，像是浮满了细碎的冰晶，轻轻的，冰凉的，在胸腔里留下一片片冰冷的刺痛，让身躯一点点僵硬。
“下一世见。”
尹宸虚弱的声音微不可查的在耳畔逸散，但龙寻却感觉自己似乎说不出话，于是他只能很轻很轻的应了一声。
“嗯。”
一点一点的光芒和气泡交相辉映，让这间小小的海螺房变得十分的梦幻。
他的怀中空了，而后就连那些逸散的光点和气泡也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龙寻一条龙，脊背笔挺，左手半抬着，凝固在刚刚揽住尹宸的动作上。
良久良久，他才缓缓收回手，按在胸口。
‘这就是难过吗……’
即便知道你的离开只是暂时，我们还会再见，但看到你的离开时，胸口还是会感觉到一点点难受和疼痛。
但还有庆幸。
庆幸感受这种感觉的是我。
……
再次回归休息空间的时候，沐揽君还是窝在沙发上，她的衣服更为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刚刚睡过一场，正迷迷糊糊的眯着眼打哈欠。
从胸口取出的功德珠开始慢慢收敛金色功德，莹莹点点的功德之力比起以往并不算多，毕竟人鱼世界死了很多人鱼。
“你回来了。”沐揽君随意招了招手。
“嗯。”龙寻平静道：“沐凤可在？”
沐揽君诧异的睁开眼看向龙寻，银发金瞳的龙神面容冷漠，看不出他想要做什么。
“凤神冕下是醒着……”沐揽君随口回答，半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你……您？”
顿了顿，沐揽君有点敬畏的开口：“您……想起来了吗？”
“一部分。”
龙寻起身，看看这片虚无的空间，抬起手，手背相对，手指微微弯起，而后猛然将双手拉开，就像是撕裂什么一般的裂帛声传来，什么也没有的半空中，一道黑漆漆的裂缝出现，透过那道裂缝往外看去，就是一片壮观瑰丽的无尽星河。
星辰聚集成为星系，星系聚集成为星云，星云聚集成为宇宙。
沐揽君瞳孔微微一缩，她漫不经心的神色收敛，起身恭敬的向着龙寻低下了头：“龙神冕下，欢迎回归。”
龙寻没有回答，只是抬脚走入他撕裂的空间裂缝之中，手中握着依然在缓慢收敛功德的功德珠。
龙神宫，凤神宫，传说中非龙神凤神允许不可踏入的神秘之地，分别为祖神龙神与凤神的居所。
凤神宫隐而不显，龙神宫却因守护之责镇压在天衍大世界的中心之处，下辖封仙殿，殿内设赏善罚恶神使，万千界生灵功德修为由封仙殿记录在册，功德足够者可成仙，可辉耀几世，可福泽绵延。
自然，这封仙殿是处于三界六道的人界，天界与地界也有类似的组织。封仙殿管理者为仙人，而天界的登神殿管理者为神，地府大家都清楚。
这片休息空间，就处于封仙殿的投影之界内，因此龙寻一出来，看到的就是一片悬浮在星宇中，比大陆还要广阔的宫殿群内，身穿绣有银龙图纹衣物的各族仙神来来往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不再因小世界狭窄而局限的神识铺天盖地的蔓延开去，顷刻间扫遍整个封仙殿，又扩展至堪比星系的龙神宫，再往外铺展，铺展，铺展……
天衍大世界又如何，对龙寻而言，一样是渺小的。
很快，隐藏于另一位面的凤神宫出现在这地毯式搜寻的神识之内，另一股同样庞大却温和的意识与龙寻的神识稍微一触就各自分开。
此刻沐揽君才跟着也跨出休息空间。
龙寻转身看她：“我已与沐凤约见，你不必跟来。”
沐揽君恭敬的应是。
在龙神想起自己身份的时候，即便以她性子里的疲懒，也不敢再度流露出任何不敬的神色。
就在此刻，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传来：“你……你是那条银龙？！我、我记得你的声音！”
龙寻循声看去，就见一条青蓝尾，淡金色长发，紧闭双眼的人鱼双手、颈间与鱼尾上都戴着镣铐，温软无害的脸上一片激动的神色，就要扑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龙神凤神并不会有太多人见他们真颜，若他们自己不说，谁也想不到，这个龙角龙尾银发金瞳的男人是祖神龙神。
要知道，封仙殿内的龙何其多，就连看守着那条人鱼的两个守卫，也有一个长着金色龙角龙尾。
“罪鱼兰澈，休得无礼！”金龙呵斥着一拽锁链，兰澈轻哼一声痛苦的抽搐着身躯弯下身子，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隐隐可见细密的电光在他身上一闪而逝。
然而他还是挣扎着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我应该已经死了的……”
龙寻抬手制止了金龙又要惩罚他的动作，平静道：“无妨，我与兰澈是旧识。”
而后他看向兰澈，淡淡道：“你所要问询的，是你为何没有消亡，反倒在此受罚？你可知你以往为人鱼而战，有功德在身，死后应成仙位，可却一念之差反倒又掀起战争，致使生灵涂炭……功即是功，过即是过，因此你仍成了仙，却要为自己过错受罚。待你刑满之后，自可为仙。”
“那我神间人鱼一族那些英雄为何不在？”兰澈轻笑，他一醒来便被押在这里，稀里糊涂受罚，每日被这两个罚恶使拖着四处干活，还要受刑……他早都已经憋了很大的怒火了。
“如何不在？”龙寻答道，而后又看向沐揽君：“借你妄心镜一用。”
妄心镜展开，出现的则是人鱼世界里无尽广阔的海域。
龙寻使用妄心镜，不同沐揽君只能窥探人心，他可以真正靠着妄心镜看尽三界六道任何一处角落的任何情景。
从海域到天空，那连浮空人鱼也无法到达的天际高处，一片云海之中，各色鱼尾的人鱼正在里面来来往往。
青蓝色尾巴的神间人鱼也在里面。
“神间人鱼大义有感于天，举族升仙，人鱼世界归于天衍大世界之中后，他们自然成为管理者，下辖人鱼各族功德足够的英灵。功德不足者，也将在下一世投个好胎。”龙寻淡淡道：“生灵荣耀功过只能由自身创造，不能传承。你等功过荣耀即便不被传唱，也将由天道记录，天道记不住，大道记，大道记不住，尚有祖神设立守护三界六道的各处部门来记。”
即便英雄之名被遗忘，即便那些丰功伟绩无人所知，但高悬于上无甚会被隐藏的层层仙神监管之下，也不会有什么遗漏。
功德就是功德，无法被掩盖，无法被抹灭。
同样，过错也是过错，犯了错就要受罚，哪怕你功高盖世，也是错。
至于功德细分，面对不同层次的生灵也是不同，如凡物，他们无法到达仙神视万物平等的眼界，他们的功德就评判于家国种族，再渺小到旁人都不屑提的功过都会一一记录在案，不过一旦成仙登神，还有偏颇，就会受罚。
处于什么样的位子，以什么样的准则评判功过。
兰澈睁开眼睛，傻傻的看着妄心镜里的一切，龙寻的话语掷地有声，在他耳边回荡，轰碎了他的怨愤。
龙寻收回妄心镜还给沐揽君，没有理会失魂落魄被金龙拽走的兰澈，抬步跨出，就来到了凤神宫。
凤神宫仍游离于天衍大世界的宇宙之外，大部分都处于混沌之中。
浑身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凤立在殿外宽广的广场上，看到龙寻出现，在一阵金光中渐渐化为人形，金发披肩，一袭金光闪烁的华丽五彩锦衣，腰间仍有长长的金色尾羽曳地，看上去非常骚包。
不过虽然看上去华丽万分，沐凤的人形却显得极为温和，修长俊逸的身形和温润如水时时都似乎带着笑意的眉眼，金色的眸子里蕴含着能将人融化的包容慈祥。
“来了。”
“来了。”
他们相互打了个招呼后，沐凤转过身带着龙寻往殿内走去：“你现在想起了多少？”
“关于启，和北城启。”
沐凤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看他：“最重要的没想起来么……”
“不能说？”
“我无法推算你的事，而我旁观得来的结论难免会影响你，所以还是你自己想起来的最好。”沐凤温和的笑了一下：“我只能告诫你，不曾全部想起来之前，不要妄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