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个小时后的凌晨三点,房间内的肉体碰撞声才将将消去。房间内已不见了两人的身影,卫生间玻璃门上透出暖黄的灯光,一室的腥檀气息和洒满了各种液体的凌乱大床显示着先前一切的淫靡。
第五十六章 交锋
“秦晟。”王铭瀚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喊道,“人来了,就等你了。”
秦晟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淡淡地说了声,“我知道了。”然后就又关上了房门。
王铭瀚看着面前两扇紧闭的白漆雕花门,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朝楼下走去。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方谦业将被子蒙着头,瘫在床上,浑身的酸乏胀痛感还在肆虐着,看着秦晟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只想一巴掌扇过去。
“宝宝,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吧,不然胃该疼了。”秦晟端着一碗粥,凑到了他的嘴边,柔声细哄着,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
方谦业眼角冷冷地瞥向床边蹲着的秦某人,语气不阴不阳道,“你在床上把我弄死,我的胃就不疼了。”
秦晟一听这话,感觉冷汗直冒,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之前几天太过压抑的缘故,昨晚就跟疯了一样,把多年来只敢在梦里演绎的放肆尽数发泄了出来。现在想来,那强烈的快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回味,不过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知错和后悔的样子。
他连忙将瓷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抓起方谦业放在被中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宝宝,你要是气不过的话,尽管打我。”
方谦业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瞪了他一眼,道,“打什么打?打你我还嫌手疼呢。”
秦晟嘿嘿一笑,又拿起旁边的瓷碗,劝哄道,“那我们喝粥好不好?”
“哼!”
……
十分钟后,秦晟拿着毛巾替方谦业擦了擦嘴,又亲了口,温柔地笑着道,“宝贝儿,你先休息,我下去有点事,马上回来。”
“等等。”方谦业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秦晟,撑起了身子,“睡了那么久了,还睡个屁啊,我跟你一起下去。”
“你身子还行吗?”秦晟有点迟疑地问道。
“别废话!”
秦晟不敢再说话了,连忙利索地蹲下身帮他穿着鞋,随后,小心地搀扶着方谦业起身。
一路上方谦业有些挣扎,小声地呵斥着,“我自己会走,你走开点,扶什么扶……”
然而秦晟一直搂着他的腰,他挣动不开,两人有些吵闹地下了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大厅里除了王家兄弟,还坐着顾生和一个方谦业没见过的男人,那人阴鸷着双眼,从方谦业和秦晟出现在楼梯拐角处的时候,就一直以方谦业倍感难受和压抑的眼神盯着他看。
“哟,终于下楼了?我还以为你俩下辈子就打算在床上过了呢。”
顾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调侃方谦业,他优雅地将手中的金丝勾边的红茶杯放到杯托中,朝两人露了个揶揄的表情。
“从昨晚秦晟过来后,方先生的房门就一直紧闭着,昨天晚上的动静我在三楼都听到了。”王铭瀚也跟着说道。
方谦业顿时羞了个大红脸,狠狠地拧了一下秦晟的胳膊,秦晟笑着安抚怀里炸毛的小孩,扶他到沙发一角坐下后,又问王铭瀚道,“你哥哥听到了没?”
王铭瀚一顿,随即快速地看向不知什么时候低着头耳尖都红了的王俞浩,嘴角抽了抽,道,“我开玩笑的,这房子专门做过隔音处理,怎么可能听得到?”
秦晟眼里闪过一丝奸猾,又低头在方谦业耳边轻声道,“宝宝,你看,没人听到。”
没人听到不代表别人不知道,那床昨晚被弄成那个样子,在他昏睡的时候来收拾的人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呢。在自己家也就算了,在别人家还做这么过火,秦晟不要脸他还要脸。
方谦想到这,继续黑着脸没搭理秦晟。
“得了,秦晟,你还是之后慢慢哄吧,现在我们要开始说正事了。”顾生看方谦业臊得不行,于是也不开玩笑了,帮他岔开了话题。
可就在顾生话音刚落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郑明国开口了,沉声问道,“秦晟,你赶着过来就是为了你这个小情人?”
一句话让在场的气氛有些尴尬,秦晟眯起眼睛,朝坐在斜对面不远处的郑明国看过去,眼神中带着警告,“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漂亮的男人玩玩可以,可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几年你总得找个女人给你生个孩子吧。”郑明国继续说道,神色不变地挑战着秦晟的底线。
“郑先生。”王俞浩阴柔的声音响起,“你似乎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很大的偏见啊,怎么,你觉得这样不正常吗?”
“哥哥。”王铭瀚小声地叫了声,抬手覆上王俞浩的搭在扶手上的手背,又提高音量对郑明国道,“郑先生,这种事情就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了,您可以私下同秦晟说,只是依我之见,秦晟完全不会听你的就是了。”
郑明国没有理会王家兄弟,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径直向方谦业面前走去。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紧张,场面顿时凝结。
秦晟站起身拦在了郑明国面前,脸色铁青,双拳紧握,两具高大的身躯不相上下,互相瞪视着,好似随时都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方谦业在秦晟身后走了出来,淡漠的眼神看向郑明国,昂着头清冷地问道,“郑先生是吧,你有什么事吗?”
“我倒是头一次见秦晟在一个男人面前伏低做小,小子,等再过个几年,秦晟厌倦你了,你该知道你的下场吧?”
郑明国刚说完,秦晟突然出手拽住了他的衣领,举起拳头却未曾落下,只是表情阴狠地咬牙道,“你再乱说话,我可不会再顾忌了。”
郑明国眼睛都没眨一下,冷哼了声,推开秦晟的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子。
方谦业握住了秦晟的紧绷的手臂,毫不在意地回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再说吧,大叔,你管得太宽了。”
“是嘛?我倒是不觉得我管得宽。”郑明国勾了勾凉薄的嘴角,“毕竟,我是他的父亲。”
“……”
其他人都已知晓,保持着沉默,唯有方谦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身旁表情漠然的秦晟,只觉得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第五十七章 秦晟的身世
最终,几人还是平和地谈完了事宜,那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郑明国独自一人离开,剩下的五人则是在王家用晚膳。
饭后,方谦业立马拉着秦晟走出了屋子,在寂静无人的花园里问道,“他真的是你父亲?”
秦晟点了点头。
“那你之前怎么都不跟我讲?”
秦晟叹了口气,道,“没那个必要吧,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人。”
方谦业有点语塞,的确,他对自己的父母也什么印象,如果他们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过了会儿,他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父亲的?应该不是从小就知道吧?我记得你是被楚进海以养子的身份带进楚家的,以前应该是个孤儿吧?”
两人在石板路上并肩走着,夜风带着夏天的味道,吹来一阵阵草清花香,秦晟惬意地吸了口气,又执起方谦业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笑道,“你的问题还真多。”
“是你的破事太多了,跟你在一起真烦。”方谦业哼了一声反驳道,又抽了抽被秦晟握住的手,威胁说,“快说,不然不给亲。”
秦晟将两人的手指交叉相扣,伸到方谦业面前摆了摆,在他要用力甩手之前终于开口道,“你觉得楚进海那种人会无缘无故收养一个十岁的孩子吗?”
“不会。”方谦业摇摇头,“所以他为什么要收养你?难道是因为你是他的得力助手的儿子,他想通过你来牵制你父亲?”
“你这是什么逻辑?”秦晟轻轻地敲了一下方谦业的头,笑道,“他如果知道我和郑明国的关系还会让我进楚家就奇怪了,那只老狐狸谁都防。”
方谦业皱起眉抓下秦晟敲他头的手,不满地咬了一口,没好气的说道,“就这么点线索,我猜不出,你就不能直说啊?”
“行行行,宝贝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晟手指拂过方谦业的嘴唇,柔声卖着乖,然后娓娓解释道,“我母亲是楚进海的情妇,楚进海在我成年之前其实一直以为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却不知道哪天就想起给我偷偷做个亲子鉴定,才发现我跟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他一开始就没公开承认过我是他儿子,所以之后发现不是也是一直瞒着不说。”
方谦业震惊了,好半天才开口问道,“那你母亲……”
“早死了。”秦晟语气淡淡地回道,“那时我十岁,她死前跟我说的,我父亲是郑明国,她是被强迫的。”
“……怎么会是这样?”
方谦业和秦晟十指相交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秦晟感觉到他的异样,停下脚步在他的头顶吻了吻,然后抬起那张有些错愕的脸,轻笑道,“怎么了?”
“……没怎么。”方谦业看着上方秦晟明快而温柔的笑容,又迟疑着问道,“你都不生气或者介意吗?”
“这些陈年往事没什么好想的,如果不是楚亦程对你有非分之想,楚家的这些烂事我根本就不想理。”秦晟的笑容渐渐散去,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轻轻地扣住方谦业的下巴,道,“你只要记住,我在乎的只有你,其他任何人或事对于我来说都远远比不过你就够了。”
方谦业动容,眸中波光滟滟,最终浮上一抹安定和依恋,轻声回道,“嗯。”
花园的过道被树丛隐蔽,四下阗静无人,两人贴面而立,正享受着内心涌动的爱意和温暖,却突然被一声从不远处楼上半开的窗户中传来的尖叫声打断。
“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方谦业向声音传来的方位望过去,那个方向正好是三楼的主卧开窗的方向,尖叫的声音也好像有点熟悉,好像……是王俞浩的声音?
“别管了,没什么事。”秦晟摸了摸鼻子,淡定地说道。
秦晟刚说完,一个人影就将窗户关上了,尖叫声就再也没传来,全被锁在了屋子里。
方谦业狐疑地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脸色渐渐有些不自然的秦晟,顿时明白了,“这兄弟俩,还真是……等等,我想起来了,王铭瀚跟我说过,说你也好这口。”
“呃……”秦晟咽了咽口水,“我,还好吧,也不是太热衷。”
“他还跟我说过,你以前玩这个和别人玩得还挺嗨。”方谦业伸手戳上秦晟的胸膛,眯起眼睛逼问道,“我看你自从进了监狱后,好像有点故态复萌啊。”
“宝,宝宝,你不喜欢的话我一定注意。”秦晟连忙保证。
“别啊,你以前怎么和别人玩的,也教教我呗?”
秦晟有点惊喜,“真,真的吗?”
“真你个头!”方谦业用力一掌打到秦晟的脑袋上,大吼道,“滚!”
“宝宝……欸,你别走啊……”
秦晟在方谦业身后悻悻地跟着,却在回了房间后又以明天就要走为理由,缠着他半强迫半诱哄地来了一发。方谦业最后瘫软在床上,恨恨地拧着秦晟腮帮子睡了。
入睡前,他还在想着下次一定要铁下心憋秦晟至少半个月,却不知,一切都逃离了他的愿想,今晚所言似乎都成了讽刺。
第五十八章 惊变
静谧的山间弥漫着清晨的岚雾,葱葱的绿意中垒砌着一栋破败的砖瓦房,依稀可从布着蜘蛛网和落满灰尘的空货箱而看出这里曾经是一间仓库。
方谦业的嘴唇已经干裂,喉咙涩哑,双臂被后缚着,此时几乎完全丧失了知觉。
他是前日晚间被人打晕后绑到这里的,王家在那两兄弟离开后,只有一群沉默着做事的佣人,想要混进去将他带走,其实很简单。
现在,他只想确定是不是楚进海的人干的,如果是的话,那就有点麻烦了。然而,自从他被带到这里后,除了一个不定时给他送点水却怎么都不和他交谈的人,他谁都见不到。
危危地挂着半扇破玻璃的窗框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频率像是两个人的,其中一人低声问道,“联系上了吗?”
另一人粗野着嗓子回道,“还没。”
“操!”
那人又低咒了一句,随即猛地推开的小木门。门扇哐的一声打在了墙壁上,带来一袭气流,吹动了方谦业额际的碎发。
温暖的阳光照进了狭小而阴暗的仓库房内,方谦业眯起眼睛调节着瞳孔的适光度,朦胧中看到两个穿着邋遢的男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便是这两天来给他送水的。
方谦业缓了缓,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抬起头,嗓音中带着虚弱,眼神却清亮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少废话。”推门那人长着三角眼鹰钩鼻,一身煞气,恶声打断了方谦业的话,满脸不耐地问道,“我问你,秦晟的手机号是多少?”
看来绑他的人目的很明确了,方谦业眼色暗了暗,心里波涛汹涌,嘴上却只平静地回了句,“不知道。”
“不知道?”那人掏出手机走上前来,抓起方谦的头发,将手机屏幕几乎贴上他的脸,“那这个号认得吗?”
看着那串熟悉的数字,方谦业的心被吊了起来,瞳孔微缩,还是保持着沉默。
“这是秦晟的号码,我们打了两天了,打不通,是怎么回事?!”
打不通?秦晟出狱后就一直用的这个私人号码,怎么会打不通的?方谦业有些疑惑,但不过,现在打不通倒是正和了他的心意。不管怎样,他得先试试能不能靠自己脱身,如果秦晟因为他的原因而出了什么意外,他绝对不允许。
“……不知道。”方谦业轻哼了声,“也许,是他换号码了吧。”
“我确认过,你手机里存的就是这个号,秦晟他换号码了不会不跟你说吧?”
从进屋后就一直蹲坐在一个木箱子上的那人说话了,起身走了过来,蹲下身拿起摆在方谦业脚边的一碗水,凑到了他的嘴边,沉声道,“喝点水清醒下,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要特定时候这个号码才打得通?还是,需要用你的手机打?”
没有接受陌生人喂食的习惯,方谦业撇过了头。那人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捏着他的下巴将水尽数灌了进去,呛得方谦业直咳嗽。
“没用!”先前那人狠踹了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方谦业一脚,怒声道,“我每个时段都试过了,也用了这小子的手机试,就是打不通,我都怀疑是秦晟故意不接了,说不定这小子咱白绑了!”
“怎么可能?”给方谦业灌水的那人放下碗站了起来,不赞同道,“再试试。”
“操!要试你试,我不试了,楚少说绑了他就能东山再起,可他自己却还一直缩在国外,现在摆明了是耍老子!”
长久未进食,腹腔遭到重击,方谦业难受得直吸气,耳朵却一直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楚少?是楚亦程?也对,如果是楚进海的话,估计就直接把自己绑到秦晟面前谈判了。可是,为什么手机会一直打不通?难不成是秦晟出了什么意外?
“别急,秦晟那人我多少听说过一点,这小白脸有几分姿色,跟了他好几年了,不至于理都不理。”
那人点了点头,脸上又挂上一丝猥琐地哂笑,“嘿嘿,我刚把他绑来的时候,发现这小子身上还到处是红印子,衣服都遮不住。”
“你玩女人玩腻了?对男的也动歪心思了?”
“如果是他的话,我倒是有点兴趣,不管怎么说,能让秦晟玩了这么多年,滋味肯定差不了。”
听到这句话,方谦业低垂着的头微微向上抬起,看着那人的脸,眼神像是要把他盯出血来。
那人似有所觉,转头和方谦业的眼睛对上了,楞了一下,又顿时生出一股怒意,一脚踢上方谦业的肩膀,吼道,“看什么看?!弄死你信不信?”
他的同伴拉住了还欲动手的他,“别冲动,这人现在还不能动,得等楚少的指示。”
他停住了手,表情不甚满意,还是阴着脸回了句,“知道!”
此时,有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是那吊梢眼的同伴。
“是楚少的电话,我出去接,你注意点,别动他了。”
“嗯。”
屋外隐隐传来单人的对话声,多半是“嗯”或“知道”的回话,小仓库内一片寂静,方谦业低着头呼吸微弱,稍长的头发遮住他的脸,他渐渐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