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戒之清羽/你是我的限量版完本[耽美]—— by:吻者
吻者  发于:2016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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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公开课的时候,李景灏挤到了张亮旁边的位子上:“上午哪去了?”
为了验证自己拜佛有没有用,张亮转过头直直地对上李景灏的脸,左手悄悄地覆在心脏处:“你说啥?靠近点,我没听清。”
李景灏把脸又凑近了点,两个人鼻尖都快对着鼻尖了:“你上午去哪了,中午都没见你回家。”
张亮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处,诶,没有什么异常啊!一下子松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他妈的吓死老子了,总算正常过来了。我就说嘛,肯定是被脏东西附身了,不然怎么会对李景灏做出那样奇怪的动作呢?
李景灏见张亮压根没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正自顾自地一副神经病模样摸着自己的胸部,脸上还带着点不正常的红润,还以为他又被下药了。趁老师转身写字的时候,正想问他有没有事,张亮的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了。
“真的?你说羽哥醒了?”张亮“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不顾任课老师的大喊,直接拿着手机冲出了教室。
张叔打来了电话,说龙天羽醒了。是真的意义上的醒了,能睁开眼睛看人,听声音,动手指的醒了。
几乎是一路飙车开到了医院,上楼的时候差点没撞倒自己前面的几个护士,张亮跑到龙天羽病房外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门刚一打开,看到病床上那张看向自己的脸时,张亮差点在那一刻不争气地哭出来。
“羽哥,你总算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每天来看你的时候,一个人对着安安静静毫无反应的你,对我是一种多大的内心折磨吗?
相比于张亮的激动,病房里的其他人却平静地多。龙妈和张叔站在病床边,早就没了一开始知道龙天羽醒来后的大喜过望,此刻都心事重重地沉默着。
将近四个月的昏迷不醒,只能靠营养液维持身体各项机能运转的龙天羽消瘦了不少,脸上是不正常的苍白。从张亮进房间到现在,他只在开门的那一刻,脸朝门口侧了侧,然后长久地维持着那个姿势,根本没看见也没听见张亮似的,只紧紧地盯着还未关上的门。
“羽哥?”张亮又喊了一遍,提高了音量。
仍然是没有任何回应,那人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只死一般地盯着门外看。
“不是说醒了吗?羽哥这是怎么了?”张亮着急地问龙妈。看龙天羽这个样子,醒和没醒根本没什么区别啊。难道脑子撞坏了?
“今天上午就醒了。一醒来就这个样子,一句话也不说。医生也过来检查了,说一切正常,不存在声带异常或什么问题。”龙妈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天羽,我是妈啊。你不要再吓妈了好不好?妈求你了,你就开口说句话吧,这是怎么了啊?”龙妈伏到龙天羽的床前,握住他的手,泪如雨下。天天求菩萨求佛祖保佑龙天羽早日醒过来,千恩万谢地感激佛祖显灵让自己心愿成真,却没成想,孩子醒过来后是这个样子。
都一个上午了,龙天羽连看自己都不看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像痴呆了一样。龙妈都快给他跪下了,也没换来只言片语。对着这样的儿子,龙妈心都痛死了。
张叔在旁边是看着实在没办法,才想起打张亮的电话,想把他叫来,看龙天羽会不会有什么反应。现在看来,也是没用了。
病房里除了龙妈间歇性的啜泣声,安静地有点可怕。张亮就那么盯着龙天羽看了好一阵,渐渐地,终于看出来了,龙天羽把脸歪向一边不是无意的,而是有意图的。他那看似空洞的眼神也不是表面上的虚无缥缈没有焦点,顺着他的目光,张亮看向了门外。那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张亮却极其确定地,龙天羽就是在盯着那个地方看。
“阿姨,张叔,51 你们先出去下,我跟羽哥单独待一会,可以吗?”张亮朝龙妈和张叔说道。
等龙妈和张叔出去以后,张亮走到龙天羽旁边:“羽哥,有什么事,能跟我说吗?”他不确定龙天羽会不会和自己说话,但是他还是想试一试,那样看向门外的眼神自己不会看错,龙天羽在等人,等一个自己再也不想提起的人。
“易……易清呢?”在长久的沉默后,龙天羽终于说出了四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艰难而干涩地,像用尽了连心脏都要扯出来的力气,才说出了那几个字。
易清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他怎么,没来看我呢?
“羽哥……”张亮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龙妈在外面看见龙天羽的嘴巴动了动,终于如释重负般地倒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哭泣。
房间里,龙天羽在说完那句话后,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羽哥,你身体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的吗?”张亮想换个话题,他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候和龙天羽谈论易清。
那床上苍白的面容终于动了一下,将目光移到了张亮的身上:“帮我……带易清过来。”
帮我带易清过来,只要易清,只能是易清。
龙天羽仰面躺在床上,眼睛虚虚地看了张亮一阵,又把眼神转到了床边竖立着的输液的袋子上,那输液管里一滴一滴往下流淌的液体又让自己想起这么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做着的梦来。
龙天羽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和易清牵着手,两个人共打着一把雨伞,走在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易清穿着中长的白色风衣,脖子上松松地围着一条灰色羊绒围巾,围巾在冷风里轻轻地摆动,不时地飘拂到自己的脸上。这些,龙天羽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件风衣是他出门的时候,亲手给易清穿上的,那条围巾,是他亲手给易清围上的。他牵着易清的手,和人群一起站在十字路口等对面的绿灯亮了过马路。
雨从四面八方飘了进来,打湿了半边肩膀。两个人明明拿了两把伞,自己却为了和易清靠地更近,宁可让雨水打湿半边身子,也要和易清挤在同一把伞下。
“10”
“9”
“8”
“7”
“6”
……
距离绿灯亮的时间已经在倒计时,身后的人群开始小幅度地躁动。龙天羽紧了紧握着易清的手。“清宝儿,拉紧我,别被挤散了。”
易清转过脸来,对着龙天羽,笑了。随风飘进来的雨点落到了易清浓浓的长长的睫毛上,他一笑,带动着睫毛的颤动,震落了上面的小小雨珠,流光溢彩,也不过如此。
“如果走散了,你会找我吗?”
“什么?”绿灯在那一刻准时地亮起,人群相互推挤着往前挤,在嘈杂的人声中,龙天羽没怎么听清楚易清刚刚和自己说的话。
“没什么。”易清把手里的伞递到龙天羽的手上,在拥挤的马路中央,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将自己的手从龙天羽紧握着的手里抽了出来,取下了围巾,围在了龙天羽的脖子上,“你别找我,你在原地等我就行了。”
你在原地等我,等我回来找你。
“易清,你说什么傻话?”梦里的自己毫不自知地反问着。
可是,还没等到易清回答,两个人就被突然出现的两股人流冲散了。龙天羽被人群挟持着往后退了去,易清却跟着另一股人潮往前面去了。
龙天羽拼劲全力地想往前追赶,却发现自己越努力向前,倒退地却越快。他想张开嘴朝易清大喊,可是一张开口,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恐惧和无措侵袭着他,他在心里乞求着,呼喊着:“易清,快回头。易清,等等我。”
易清没有回头,易清也没有等自己。他随着人潮越走越远,那抹显目的白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不见。
挟持着自己的人潮一下子又全散开了。整个世界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似的,龙天羽又感觉到了雨水打在自己脸上的湿润感,他发现自己又可以往前移动了,他张了张嘴,试着发出声音:“易清?”
“易清?易清?易清?……”他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中央,在瓢泼的大雨中呼喊。
只有铺天盖地的雨水回应着他,浇在他的脸上、手上、衣服上……
他的脖子上还能感受到从易清身上取下来的围巾的温暖,他的耳朵里还回响着易清的那句傻话,他的眼睛里还留存着易清消失前的白色倒影,可是,他却再也听不到他的回应了。
他发疯一般地在雨里行走,一条街一条街地一路喊过去,“易清……易清……易清……”
在那个冗长梦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淋着雨,就那么走啊走啊,一路走不到尽头。他把易清丢了,是他没拉好易清的手,是他不够拼劲全力把易清拉回来,所以,易清才会和自己走散的。
在梦里有时候,他也会偶尔碰到一两个人。他问他们:“你们看到易清了吗?”
梦里的他们总是摇摇头,然后对自己说:“你该回去了,大家都在等你。”
龙天羽只能撇下他们继续往前走。他好累,脚好痛,身上好冷,他觉得自己生病了,他觉得自己再找不到易清的话,他自己就要先倒下了。回去?回哪去?我回去了,就找不到易清了,而易清,也会找不到我的。
他不记得自己在雨里走了多远、多久,但是到最后,他还是受不住而倒在了倾盆的大雨里。他躺在水流成河的街道上,将脖子上湿漉漉的围巾拿了下来,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胸膛处。“易清,你在哪?”
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你来找我罢,我等你,我等着你来找我。
然后,龙天羽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病床上,全身插着莫名其妙的管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无法想起自己怎么会躺在医院里,他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在看到自己后会大哭。他只呆呆地躺在床上,似乎自己根本还没从那个梦境里走出来。
直到看到张亮进来的那一刻,一下子,他全都记起来了,他根本没有把易清弄丢了,那只是一个梦。他记起自己出事的那个晚上,他记起自己看到易清和陆鸣在一起后愤怒地冲出了酒店,他也记起自己突然醒悟后想急切地回去见易清的时候被对面的大卡车撞上,他还记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易清的身影。
易清,我没把你弄丢,是吧?易清,我们并没有像梦里那样走散,是不是?
他艰难地抬了抬手,想去触摸一下自己的胸膛,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条围巾。只是虚弱的自己连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只好努了努力,眼睛往下看了看,在看到自己胸膛处平平坦坦,不像里面有塞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再一次确定那只是一场梦。
他现在已经醒了,梦已经结束了。
可是,想见易清的心却还和梦里的一样,是那么强烈。要见他,要见他完完整整、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要听他跟自己说话,要看他对自己笑……
他原以为自己醒过来了,也就能马上看到易清了。可是,张亮却告诉他,易清不见了。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理解了张亮那句“不见了”的意思。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梦里和现实其实都是一样的。他是真的把易清弄丢了,他再也找不到易清了。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易清都以他自己的方式跟自己道别了,是自己太笨,没听懂易清的话,没明白易清的苦心,所以才不知道在事情发生前紧紧地握住易清的手,所以才会在看到易清那样后掉头就走。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龙天羽再次陷入了昏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当龙天羽再一次被护士从急救室推出来的时候,龙妈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爬不起来了,长久以来的忧虑和过度悲伤让她吃不下睡不着,早就击垮了她的身体,维持她继续坚持下去的只剩病床上那个还没醒过来的儿子。只是到现在,她再也支撑不住了,当自己听见病房里尖锐的仪器声,当亲眼看见仪器上那条趋于直线的心电图时,她再也站不住了。
儿子,你要是去了的话,妈陪你一起走。
“夫人,少爷抢救过来了,没事了。”张叔站在龙妈病床边:“要不要我……扶您去看下少爷?”
龙妈虚弱地摇了摇头:“老张,去叫张亮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好。”
张亮此刻还心魂未定地坐在龙天羽的病房里,那刺耳的“滴滴”声还在自己的脑子里盘桓不去。被张叔连叫了三四声才迟钝地回过神来,然后游魂一般地跟着张叔进到了龙妈的病房。
“阿姨,你叫我?”
“小亮,你跟阿姨说,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天羽有那么大的反应?
“阿姨,这……”张亮犹豫着,不知道这事该不该向龙妈说。
“小亮,阿姨求你了。”
“阿姨,羽哥在等易清。”
龙妈听完张亮的话后,脸上是一片死灰,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用力地捶了自己胸口好几下。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好像自己一生的眼泪,全在这些日子里流光了。她只能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的心脏,心痛啊,心太痛,痛地自己想把心脏生生掏出来。
我的儿子,这一生,都要毁在易清身上了。
为什么是易清,为什么,偏偏是易清?
老天啊,我们龙家是做了什么孽,要这么折磨我们娘俩?
良久,龙妈才朝张亮轻轻地说了声:“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门合上,龙妈有气无力地对张叔吩咐道:“派人找到易清。就是绑,也要把他绑过来。”
“夫人,您这是要……”
“天羽在等他。”龙妈喃喃地说着。儿子在等他,昏迷了四个来月,在鬼门关走了几趟,一醒来什么话都不说的儿子,在等他。作为龙天羽的母亲,作为和儿子一起历经生死的母亲,还有什么,比满足儿子的心愿更重要的呢?
喜欢男人又怎么样?同性恋又怎么样?比起儿子的健康,儿子的幸福,那些旁人的闲言碎语又算的了什么?至于对龙家祖先的交代,就让自己死后下地狱吧,任烈火烤滚油烫,一切一切的罪,就让我替他扛下吧。
“去找易清吧。跟他说,他和天羽的事,我再也不阻拦了。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所有的罪,让我一个人扛下吧。
龙妈闭上眼睛,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张叔沉默着在房里待了一阵,悄悄地出去了,叫来看护陪在龙妈身边,自己则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医院。
龙天羽再次从昏迷中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只是,第二次醒来并没有比第一次的状态好多少。依旧是整天沉默着不说话,每每盯着一个地方,就能那么死死地看上半天,一动也不动。对于医生和护士的询问,他一概不理睬,只在该吃药的时候吃药,输液的时候输液,做检查的时候配合检查。只是要想知道他更多的感受,却无论如何问不出来了,这使得今后对于龙天羽的身体恢复工作进行地异常艰辛。
“儿子,你跟妈说说话好吗?”龙妈伸出手,摸了摸龙天羽冰冷的脸,手背上因为频繁的输液而留下的淤青触目惊心。
龙天羽转过头,看了龙妈几眼,然后又把眼神转向了窗外,没有说话。
“天羽,你还在怪妈不准你和易清交往吗?你还在因为这个和妈怄气吗?妈错了,妈以后再也不为难你们了,好吗?你跟妈说句话吧,妈求你了。”
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的龙天羽慢慢地转过头来,像盯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了龙妈好久好久。“妈……”
久违的,弥足珍贵的一声“妈”,龙妈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已经有泪光在微笑的眼里闪现:“哎。”
“妈……你能帮我找易清吗?”毫无生气的脸上,就只能从那双期盼的眼睛里,还能分辨出几分活力了。
龙妈点点头,眼泪在低头的瞬间从眼眶里滴落了下来,她赶紧别过脸去,用手迅速地擦干了,转而强笑着对上龙天羽:“妈已经叫张叔派人去找了。肯定会找到的,你相信妈。”
“嗯,我等着。”
“那你也答应妈,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好吗?”
龙天羽没有回答。
“天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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