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愣住，他放下扶腰的手，不自在地垂在身体两侧，他的脸色微微发红，眼睛不敢直视单纯的华宇，只盯着在他脚边“呜呜”撒娇的大黄。
“你感觉幸福吗？”华宇喜欢乔书，是把他当成哥哥那样喜欢，他清楚得知道这和对林凡的喜欢是不一样的。但是不管是拒绝他的林凡，还是温柔的老师，他都希望他们幸福。
一阵大风刮过，天上的圆月被黑漆漆的云彩遮住大半张脸，树叶飒飒作响，乔书的发和衣角都飞扬起来。他低头琢磨着“幸福”这个词的涵义。
华宇正想说些什么缓解这不知名的冷清氛围，就听见风中传来乔书的声音。
“嗯，是啊，幸福。”风还在吹，乔书笔直站着，脸上因为淡下来的月色看不清表情，他的眼下一片阴影，但是华宇知道乔书此刻的目光一定温柔多情。
“我等他很久了。”乔书注视华宇，微微扬起嘴角，“你不知道等一个人有多累，在你就要放弃，再也不会奢望的时候，那个人给你一根稻草，你都会觉得那是生的希望，更何况我这七年爱他爱到刻骨铭心。这辈子，哪怕只能和他相爱一天，我都是幸福的。虽然，这样的爱听起来……有些卑微。”
风吹散遮住圆月的云彩，华宇心下动容，他一点也不觉得乔书的爱卑微，反而，他觉得乔书的爱有一股韧劲，还很丰满温情。
如果有一天，林凡还愿意和他做个至交，那他一定是不愿意的。因为错过，就很难再相遇了；再相遇了，也可能因为曾经的裂痕而不愿再踏出那一步。
更何况，林凡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感受。他于他，应该只是个可以随意差遣的傻大个吧。他已经毕业了，应该像个大人慢慢成熟起来，付出不一定就会有回报的，慢慢接受现实就好了。
“老师，你一定要幸福。”华宇对着乔书沉稳微笑。
乔书弯起嘴角，牵着大黄走向他，“嗯，你也是。我们回去吧。”
“好。”华宇略去心中的丝丝怅然，陪着乔书往回走，“对了老师，今天我办了入职手续，再过两个月试用期，我就要成为华盛的正式员工了。”
“是吗，那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出去吃一顿，算是出师礼？”
“嗯，好，老师你喜欢吃什么呢？”
“我什么都可以……”
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走到了通向公寓门口的小道尽头。
黑色宾利已经停在公寓门口的停车位，大黄撒欢奔向靠在车门上的狗爹。
乔书松了绳子任由大黄跑过去，便见叶以晟一边左手搂住大黄亲昵一边扬起右手中的袋子。
“老师，我先上去了。”华宇拎着公文包就先行迈开脚步。
乔书有些不好意思，镇定着神色快速走向叶以晟，“你来了。”
“小乖，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叶以晟笑着将手提袋递给乔书。
走进玻璃门的华宇看见叶以晟在宠溺摸着乔书的头发，视线不经意和他对上，华宇被叶以晟眼中有些警告的意味吓了一呆，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人物。难道是觉得他打扰他们了吗？这么想着，华宇快速进了电梯，头也不敢回。
乔书拽下叶以晟乱揉他头发的手，“你别弄了，好多人。”
叶以晟扫视一圈周围，并没有看见人影，再看看乔书微红的脸，不禁眸色渐深，“那么，就去你家吧。”
听到对方低沉的声线，似乎隐忍着什么，乔书害羞地拎着袋子就往门里走，“天很晚了，你回去吧。”
叶以晟牵着大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紧紧跟着乔书就往电梯方向走。
“我要上去喝咖啡。”
“家里没有咖啡。”
“白开水也行。”
“……”
华宇见他们走来，眼疾手快关上电梯门。
乔书看着上升的电梯数字心中郁结。叶以晟却很满意华宇的识时务，他站在乔书身边，突然觉得他和乔书的身高差刚刚好，只要微微低头，就可以吻上那粉红的唇，品尝里面的香甜。
“叮！”另外一部电梯下到一层，门开了。
二人一狗进了电梯。电梯里很安静，乔书能听见大黄的哈哈喘气声。
“夏天了，大黄很胖，也很怕热，要不要给它剃毛？”乔书偏头问叶以晟。
四目相对，他只能看见叶以晟眼中的炽热。
“好。”叶以晟微笑，他伸出手握住乔书的，乔书微凉的左手很软，细细摩挲，他还能感觉到指尖的茧，应该是常年打计算器弄出来的吧。
乔书心脏乱跳，忍住抽回手指的冲动，叶以晟摸得很细致，可是那么温柔的动作却让他觉得痒痒的，一直酥酥麻麻到了心脏，又流通到血管里，害他都有些腿软。
所幸一路再没人进电梯，电梯到了16层后，乔书边走边羞涩收回自己的手，掏出裤子口袋的钥匙开了门。
“你脸好红。”叶以晟关门后，就发现明亮灯光下的乔书脸越发红扑扑的，不禁有些疑惑又有些心动。想咬上一口。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乔书捂着被咬的脸，一双眼睛乱转，就是不敢看叶以晟。
“为什么那么害羞？”叶以晟伸出一只胳膊对乔书壁咚，眉眼带着一丝坏笑，“你以前成熟、理性、还温柔得要命，都不会经常脸红，不过现在的你，就像刚刚恋爱的傻小子。”
乔书双手反抓住墙壁的瓷砖，凉意不足以消除他心中的热烈情感。微微仰头迎上叶以晟略带揶揄的目光，也不知道心中怎么就冒出了一丝埋怨。
“因为你就是我的初恋啊。”
他的初恋情感七年才得到回应，任谁心中都会有些委屈的感觉，更何况，叶以晟现在就像是在逼着他说出心中的秘密一样。
叶以晟顿住，眸中有种说不出的情愫，他凝视着乔书微红的脸，闪光的眸。他必须承认，在听到乔书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他的血液就像一瞬间停止了流动一样。
曾经有很多人跟他告白过，也有很多人跟他有过露水情缘，但是没有一个人像乔书这样，让他觉得那么心疼，那么心动，只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
“这么巧。”叶以晟缓缓低下头，眉目深情，他错开乔书殷红的唇，在他耳畔笑着轻语道：“其实，你也是我的初恋。”

☆、第28章

清晨，阴雨绵绵。
乔书睡眼惺忪地在叶以晟的胸口磨蹭，觉得身上湿漉漉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醒了？”叶以晟微眯着眼摩挲乔书的脸颊，软软嫩嫩的触感让他流连不舍。
乔书眨眼，看着窗户上模糊的水痕说了句：“下雨了。”他的温柔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在低吟浅唱。
睁眼看他的叶以晟突然笑起来：“眼角那么大的眼屎，居然能看见外面下雨？”
被揶揄得恼羞，乔书挣脱叶以晟的怀抱，穿着狗爪睡衣下床去洗漱。
叶以晟笑着起身穿衣，跟在乔书后面进了浴室，两人挤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彼此，心中都是暖暖的感觉。
像同居的小情侣一样。乔书心中这么甜丝丝想着，抬手就为叶以晟拿过一条新毛巾，“给你。”
“以后，生活用品多添一份吧。”叶以晟接过毛巾莞尔一笑。
乔书一愣，随即低头接水洗脸，遮住自己微红的面。
叶以晟看着镜中害羞的乔书，一边忍住笑意一边摸着他长了一点点胡茬的下巴问：“有剃须刀吗，我想刮胡子。”
“喏。”乔书递给他刮胡刀和刮胡泡。
叶以晟眼中笑意不减，给下巴抹了泡沫后叹息连连：“呀，我手臂好像被你枕麻了，用不了力。待会儿刮破脸……”
“……我来帮你。”
“呵呵，好。”
看见叶以晟眼中的得意和弯起的嘴角，乔书虽然觉得自己被欺负了，但是心里却生不起气来。
乔书睁大眼睛，小心翼翼拿着刮胡刀，由内到外，由下到上为叶以晟刮胡子，而叶以晟也配合得微微蹲下身子，只是后来借口站不稳，双手一直抱着乔书屁股乱摸。
“你别乱摸，不然我刮破你的脸。”乔书说着威胁的话却仍旧不敢乱动，害怕自己真的害叶以晟破相。
叶以晟握住他的手，笑问：“我毁容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乔书抿唇，他若是点头，这人就会肆无忌惮，可是他若是摇头，不就证明他的爱很肤浅吗？
叶以晟但笑不语，即使乔书不回答他也知道他的答案，不过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爱看乔书脸红局促的样子了。
“所有人都不爱你也没关系，我会爱你。”乔书低头垂下眼，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耳朵都红透了。
心里突然涌进一股暖流般，叶以晟血液翻腾，他觉得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热。
“我也是。”
镜前，两个红脸的男人相对而立。
黑色宾利停在华盛会计事务所门口，叶以晟拉住乔书解开安全带的手，为他理理领带。
“去上班吧，晚上见。”叶以晟笑着挥手，看下车后的乔书红着脸逃走。
微信里传来提示音，是苏苏发来的苦恼表情。
“晟哥，昨天晚上舅妈骂我了，嘤嘤嘤，她还要我今天不论死活爬也爬到S城。”
叶以晟收敛了笑意，他能猜到叶母会和表妹说些什么，不外乎就是像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一样，说他们两人假装男女朋友太胡闹任性罢了。
“你如果不想来就不来，我会帮你解释。”
“谢谢晟哥！爱死你了！”
叹口气，叶以晟放下手机，驾车离开华盛。
“哎，乔书，你来了，身体好点了吗？”小朱一见乔书进门，就暧昧一笑，“看你脚下发虚，是不是劳累过度啊？”
乔书假装自己没听见，有些事情就是越解释越乱，不如不解释。更何况，小朱也猜对了。
小朱摸摸鼻子，难得乔书也会有不想理他的时候，他捣捣乔书的胳膊，轻声问：“下班后有空没？”
“怎么了？”乔书一边问一边开电脑。
小朱一乐：“晚上一起去吃个饭？”
“我可能……”乔书正想着拒绝的话，就被小朱打断。
“华宇也一起去啊！”小朱起身大声招呼对面桌埋头工作的华宇，“我媳妇儿怀孕了，大家来沾沾喜气。”
“嫂子有了？”乔书露出惊喜的表情，他还想着为什么一进门小朱就跟他讲低级笑话，感情是他自己在床上卖力得很。
小朱得意仰头叉腰，“嗯，我劳苦功高。”
乔书忍不住笑出声，转头问华宇，“晚上一起去吃饭？”待华宇也点了头，他便拿出手机给叶以晟发了信息：晚上和同事吃饭，回家可能会晚。
下班后，乔书三人去吃铜火锅。要说吃火锅，最享受的就是热辣的氛围。三人在大厅坐着聊天，说话都得用喊的。小朱一句“你们猜我有的儿子还是女儿”重复了三遍才被对面桌低头涮肉的乔书听见。
华宇坐在乔书的旁边靠着他的耳朵问：“老师你喝什么饮料，我去给你拿吧。”
“我要柠檬水。”
“好。小朱老师呢？”华宇站起身又问小朱。
“我不用，你给乔书拿水就好了。”小朱摆手，等到华宇走后连连对乔书咋舌，“乔书啊，你这徒弟真好，而且他还是老大的侄子，怎么看你现在都是骨灰级调.教员啊！”
乔书塞了一块羊肉到嘴里，“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根正苗红的社会好青年！”
小朱嗤笑：“你说得有理，他明明已经22岁了，个子还那么高，可是在我这个老油条面前，怎么看他都是单纯的小红帽一枚啊！”
乔书笑着摇头说：“我是把华宇当弟弟看，你是把他当孩子看吗？”
“他就是孩子啊，太善良太单纯了，我都怀疑他在大学的时候一定被人欺负得很惨。”小朱煞有其事得说。
乔书愣住，他脑中突然回忆起华宇毕业那天，捧着红玫瑰站在阳光下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莫名一窒。
两人闷头吃了一会儿，还不见华宇回来。
“小红帽在个火锅店不会也迷路了吧？”小朱嬉笑，“乔书，你徒弟你去找，快去快回啊，不然这桌好吃的我都吃完了。”
乔书无奈，起身去寻华宇的身影。然后在拿柠檬水的地方，看见了华宇和一个男生在说些什么。那个男生穿着时尚，手里拿着两杯柠檬水，华宇也是一样，远远还能看见那个男生的右耳闪光处是一枚红色耳钉。
“华宇。”乔书几步走过去，跟华宇打了招呼。
离得近了，看了正面，乔书才发现这个男生很帅气，但是张扬挑染的白发，冰冷的目光，让人觉得这人有些痞意，不太好相处。
“老师。”华9 宇目光闪烁，脸色微微僵住，他没想到乔书会来找他。
“你同学吗？”乔书微笑问华宇。他心下有些奇怪华宇怎么会结交上看起来有些桀骜不驯的朋友。
华宇抿唇，犹豫了两秒对乔书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这是林凡，我们是一所学校毕业的。”
林凡？小凡？
乔书心下吃惊，看华宇的表现他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那天华宇告白的对象。
“老师？”林凡平视乔书，又斜睨着看向华宇，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那天送你花的就是他？”
华宇没说话，但是他紧绷的脸，局促不安的神色已经表示默认。
林凡冷冷盯着乔书看了两秒，随后转身就走。
“两个变态！”
乔书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他有一丝难堪。
华宇僵住身体，捏紧手中的玻璃杯，脸上尽是隐忍的委屈和怒气。他几步上前堵住林凡的路，眼中是哀伤恳求的神色。
“林凡，你可以误会我，可是你不能误会老师。”
“误会什么？你们不都喜欢男人吗？”林凡拧眉，目光不屑。
华宇愣住，他看到了林凡眼中的厌恶，就像觉得他真的是个恶心的人一样。
“林凡，你怎么这么久啊？”一个女声传来。
看见同行的女人走过来，林凡眼中戾气更重，他对华宇发号施令般扬头，“让开！”
华宇的心被这刺人的目光和语气扎得千疮百孔，他不明白林凡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不可理喻。他看着走过来的小晴，又看看站在一旁的乔书，对林凡摇头道：“不，我要你跟老师道歉！”
“你说什么！”林凡怒极反笑，他的笑冰冷讥讽，犹如寒霜。
华宇咬牙，他正要开口重复，手腕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
“华宇，小朱还在等我们。”乔书对他低语，并示意他周围人的目光。
“嗯。”华宇因为乔书眼中的温柔冷静下来，他只呆站了两秒便跟着乔书错开林凡和小晴，往前走去。
身后的小晴惊呼：“林凡，你怎么和那傻子吵起来了？”
“滚！”林凡推开小晴，冰冷双眼直直瞪着华宇远走的背影。
“你竟然让我滚，我要和你分手！”小晴生气发泄自己的不满。
“烦死了，想分手就分手好了！”林凡将玻璃杯猛地塞到女人手里，溅了她一身柠檬水后，转身就走。
“你，你……”小晴追上去哭闹。
乔书回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原来华宇爱上的人竟然这么决绝，其实与华宇比起来，他应该算是个幸运儿了吧？
☆、第29章
市中心的韩国料理店。
叶母在催过叶以晟后，坐到武婧旁边握着她的手笑问：“婧婧呀，你觉得以晟怎么样啊？”
武婧的柳叶眉娇俏明媚，此刻随着眼睛的眨动微微扬起，她笑着回答：“晟哥人很不错。”
“那就好，呵呵，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们趁早把婚事办了，我好早点抱孙子啊。”叶母一听这话，就觉得有戏，笑得合不拢嘴。
武婧反握住叶母的手说：“可是阿姨，感情不是看对眼就行的，这样很不理性。我和我爸已经商量过了，如果相处得来，我就和晟哥过日子，如果相处不来，就只能说我们有缘无份，毕竟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对吧？”
叶母一愣，随即了然笑笑，“你这样说也没错，阿姨知道你独立，可是女孩子再努力最后也需要感情的依靠的，以晟这孩子啊，我看着他长大成材，非常清楚他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来，你一定要给他机会好好表现表现。”
武婧但笑不语，只把叶母看得有些心慌。以前娃娃亲本来就是说笑话，可是没想到两孩子长大了以后真的条件蛮相配的，这不刚好就成了一门好亲事吗？不过现在孩子大了，管不住了，她想插手两人的感情也插手不了，看得出来，这两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她随便两三句话就能说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