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灯匣剑/师弟,失忆了别闹完本[年下]—— by:少女癖
少女癖  发于:2016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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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客栈里的人也发现妖雾后下的保护阵?”冷独听问。
神府步莲蹙眉沉吟:“这样罢,我们不顺着这条路走,另辟蹊径。”
于是,五人的脚步转向了四周的旁道和小树林。
然而,不管是从别的小道走还是干脆横穿树林,到最后他们仍是会回到原来的那条石板路上。
“我觉得还是先弄清楚这到底是何种阵法吧,不然这样乱走也不是办法。”冷独听道。
蔺即川道:“咳,我师尊曾授予我一招寻找阵眼的道术,不如让我试一下吧。”
任逸尘嗯了一声:“你说的那招是破阵子?”
沐如杭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挥手让黄泉剑出鞘,蔺即川道:“他老人家的品味至今仍是个迷。”
蔺即川手执黄泉剑,横剑指天,一手刺破眉心逼出血珠,同时口念言咒,将血抹上了黄泉剑身。
四周环境顿时如波浪翻涌似的扭曲起来,自黄泉剑上释出的皓光在空中寻找阵眼,奇怪的是光芒并没有汇聚在一起,反而犹如天女散花般四散开来,足足分出了四十二股往各个方向袭去。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阵眼?”沐如杭道。
蔺即川在皓光释出后就归剑入鞘,手结法印催动破阵术。只见那四十二道光芒各自寻到归处后,在那些地方都化出了一只奇异的眼睛。
神府步莲在看到四十二道光束时便反应过来,直到那些眼睛出现,他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是佛门阵法。”神府步莲道:“大悲千眼阵。”
他佛珠一甩,以手结印,身上释出无上圣洁佛力,逐个向四十二阵眼击去,那些金光灿灿的眼睛顿时碎裂开来,景象再次变幻,那客栈便现出形来,他们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就在客栈门口,两只熟悉的铜雀灯一左一右站在那里。
神府步莲收回佛力,道:“看来这客栈中有佛门中人。”
蔺即川道:“看来这阵法果然是为了保护客栈而设的。”他刚想走过去推开客栈大门,措不及防,从客栈内发出一股气劲,便冲他的颈间而去!
任逸尘的碧落剑没有出鞘,便发出一道剑气与那气劲在半空中迎面相对,削掉了蔺即川的一缕发丝。
“蔺兄小心,这恐怕是个阵中阵。”冷独听道。
骤然间,自那客栈里传来了泠泠琴音,仔细听去,却是琵琶与筝的合奏。
“大悲千眼阵里还有双音幻阵?”神府步莲蹙起眉思索,若是佛门中人,会琴的基本都去参与小琴会了,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还未等他们寻到应对之法,那琴音便仿佛水浪一样涌来,众人不得不谨慎应对,纷纷运起真气护体。神府步莲双足微点,脚下金光四溢,无数朵臻洁的莲花瞬间绽放,形成了一片莲海。
“莲渡苦海。”神府步莲盘坐于半空,那些小莲花顿时被白色灵光点燃了起来,琴音发出的波动似乎是被莲花阵挡了下来,逐渐微弱。
但神府步莲身上还有伤,血丝自嘴角溢出,他饱提内元,莲海更加蓬勃生辉,灵光绕着客栈不断燃烧。双音幻阵似乎在崩裂,周围的景象扭曲得更快了,此时,自客栈内又飞出了一大群鸟雀朝他们袭去!
“这是什么玩意儿!”蔺即川不得不扬出一个八卦盘,以符开启了守灵阵,在众人身侧画出灵力聚成的保护圈。那些古怪的鸟雀纷纷扬扬自天上俯冲而来,一近身便会燃烧,沐如杭看了眼地上落着的烧得焦黑的符纸惊讶道:“咦,居然是以符纸变化出来的灵鸟,这得消耗多少言咒啊?”
“可恶,如果我们也有御琴的就可以对抗双音阵了。”蔺即川望了望半空中的神府步莲道:“大师好像快撑不住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靠着守灵阵的庇护一鼓作气冲进去吧。”
正当他们往客栈奔去时,突然一声脆响,四十二道光芒闪烁后,大悲千眼阵已破,客栈内的双音幻阵也受影响放缓了进攻速度。神府步莲见状,直接将佛珠弹飞,佛珠化为一道强悍的金光,直直击向了客栈内。
只听琴音骤停,双音幻阵竟自行解除了。
“怎么回事?”众人面面相觑,只听客栈内传来了一道声音:“抱歉,方才将诸位误以为是歹人,现在请入罢。”
神府步莲拭去嘴角血迹,脚步已经有些踉跄,蔺采扶着他,蔺即川问道:“大师,要进去吗?”
“进入一观。”神府步莲道。
众人走进客栈,发现四下空无一人,只好往楼上而去。此时筝音再起,却已是平静祥和的雅乐。
待他们走进二楼的大堂里时,终于看见了内中抚琴的人。
一位仙姿翩然的青年双膝架筝,黑发鬓边杂白,以两对白燕钗束起,点缀绛绒簪缨,如流水般泄下。鹤氅皂绦,浮绣卷纹流云,气度从容。而另一边的人作男子打扮,头戴玉佩乌帽,身穿螺子青衣袍,乌发曳地,怀抱翠玉琵琶。
“芙涉江?!”蔺即川首先认出她来。
而神府步莲却看向那抚筝青年,他身上明明带有佛门清圣之气,却又是一副道门遗风。
冷独听沉着脸,芙涉江率先对他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青年道:“抱歉,方才的大悲千眼阵是为了对抗暴雨之妖,而双音幻阵是防止他破了外阵继续进攻才设的。”他自席上站起,行了个礼道:“鄙人谈霏羽。”
神府步莲将目光移到了那把筝上,筝身绘着流羽仙鹤与千瓣莲花。
“羽莲筝?”神府步莲讶然道:“这不是宗主的筝么?”
谈霏羽看向神府步莲:“这位佛者来自圣佛天?”
神府步莲对他回礼,道:“这把筝,我曾在宗主居所见过,为何会出现在先生手中?”
“鄙人与贵宗宗主确有一段前缘。”谈霏羽道:“佛者若读过刘梦得诗作《鹤叹二首》,便能明白。”
鹤叹……神府步莲盯着面前的谈霏羽,半晌后才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你之身份了。”
许久之前,在神府步莲还小的时候,四谛如来曾拾回一只雏鹤,将之抚育长大,后来这鹤便时常往返圣佛天,多年未曾失约。但神府步莲不知道,这鹤竟然已经得道修成人形,更被四谛如来授予了一些佛门武学。
“此筝便是宗主所赠,若佛者回转圣佛天,能否替鄙人传以问候?”谈霏羽微笑问道。
神府步莲颔首:“定不负所托。”
芙涉江坐在席上,她没朝冷独听看,冷独听也不睬她。
“谈霏羽,双音幻阵我助你结了,人情已还,就此别过。”芙涉江抱起琵琶冷声道。
谈霏羽点头:“多谢芙姑娘。”
她站起身,最后再看了冷独听一眼。
七十余年,再浓的情也淡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其实来来去去的水月云天又有什么不同呢?风景是一样的风景,不过是红尘里的人又换了一拨,演绎着同样的快意恩仇,爱恨情痴。
沐如杭蹙起眉,转向谈霏羽:“谈兄为何会与芙涉江一道呢?”
谈霏羽道:“同为十二玄音,自有少许交情。我这几日与芙姑娘偶遇,恰好和雨妖交过手。我们昨夜来到这儿时,见妖雾四起,便一同将客栈内的客人都送往另一处安全地方了,本来想等雨妖入瓮,谁知来的却是你们。”
“既然你这几日皆与芙涉江同处,那可有见过一名金发女子前来找她?”沐如杭问。
冷独听出声道:“沐如杭。”
沐如杭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叹了口气。
“真的没必要了。”冷独听淡淡道。
☆、第49章
九世雪背着赋长贤,施展轻功在密林间上下飞跃。
远远的可以看见天边聚拢着一团浓黑的乌云,裹着雨水和雪白雾气,穷追不舍地跟着两人。
“百鬼夜哭!”九世雪利用自身一半的鬼族血统,将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都召唤至身边,庞大的阴寒鬼气遮天蔽日,形成了与应有晴的妖气互相抗衡的屏障。暴烈的雨点都变成了冰雹,妖雾的行动也有些迟缓了。
应有晴乘着雨云,顺手将缭绕在身侧的鬼气一掌打散,闲闲道:“所以说吾最讨厌遇上鬼族,永远都这么寒气四溢的,汝们鬼界是不是就是个大冰窑啊?”
九世雪冷哼一声:“若不是看在你是十三枭雄的后身,要像那些寻常妖物,本女侠早就把你的内丹捏碎了!”
“小鬼娘,想要捏碎本大爷的内丹就来试试啊。”应有晴突然想起什么,又笑道:“据闻人死为鬼,鬼死为聻,今日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助汝成聻罢!”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墨黑雨云便猛地蹿升而上,再次纠成了可怖的巨大暗影,向着九世雪覆盖而去。
“真是烦人的妖族!”九世雪翻了个白眼,背着赋长贤奋力跃进了氤氲的鬼影里,裹着鬼气一路往前逃去。
赋君颐的车队被雨妖盯上了,确切的说,是空壳子赋长贤被盯上了。
应有晴在云端笑得奸诈,说要掳了赋长贤做傀儡,九世雪坐在车里被他烦得要死,索性冲出来与他正面对敌。
赋君颐惊恐地看着九世雪背了赋长贤引开了应有晴,一团漆黑的暴雨乌云随同那抹雪白的身影离去,简直画面感十足。
“……咦,”赋君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发现不知道九世雪会带着赋长贤去哪里,自己也可能找不到他们。
侍卫战战兢兢地询问往哪里走,赋君颐啧了一声,吩咐道:“继续往望京。”
九世雪好不容易摆脱了应有晴,带着赋长贤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小世子呀,等你重生之后可要记得好好感谢本女侠。”九世雪倒在山洞中的草堆上伸了个懒腰,对一旁呆滞的赋长贤自说自话。
她望了望洞口外的天,有些困顿地闭上了双眼。
稀稀拉拉的雨声,掩盖住了轻浅的脚步,九世雪微微撩起眼皮,不动声色地保持着睡姿。
有人掀开了洞口的藤蔓,一路逆光行来。
在那人走近的同时,九世雪就已经认出她来了:“涉江。”
掸了掸身上的水珠,芙涉江在看到赋长贤时有些惊讶:“他不是死了吗?”
九世雪支起身体来:“没死透,还有点救呢。”
芙涉江没有接话,也在草堆另一旁坐了下来,怔怔地盯着地面发呆。
“你知道他?”九世雪问。
“嗯,荣王世子,是她杀的。”芙涉江淡淡道。
九世雪啊了一声:“魄罗琴雅?”
雨声减小了,几乎听不见,洞中一片寂静,芙涉江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荣王若是知道世子是她杀的……”九世雪又蹙起眉:“不过她为什么要杀世子?”
芙涉江摇摇头,显然也是并不知情。
两人于是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芙涉江才道:“师尊为何出现在此?又为何要帮助世子还魂?”
九世雪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芙涉江边听边思索,最后才道:“师尊,既是要借千灯开鬼门,为何不让我去找谈霏羽呢?”
“谈霏羽?那只仙鹤?找他干什么?”九世雪不解地问。
芙涉江道:“师尊不知道么,自从七十余年前开始,点千灯的人就是谈霏羽啊!”
九世雪愣了:“他?难道他是用自己得道成仙的道行点的灯?”
原来,千灯会上的千灯,其实并不是普通的灯,必须要用灵火、内力或者真气点燃,修为低的人根本无法支撑一整晚千灯的消耗,就算是得道高人也要斟酌,因为以自身修为点千灯也并不划算。
九世雪倒没想到,谈霏羽会自愿以道行来点燃千灯。
芙涉江还未回答,就见洞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魄罗琴雅。”芙涉江抱紧了手中的翠玉琵琶。
魄罗琴雅厌恶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赋长贤身上,她的脚步顿住了。
“你们想让他还魂么?”她冷声问道。
芙涉江想的反而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点口音都没有了。
九世雪道:“是又如何?”
魄罗琴雅讥笑道:“不如何,横竖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芙涉江突然反应过来:“要杀世子的人,难道是……”
轰然雷鸣,魄罗琴雅在逆光中露出一个微笑:“是啊。”
九世雪默然无语,她转过脸去看了眼赋长贤,只有一声叹息。
“……你还想对我说什么?”魄罗琴雅眼神冷冽地看向芙涉江。芙涉江面对她的杀意却只淡淡地笑了下:“没什么好说的了。”
魄罗琴雅什么时候离去的,九世雪和芙涉江都没有注意。
“今日是八月十三……”九世雪想了想,有些担忧道:“马上便是八月十五了,如果不能按时点上千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芙涉江道:“谈霏羽如今正在望京,师尊可以到那里找他,他身上混杂有佛力和仙气,很容易发现的。”
九世雪看着她:“那你呢?”
芙涉江道:“回去葬花宫。”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归宿了,她从以前开始就感激九世雪,如果没有她在那时候拉了她一把,兰泽远道芙涉江,根本不可能成为十二玄音之一。
“师尊,皇家深似海,能不沾身尽量不沾身罢。”芙涉江道。
九世雪叹了口气:“自己作的孽自己还,当初若我没有答应别初赋替他打开鬼门去寻龙女,大概也没有这些事了。”
她顿了顿,又问:“无色呢?”
芙涉江道:“她从东乡来这儿了,我之前替她拐的那个和尚好像快死了。”
九世雪笑了出来:“唔,那不是白费力气了。”
“所以我才笑她,就是让那和尚死了也没怎样,还专门带着他回来。”芙涉江对此嗤之以鼻。
她又道:“师尊,那我走了。”
待芙涉江走后,九世雪也再度背起赋长贤,一路朝望京赶去。她身后纠集了不少孤魂野鬼,形成一股阴寒的雪白冷气,遮掩住了视线。
那边,魄罗琴雅独自负琴走在密林中,她没有撑伞,任凭雨水将自己浑身都淋湿了。
马车骨碌碌的转轮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十分明显,魄罗琴雅也没有避开,驾车的侍卫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路上的金发女子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后才喝道:“谁?!别挡路,滚开!”
赋君颐在车内道:“出什么事了?”说着就掀开帘子,亲自探出头来张望。
在看到面无表情的魄罗琴雅后,赋君颐居然大开尊口道:“这位姑娘,需要进入车内避雨么?”
侍卫闻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魄罗琴雅微微低头,赋君颐只看得见她低垂的眼睫:“多谢公子。”
到了车里,魄罗琴雅像个最普通的女子一样微红着脸面对赋君颐,看起来羞涩又紧张。赋君颐平常最喜欢清纯的女子,此时不免存了调笑之意:“敢问姑娘芳名?”
“莎诃。”魄罗琴雅轻声道。
“姑娘是明宫人?为何独自一人在山林雨中行走?”赋君颐问。
魄罗琴雅便顺势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吾本欲前往紫府,谁知中途下起暴雨……”
赋君颐的护花之心蠢蠢欲动:“如此,那姑娘不妨与我同行……”
耳朵贴着车壁的侍卫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啊?不用了,多谢公子好意。”魄罗琴雅笑道:“便让小女子以曲谢助罢。”说完她将琴拿了下来架在膝上,素手拨弄出琴曲如水流淌。
赋君颐也止了话语,玩味地欣赏起了琴曲。
他双眼微闭,不知怎么,听着那琴曲,想的却是廖知县说的话。
琴声杀人……经脉爆裂……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魄罗琴雅似有所感,指尖一挑,一根雪亮的琴弦便铮然断了。
“小女子还有要事,就此别过。”魄罗琴雅抱起琴,从容地下了马车。
赋君颐掀开帘子,盯着她的背影用内力对影卫道:“盯着她。”
影卫悄无声息地跟着她离开了。
赋君颐坐回垫子上,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深夜,九世雪带着赋长贤进入了望京。
“奇怪。”她盯着街上的游魂,他们都呈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暴戾之感,身上勃发的鬼气使得街道两旁的瓦片都结满了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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