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灯匣剑/师弟,失忆了别闹完本[年下]—— by:少女癖
少女癖  发于:2016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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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事变,第二天的早朝上,右相廉书玄脸色铁青地瞪着那个被盛在盘子里的巫蛊,又对上座上那位年轻君主面无表情的脸,知道自己完了。
三日后,荣王妃被贬为庶人,流放北地。廉书玄与廉家虽不用负担连襟责任,但他也被降职革查,直降四品。由于巫蛊事件,皇朝内部的势力又开始重组,保皇派获得更多支持,激进派没了领头羊,慢慢有了瓦解的趋势。
而救灾事项也顺利通过了。
下了朝之后,赋君抒径直去了淑妃的住处。
不知道怎么,大齐皇室子嗣一向单薄,灵山公主赋玉藤是赋君抒唯一的女儿。她之生母不过是个地位卑微的美人,并且早已过世。赋玉藤便被赋君抒拨给了为人一向敦厚的淑妃照养,住在了淑妃的百鸟宫。
当赋君抒来到内室时,赋玉藤正嘟着嘴在桌上练字。她天生聪慧,活泼好学,才四五岁的年龄便能吟诗作赋,又因为是独女,故而很受赋君抒宠爱,更赐予“灵山”封号,意为世外仙灵宝山。
“朕的灵山又在写字了?”赋君抒将赋玉藤一把举了起来,笑着问道。
赋玉藤惊叫着抱紧了赋君抒,随后也咯咯地笑了起来:“父皇,灵山头昏,快放我下来。”
她生得娇俏可爱,由于生母是明宫人的缘故,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和微卷的褐发,头佩孔雀尾翎七宝冠,一身方领窄袖褶皱流纹裙,打扮得颇有异域风情。
淑妃亲自端来茶盏,看他父女俩和乐融融的模样不由得抿嘴微笑。
“灵山到七岁的时候就要搬出去了哟。”赋君抒将赋玉藤抱在自己膝上对她说。随后他又转向淑妃:“也应该为她选首席女官了吧?淑妃你有没有见过合适的?”
在大齐皇室中,皇子与公主年满七岁便要搬进自己专有的府邸,且皇子要选择一位伴读,公主则是首席女官,一般都从世家中筛选,像赋君抒从前的伴读便是还没成为神竹秀的归思。伴读与首席女官在未来都将是皇子公主的心腹,故而人选要求十分严格。
淑妃为难地看了赋玉藤一眼,小心道:“有召世家小姐们来与公主同处过,但公主似乎没有满意的人选。”
赋玉藤坐在赋君抒膝上把玩着他的绶带,闻言便道:“我要那个矮矮小小的,穿浅紫色衣服的女孩子!”
赋君抒望向淑妃,淑妃回想一番后才犹豫道:“紫色衣服……是说玉府魏家远房所出的魏新竺么?”赋玉藤欢乐地摇手摆脚,一叠声道:“就是魏新竺,我要她做我的首席女官!”
“是魏家远房?不是本家啊。”赋君抒蹙起眉,有些不太满意。这魏家在朝本就不算显贵,远房更不知道有多落魄了。
“父皇父皇!我就要魏新竺!我就要魏新竺!”赋玉藤不依不饶,只在赋君抒耳边嚷嚷不休,淑妃都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害怕赋君抒责备自己没有管教好公主。
但出乎她意料,赋君抒只是捏捏赋玉藤的脸颊道:“灵山想要谁那就是谁罢,只要灵山喜欢就行。”
淑妃不禁暗自咋舌,在看出赋君抒对于赋玉藤的宠爱程度后,她又心急自己至今还没能怀上皇嗣,明明有赋玉藤在身边,机会应比别的妃嫔要多才是。思及此处,淑妃微红了脸悄声道:“陛下……”
赋君抒放下赋玉藤,道:“父皇回去了,灵山要每天都练字喔,知道了么?”
赋玉藤点点头:“知道了,父皇走好。”
淑妃只得咬咬牙,无奈地送走了赋君抒。
窗外闷雷暴雨,院子里的古松被雨打落了一地松叶,两盏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也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而在静若无人的室内,天花板绘着星阵,壁上悬挂着大张天相图,衔月蟾蜍铜炉升起袅袅白烟,刺绣上古瑞兽白泽降世的密织重帘遮掩住两个对弈的身影。
白子,黑子,纵横在同一张棋盘上。
“廉家要失势了。”
白发玉冠、墨纹羽衣的国师跽坐于席,而在他面前的棋盘上,白子已然将黑子吞噬殆尽。
赋君抒坐在对面,将黑子一粒粒拾起,丢回了棋盒内。
白泊世目光冷冽地落在赋君抒身上,他的声音却微带着笑意:“陛下,如今廉家要倒了,也不能让左相一支独大。”
“朕明白。”赋君抒捻起一粒白子,将它落在了天元位置:“当年朕拔除丽妃家族后扶持了左相,他对朕可是感恩戴德得很,如今眼见右相楼塌了,应该也会安分一阵子。”
“那么,玉府魏家如何?”白泊世温声道:“魏家分支多,在朝为官的也不少,何况如今灵山公主也到了该选首席女官的年龄。”
赋君抒没有去想白泊世为何会知道赋玉藤选择魏新竺做首席女官,反正这个国师的神道就在于他仿佛知悉天下事一般。阖着眼想了想之前赋玉藤的话语,赋君抒道:“便是魏家罢。”
白泊世微一点头,顺手下了一枚黑子。
湿冷肮脏的地牢内,荣王妃抱着膝缩在角落里,鬓发散乱,衣衫污秽,脸上泪痕遍布。三日后,她将被流放至北地,那是一处靠近盛元王朝的边境乱界,去到那里无疑就是死。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荣王妃精神恍惚地自言自语,目光呆滞,看得人毛骨悚然。她从尊贵的荣王妃变成了下等的流民,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夜已深沉,巡逻的守卫凑在一起闲磕牙,偷偷摸摸地开小差,没人注意到关押着荣王妃的地牢。
一阵轻微的风吹了进来,荣王妃昏沉的头脑有些清醒,但仍迷茫地睁大双眼盯着地面发呆。
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点血红的颜色,她才终于眨了眨眼。
那长长的裙摆,就仿佛一尾红鲤鱼。
☆、第 42 章

多梅仙在儒门的资历比神竹秀、十兰箴和逸菊明都要深,知道的也更多。
他犹记得自己当初接下多梅仙这个袭号时,那位古板的执令对自己语重心长的淳淳教诲。
“最后这点很重要,汝要时刻谨记。”萧执令沧桑的目光落在懵懂的多梅仙身上,面对稚嫩的后辈,他叹息一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永、远、不、要、和、佛、门、动、手。”
多梅仙当即笑道:“执令,吾看佛门的人都很和蔼,一个个的菩萨心肠。汝对佛门是有什么误解罢?”
萧执令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半晌,才道:“汝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现在多梅仙觉得他真是彻底明白了。
虽然他宁愿一直不明白!
脚底下是即将要被诡异妖雾与洪水淹没的琴舍,头顶上是一片不断砸着豆大雨点的深青色天空。琴舍内的三教中人都一脸懵逼地抬头往上看,嘴巴不约而同张成了圆形。
是的,他们站在琴舍内直接看到了天空,因为房顶被整块掀开了!
神府步莲双手散发璀璨金光,像擎着一片纸似的将那块屋顶悬浮在半空中,被雨水淋湿但依然艳丽的脸上带着微笑,身上金光笼罩,脚下盛开了一朵千瓣莲花的虚影,看上去简直恍若圣洁佛像:“诸位,请从琴舍上方逃生罢。”
没人敢答应他。
最后还是道门统领辛瑕阕见怪不怪地咳了一声,将佩剑化成虚形,使出了御剑术:“多谢佛相相助,既然如此,我们便都尽快离去罢。”
这才陆续有人使用御剑术、腾云术和幻形法,纷纷自神府步莲开出的口子里一涌而出。
逸曲莺皱着脸,道:“吾不使剑,也不会那些法术。”
多梅仙闻言叹了一声:“怪不得儒门在三教中最没地位,比法术比不过道门,比暴力比不过佛门!”言罢,他拔下发上的梅枝簪子,轻一念咒,只见那发簪自白光中蜕变成了一柄镂雕方正块字的青铜色厚重长剑,与多梅仙飘渺的身形不太相符。
见逸曲莺和神竹秀都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多梅仙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挑起长眉:“看什么看,要走就快点上来。”
不得不说多梅仙从前应是个不错的剑者,御剑术使得挺娴熟,与那些道门之人不相上下。逸曲莺和神竹秀都站在他身后,眼看着多梅仙御剑闯入了那片空茫茫的白雾中。
“切忌不要动用真气护体,否则容易被妖雾发现并吞噬。”多梅仙道。
但他要使用御剑术,就必须在妖雾中运气,神竹秀望了望周围雪白的雾,发现已经完全认不出方向,他担忧道:“汝无事罢?”
多梅仙道:“还好。”
这妖雾似乎比想象的要更古怪。
三人乘剑绕了一圈,根本找不到出口,永远都只能看见雪白的雾气腾腾,而且就连一个人都没看见,十分不合常理。
“怎么回事?妖雾也能迷惑视线么?”逸曲莺问道。
多梅仙焦急地蹙起眉:“也许是,看这妖雾如此浓厚,应该是最厉害的一种了,其妖气有可能出自于妖界枭雄,和一般等级的妖雾不能相比。”
话音未落,自浓雾中便发出了一道掌劲,直直打向了毫无防备的三人!
“小心!”眼看着那雄浑一掌冲神竹秀和逸曲莺而去,多梅仙咬牙翻手使出了一招风雪寒梅,堪堪挡住了那道掌劲,自己却被震得口呕朱红,脚下的佩剑踉跄着光芒散落,三人眼看着就要跌入虚空。
此时,神竹秀顾不上不能使用真气的禁忌,双手贴上多梅仙的背部,企图用内力抚平多梅仙的伤势。
“汝在干什么?!给吾住手!”多梅仙察觉到神竹秀的举动,却突然暴喝一声,回身将他的手打开了,那逆流的气劲便在他经脉中四处冲击,多梅仙忍不住又吐了口血,脸色苍白地被神竹秀搀扶着。
逸曲莺也看不下去,道:“汝不要逞强!”说罢,自己也运用起真气,输入到了三人脚下的佩剑里,使得御剑术能够依靠真气的环流而继续维持着。雨水就算在雾里也大得很,没有了遮蔽,多梅仙又受了伤,三人有些寸步难行。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要尽快找到突破口。”逸曲莺道。
神府步莲见众人都出去后,方才踏着莲华步升入了妖雾中,将房顶安安稳稳地重新覆盖在了琴舍上。他捻着手中那串七宝佛珠,冷眼注视着周围的雾气,闭上双眼,自眉心间放出神识,探寻着那作怪的妖物。
只见那团淡淡的金光在空中巡游了一番后,果断地飘到了东南方向。
收回神识,神府步莲手结圣印,念动佛咒,自他胸前浮现出一个闪烁的卐字,佛光普照之下,出现的赫然是佛门绝学度世梵行!
只见那道金色佛光追逐到东南方向,强悍又凛冽的佛门清圣之力寻到了源头,顿时冲破了妖雾的屏障,将雪白的世界撕开了一个口子。
“妖孽现形!”神府步莲一声清喝,七宝佛珠被甩到了那金光聚集的地方,化成了一方沉重枷锁,试图禁锢妖雾中裹着的东西。然而那冲天的妖气居然不畏惧神府步莲的七佛圣枷,竟是与佛力绞成一团,直直朝着神府步莲而去!
神府步莲不慌不忙,双手结成莲华禅,抵御住了那波妖气强烈的攻击。
“臭和尚,汝这七佛圣枷用来对付魔族便罢了,也敢对着妖族的撒野?”
一道清亮的男声自妖雾中响起,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然而却是闻声不见人。
神府步莲对于如此挑衅之词没什么反应,只道:“出来罢,我知道你是谁了。”
笑声自雾中再次响起,重重叠叠,仿佛环绕在四周,静听就会发现这是个魇术,功力不深的人若是听到,很容易就被迷惑了。神府步莲心下了然,屹立不动,身侧梵文渐起,形成了一道金光灿灿的保护圈。
“既会用七佛圣枷,又知道吾之身份,汝难不成就是圣佛天现任的宗主?”
妖雾开始荡漾开来,自一片雪白中慢慢显出了一个青年的身影。他浮在空中,身躯半隐半现,一头颜色浅淡的发仿佛墨入清水,眉目如水般动荡不可捉摸,就连身上穿着的衣袍也不能让人看出是什么颜色。他就如同融在雾中的水珠一样,折射着其他光来为自己增添色调。
“雨妖,应有晴。”神府步莲看着他,吐出了一个名字。
应有晴也盯着面前这位同雾气一般雪白的佛者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抚掌而笑,眼里带着厌恶的神气:“好好好,汝与梵踪确实如出一辙。”
神府步莲气定神闲,道:“如今圣佛天之宗主,乃现在圣尊——四谛如来。”
应有晴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弯起嘴角嘲讽道:“哦?”
圣佛天的宗主由三位圣尊接掌,第一位是过去圣尊,不灭燃灯梵踪,第二位就是现在圣尊四谛如来。
当年妖族十三枭雄乱世,就是梵踪出面镇压,虽然他将十三枭雄以七佛圣枷禁锢,但那些妖气由于太过强盛,始终游弋在六界之中。
暴雨之妖的前身,便是妖族十三枭雄之一的水妖。
神府步莲看着应有晴,问道:“你带来的这场洪灾,你想如何收尾?”
应有晴倚在雾团上笑道:“汝们佛门自己解决便好了,何况这雨只不过是随吾而来,又不是吾要让它下的。”
“如此,那贫僧便不得不插手了。”神府步莲目光一凛,自翻飞的袖间释出一道梵印,正是降妖伏魔的佛门圣功无上涅槃咒!
一朵圣洁的千瓣莲花自虚空中徐徐盛放,应有晴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他没想到这佛者所学竟都是只有宗主才能接触到的佛门秘籍。眼看千瓣莲花愈开愈大,应有晴将妖雾中的妖气全部尽力吸引到身上来,凝成一个巨大的诡异水团,与此同时,雨点也下得更大更密,他用自己的暴雨邪崇阵对上了神府步莲的无上涅槃咒。
梵音阵阵吟唱,神府步莲默念言咒,佛帽破碎,黑发四散,身上发出的金光逐渐变深,开始成为灼烫的火红色,仿佛凤凰涅槃之火熊熊燃烧,暴雨被这火焰尽数蒸发,雨势一时之间竟减小了许多。
“佛门的怪物,居然自烧修为开启无上涅槃咒对抗吾之暴雨邪崇阵,那吾岂能让汝失望呢?”应有晴指尖轻画,写出一个雨字,自身也运起真气抵抗,更是加强了暴雨邪崇阵的威力,那暗黑色的雨滴也变得连涅槃之火都无法消灭,遮天蔽日地盘旋在神府步莲周身,妄图以此耗尽他的修为。
神府步莲额冒冷汗,他的修为正在被无上涅槃咒不断蚕食,那火光逐渐弱了下去,眼看着就要被乌黑暴雨包围。
突然,一道厚重凛然的剑气直破雨阵而来,一下子就把应有晴的暴雨邪崇阵击了个粉碎。
“是谁?!”应有晴怒视来人,只见对方御剑而来,额间垂着一颗白玉珠,发簪雪白珊瑚,衣袂飘散似仙。
神府步莲虚弱地抬眼:“辛统领……”
辛瑕阕翻剑上手,雪色剑身闪过白芒。他之功体属寒,一招落雪无瑕,再度劈开了涅槃之火,同时身形顿移,快速将神府步莲背在了身上。
“破阵就要有同死的觉悟!”应有晴一手点额,乌黑妖气便源源不断自眉心处涌出,逐渐凝出一个巨大暗影,雨水雾气环绕周身,犹如夺命修罗,嘶吼着攻向辛瑕阕与神府步莲!
“雪拥千里!”辛瑕阕长剑幻动,分出无数剑影,同时又以内力催生寒冷雪气,将近身的雨水冻结。很快,冰封之相便自他周围扩散开来,那暗影也一时受阻。
只是他忽略了妖雾还残存着一丝吞噬功体之力,猛地因为冰霜蔓延而被侵吞了功力,嘴角也淌下了鲜血。
神府步莲见状,将那串七宝佛珠抛入空中,只见佛珠顿时燃烧起来,圣光葳蕤,照亮了暗影。它痛苦地挣扎着,竟也开始消散。
“走!”神府步莲道。辛瑕阕便立刻背着他,顺着被扯出的开口逃离了妖雾。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仙女最近沉迷作业和阴阳师……已经好久没码字了(哭泣
☆、第 43 章

雪白雾气仿佛水面被搅出了涟漪,开始出现阵阵动荡。困于雾中的三人眼见周围环境出现变动,都暗自提高了警惕。
这片妖雾,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多梅仙气息不顺,心口隐隐疼痛,只得靠在神竹秀身上让他疏导真气。逸曲莺勉力支撑着御剑术,真气大量消耗,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依吾看,方才的掌劲大约是同样困在雾中的人发出的。”逸曲莺道。
神竹秀叹了口气道:“那这样说来,不止吾们被妖雾困住了,连修为远在吾们之上的前辈也遇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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