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灯匣剑/师弟,失忆了别闹完本[年下]—— by:少女癖
少女癖  发于:2016年1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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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如杭驾着车,冲车里的两人道:“看来今天到不了意贤都了,露宿一晚你们介意么?”
然而没人回答。
他奇怪地停下了车,一掀帘子,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隔着软垫,任逸尘正靠在蔺即川怀里睡得昏天黑地。蔺即川一手虚虚地环着他,冲沐如杭苦笑了一下。
“沐兄你放心,我待会把他踢出去守夜,你进来车里休息。”蔺即川道。
沐如杭摇摇头:“没事。”他靠在车上,问道:“蔺兄,那条红鲤鱼,我不知道你们要拿它做什么,但看它能在没有食物的状态下存活这么久,我也知道它并非凡物。路途颠簸,你们可得把它保管好。”
蔺即川点头道:“我知道,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沐如杭突然问:“蔺兄,你平常会做梦么?”
“这个,肯定会啊,只是我没你那种神奇的能力。”蔺即川笑道。
沐如杭凄然一笑,将头别过去,望着逐渐下坠的红日轻声道:“可惜,惟梦闲人不梦君。”
“什么?”任逸尘刚好在他怀里扭了一下,蔺即川没有听清楚,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继续赶路吧。”沐如杭道。
夜色深沉,寂静的森林中只有虫鸣和车轮骨碌碌转动的声音。任逸尘自睡梦中醒来,见自己正靠在师兄身上,吓得一个劲直往后退。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任逸尘又慌张地向前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蔺即川摆了摆手:“傻子,我没事,你睡得可真好啊!做了什么美梦?”
任逸尘羞愧地低下了头:“没有……”
马车此时突然重重地颠了一下!
任逸尘想也没想就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蔺即川,待马车平稳停下后,他才松了口气。
“沐兄,出什么事了吗?”蔺即川问道。
沐如杭在外面道:“这……前面有另一辆马车。”
两人下了车后,就着浓烈的月光,都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通体漆黑的马车。
蔺即川当即道:“是那个黑衣少年的马车!”
他刚想走过去看个清楚,就被沐如杭一把拉住了:“你在这里等着,还是我和任逸尘去看看。”
任逸尘已经先行一步来到了马车边,他喊道:“这里有个沼泽,小心点!”
沐如杭和蔺即川对视一眼,蔺即川道:“一起过去吧,我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在月色下是暗沉的一块阴影,缰绳断裂,没了那两匹马的踪迹。任逸尘掀开车帘,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人已经走了。”他道。
沐如杭四下查视了一番,对蔺即川说:“蔺兄你不要着急,马车虽然有泥土的痕迹,但是人和马都不见了,他们应该是骑马走了,没什么大事。”
蔺即川看着那辆黑马车,不甘心地掀开车帘又看了一遍。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里?”沐如杭问。
蔺即川摇了摇头:“我猜测是东乡,但现在看来,也许他们还在湘府,就在意贤都或者望京也说不定。”
任逸尘道:“那我们是要去望京还是意贤都?”
沐如杭蹙起眉:“只能先去意贤都。”
蔺即川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正打算走回马车时,任逸尘脚下突然一绊,硬生生扑到了地上,摔得浑身是泥。蔺即川哎哟一声:“师弟,你怎么平地都能摔?”
他把任逸尘扶了起来,却见任逸尘自地上捡起了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
“嗯?这是什么,玉佩?”蔺即川拿起来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他将那块莲花玉佩看了又看。
沐如杭走在前面,半天没听到他们俩跟上来的脚步声,此时便疑惑地转过头去:“蔺兄,怎么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蔺即川手中拿着的莲花玉佩。
蔺即川将玉佩递了过去,道:“沐兄……这是,你的么?”
沐如杭的双手颤抖着,他盯着那块光净的莲花玉佩,轻轻地将它捧在了手中。
任逸尘拉了拉蔺即川的袖子,示意他看沐如杭的腰间——那里别着的玉笛上也系了一块一模一样的莲花玉佩。
蔺即川看着沐如杭紧紧地捏着玉佩,滔滔的眼泪从他的脸上一直落到了玉佩上和手上,打出了湿润的痕迹。而他仿佛无知无觉,只是对着那块莲花玉佩流眼泪,白发在月光下显得萧瑟又冷寂。
他的声音有些低落,道:“是……是我一名故人的。”
他拭去泪,将那块莲花玉佩收进了衣襟里。
“我们走吧。”他道。
蔺即川跟在他身后问道:“可是沐兄,为什么你的故人的玉佩,会出现在这辆马车边?”
沐如杭停住了脚步,语气忽然变得生硬了起来:“我怎么知道?”他转过身,面目在月色下青白相映,恍若鬼魅。
“而且,他已经死了。”沐如杭平静地说。他的目光落在任逸尘身上,自嘲般勾了勾唇角。
任逸尘一下子白了脸色。
三人气氛冷淡地回到了马车上,在外面生了堆火,任逸尘守夜,沐如杭和蔺即川无言地坐在车里。
沐如杭拿出了那块莲花玉佩,拿在手中不断摩挲。蔺即川借着车外的火光,看清了玉佩上遍布的磕磕碰碰的痕迹。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沐如杭腰间笛子上的那块,则是温润光滑,一点点损坏都没有。
蔺即川又看了眼沐如杭手中那块玉佩的绳结,心下了然。
那也是一个系在剑鞘上的结。
由此看来,这块玉佩一定是曾被系在剑鞘上,跟随着主人四处征战,才会造成了玉佩上的这么多道伤痕。
沐如杭将玉佩握在手中,疲惫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明月。
任逸尘靠在火堆旁边,不时拨一拨燃烧的树枝,他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那个梦中跃下悬崖的身影。
他当时在梦里叫他什么呢?
“冷……什么?”任逸尘烦恼地蹙起眉。

☆、第 29 章

阮少嫣自昏睡中醒来,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支结满了烛花的蜡烛。
“小采?薄脂?”她下了床,整个房间都走遍了,仍然不见一个人影。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阮少嫣孤身在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怎么回事,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她越想越怕,最终还是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剑,打算出去寻找他们俩。
普一推开门,她的剑鞘清鸣,一道银光闪过,系在门框上的丝线便被斩断。
阮少嫣捻起一根来搓了搓,疑惑道:“琴弦?”
她忽然暗道不好,提剑就往外冲去。
深夜的街衢无比寂静,连更夫也懒散了起来,梆子敲得有气无力。阮少嫣施展轻功,匆匆略过一排排整齐的青瓦屋顶,心也如断断续续的梆子声一样忽上忽下。
她旧患初愈,很快就没多少力气了。立在树上喘气,阮少嫣无奈地靠在了树干上。
突然间,不远处“铮”一声响,阮少嫣敏锐地望向声音来源,握剑的手骤然锁紧。
雪青薄衫的金发女子架琴在膝,正用仅剩的一只手挑着弦。
“不要相信你身边的那个人。”她道。
仿佛只是一场诡艳的梦境,金发女子低声说出这句话后,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阮少嫣的视线里。
“什么?”阮少嫣蹙着眉,不解地回想着金发女子方才的话。
她望着天际淡淡的薄云,自言自语道:“身边的人……是指薄脂么?”
天光大亮。
薄脂一睁开双眼,就看见悬挂着浣纱图重帘的床顶。
他的身体还有点麻痹,耳边却传来了动听的琴曲,空气中缭绕着安神香的气息。
顾不上还未恢复的身体,薄脂迅速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扭头就看到了被绢屏隔开的里间,抚琴的人影隐约可见。
“你是谁?”他肃声问。
琴声未止,女子灵秀的声音问道:“这就是汝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薄脂将手伸进怀里,摸出软鞭,冷声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此时,坐在琴后的人闻言停止了弹奏,起身向外走去,绕过了画屏。
“怎么是你?”薄脂愣住了。
逸曲莺淡笑一声,敛袖对他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汝该感谢吾的。”
小火炭盆上的茶壶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逸曲莺端着茶盏,白烟袅袅上升,遮住了她含笑的嘴角:“昨晚儒门紧急召吾回去商讨小琴会之事,吾本还在琴舍练琴,想连夜赶回去时,正巧在竹林那边的路上发现了汝们两个。”她斟茶的动作娴熟优美。
薄脂盯着她隐藏在雾气中的脸庞,也不想跟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蔺采呢?”
逸曲莺将茶盏递了过去,嫣然一笑:“他早就醒了,现在正在外面吃早餐。”
“……”薄脂难堪地扶住了额头。
他站起来转身想离去时,逸曲莺在他身后道:“汝中的毒吾已经帮你解了。吾很好奇,那天晚上汝们是经历了什么?”
“与你无关。”薄脂冷淡地说。
蔺采正坐在饭桌前吞着粥,看见薄脂来了,他连忙口齿不清地说:“哎呀,你饿不饿,坐下来一起吃呀。我跟你说,逸姐姐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薄脂简直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你娘还在客栈等我们,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你赶紧吃吧。”他道。
蔺采无辜地看着他:“哦……你真的不吃吗?”
待蔺采和薄脂进去辞行时,逸曲莺已经回到座位上继续抚琴了。听了蔺采一大通发自肺腑的感谢之词,她只笑了笑道:“既是有人在等,那就快些回去罢。”
“真是多谢逸姐姐了,希望您在御琴会上能再次夺首。”蔺采说着,偶然间看到她指下抚拨的琴上,苍山洱海图附近,刻着“长泓”两个小字。
他便问道:“咦,长泓?这把琴不是名为听夜么?”
逸曲莺嗯了一声,笑道:“没错,这把琴名为听夜。但长泓是制琴者之名。”
两人辞别了逸曲莺之后,便匆匆赶回了客栈。
阮少嫣正坐在房内发呆,看见薄脂和蔺采回来后终于松了口气,急忙问道:“你们俩去哪里了?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直到确认两人安全无虞后,她才放下心来。
蔺采安慰道:“娘,没事,让你担心了。”他看了眼薄脂,见对方摇了摇头,便道:“呃,我昨天,我昨天出去买幕离迷了路,幸好逸姐姐收留了我一晚,薄脂出去找我,我们早上在客栈门口遇到的。”
阮少嫣疑惑地问道:“逸姐姐是谁?”
“就是逸曲莺呀!”蔺采道。
阮少嫣看了眼薄脂,勉强地笑了一下:“哦,是这样子,那可得好好感谢她了。你们没事就好,吃饭了么?”
蔺采急忙道:“已经吃了,娘,你吃了没?我出去给你买点吧。”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好了。既然回来了,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阮少嫣有些心神不定地说。
三人便退了客房,牵着马往城门走去。
一路上,阮少嫣几次偷偷打量薄脂,又看看蔺采,在心里暗暗疑惑。
她随意地问了蔺采一句:“小采,你和薄脂是怎么认识的?”
“哈?”蔺采惊出了一身白毛汗,他干笑道:“啊……这、这个,我们就是,都是青云镇上从小玩到大的嘛,当然认识了!”
阮少嫣哦了一声:“这么说你们认识很久了嘛?”她状似无意地说:“薄脂,你是青云镇上的哪一户啊?我怎么记得青云镇上没有姓薄的人家?”
薄脂平静地说:“我是后来才搬过去的。”
蔺采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娘你不知道,后来青云镇上出了好多奇怪的事,我讲给你听吧!先说在镇上有一户姓廉的人家……”
夏暑酷热,蝉鸣阵阵。
阮少嫣道:“这离望京还有多9 远呀?”
蔺即川看了下四周,想了想道:“大概还有不到十里吧。”他转过头去问任逸尘:“师弟,你怎么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
任逸尘冷冷地说:“你想多了。”
蔺即川唔了一声,便又转过去和阮少嫣继续说着话。
别说剑了,两人就连背上的剑鞘都是同一个模样!
任逸尘只顾两眼冒火地盯着黄泉剑与碧落剑,竟连他们的谈话也不注意了。
“不过真奇怪,我们的剑倒像是一对呢。”阮少嫣脸颊微红地说。
蔺即川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啊哈哈,是啊,不过这把剑是我师尊给我的。”
阮少嫣道:“我有个猜测,这两把剑会不会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她顿了顿,见任逸尘的眼光也望了过来才说:“毕竟它们那么相像,连名字也很配。”
任逸尘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有可能,那我回去后得问问师尊这把剑的来历了!”蔺即川笑道。
此时,阮少嫣微笑的脸庞忽然扭曲了一下,她捂着手臂皱了皱眉。蔺即川见状急忙停下马来问道:“是那天的伤又复发了么?”
阮少嫣苍白着脸道:“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只是没过多久,她竟疼得连缰绳也握不住了。蔺即川啧了一声,跳下马去,将阮少嫣抱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马上:“我们两个共乘一匹吧,现在快点赶路去望京,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大夫!”
“这……”阮少嫣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偶然瞥到了一边任逸尘深沉的目光,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下午时分,三人便到达了望京。
湘府郡首——望京,作为有钱中的有钱,望京真正穷得只剩下了钱!
“太夸张了吧!为什么连瓦片都是琉璃!”
蔺即川啧啧感叹,阮少嫣也不断赞许着,只有任逸尘怨念地跟在他们身后,又憋屈又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
“这儿的医馆不知道在哪儿……我们还是问一下别人吧。”蔺即川道。
待他问完了路回来时,就看到任逸尘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望京最有名的白雪医馆在城南的宁广巷。”
蔺即川皱起了眉:“你这人……真是的。那我们便往城南去吧。”
夕阳昏黄的光线渐渐漫上来,阮少嫣忍着越来越疼的伤口默默走着,脸色苍白。蔺即川看了便问道:“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用啦,没几步路……”她笑道。
他们刚进入宁广巷时,从拐角处翩然走出了一个浑身雪白的年轻女子。
她挽着如雪的白发,皮肤白皙,身穿暗纹白衣,脚踏白色短靴,整个人仿佛就是一团雪白的朦胧雾气。
三人与她擦肩而过时,都同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气。一刹那,她猛然抓住了阮少嫣中针的胳膊。
阮少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为何抓着我的手?”
“你中了毒?”
雪白的女子眯起眼睛,对着她微微一笑。

☆、第 30 章

八月初五,望京城南。
“你们找白雪医馆?那就是我开的,跟着我走罢。”一身雪白的女子扬眉浅笑,带着蔺即川他们穿过宁广巷中的一扇扇流云孔门。
暮色逐渐涌起,仿佛桃金色的浪潮席卷而来,夏日澄澈明净的天际晕染着淡蓝淡青淡白淡紫,远远的已经能看见一轮悄悄的薄月。
女子身上寒气阵阵,步伐优雅,沉静中带着轻灵,明显是习武之人。
“你身上的毒还没蔓延开来,否则等发作了,你的手必废无疑。待会我帮你治疗的时候会比较痛,可别哭鼻子。”女子淡淡地对阮少嫣说道。
阮少嫣微红着脸道:“多谢大夫。敢问大夫尊名?”
女子道:“叫我雪娘就好了。”
雪娘将他们带到了白雪医馆,那是一座深阔的四进四出院落,挂着烫金牌匾,门口立着两樽茶白玉雕成的花。
“请进来吧。”
领着三人来到了坐诊堂,雪娘示意阮少嫣伸出手来。
将手搭在阮少嫣腕上,雪娘沉吟了一会儿,便道:“这毒刚好顺着手臂来到了肩胛处,要赶在它侵入心脏时及时拔除。”说罢她唤来了一个小婢女吩咐道:“将我的药箱拿来。”
蔺即川和任逸尘坐在一边等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起了周围的布置。靠墙的一排排药柜整齐划一,上面嵌着白铜栓手。旁边纹岩工具台上放着各种刀具,像是用来开腔剖肚的。除此之外还有火罐、铜钱和夹板之类的小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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