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新放在身上比了比，倒是满意地笑了笑：“行阿林夕，品味和我很一致嘛。等等，这衣服看上去怎么这么眼熟？”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高二刚毕业那一年的暑假，他们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其实人根本没来齐，也就是10几个玩的比较好的去吃个饭喝个酒。进商场的时候看见一家睡衣里模特身上穿了件印着哆啦A梦的睡衣，好像和现在自己手上这件是一模一样的，黄世新随口说了一句喜欢，吃完饭回家就来买。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林夕就站在他旁边。
结果后来他喝的醉醺醺的就把这茬给忘了，第二次再来这的时候，衣服已经卖光了。他当时还有一点失望呢，毕竟从小到大黄世新最喜欢的动漫角色就是哆啦A梦了，没有之一。
黄世新把衣服放在了林夕的床上：“我怎么觉得这一衣服有点眼熟呢？”
林夕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加快，这么多年了，终于要被发现了吗？脸上仍是没有什么情绪，淡淡问道：“怎么了？”
“你还装，原来是你偷偷把这件衣服买走了，害我后来没得买了，太有心机了你，故意让我买不到我喜欢的东西。”黄世新认为他还在记恨初中时自己开的那些玩笑。
“……”他居然指望黄世新这个脑袋能自己明白过来，真的是……他关上衣柜门，从桌面上的塑料袋子里拿出两盒内裤，甩给黄世新：“刚刚下去买的。”
“聪明。”黄世新夸了林夕一句就抓起睡衣和内裤到林夕房间的厕所去了：“阿梦～厕所借我用一下。”
“不许叫阿梦。”林夕道。
黄世新回头朝他吐了吐舌头：“阿梦阿梦阿梦。”他眼看着林夕脸色微微一变，冷着脸朝他走了过来，“砰”地一声就把自己关厕所里了，还朝外面大喊了句：“阿梦大宝贝～”
黄世新说完转身对着镜子，才看见自己的脸居然变回来了，林三月都变成鬼了，居然这么厉害，说换脸就换脸，不过为什么不连整颗头都一起换回来阿。黄世新的脸可以说得上清秀，但觉得和女气这个词一点都不沾边。
现在这张脸配上浅棕色卷发，简直太……违和了。
他抬头稍稍一往自己脖子以下的部分，大条的白色浴巾裹住自己的胸膛，看起来居然有一种裹胸裙子的感觉，黄世新赶紧把用蓝色的裤子在脖子上打了个结，颇有点围巾的味道。
他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创造，不禁叹道：“我真是太有艺术气息了。”这么好的成就当人不能只自己一人欣赏，他想都没想还是推门出去给林夕看看。
“当当当，有没有觉得我简直太有做设计师的天赋了？”黄世新问道，又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拨到后面去：“我的脸变回来了，你刚刚怎么都不告诉我？而且为什么头发没有变回来？这样看起来好奇怪阿。”
躺在秋千椅上的林夕感觉自己的眼睛受了一万点伤害，他到今天才明白“辣眼睛”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刚刚看到长发黄世新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简直……可怕。
“明天你去剪掉就可以了。”林夕依旧保存持着相对的冷静：“不过你真的不穿衣服吗？”
“我好不容易弄出个艺术品，你居然还质疑我？你等等，我再进去给你设计个新的。”黄世新重新跑进厕所，用白色浴巾的两个角在左肩上打了个结固定，又撕下一大段白色厕纸围在头上，感觉挺满意之后，就扭着腰走了出去。
他慢慢转了个圈，笑道：“这是印度风格的，以后我设计这一套就要卖几千万的。”黄世新看林夕一脸不能理解地看着他，又和了左右手，扭动着腰跳起了“印度舞”。
林夕刚想用书挡住眼睛，就听见黄世新慌乱地叫了一声，浴巾掉下来了……然后他立即抓起来又围到了身上，尴尬道：“这是意外……你没看到吧？”
林夕无奈地问道：“你是想让我撒谎还是说实话？”
“那我进去做个牢固些的再给你看。”黄世新刚刚不过慌乱了几秒，现在又兴致勃勃地要进去再来。
林夕叫住他：“别再给我看了？”
“为什么，明明设计的这么好，你放心，我进去穿个内裤再来。”黄世新仍旧不死心。
“你几岁了？”林夕往后一靠：“幼稚。”
黄世新不服气，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艺术都是源于生活，像你这样不懂生活的人，注定不懂什么叫艺术。”
“是，我不懂艺术，你就快点把衣服穿好回去睡觉有这么难吗？”
“好好好，再好的艺术给你这种不懂的人看了，也是白搭。”他走进厕所把衣服给穿好了，没几分种就出来了：“现在我要下楼剪头发了”
“哦。”林夕想着自己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
没想到黄世新捻了捻手指道：“我没钱。”
“给你。”林夕把钱包给他。
“你要陪我下去。”
“你自己去就可以。”
黄世新走过去，挤进他旁边不起来：“我一个人出去多危险，而且外面那么多坏人。”其实黄只是觉得自己一张男生的脸，女生的头发，实在太变态了，死活也不能自己一个人丢脸下去，要找个人一起下水才行。

☆、有钱不花等于没钱
“算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下去剪完头发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林夕站起来，抚平刚刚躺出的衣服褶皱。
黄世新又摸了摸自己只半干，还耷拉在脑后的头发，皱了皱眉道：“我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挺不清楚的？”
林夕道：“是挺不清楚的。”
“那我出门会不会被人笑？好丢脸阿，会不会被人认成变态？”黄世新倒不怕穿睡衣出门，反正他以前就经常这样做，只是自己长着发实在是……太不和谐了。
“走了，剪完头发就去帮你买点衣服。”
“好，你有拖鞋借我一双吗？我可不想再穿你妹的粉红小皮鞋了，太鸡～巴难穿了。”
林夕这么一说，黄世新马上就把什么丢不丢脸都抛之脑后了。买衣服这么有意义的事，还不用他出钱，何乐而不为？
两个人一起走出房间，林夕在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双用磨砂盒子装着的拖鞋。黄世新调侃道：“一双拖鞋也装成这样，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你。”
林夕把拖鞋拿出来，轻轻放在门口的一块小地毯上：“我没穿过。”
黄世新顺脚穿上去，走了两步发现非常合脚，而且这个样式他倒还算喜欢，所以就夸了林夕一句：“阿梦，我发现你选的东西，我都异常的满意，看来我们很适合一起生活。不过买的东西干嘛不穿？勤俭持家这点你就不像我了。”
黄世新想了想又道：“不如我们大学一起合租怎么样？我刚好缺个喜欢打扫卫生的舍友，不对，我们又不一定会考上同一个大学。毕竟我是要在清华北大里选一个的人，你那种垃圾考不考得上大学还说不准。”他也就逞一时嘴快，要论成绩的话，林夕虽然语文差的可以，但是理科简直超神，分数加起来还是能在他之上的。
“……”林夕轻轻勾了勾嘴角，黄世新这回看清楚了，这人墨色的眸子微微弯成了月牙形，虽然不过片刻，就又恢复原状。
“你笑了？！”黄世新兴奋地望着他，然后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你笑起来真好看。”
林夕并不是在嘲笑他或者觉得他说的好玩，而是，突然想起来，几年前黄世新在操场上，躺在石椅上玩手机，另一只手偷偷勾住了他的手腕，太阳洒在他们肩膀上，黄世新当时也是这么说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后来他们的确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现在的黄世新都忘了而已。
“走了。”林夕道。
黄世新在理发店里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自己可是长发，可以选的发型可比以前多了去了。
“林夕，你觉得我来个中分怎么样？”
“你说的是汉奸头吗？”
黄世新白了他一眼：“说难听点也可以这么叫，不过我要是换个中分，肯定超级男神的。”
林夕稍微想象了一下他剪成中分的样子，然后淡淡道：“可能还好。”
“好我听你的了，小哥我想好了，我要剪个汉呃，中分头。”黄世新刚刚脱口而出“汉奸头”，还好他及时改回来，他被带进去洗了个头又出来，他倒是说了刚刚在家洗过了，这小哥就是要让他再洗一遍。
这家店这个点好像没什么人，小哥倒也没有对自己的长发评头论足或是嘲讽，这让黄世新对这个小哥很有好感，而且剪的头发不长不短，刚刚好。剪完之后小哥又是吹又是卷的，黄世新倒是有些不耐烦，但是弄好之后他只能用：“我很满意！”这四个字来描述。
被小哥弄的微卷的中分头衬得他整个人除了清爽之外还有一小点成熟，活脱脱一个阳光韩版大帅哥。
小哥看他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忙道：“其实再染个色会更好看的，帅哥你的肤色很适合亚麻绿……”
“基佬绿？那种颜色看起来有点gaygay的，我不要。”黄世新现在一心只想着买衣服买鞋子，立马回绝小哥。然后林夕很自觉地去付了钱，就和黄世新一起走去商场了。
路上林夕稍微有些焦虑，黄世新一眼就看出来了，因为林夕这个人平常不会老皱着眉头，他要面无表情才算正常。
他大跨两步站在了林夕面前，笑嘻嘻道：“你哥我这个发型帅不帅？”
“帅。”林夕抬头道。
“有我这么帅的人陪你逛街，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
黄世新掐着腰道：“胡说，你明明一直皱着眉头。”他继续道：“来，说，你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说出来让哥高兴高兴。”
“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会高兴。”林夕又垂下了眼睛。
“屁，你的所有不愉快就是我快乐的来源。”黄世新道。
黄世新不知道，他所有可能的不愉快，都是林夕皱眉的起源。
林夕的眉间依旧没有半点舒缓，绕过黄世新往前走：“等下说。”
“哟，是小秘密吗？好好好外面不能说，咱回家说。”
黄世新开始带着林夕进入一家又一家的店铺，往往进去转一圈就大包小包的袋子提出来了，倒没有空手而出的。黄世新倒是会占便宜，去的店都是那种有牌子，漫天要价的高档店。
他才把商场逛了一半，林夕和他手上大大小小的包装袋加起来快20袋了。他发现林夕的神色越来越沉重，黄世新以为是他今晚花的钱实在太多了，林夕不乐意了。
黄世新道：“你那么有钱别吝啬这点小钱嘛，钱都是挣出来的，哪有省出来的道理？我和你说林夕，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因为买买买而破产，反而有很多男人因为节省和朴实而人去财空。”
“而且守着死钱有什么意义呢？你看没钱是根本买不起，但是你有钱不舍得买就等于你没钱阿，人活这一辈子……”
林夕实在听不下去了才打断他：“很有道理，但是我没有为你花的钱生气，我有很多钱。”
“那你干嘛脸色这么难看？”黄世新对他那一句“我有很多钱”简直嗤之以鼻。
“……头痛。”林夕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家里出来开始就一直头疼到不行。他猜想可能是林三月在试图冲破封印，所以自己现在是被痴妄的力量反噬了吗？
黄世新本来还想继续逛下去的，听他这一句头疼就悻悻地说：“回家回家，你头疼严不严重，要不要先去看个医生？”
“不用，是痴妄，看医生没用的。”
“痴妄？你说的那什么青的剑，很厉害吗？”黄世新一边往电梯那走，一边不解地问道。
林夕提着数十袋衣服跟他一起走：“如果林三月没有它的话，就算成为怨灵也没有办法近你身。”
“厉害了，原来怨灵这么弱阿，垃圾。那她不会也没办法去找杀死她的那个少年吧？”
林夕点了点头道：“那孩子不是一般人，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控制痴妄，要是贸然去找易憧，不但伤不到他，还可能被他毁掉最后一丝魂。”
黄世新的关注点却在林夕那个“那孩子”上，他挪揄道：“那孩子看起来和你也差不了几岁，你是有多老？叫他孩子，林夕爷爷，哈？”
“……”林夕不想解释自己比“那孩子”老了上千岁，虽然那孩子估计也有几百岁了，这些黄世新都不需要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是现在知道。
“还有阿，你说起自己杀妹仇人怎么这么轻松的样子？还有你说起自己的妹妹怎么跟说个陌生人一样？”黄世新道，他想林夕再薄情也没有薄情到对妹妹的死这么轻松。自己只是他的一个朋友，而且他平时还对林夕又不大待见，他尚且就这么帮自己了。更何况是他亲妹妹？
林夕的眼中波澜不惊，仍用着极其平淡的语气道：“名义上的妹妹而已。”其实他认识易憧的时间还比自己这个妹妹要长。

☆、穿越了吗？
“卧槽！什么叫只是名义上的妹妹？她不是你亲妹妹吗？”黄世新惊讶的是两个人明明长的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亲兄妹。
林夕跟在黄世新后面进了电梯，按好了楼层才开口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是亲妹妹。”
“我们的说法……神他喵我们的说法，全世界不都是这么叫的吗？”黄世新不解道。
“我原本以为她是无所谓有无的，她跟着我两世了，我不是很讨厌她，所以就任她继续跟着我了。”林夕淡淡道。
黄世新愈加不解了，急忙问道：“什么鬼？她跟着你两世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原本以为林夕在胡说八道，后又转念一想，林夕不是说自己爷爷是阴阳先生吗？难不成他还能看到自己的前世？这就很不可思议了。
林夕出了电梯，站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黄世新把手上大大小小的袋子往车上一抛，就坐了进去。林夕紧随其后，上车后他朝司机说道：“师傅麻烦先开到格林威治，然后再去火车站。”
司机调转了个方向，平稳地向前开去。黄世新问道：“唉，去火车站干嘛？大晚上的抓鬼阿？”
“如果找的到的话，也可以试试。”
“哥，你当是抓着玩的阿？说的那么轻松。”黄世新对林夕轻狂的语气有点不满。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向他们，目光在林夕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尔后又收回：“年轻人，我劝你们说着玩玩可以，别真去火车站那地方招什么鬼，不然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这话怎么说，那火车站难不成真的不干净？”林夕不以为意地问道。
司机冷着脸小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当时火车站有客人，我又碰巧离那近，就赶过去接客人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黄世新眼睛睁地大大地，听司机这么问就有点不高兴了：“哎呦说话不能说一半阿，我们猜不着，您老司机继续说。”
“我当时接了三个客人，真的我明明看见就是三个客人的，他们坐上我的车之后，也不说去哪里，就道了句往外面开，全都低着头郁郁沉沉的，我也不敢和他们说点什么。”司机咽了口口水继续道：“结果刚刚走到半路，还在市郊没到城里，我看了看后视镜才发现三个人都不见了，真的，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真的吗？”黄世新惊讶地问道。
“哦？有这种事。”
司机视线又往后一瞟，把车停稳后说了句：“到了。”
林夕和黄世新把车上大包小包的提下车，寄放在门卫处，林夕临走之时还对那保安说了句：“袁叔我们很快会回来拿走的，麻烦您先看着了。”
坐回车上黄世新才笑他：“你礼貌真是周到，以前在学校你可没这么懂礼貌。”
“你笑我世故？”林夕道。
“不是，我在夸你懂事了。”黄世新说完又看向司机：“你刚刚还没说完呢，三个人都不见了，那后来呢？”
司机把抽到一半的烟从窗口扔出去，语重心长道：“我当时一下就慌了，报了警又说不清楚是什么事，警察说我胡说八道不肯授理。只好先开回去了，一路上我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回到市里我才发现，后面的座位上放着一张冥币。我回家把这事告诉我老婆，我老婆还带我去找了个大师，让我把收到的冥币烧了，才算完事。”
林夕一声冷笑，细想那“大师”绝对是个十八线小江湖骗子，没帮到这个司机不说，反倒是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