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紫声音渐渐变小，仿佛生怕被那些在躲在屋外不知道哪些角落，监视着她的人们听到。只是她压抑不住心里的激动，说到末尾声调都变了，变得又尖又细，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与父亲分开这么多年，天天被人像对待囚犯一样监视，天知道她多想获得自由！

第二十章 黑星系之祸

联邦把公民按照三六九等分为了五个等阶，分别为d、c、b、a、s五等，其中d等的社会地位最低下，s等身份最高。
d等级的公民为最下层的平民，俗称劳苦大众，联邦内有70%的公民都在这个等级。c、b、a三等则为一些联邦鼓励的职业者，比如教师，各个学科的博士和研究人员，军人，议员等等，根据对联邦的贡献分级。
只有那些对联邦有卓越贡献的人才能上升为s级公民，例如六十年前联邦内乱，十多个领兵平乱的将军与元帅在战后被赐予s级公民身份。还有四十年前联邦发生了一起大范围传染病，死了好几万人，有上百万公民被隔离，最终研究出治病方法的几位专家也成为了s级公民。
说起来程慕笙和冼欧力都是最低等的d级公民，理应跟其他人一样享有十五年制义务教育、就医保险、免费分配工作等待遇。可惜在偏远灰暗的黑星系，这些权力早已被不知不觉剥夺了。
最开始黑星系被发现时不是这样的。那时联邦高层在黑星系中找到了两颗能够让人类居住生活的生命星，高兴得不得了，马不停蹄迁徙了许多公民到日维瓦星和里特星，人们都以为有了新的生命家园，许多人怀着憧憬，带着全家老小搬迁到这两颗星球。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联邦对黑星系其他星球的勘探，逐步发现这些星球上拥有丰富的矿产，数量之多简直像是聚宝盆，吸引了大批矿主和投机者。
这些人仿佛蝗虫过境，凡是他们到达的星球，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星球掏空，如同蜂窝煤一样被开采成筛子！他们毫不节制的挖掘开采，有的人为了最快赚取金钱，甚至运用了核武器！
不到五十年，二十多颗资源星，几乎被掏得一干二净！
如果说那些投机者是摧毁了黑星系的凶手，那么毫无作为的联邦政府就是罪魁祸首！发现黑星系的时候，人类正在跟虫族开战，为了尽快把矿产和其他资源运用起来，投入到战场中，政府默许了那些人近乎毁灭性的举动。
随着黑星系的资源星被破坏，被包裹其中的两颗生命星也就此迎来了噩梦——那些矿主和星际海盗逐步占领了这两颗星球，随后越来越多的流窜犯、军丨火商、人口贩子等到来，让迁徙到日维瓦星和里特星的公民们坠入深渊。
当联邦与虫族的战争结束之后，元气大伤的政府高层开始收缩兵力，休养生息，更是没能第一时间来管理黑星系，到后来想管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失控了。自此，没了价值又失去管理多年的黑星系，成为了三不管地带，这里的大部分公民直到现在，仍然过着被矿主奴役的生活。
日维瓦星的公民们都说这里是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无法享受相应权力。就是这样的黑星系，也即将要荡然无存了。
有时候程慕笙会恶劣的想，最好末日把那些狗娘养的东西全都弄死，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悲惨命运！
只不过，可怜了那些无辜民众。
……
席紫说完第一件事后，引起了程慕笙和冼欧力的震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出来对方为联邦做过什么贡献，才能拿到s级特许证？想来跟席紫接触的人应该是个大人物吧？
两人由衷为她们高兴，但是……
“要五个月那么久？对方不能早点来接吗？”程慕笙叹气，这些修真者所在的问道星系究竟有多远啊？不知道动作太慢，天灵根的天才会死的吗！
席紫听到他叹气，当即神神秘秘的蹲到两人面前，抱着两人的小腿轻轻问：“你们也听说了？”
虽然席紫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但是她吃得好睡得好基因好，身材已经开始发育，胸前两只小白兔日趋丰满。此时被她环抱着腿，让程慕笙和冼欧力立即满脸尴尬。倒不是两人对席紫有什么想法，而是这孩子也太没有男女之别的概念了。
程慕笙知道缺少教育和玩伴的席紫是小孩儿心性，并没有特意去阻拦，只想着有必要跟赵奶奶说一说了。他咳嗽两声，反问道：“听说什么了？”
席紫鼓起脸颊，不爽的说：“慕笙哥哥你就装吧！就是神仙显灵，用金树叶提醒我们，在今年九月十三，黑星系会遭遇大型陨石风暴啊。你们肯定是想到这个，所以才会对那个林颜飞五个月后来接我和奶奶不忿吧？”
小丫头眨眨眼睛，一脸‘我看穿你了’的表情。
程慕笙和冼欧力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近段时间他们两个忙着赚钱和修炼，早就把树叶示警的事情给忘记了！
“你快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程慕笙焦急的盯着席紫问。
席紫见他的反应不像是假装，捂住嘴巴讶异道：“原来你们真的不知道啊？几天前我陪奶奶去超市，听到好多人在议论，打听之下才晓得——传言快两个月前，有人在黑c区踩中了一片树叶，没想到这片树叶竟然是神叶，被踩中后变成了真金般黄澄澄的纯金属！
那人赶忙捡起来想要带走，结果一眼看到在神叶上还有一行字：今年九月十三号，黑星系将遭遇超大型陨石风暴。当时那个人吓坏了，但并没有完全相信。哪想到大约三个小时后，神叶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再也不是金叶子了，不管他怎么揉搓摆弄，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仅仅是开始，我听那些阿姨们说，两个月里起码发生了三十多起相同事件。这个时候大家才开始有点相信了，否则怎么可能发生如此神奇的事？假如神叶上的提示会确切发生，那所有人可都陷入了危险。
况且……我从监视我的一个人那里打听到，现在好多矿工准备趁机闹事，发动附近十二个矿场的矿工一起要求离开日维瓦星！”
听过前因后果，程慕笙心有戚戚焉，没想到当初的示警，会引出这么多后续事情。尤其是那些矿工，竟会借着这个由头挑事儿，实在是让他始料未及。
难怪他跟冼欧力察觉到矿场里气氛诡异，卫兵们的巡逻更加严密，还增加了不少人手，想来也是听说了蛛丝马迹吧。
冼欧力缓缓摇头道：“矿工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下，像往常一样突然暴动还有可能成功，现在这样大范围的串联行动怎么会不被发现？他们不过是以卵击石。”
被奴隶一般对待的矿工们，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在世界上苟延残喘，不知道哪天就会因为矿主的一个命令而死亡。他们憎恨着联邦政府，更加恨不得杀了奴役的矿主，有丁点机会就会飞蛾扑火的出手反击，只为了能一泄心头之恨。
他们的命运可悲可叹，程慕笙同情他们，却无能为力。
席紫也忧愁的叹息着说：“是啊，明知不会成功，却依然要吼出他们的痛苦，实在是太可怜了。”
刚晾晒完被单的赵奶奶走过来插嘴道：“都是些可怜人，命苦啊。对了，你们说那神叶上写的会不会发生？要是真发生陨石风暴，我跟阿紫可逃都逃不掉，其他街坊邻居也根本不可能离开黑星系，没有那个资格啊。”
赵奶奶慈祥的脸上涌起了浓重的忧愁。
席紫并没把有人可以接她们离开的事告诉赵奶奶，老人年纪大了，怕她会不自觉说出去，万一被那些监视的人听到，那就麻烦了。
赵奶奶今年七十二岁，她老伴死得早，儿子席志国又从小对发明创造非常感兴趣，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几年也回不了家一次。赵奶奶内心寂寞，却无可奈何，直到随席志国来到黑星系，小席紫出生，才总算有了生活的希望和动力。
只是长期的孤独生活令她衰老得很快，而且独自把席紫拉扯大，更是耗尽她的心力。所以如今赵奶奶有点老年痴呆症的征兆，渐渐懂事的席紫便不再增加她的负担，遇到事情便藏在心里。
幸好有程慕笙和冼欧力偶尔跟席紫说说话，否则席紫肯定会被憋死不可。
赵奶奶说了一番话，也不等他们回答，溜溜达达的继续回去洗衣服了。
席紫耸肩道：“我瞒着奶奶呢，怕她不小心说出去。慕笙哥哥，之前你说五个月太久了，是什么意思啊？”
程慕笙笑道：“因为我跟力哥差不多两个月后就会离开了，舍不得你们。阿紫，你去问问那个林颜飞，能不能让他出示一下s级的特许证，让你和赵奶奶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去首都星，到时候你再跟他碰头行吗？”
“你们这么快啊！那……那我想跟你们一块儿，要是只有我跟奶奶两个人，我、我们会害怕的。你们等等我啊，我这就去游戏里跟他说！”席紫纠结的抓抓裙摆，随后嚯的站起来就要往卧室跑。
程慕笙在她身后说道：“你告诉他柯索沃·亚当会来接你的朋友，能不能让你乘坐亚当家的飞船走。”
席紫没空回头，嘴里连连答应道：“我明白了，他不答应的话我就求求他。”
看到席紫躺进游戏舱，程慕笙望向冼欧力，双眉紧紧皱起：“力哥，矿工的事，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冼欧力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明天再观察一天，假如事情走向不对头，我们就去辞职。反正快要离开了，游戏里赚的钱也完全够用，谨慎一点为好。”
他的建议说到程慕笙心坎里，两人当即决定要更加小心，以免发生不好的意外。
可惜这世界上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十一章 少女表情

程慕笙和冼欧力端坐在沙发上聊天，赵奶奶洗完衣服开始准备晚饭了。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席紫风风火火的从卧室跑出来，整个人充斥着狂喜，冲过来抱住两人哈哈大笑道：“林颜飞同意了！他说会跟那个什么亚当打招呼，让他接我和奶奶跟你们一起到首都星，并且那些人监视我们的人绝对不敢阻拦！哈哈！”
席紫极度激动的环抱着两人的脖子，又是蹦又是跳，高兴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终于有机会去寻找爸爸了！
程慕笙与冼欧力同样惊喜万分，双双睁大眼睛嘴巴，一副傻呆呆的模样。两个人都不敢置信，竟然真的心想事成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程慕笙使劲儿拍拍自己的脸庞，生怕是他想象出来的。他一直在担心席紫和赵奶奶，怕她们没有办法离开，只能留在这里等死。现在好了，他们四个人可以一块儿走，谁也不用留下。
席紫笑嘻嘻的，一张小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甚至开心得哼起了歌曲。
冼欧力见她高兴得快疯了，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引来席紫的嗔怪，小丫头护住头发翻了两个白眼，随后又咯咯咯? 笮α似鹄础?br /> 三个人傻笑了半天，把厨房里的赵奶奶吓得跑出来看了好几趟，最后还是美食才堵住了他们的嘴。
回到自己家以后，程慕笙迫不及待的登上游戏，恰好看到柯索沃在线，连忙切换出对话框跟他聊天。
重临人间：柯索沃，我会带一个朋友跟她奶奶上你的飞船，你听林颜飞说了吗？
火焰之手：╭（╯^╰）╮是你女朋友吧？想要带女朋友走直接告诉我就行了，还绕了一大圈。
重临人间：什么女朋友，人家才14岁好嘛！（╯‵□′）╯︵┻━┻火焰之手：呃，好吧，算我说错了……林颜飞跟我说了，带两个人到首都特雷星，其中一个是水系天灵根，哇哦！我还没见到过天灵根呢～重临人间：天灵根很少见吗？（⊙o⊙）
火焰之手：岂止是少见，能遇到一个就算是烧高香了！这么说吧，如今在问道星系有修为的修士大约十亿人，但天灵根仅仅只有三个，你朋友是第四个！你知道吗，林颜飞就因为这事儿跟我显摆了两个小时==
重临人间：（**）
火焰之手：你放心，为了早日见到这位天灵根女孩儿，我决定让舰长多开启几次远距离跃迁通道，争取早点到达日维瓦星。
重临人间：好棒！！o（≧v≦）o
火焰之手：行了行了，收起你的少女表情，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重临人间：……
两人插科打诨聊了一会儿，最后柯索沃说约了人打副本，收起了对话框。
程慕笙看着对话框中的文字，猛地搓了搓胳膊，确实起鸡皮疙瘩了。
当天晚上他没有在游戏上久待，脑子里太过兴奋，他需要修炼来压制一下情绪。自从上次走火入魔，程慕笙在修炼时便无比谨慎，不会让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
程慕笙交错使用冥想与缠绕九式来修炼精神力，对灵气的吸收也在稳步进行，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五个招式也每天都挤出时间来演练。
大半个月前，游戏里pk场盛行一时，因为可以拿积分兑换各个阶段蓝晶级套装和武器，能一直使用到六十级。程慕笙本着练习招式的心理兴冲冲跑去找人pk，结果发现pk场里对玩家技能的约束力太大。比如有的技能要跑cd，冷却时间有半分钟；有的吟唱时间超长，非常考验耐心；大多数玩家还会卡着时间打断技能，弄得程慕笙很窝火。
他这才清楚意识到游戏和现实有极大差别，现实里尽管吟唱咒语也需要时间，也有可能被敌人截断魔力流动，但总归是随心所欲的施展，没有那么多掣肘。所以程慕笙玩了几次就对pk场失去兴趣。
反而是他跟冼欧力偶尔的对战，让两人都多有进步，程慕笙一度天天梦到有把巨剑，对着他砍来砍去，害得他差点精神分裂。
精神力有所增长后，程慕笙感觉到脑子确实比以往要清醒，不容易犯困，记忆力也有所提高，让他很满意。
第二天去了矿场，程慕笙按照跟冼欧力约好的认真观察各处，发现值守和巡逻的卫兵居然比昨天更多，而且卫兵们神色紧张，与先前的游刃有余完全不同。
程慕笙顿时心头一跳，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昨天席紫不是说矿工们串联的事情成不了气候吗？
快步跑进维修间，程慕笙仔细观察其他人的神情，有几个人明显坐立不安，一个劲儿抹去脸上汗水——这些人都有亲戚朋友在当矿工。以往暴动发生得突然，他们无法提前收到风声，这次却不同，外面已经传遍了，他们肯定能收到一些消息才对。
程慕笙喉结滚动两下，随即镇定走到自己的工作台边，动作隐秘又迅速的将所有工具都打包收进黑色帆布袋里，其中包括矿场给每个维修工配发的万能工具包、用来读取与分析设计图的多功能处理器、有广泛用途的一些小零件等等。他脱下运动外套，穿上耐脏耐磨的工作服，然后坐好开始维修一部环境监测器。
期间经理崔成来照例说了几句敲打的话，尤其是新招进来的几个新人，受到他的重点关照。程慕笙的工作台在最后一排角落里，非常不显眼，在崔成讲话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时，他悄悄摸出一张白纸，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辞职’两个大字。
天知道他想写这两个字有多久了！
程慕笙以前就专门去星网上学习过这俩字，渴望着有一天写出如此简洁的辞职信，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将白纸压在一堆零件下，程慕笙眼瞅着崔成离去了十分钟，便提起帆布袋往衣服里一裹，施施然往外走去。他们平时也经常会去上卫生间，外加程慕笙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所以其他维修工都没在意，也忽略了他宽大工作服里鼓鼓囊囊的东西。
一路从维修间来到矿场边，侧头就能遥遥看到远处忙得如同陀螺的矿工，随着铺在地上的轨道进进出出，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深刻映入了程慕笙脑海中。
出大门时有卫兵询问了两句，程慕笙给他们看过工作证后，被顺利放行。走出大门没多远，冼欧力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两人飞快对视一眼，嘴角同时勾出一道笑纹来。
回到家里后，程慕笙立即道：“我觉得很不对劲，恐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我赶紧跑了。”
冼欧力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他们驾驶矿业舰的人手很少，所以自由度比其他部门低上许多。冼欧力没有辞职，任何舰船驾驶员都是矿场不能缺少的人才，他是临时请假出来的，当然，如果事情发展不对头，回去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