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大哥的小绵羊完本[耽美甜文]—— by:凉蝉
凉蝉  发于:2016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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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面的陈叔,他腿脚不方便,超市太远。”余心说,“我今晚帮他去买东西,顺便给你带一瓶啊。”
杨真说我不是小气。
余心说我知道,我也不是瞎大方。
两人默默对视了几秒,杨真先把目光移开了。余心穿着件被汗打湿的背心,一头短得扎手的头发竖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自己,让他觉得挺好笑的。也不是生气,而是无奈,因为这样的余心和他印象中那位余心,有许许多多的不同。
杨真:“……你很败家啊知不知道?”
余心心头一热,喜上眉梢:“败家?败谁的家?我和你是一家?”
杨真:“你再这样,以后别来了。”
余心忘了自己这顿饭是用来抵保护费的,连忙承诺再也不随便把店里的东西给人。
杨真收拾好厨房的东西,准备跟余心一起吃饭。店里现在主要还是卖鸡,他打算等自己腿伤好了之后再开始售卖套餐。电饭锅里只有白饭,他为了引余心上钩,连白饭也尽力做得好吃,切了两根皇上皇腊肠扔进去。饭煮好的时候,腊肠的香气会完全被蒸汽烘出来,那些死去的肉类灵魂全都活泼泼地重生了,一团团涌出来,勾得人口水流。
余心很喜欢吃这种简单的饭。但今天他一反常态,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掏出两个饭盒。
杨真:“?”
他在桌上放了一碟清炒白菜,一碟剩下的白斩鸡。等他坐下来,余心满脸喜色,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两个饭盒。
杨真看看饭盒,又看看余心。他觉得余心现在的表情十分有趣,像是一个极力渴求赞赏的孩子。
他做戏做到足,装出吃惊的表情:“你做的?”
余心又紧张,又高兴:“是。我不太会做菜,就炒饭还行。”
饭盒里是金色的菠萝炒饭,间杂着豌豆粒、玉米、蛋碎,卖相实在不太好看,且因为在密封的容器里放了一段时间,热气在盒子中凝成了水滴,饭粒有些潮湿了。杨真看着就不想吃,无奈余心神情太殷切,他只好拿着饭盒站起来:“有些冷了,我去叮一下。”
厨房是杨真的地盘,余心不能进去,于是看着杨真小心走进去,把饭盒放进了微波炉。
余心也不着急,他对自己的这个拿手菜是有信心的,于是一片片地夹起白饭里的腊肠吃。
微波炉缓慢转动,杨真突然抬起头,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的腿伤怎么回事?”
余心咽了口里的腊肠,谨慎地点头。
“没什么,就是骑单车下山的时候,刹车出了问题,把骨头摔断了。”杨真说。
余心“哦”了一声。
他倒是没觉得十分心疼。身为男人,身为一个混黑道的男人,余心觉得男人身上受点儿伤,不是什么大事情。
“车撞得比较狠。”杨真若无其事,“我检查过,刹车线被剪断了。”
余心吃了一惊,几乎要站起来:“谁干的!”
杨真笑笑,不说话,从完成工作任务的微波炉里取出饭盒。余心还兀自震惊着,只见杨真把两个饭盒叠放在一起,转身走出来。
他心中一动,连忙制止:“杨……”
来不及了。杨真的手一颤,两个饭盒同时从他手中掉落,直摔下地。
余心只来得及抓住一个,另一个落在地上,盖子砰地松开,里头的东西全都洒了出来。
杨真尽力遗憾:“可惜了,我没拿稳。”
余心匆匆抬头看他一眼,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一旁,蹲下拂去他脚面的饭粒。“你脚还疼吗现在?”余心一边捡一边问,“还有多久才好?”
没听到杨真的回答,余心抬起头。
杨真垂下眼睛看着他,店里的灯光落在他头顶上。余心发现杨真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忖度,兴奋,和一点点已经飞快消失的轻蔑。
“杨真?”
杨真点了点头,低声说:“疼的,每天都疼。”
他声音低沉,说话间伸出手,在余心的脑袋上摸了摸。
余心的脸有点红,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拼命眨眼:“?”
“你明天再给我做吧。”杨真说。
余心仍旧蹲在地上仰视他,喉结轻动,咽了口唾沫:“好。”
☆、第4章

余彬彬到余心家里还洗干净的饭盒,看到余心坐在客厅里,面前是几本相册和一堆照片。
“心哥,干啥呢?”余彬彬好奇地凑上去,“要我帮忙么?”
“找一个人。”余心说。
余彬彬好奇地看地上的照片,发现余心现在端详着的是两张毕业照。一张初中,一张高中。
两张照片里余心都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以他的身高其实是不应该站最后一排的,但他站就站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余心穿了个裤衩,皱着眉头,盯着这两张照片看了又看。
“哥,找谁啊?报仇还是要债?我帮你!”余彬彬说。
余心白他一眼:“你别掺和,别吵我,我自己想。”
余彬彬于是不出声了,悄悄挪走去烧水。
余心不甘心,又拿起那些照片仔细观察,试图从照片上某个人的脸上找出与杨真相似的痕迹来。
几天前在杨真的店里,他蹲下为杨真收拾饭粒时,抬头看了杨真一眼。
很平常的一眼,他只是随便一看;然而古怪的是,余心觉得那一幕特别熟悉,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经这样蹲在地上抬头看过什么人。
那时他似乎刚刚结束一场奔跑,周围都是欢呼声,他蹲下来从鞋子里掏出一块小石头,然后面前出现了一瓶水。
有人给了他一瓶水。那人挺高——至少肯定比余心高;那人也挺瘦,就算穿着鼓囊囊的冬季校服,看着也是只弱鸡。
余心忘记了自己有没有接过那瓶水,也忘记了那个人的模样和声音。但当时心头窜出的一个想法,倒是在许多年之后的现在活泼泼地出现在梦里了。
——这人好看。
睡醒之后,余心就翻出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学生时代的照片一张张地看。
杨记鸡铺在德胜街开了很久,但他不熟悉杨叔的这个儿子。他只知道杨叔很早就和老婆离了婚,孩子跟妈妈;听街坊们说过,那女人很快就嫁到了国外,把孩子丢在外婆家里,杨叔就靠着开鸡铺挣的钱,供养出了一个大学生。七婆问杨叔为什么不把儿子接回来,杨叔说德胜街太吵啦,而且还有余心这种小流氓,他回来了读不好书。那时余心正在店里啃鸡腿,听到这样的评价,厚着脸皮哈哈大笑。
他是六年级的时候随母亲来到德胜街的,杨叔的儿子似乎也是上初中的时候离开的。他曾见过杨真吗?他曾和杨真认识过吗?
余心想了很久,没有一点儿头绪。而在中学的两张毕业照上,他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余彬彬烧好了水,给他泡了杯麦片。余心一口气喝了大半,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他:“对了,我小学毕业照呢?”
“我怎么知道?”余彬彬也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一张照片,“你小学毕业的时候我才刚上学前班,还没来投奔你。”
余心点点头。他记起来了,自己没有小学的毕业照。因为忙于处理父亲的后事,他甚至差点连升学考都没有去。毕业照似乎是拍过的,但他最后也没有去拿。在那个班上只读了一年,他并不熟悉班上的同学,空拿一张照片也没意思。
“我以前可能认识杨真。”余心跟余彬彬说。
余彬彬吓了一跳:“啊?你和他有仇还是有债?”
“就有这么点儿印象,我这不是在找么?”
余彬彬把照片放下来,想了想:“不对啊,我瞧那姓杨的,不像是认识你的样子。”
“他可能也没想起来。”
余彬彬觉得不好了,心哥好像有点痴情了。他虽然只谈过一个女朋友,但分分合合也有十几次,自认经验比余心要丰富,所以开口劝他:“心哥,我觉得杨真那人不太地道啊。他是从外面回来的,神神秘秘,还拖着条伤腿,说不定浑身是烂债。这样的人不能近……”
他话还没说完,余心就站了起来,抓过沙发上的衬衣胡乱一套。
“好了,帮我收拾收拾。我去教细崽他们捏罐。”
“心哥!”余彬彬心头生出一股豪气,嚯地站起,“我去帮你问杨真!”
余心一条腿已经跨出了门,听到这句话立刻转身走回来,手指直直地指着余彬彬的鼻子:“你说什么?”
余彬彬咽了口唾沫:“什么都没说。”
“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余心沉下声音,“你要是敢跟杨真讲一个字,就立刻滚回家。”
捏罐,是街头混混的必修课,就像摔酒瓶子一样。
摔酒瓶子是很高级的技能,余心觉得眼前这些八九岁的小孩还不方便学,于是先教他们捏罐。
捏罐就是捏瘪一个装满水的易拉罐。水必须从罐口喷出来,如果捏得狠了,直接捏裂罐身,那就说明这个技能已经满级,可以学习摔酒瓶子了。
“心哥,好重啊,”七婆的孙子举着易拉罐说。
余心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罐子,眉毛一拧:“你昨天是个雪碧罐,今天怎么成芬达了!”
小孩脑袋一缩,立刻把手藏到背后。
“他骗他阿嫲的钱,说买铅笔,其实是去买饮料了!”旁边的一个小平头连忙揭发。
余心十分公平,两人各揍一拳:“你骗阿嫲,是你不对。你揭发他,你也不对。”
他身边围着一圈小孩,虽然听不懂为什么不对,但心哥发怒了,这不是好事。众人纷纷噤声,两只小手握住装满了水的易拉罐,起劲儿地捏。
这些易拉罐都是可以重复利用的,捏瘪了一点儿的话,回家烧开一盆水,把罐子的口堵上再扔水里泡一泡,它就恢复原状了。余心对大家的艰苦朴素很是赞赏,当即承诺一会儿给他们表演摔酒瓶子。这句话一出,小孩们立刻捏得更加起劲。
余心一边指点,一边打了个呵欠。
这是德胜街街口的一个小广场,树荫浓密。他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到有个年轻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男人嘴上叼着一根烧了一半的烟,穿得很整齐体面,相貌端正,但似乎心事重重。他直接走到余心面前,把烟从嘴里拿开吐出一口气:“问个路,这里是德胜街吗?”
余心上下打量着他,没回答。
小孩子们不捏罐了,围在余心身边,七嘴八舌地回答那男人的问题:“是!这里是德胜街。”
男人点点头,把烟又咬在牙齿里,说话间散出浓郁烟气。
“这里有个叫杨真的,是吗?”他低头问眼前的孩子。
被烟熏了一下的几个光脑袋和小平头捂着鼻子,一脸茫然。他们不知道谁是杨真。
这时余心站了起来。他伸出两根手指,捏灭了那男人的烟。
“你是谁?”他阴沉沉地问。
☆、第5章

杨记鸡铺白天确实没生意,杨真坐在铺子里赶苍蝇,寻思今晚给余心整点儿什么吃的。
余心挺好养的,这是这段时间杨真的一个体会。
荤的素的,好吃不好吃的,太咸太甜的,总之?div align="center"> 松献赖模嘈亩汲裕叶汲缘猛辍E级圆煌甑氖焙蛩够岽虬荡啾虮虺裕醚钫婷魈煸僮鲂孪实摹?br /> 炒个虾仁儿,做个五杯鸭吧。杨真想。
虾仁儿好炒,热锅热油,去了壳的肉身在沸油里过几遍就能起锅。五杯鸭倒是要花点儿时间,但重点在调料和放五杯调料的时间:一杯白醋,一杯生抽,一杯料酒,一杯糖,一杯盐。杯子不能是大杯子,必须是小小的酒杯,能用两只指头拈着,在手掌里活泼乱转的小酒杯。
上次给余心做五杯鸡,余心看着小杯就来了句“我们家里拜山斟酒用的”。杨真不能给他白眼,但又实在很想给他白眼,憋了很久,憋出句“你懂得真多”。
虽然好做,但要做得好吃却不太容易。五杯调料的顺序不可错,一料酒二白醋,三生抽四糖五盐,按这次序一股股倒进锅里,才融汇得出一锅浓稠鲜香的肉来。新鲜的肉十分神奇,就算抹的是最简单的调料也很好吃,香味是原始又直接的;而加了这种种味道,经了水火熬煎,入口就复杂了。是介于酸和甜之间、咸和鲜之间,难以说明的、混沌不清的一条线。
好吃者的味觉,就悬在这根线上,摇摇摆摆,无边快活。
和滋味比起来,杨真更喜欢做菜时的声音。剁斩、煎炸,都是过程。要是不经过这样的一个过程,入口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只有那些变化的过程才是最精彩的——杨真享受着这样的过程。
他刚把鸭子剁好,就看到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鸡铺冷清异常,尤其在不是饭点的时候,这么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是很让杨老板惊喜的。
他抬起头,喜滋滋地说:“要什么——”
话到半途,转了个弯儿,落入汤锅里,没声息了。
他盯着来人,来人盯着他,两人都没出声。
“我来看你了。”那人不堪这种沉默,终于抢先开口。
杨真轻轻把菜刀放在砧板上,动作十分平静。随即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鸡铺门口,刷拉一声,把卷闸门拉下来了。
余心和他的一众小跟班将人带到这里,看到这个发展,全都愣了。
七婆的孙子深受古惑仔电影影响,忍不住跳起来:“心哥!他们会不会在里面打架?!”
“不会不会。”余心说。鸡铺里的桌椅板凳,菜刀斩骨刀水果刀都是杨真的武器,杨真不会吃亏。
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到杨真和那个男人显然要密谈,他觉得有点儿忧伤。
就是电视剧里头,此时此刻应该飘点儿小雨丝的那种忧伤。
“心哥,好晒啊。”七婆孙子问,“还捏罐吗?”
“不捏了,你们回去做作业。”余心说,“酒瓶下次再摔给你们看。”
跟班们走了,余心坐在马路对面,盯着杨记鸡铺紧闭的卷闸门,掏出一根烟咬在牙齿上。
那个从来没在德胜街见过的男人自称郑中和,还给了余心一张名片。
他说他是杨真的朋友,有急事要找杨真。为了证实自己确实认识杨真,他还掏出手机给余心翻通讯录。
郑中和手机里确实保存着杨真的号码,备注是一个“真”字。
余心妒忌得不行。他也有杨真的号码,但是是他去居委会找大妈磨了五六天人家才给的,他更不敢单单标一个“真”字,而是认真虔诚地写了“杨真”,为了不唐突,还加了个小备注:白斩鸡。带括号的。他甚至从没打过这个号码,单是存着就觉得足够了。
他对郑中和有疑惑。既然有杨真的号码,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既然和杨真是朋友,为什么连杨真落脚处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把郑中和带过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像是一把打开缺口的利刃,余心想要从他身上知道更多和杨真相关的事情。——可他没想到,杨真居然把门关上了。
在路边坐了一会儿,余心定不住,心里毛毛的,想有人用逗猫棒在他心脏的那层肉上扫来扫去。又酸又痒。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看看左右无人,飞快窜进杨记鸡铺边上的小巷子里,踩着几块砖踏上一旁废屋的墙头,然后趴在厨房通风口那儿往里看。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无比流畅,是他在心底演练无数遍的成果。
然后余心就吓了一跳。
铺子里杨真站着,而郑中和跪着,抓着杨真的裤管。
“他真的没恶意,你原谅他,你就写一个谅解信,或者什么别的。”郑中和恳求,“是我对不起你,他还是个孩子,他就是想帮我出气。”
杨真退了一步。他左腿上的伤突然疼起来,让他几乎站不稳。
“郑中和,他要帮你出什么气啊?”杨真咬牙切齿地笑,“出轨的不是你?把我送给你的表和电脑转赠他当做礼物的不是你?把我家里的事情当作笑话一样说给他听的不是你?”
郑中和沉默片刻,继续紧紧抓着杨真的裤脚:“他比你小那么多,还是个学生,你不要跟他生气行么?我给你赔钱,我全都赔给你,你别告他。”
“你确实要赔钱的。”杨真说,“他剪断我的刹车线,把我摔成这样子,都半年了还没好完全,不赔钱行么?”
见他开口说要钱,郑中和似是松了一口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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