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姜溯看到那形容出色的男人，挑起唇角笑道：“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类型呢。这是狄昕，狄家的当家人，这一次来我们家给奶奶拜寿的。”
“狄昕……”还是帝辛？
虺想到被带走的苏达寂和胡玖耀，霎时间脑中脑补千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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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老太太带着两人进了书房就是单刀直入的问胡玖耀要走了灯盏，半途也没有什么解释，让苏达寂看得不是特别信任她的做法。
胡玖耀则是选择静观其变，对于姜老太太略显得慌乱的动作，也没有半点怀疑的意思。人在这里，老太太的动作也绝对没有年轻人迅捷，看她也不像是拿了东西就想跑。更何况，这是她的寿辰，她还能去哪里呢？
“这一盏灯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万家灯火收集起来后，交给最好的铸器师打造的一盏油灯。用处也很简单，只不过是用来呼唤一位先祖的罢了。”姜老太太从自己的书桌底下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竹管样的东西，揭开盖子，她轻吹了一口气，一颗火苗立了起来，在姜老太太手上轻轻跳跃。
胡玖耀从姜老太太开始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是做什么的了……姜子牙因为封神漏了自己，所以最后的补偿手段是他在人间的灯笼蜡烛里面享受灯火供奉。可现代基本没有灯笼了，也没有多少人还会点蜡烛了，更不要说那些还记得姜子牙这样身份的人了。
这盏灯用作召唤姜子牙的道具，倒是胡玖耀想不到的。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不亲自去取这盏灯？”苏达寂没办法克制的问道，只害怕这件事有诈。而且老太太说这玩意儿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这就非常值得吐槽了！虽然他也不是特别识货，可这就算是个商末周初的古董，那也是可以卖出天价的。
姜老太太笑着看了一眼苏达寂，一点紧张的神色也没有，直接道：“并不是我不想去拿，而是我们根本用不着这个。老祖宗毕竟不是人了，又何必总去打扰。更何况他最后让夔牛苍作为他的守护者，守着他的小破屋，顺便守着这盏灯，聊作他最后的栖身之所，我们这样不争气的后辈晚生，也不会在不应该的时候去触碰它。这也就是为了你们的事儿而已，否则，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这盏灯的位置。”
其实姜老太太自己心里也挺疑惑，她原本以为这两个人被她忽悠去了那深山老林里面，就算是看了这个油灯，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就拿到手，毕竟苍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你们拿这盏灯就没有遇上什么阻力？”姜老太太小心地捧着自己手里的火苗，试图将油灯点亮。她知道有苍守护这个，但也知道苏达寂身边有厉害人物，而胡玖耀竟然提到了这个，就说明他已经恢复了不少记忆，或许实力也恢复了也说不定，也就没有特别提醒。不过他们这么轻松的就拿到了这个，还是让她意外的。
胡玖耀仔细地观察着姜老太太的动作，看着那奇妙的火种在老太太手里轻跳舞动，知道这东西就是真的集合了千万人信念供奉的“万家灯火”，原本是凡品，但它却因为这量变产生了质变，变得很不一般。所以，用这个唤来不知去向的姜子牙，胡玖耀还是有些期待的。
但这份期待的情感之下，胡玖耀更意外的是自己对这个杀死了自己的前世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感。胡玖耀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对强者的尊敬，还是出于对自己技不如人的诚心相服，还是因为自己认为现在就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而对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即将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毫无疑问。
不管胡玖耀和苏达寂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姜老太太还是花费了一点力气，把这盏灯给点亮了。看油灯亮了起来，姜老太太也就不再管了。把油灯摆在书桌上，然后道：“阿耀，你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吧。我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有什么要问的，就趁现在问个清楚。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苏达寂凝视着那燃烧的油灯，知道自己会在今天就看到那个杀死妖妖的凶手，他的心思也挺复杂的。
而不管苏达寂在想什么，胡玖耀都是握着苏达寂的手的。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胡玖耀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是早就知道我是转生的所以才让小溯在我身边的吗？”
“果然是够狡猾，只这一个问题，我就要与你解释很多了。”姜老太太是想把这件事说个清楚的，所以她没有只是敷衍单纯的给个答案，“我们家的确有人是故意打碎了封印你的这一片灵魂的，你出生之前，老胡家有人在我家前辈手下算了一卦。当时我们便知道老胡家以后会出生一个无魂痴儿。老胡家毕竟是曾与先祖有过救命之恩的英雄，前辈于心不忍，于是算到这孩子该出生的时间，将狐妖碎魂注入了这个孩子的身体。”
“然而狐妖碎魂只有一片，也不足以让这孩子聪明伶俐的长大。幸好我们与你同代的生出了小溯。你明白，小溯这样的体质，并不适合修炼，所以我们一家全?9 济挥性谒媲八倒魏喂赜谛蘖兜氖隆！彼档秸饫铮咸铝耍榉坷锩挥衅渌巫樱运唤辛礁鲂∧昵嶙隆１暇故悄炅浯罅耍癫槐却忧啊?br /> 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略显混沌的眼里映出跳动的火花，姜老太太心里叹息道：“我们家搬到你们那大院里面，实际上也是顾虑妖魂在人体里面可能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我们家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至于更多的，我也不知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命运罢了。”
油灯燃烧的烟雾渐渐的在书房的上空凝成了一个人影的形状，那人影甚至打了一个呵欠，抻了一个懒腰。
“果然是他……”苏达寂抓着胡玖耀的手，略微用力——这一次不管是怎么样，他都会抓住这个人的，不会再放开的。
“不要紧张。”胡玖耀真的是非常淡定的看着姜子牙修炼成型，连一丝愤慨的情绪都没有被挑起。
苏达寂微微点头，微微的向前半步，挡在了胡玖耀的身前。
对于他们之间的情形，姜老太太也只是笑看着，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和自己的老伴儿也是这样互相扶持着的。
烟雾最终清晰的露出了一个老态龙钟的长胡子老头儿的模样，正是和苏达寂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姜子牙的样子。姜老太太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噫，你这狐狸已经恢复这么多啦？”姜子牙睡眼朦胧间就看到了苏达寂，非常的惊讶。
苏达寂拧眉，不知道姜尚什么意思。
“哦，是你这个娃娃——妲己啊！后面的才是青丘之主狐妖之王妖妖啊。”姜子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飘到了地上，稳稳的站着。看了一眼姜老太太，比较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专心的与胡玖耀对视。
从苏达寂的背后跨出，胡玖耀与姜子牙对视。这一刻三位千年前的“相爱相杀”的对手，正齐聚一堂，并且相当有猫腻。
胡玖耀最终只落下一句“别来无恙”的客气，但也足够让苏达寂惊讶了。
以前的妖妖对姜子牙是多有欣赏，可最后是姜子牙杀死她的。以妖妖的脾气来说，不应该对自己的杀身仇人这么客气才是。
偏偏这看上去就非常不科学的一幕就这么在毫无准备的苏达寂面前上演了，让苏达寂颇为奇怪。
“啧，找到了小情人儿，还便宜得了个人身，你也算是人生赢家了。你的东西，拿去。”姜子牙没有多说什么解释他和妖妖的关系，马上就是两道黑影飞了出去，直击胡玖耀的面门。
胡玖耀未动，苏达寂便先动了。左手一兜，便将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接到了手里：“你要作什么？！”苏达寂有些恼了，怎么好好说着话，突然就要打起来了？
“看来你还没有恢复自己的实力……哦！”姜子牙右手锤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你还有两片灵魂在我这呢！这东西我可都给你了，你的狐妖妖身我也用盐腌渍保存好了，愿意人身就人身，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就用自己的身体。老夫出来一次出场费可是很贵的，就不多说了。后生，你倒是个好的，这灯就放在这里好了，我便先睡去了。”
姜子牙可谓是真的来去匆匆，火苗微闪，跳到了姜老太太手里，而那些烟雾全都灌入了油灯里，空气里连一丝烟火气都没有。
姜老太太可是被自己的老祖宗给夸赞了，现在还有点小激动，但也仔细地收好了这火苗，而桌子上的油灯，她半点没动。
“事情解决了，我们也该出去吃饭了。”姜老太太也知道现在确实不早了。毕竟是自己的晚辈给她办寿宴，迟到了也是打他们的脸，她做不出这种事。
“解决了？”苏达寂愣神，手里摸着小剑，也不知道怎么动。
胡玖耀掰扯开苏达寂的左手，让他看自己拿到的“暗器”是什么。
“啊？！”苏达寂发出一声惊异的叫声。
他手中的，正是两个玉杵。
☆、第100章 城
龙车上杜若静静打坐，眼睛去眨也不眨的盯着凌恒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凌恒，但是凌恒的一切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红色的衣服这样的人应该很少穿，她也不喜欢这么艳丽的颜色，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穿成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看。
凌恒的头发并不像那些行走在外的月家人一样是银白色的，黑色的，如夜一般，脸很好看，具体是什么样，杜若自己也不会形容，但就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看上去表情有些严肃，像是不苟言笑，杜若也不觉得害怕。
在这个人身边，有种特殊的厚重稳定感。说不清是因为柔和的月光还是因为凌恒这个人，跟着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人离开帝都，前往瑶台，说实话，杜若自己是惆怅的。
凌恒这个人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与她共享人生，杜若想到这里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大概还是迷茫的。
婚姻是什么呢？她的父亲有一堆的妻子，而她的那些女性亲戚们也有一大堆的丈夫。杜若看来似乎这样才是婚姻，可是她与凌恒结为夫妻是凡人那样的，一夫一妻，彼此忠诚。
杜若自己并不明白婚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也不清楚什么是情爱，只是知道自己现在多了些责任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的任意妄为。
那么这个看起来很冷静的人在想什么呢？凌恒他是不是也在想他们以后怎么相处？或者是在想到了瑶台之后他们的拜堂会是什么样的？
凌恒看现在情况算是稳定，于是手上牵着缰绳，但是自己转过身面对杜若了。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年龄很小，不过也有二十岁了，比起他来还是小了些，面容看上去是柔美的，鲜艳的红妆下，看上去又多了些成熟的媚态，看着他的眼神很好，冷静又有希望。
“今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凌恒从怀里拿出一个月白石打造的手链，亲手给杜若戴在手上，没有假手法术。
杜若感觉到凌恒手上的温度，不温不热，就像凌恒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手链上有一个月牙的吊坠，手链整体是杜若花的样子串联的。很有心的东西，让杜若自己有些温暖。
“有了它才能在瑶台进出自由，你的意愿很重要。”凌恒带着杜若回到瑶台，瑶台并不是一个随意进出的地方，比姒家的千里青山以及无数河流还要戒备森严。阵法千变万化，又有着月神的意志结界，凌恒自己不怕，因为这些阵法都不会针对他这样深受月神眷顾的人，但是其他人都不可以。
后来月神大人赐礼用月光凝成月白石，瑶台主人可以把月白石给自己信任的人，这样就可以随意进出瑶台。
杜若低垂着眼睫，盯着自己手腕上被打磨光滑的月牙，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条红绳，上面有个琥珀吊坠，仔细看里面还盛开着一朵杜若花。
“虽然不是什么宝贝，但是我将它戴在身上也有十几年了，现在我将它给你。”杜若直视着凌恒的眼睛，那双眼睛瞳仁很黑，仿佛是可以吸取人灵魂的幽潭，但是很好看。
凌恒将自己的身子压低，向杜若靠拢了些。杜若会意地亲手为凌恒戴上了这根红绳，霞飞双颊——不管怎么看，都是把自己交给他了。
杜若却不觉得后悔，凌恒的名字出自《楚辞·七谏·自悲》：“凌恒山其若陋兮”。说的志向，可实际上恒山上只有月神的敌人，凌恒，说的是凌驾恒山的意思，而能凌驾恒山的是月亮，就是她手上的这个月亮。凌恒先把自己送给她的，所以礼尚往来，她也把自己交给他。
龙车前进的很稳，车身也把所有的气流隔绝在外，车上刻印这许多的术法痕迹，除了规避气流之外，也可以抵御来自敌人的伤害。高空之中飞行也是会冷的，龙车里却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杜若自己也觉得神奇。
当然，杜若不是为了车身觉得神奇，而是这辆车是九条龙拉的，这就很神奇了。身边还有那么多的凤凰在飞舞，那高傲美丽的姿态，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我会保护好它的。”凌恒郑重地承诺了一句，然后支起身子，回到自己原本的位子认真地驾车了。
杜若看着凌恒的背影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凌恒有时候认真得很可爱，杜若自己摸了摸润滑的月白石，感觉自己的心非常安宁。
这时候她才有些真的明白了《桃夭》，为什么结婚对人来说是“归”，因为漂泊的不安的灵魂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可以安心下来，可以稳定了，在自己的另一半的身边就是家。所以是归家，而不是离家，所以不要哭，要笑。
凌恒不知道现在杜若在想什么，但是他还是出声提醒道：“下降了，小心。”
杜若看了一眼天上的圆月，知道是瑶台到了，而她现在距离自己以前的家已经有千里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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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花在别的地方都是很稀有的植物，但是在瑶台，月光花随处可见。在月光花盛开的地方，自有一片宁静的月光。
瑶台是唯一的白天也有月亮存在的地方，传闻中瑶台是最接近天的地方，就算是不语阁，据说伸手可以触摸天的地方也不及瑶台。
瑶台的入口是一个巨型的圆湖，巨大的湖泊就像是月亮落在地上了一样的。
入口处站着不少的人迎接他们的到来，而杜若在人群之中也看到了自己的儿时玩伴。
天上慢慢显现出一道七彩的天幕，传闻是极光，看到这样的光芒，预示着夫妻可以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凌恒牵起杜若的手，两人静默地穿过人群，足下轻点，两人便飞到了圆湖的中心。
杜若看到的月亮在这里也是最圆的，甚至他们两人足下就是月亮的倒影。
“月家凌恒愿在月神与禹神的见证下与姒家杜若结为夫妻，从此休戚与共，直至生命尽头。”凌恒牵着杜若的手，对着长空许诺道。
婚礼至此才是正式开始了，杜若的心中有几分紧张，但还是冷静地在凌恒之后说道：“姒家杜若愿在禹神与月神的见证下与月家凌恒结为夫妻，从此休戚与共，直至生命尽头。”
圆湖的对岸是凌恒的长辈还有杜若的长辈，他们在对面已经站立多时，而入口处的那些年轻人们都走进来，围着圆湖大声地歌唱起来，用月神还有禹神的祝词为这两个新人祝福，祈求神灵的回应与赐福。
“允。”一道男声与女声威严的传来，仿佛是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没有人知道神的声音从哪里来，但是大陆上每个人都可以听到这一个“允”字。
随着“允”字落地，圆湖之中迅速地生长出无数的莲花，不出片刻便是一池的莲花与莲叶欣欣向荣了。
而天空之中九龙盘绕回旋，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凤凰们鸣叫声音依旧清透嘹亮，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两位仙童就在云层上静静地撒下仙花，花朵与与月光花非常相似，但是却更加美丽，瑶台彻底被月亮照耀，亮如白昼。
神的赐福落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浸泡在温水中一样的舒适，感觉到此时的自己心灵无尘无垢，仿佛修为精进无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