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什么妖魔鬼怪都一起出现了吗?
就在这时,霍德希汶嘶吼着从他身后跨了过来,看也不看趴在地上严阵以待的森爵,一脚从他头顶踩过。森爵闭上眼睛,只觉得自己像朵棉花被抛起来了,而后又重重的落在地面。
正面对敌,银色巨兽仰天长啸一声,深渊巨兽流畅长长的哈喇子,两个巨物相互叫嚣着。森爵看了看炮口,看了看霍德希汶,只能保持原本姿态。
电光火石之间,黑白分明的巨兽撕咬在一起。这只怪物的战斗力分明要比刚才那只强上许多,它充满了攻击性,特别是一对强壮的上肢,几个来回后,它出手掰着霍德希汶的脑袋,伸出发着恶臭的嘴巴啃上了霍德希汶的脖颈。
森爵贴在地面,紧张的看着局势,他的瞄准器在霍德希汶和怪物之间来回徘徊。看着霍德希汶拼命甩着脖子,努力挣脱掉束缚,那一记咬伤让他万分痛苦,他不停地在原地甩着脖子。怪物随即追上,一个猛扑将霍德希汶摁倒,短粗的兽掌踩上霍德希汶脑袋。
森爵急躁的咬着手掌,举着手炮的右手在轻微颤动,如今靶向已经很好确定了,他却仍然无法确实是否要开火袭击。这是全血的世界,他不怕犯规,就怕自己轻率的举动影响霍德希汶……
就像他说过的,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一直陪霍德希汶,他这次如果依靠自己战胜对手,以后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好在霍德希汶并没有处于弱势太久,他的尾巴异常灵活,像一记电光由后方劈上怪物的背部,这一击活生生迸出了血,一股腥臭灼热的血液劈头盖脸的喷洒在森爵脸上。
森爵嫌弃的闭上眼睛,好在雨大,很快将他脸上的血液洗去,只是那股腥臭味挥之不去。怪物痛苦的弹在一边,它壮硕的胳膊触不到背后的伤情,痛的几乎要捶胸顿足了。
霍德希汶喘了两口气,再次和怪物撕咬在一起。森爵发现,比起四肢,他更喜欢用嘴巴攻击敌人。他变身后的下颌骨能做到几乎一百八十度的开合,这让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变得十分灵活。
怪物一边躲避,一边双臂掰住霍德希汶的右腿,蓄积力气想将骨肉掰断。森爵心脏悬在嗓子眼,再一次举棋不定。
霍德希汶并未再出于劣势,他借着巧力将双腿一蹦,将整个身子盘在怪物身上,那张灭天没地的巨嘴撑开,茹毛饮血的啃上了怪兽的脖颈,血雨四洒,那怪兽几经挣扎,颓然垂下了脖子。
完了……终于完了。
森爵疲倦的爬起来,出来就是一个错误,他做不到插手霍德希汶的胜败,而仅在一旁静静看着足以让他紧张的发狂。他在雨水泥地中躺的够久了,现在该回去睡觉了。
背后传来卡兹的嚼骨头声,森爵有气无力的想——果然又被他啃了。森爵的鞋子里的水足以划船,他的脚心被雨水泡得冰凉,举步维艰。
吞噬过后的霍德希汶并不满足的打了一个嗝,眼前那个小小的人影有些眼熟,他竭尽全力保持清醒,才不至于扑上去将那个活动的人一口吞下。
饿,还是饿,不管吞了什么,那些食物在喉头掠过一圈,丝毫没在腹部停留,吃的越多消耗的更快,消耗的快他饿的更厉害,不停的捕猎,不停的吞咽,不停的消耗,周而复始,他始终觉得饿的。
那小人吞进去不过是一个渣渣,完全无法满足,何况,何况他不能吞。为什么不能吞?他还需要思考一会儿。
想不透,霍德希汶追了上去。
森爵走在前面,霍德希汶拖着庞大的身躯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眼看快到帐篷,森爵忍不住转过头,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雨雾中的巨兽还是让他小小吃了一惊。霍德希汶歪着脖子,张着嘴流着哈喇子混合血肉的场面实在是太刺激了。
“离我远一点。”森爵将手电掏出来,在霍德希汶眼前晃了晃。
“吼!”霍德希汶冲着他吼了一声,牙缝间细小的碎肉朝他喷溅而来,沾了他一脸。
“……”森爵干呕两声,黑着脸。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霍德希汶,小小的退了一步,霍德希汶挪了挪尾巴紧跟上来。
森爵打了个喷嚏,郁闷的说:“你自己去找东西吃,我要睡觉了。”
霍德希汶仍然歪着脖子看着他。
“……”森爵放弃的转过身,边走边将已成摆设的雨衣扒掉,然后是外套,外裤,这些东西统统泡了水,黏在身上湿湿的很不舒服。森爵很快就脱得精光,在漫天大雨中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冲洗赶紧了,他才走进帐篷。
霍德希汶不知自己为什么耐着不走,他盘踞在小帐篷外面,看着里面点亮的小小灯火,用尾巴围着脑袋,他本该去捕猎,可是不想动了。他就想在电闪雷鸣中守着这一小块地方,懒洋洋的歇息一会儿,如果有侵袭者,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一双他啃一双。
森爵裹在被子里,听着帐篷外霍德希汶沉重的呼吸声,担心他觉得孤单,忍不住将帐篷窗户卷起来,有些细雨偶尔会飘进来,也没关系,至少两个人贴的近一些,就当他就在身旁陪着霍德希汶吧。
作者有话要说: 要森爵造娃的小天使们莫慌~~
岛上啥也没有,贼笑。
☆、第53章 帝国往事
天就像裂了似的,倾盆大雨连绵不绝,森爵听了一夜风雨雷鸣。次日,清晨的泥土味与树叶的香味将他从沉睡中唤醒,森爵舒展双臂,浑身骨头僵硬的咔咔作响,他打了个哈欠,带着一脸睡意走出帐篷。
不到一分钟,森爵又钻进来,在帐篷中翻找,他将为霍德希汶准备的衣物找出来,感慨这帐篷质量好,内部放置的物品干燥如初,没有一点雨水渗入。
森爵拿着衣服走了出来,霍德希汶蜷着身体缩在帐篷边,他光着身子,一身泥泞被风雨吹得差不多干净了,小腿时不时抽动一下,应该是受凉造成的。森爵叹了口气,将外套盖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霍德希汶的脸。
淡黄色的阳光,几乎遮蔽整个天空的翠绿,还有熟悉的那张脸带着笑意盯着他。这是霍德希汶醒来的第一感,他选择性的忽视了森爵的头发——一头黑的因为被雨水打湿闷了一夜,有些黏腻的贴在头上,还是那么帅气。
他同时想起自己身在何地,所为什么。不论昨夜如何,第一眼看见老师还在,这真是太好了,霍德希汶对着他忍不住笑起来:“老师。”
森爵夸张的捂住鼻子,“下次你该带个牙刷了,吃了那么多东西,嘴巴不臭吗?”霍德希汶没想到森爵对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他的嫌隙,他挠挠脑袋,皱眉捂住嘴,在掌心呵了口气,不臭,只是有点腥。
“咱们这回变身算是顺利结束了?”森爵丢下他站了起来,看着鸟儿低空飞过,伸手就能抓住它们的翅膀。他当然没有这么做,只是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间。
霍德希汶迅速穿衣,他同时关注着森爵的举动,以为那人会以树叶吹奏一曲。他从未期待在森爵身上看见音乐天赋,这一刻,他做梦般的以为会有动人的曲调流出。
森爵将叶子衔在嘴里,吧嗒吧嗒将叶子两口嚼了吐掉,愁云惨雾的说:“苦的,谁骗我叶子有清香味?”
“……”霍德希汶眼睁睁看着一个美好的梦在眼前打碎。
森爵将碎叶吐掉之后,看霍德希汶只穿了上衣,半蹲在地上呆愣愣的看着他,拍了拍他脑袋:“还愣着干什么,穿好下岛!早知道你在这里是属于碾压级别,我就不来了。”
霍德希汶恍恍惚惚套上裤子,磕磕绊绊的追着他的脚步:“你说好了每次陪我的。”
森爵歪头看着他:“我有这么说过吗?”
“当然。”霍德希汶坚定的看着他。
“那行吧,把帐篷收拾了。”森爵妥协到,转头掏出一瓶消毒液,“你身上还是有些擦刮,用这个抹一抹。”霍德希汶对他言听计从,不到一刻钟就收好了所有东西,盘在背上。听见森爵的命令,他不得不放下包裹,撩起衣服将消毒液往身上泼,疼的自己龇牙咧嘴。
森爵看他举动野蛮,忍无可忍的抢过消毒液,无奈的说:“大哥,有你这么折腾自己的么?”
“……”霍德希汶没说话。
“背露出来,我帮你涂,忍着点。”森爵嘀咕着接手霍德希汶,用棉签沾着消毒液小心地往他伤口上抹,很多伤痕并不是对手造成的,而是被地上的树枝或者小石子刮伤的。霍德希汶忍着痛,他的手也不轻,但是比自己受伤后再孤零零的处理伤口好了太多。
霍德希汶眼中全是幸福的花团锦簇,他满怀期望的问:“老师,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
“嗯。”森爵手上一停,淡淡的回应着,涂抹掉最后一个伤口。两人就此达成了默契,霍德希汶再不用担心独自登岛,反正森爵会陪着他。虽然这对他需要培养的独立性并没有多大作用,霍德希汶还是乐在其中。
回到校园里,森爵依旧是那个废话不多的老师,他刻意和霍德希汶保持距离,除非他来自己家中。和储君关系太过亲密本就不是好事,在众人面面打打闹闹关系融洽,被有心人看去不知会生出什么端倪。
霍德希汶也明白这一点,他用行动支持着森爵的想法。大家以为太子经过短暂的得宠,又被抛在脑后,森爵还是最喜欢佩兹呐。
森爵喜欢佩兹吗?当然不是,一把年纪没有谈过恋爱,他根本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他会关注佩兹,全因为对黎洛有愧于心,移情作用能让心头好受些。
不知从何时开始,森爵在霍德希汶心中越来越重要,他喜欢他带着慵懒的神色靠在讲台边慢吞吞他的说话,喜欢看他记不住事时皱眉微微皱起,喜欢他装作不耐烦却每次都陪着他登岛,喜欢他嘴里时不时对自己冒出的吐槽和抱怨。
同样,他不喜欢森爵特别关注佩兹,原本佩兹的面貌在他眼中还有可取之处,如今呢?佩兹算什么,除了脸他只会睡觉,森爵到底看上他哪一点?老师别的都好,看脸这点真是肤浅,霍德希汶不爽的想。
“好看吗,你看了他十分二十秒。”森爵托着下巴,抓住课后短暂的休息时间,望着窗外走廊上的佩兹。
“嗯,啊?”森爵回过神,霍德希汶正站在他身边,装模作样的拿着模型,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在向老师求教。
“你看了他十分二十秒,不对,现在是十一分,佩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霍德希汶语气古怪的问,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深掘自己古怪的缘由了。
“以前不是说过吗?”森爵在霍德希汶身上停留一秒,将目光收回,看着佩兹因为兴奋显得通红的脸颊,他棕色的头发在日光下异常跳跃,他喃喃的说,“佩兹和他的朋友在聊什么,这么高兴。”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和黎洛,两人在谈到各种新型机甲也是这幅模样。
“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去问。”霍德希汶转身就走,被他拿上来的模型被遗落在桌上。森爵啧了一声,这孩子最近脾气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将一切归结于青春期所致。青春期的男生简直别扭,时不时撂下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一点都不可爱。
奇怪的小孩……
森爵摸了摸下巴,窗外霍德希汶冷淡的望了自己一眼,朝佩兹走去。那两人从未搭话,霍德希汶主动朝他说了些什么,森爵看见佩兹脸上明显一愣,然后表情认真的回答他。两人交谈了一会儿,霍德希汶突然指着窗户内,佩兹一脸莫名其妙的转头和他一起看着自己。
森爵困惑指了指自己鼻子,一脸黑线,搞什么?霍德希汶正对着窗内的森爵,挑了挑眉,又走了回来。留下佩兹和他的同伴,一脸摸不着头脑。
霍德希汶进了教室,却不如森爵所愿走上讲台,而是坐回自己的位置,将课本拿出来。不过来了?好吧……森爵规劝自己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霍德希汶也没出现在公爵府,一连好几天。
森爵心痒难耐,他好奇霍德希汶和佩兹说了什么,这想法像只猫一样时不时抓挠他一下。导致森爵坐立不安,终于放下身段主动联系霍德希汶,霍德希汶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出现在屏幕背后,
森爵发现他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自己的肌肉,两侧的三角肌已经有了明显的线条,森爵顿时有种吾儿初长成的成就感,森爵对他说:“小希汶,不错嘛,肌肉很漂亮。”
霍德希汶听见那个小字,微微的瘪了一下嘴,弧度太小,森爵并没有分辨出来。
“老师,怎么了?”霍德希汶右手握着哑铃,不停操|练着手臂。
“那天你和佩兹说了什么?”森爵问到。
“那天……哦,我记起了。”霍德希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联系我啊,老师你从没主动找过我。”
森爵的影像在屏幕对面显得有些虚幻,霍德希汶知道那是像素和通讯不良造成的视觉误差,他垂下对于男人来说过于浓密的睫毛,掩盖着眼中的失望与不满。
森爵吸了一口气,坏小子,明明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重点究竟是什么?”
“重点就是,你更喜欢佩兹。”霍德希汶藏在浓浓的阴影中,意味不明的说到。
森爵忽略了那个更字,垮下脸追问:“喜欢?你这样跟他说?”
“难道是不?”霍德希汶冷笑两声,放下哑铃问。
“他很像黎洛,仅此而已,你这么说会把事情搞砸的。”森爵不由自主提高了语调,带着一丝指责说到。
霍德希汶不能理解的看着他,“黎洛……他已经死了300多年了,老师,你总该释怀了吧。”
森爵不满的抱着手臂,他质问霍德希汶:“跟你说不通,我再问一次,你真的是这么跟佩兹说的?”
霍德希汶看着他的脸色,没来由有些怕,他马上改口:“不,我问他和别人谈什么,他说喜欢新款机甲。我们就这机甲谈了一会儿,就只是这么简单。”
果然是机甲,森爵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你真是,以后别开这些玩笑。”霍德希汶微微扬起下巴,冷哼了一声。
森爵摆摆手:“很多事你不明白,你还小。”
霍德希汶听他将自己排除在外,顿时犀利的自嘲到:“不错,我在你眼中永远只是个小孩。”
森爵又弄不懂他的情绪了,烦闷的问到:“又怎么了,最近你真的很奇怪,如果是青春期,我可以理解。但我希望你做得不要太过,毕竟你是一国储君,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很重要。”
霍德希汶埋头沉默着,森爵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霍德希汶抬头,一言不发摁断了通讯。
喂……森爵有些忧郁的想着:霍德希汶呢真是长大了,心思完全猜不透啊。他那时处在霍德希汶这个年纪,根本没有这么情绪化!
☆、54.帝国往事
青春期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森爵闲暇之余专门找了下资料,他没有应付的经验,对于霍德希汶,如果单将他看成一个小孩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是一国储君,该做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早就安排,容不下别人指手画脚。
何况他还是一个全血,思维模式说不定和半血不一样,这完全是森爵勿用担心的理由,可森爵还是像个新手家长一样,手忙脚乱的对付着成长中的小希汶。
霍德希汶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快活,他自己可以掩藏好情绪,以为和森爵少说话就可以缓解心中的困惑,其实这些都是完全是徒劳,心中郁闷慌张的感觉太陌生了,他从未感受过,越是抗拒越是滋生。
原来爱去的公爵府变成了煎熬,坐在森爵家的沙发上他四肢不知如何安放,听见森爵谈论黎洛或者佩兹,他总是克制不住想要发火。
太奇怪了……两个人几乎在同时想着。
森爵抽时间去见了见涅耐,那孩子和家中每个人都不一样,性格乖张外向的可怕,随时随地挂着笑脸,可说出的话确是另一种感觉,好像心里埋藏着一汪滚烫的岩浆,一触即发。森爵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位长辈了,他尚不能在各种角色中自由转化,这让他有些挫败。
这天森爵备完课,看了看时间,霍德希汶要满170岁了,这是一个重大的人生坎儿,再过不久他就将成年,同时,他们在军校的理论课程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他们即将开始新的征程——没完没了的军事模拟任务,就像他们当年,马不停蹄的清扫一个又一个渺无人迹的小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