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尘听了不自觉摇了摇头。
“怎么？”重焰好奇。
“这个新人主意大着呢，让他自己写文还好，再天马行空，起码文看着很有灵气，我去指点的话，多半不会听，即便他听了，写出来的故事也可能大失其味，这人只能让他自己发挥，我最多也就给他说一下最近的热点之类。”
“这么难搞？这可不像是新人的态度，他以前在其他网站写过文？”重焰皱眉。
“应该没有，要不签约的时候会提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被重焰一提，锦尘心里顿时也有点没底。
“你就真这么不管了？”
“不是不想管，是压根就管不了。他要是一个不乐意，跑到其他网站，对我们绿原也是一个损失。虽然作者流动很正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无论哪个行业都是这样，但能留一个是一个，你说是吧？”
“嗯，是这个理。”重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成名的大神作者那是连网站都想拢络的对象，他们脾气傲点不算什么，可一个新人这样，不管成绩如何，却是有点过于托大了。不过这事也不能这么一概而论，恃才傲物并不算问题，只要他真有才，供起来也没什么。
锦尘他们组成立时间不长，急缺能镇住场面的大神，那些稳扎稳打，一步步向上攀登的作者，显然暂时不能指望，那么将厚望寄予在出挑的新人上，倒是也能理解。
一个大神的分量，无论在哪个文网上都极重，就算是目前最大的文创，对他们也是优惠政策不断。
大神是网文作者中最拔尖的一群，名气已经不限于签约平台。他们中有些会在合约到期后，脱离生长的平台，自己独立发展，有经营得有声有色的，也有一直消耗人气，吃老本的，这就看个人的际遇和能力。
大神对网站而言都这么重要，更不用说细分到各个编辑组。
大神可不是大白菜，绿原总共也没多少，重焰手里就握着好几个，锦尘这边却是一个都没有，可见资源分配极其不公。
只是这一点，却是没人有意见。大神作者也是人，不可能真当作资源进行分配，绿原真要敢这么干，估计会流出去很大一批作者。这事只能看谁下手快，签在谁手里那就是谁得好处，只要双方之间不起矛盾，这个关系会一直维持到一方约完为止。
《渔夫逍遥行》一书成绩比想象中的要好，最大受益者不是锦尘而是绯色。她是责编，辰晗的成绩都会算在她头上，锦尘这么上心，还是因为《巅峰归来》之故。当然，他也能从中分润到一些好处，但这就跟锦尘联系不那么紧密，只要是他手下编辑名下的作者，一旦入v，他都能享受到这个好处，只是分润到利益多少罢了。
《渔夫逍遥行》能把排它前面的一本小神作品拉下，锦尘心里美着，中午好好补了个觉，这才开始一边工作，一边不时扫上几眼。
看来，辰晗的潜力还能再挖挖，锦尘本来打算明天就去同总编说《巅峰归来》那事，既然《渔夫逍遥行》成绩这么好，那就等它再发酵一下，等后天周五或者下周一再上报不迟。”
一回到公司，稍事休息，消了消食，张晗便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办公室里就一张长沙发，他跟裴靖宁两人，很是默契地一人占据一边，互不干涉。
躺着躺着，张晗还真迷糊过去。估计是空调吹得太舒服了，连小半条腿都搭在地上，竟一觉睡得很沉，足足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他才精神抖擞地醒来。一动身体，他才发现身上盖着条毛毯，难怪觉着一点都不冷，还越睡越舒服，原来还有它的功劳。
张晗抬眼四处一打量，裴靖宁已经不在办公室里，果然是个大忙人。只是眼角一瞥到身上的毯子，张晗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细心，不愧是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兄弟，瞧着不像是个细致人，生活中却处处呈现出相反的事实。
张晗去洗手台前洗了把脸，将上午余下那点情节全都写完，便开始继续完善《巅峰归来》大纲细纲。看着电脑上的文档，他摇了摇头，这要是每次都这样，将故事情节大体罗列一遍，哪还有什么写文激情？
《渔夫逍遥行》故事是不算出彩，但故事走向可是连张晗自己都不清楚，读者就更是猜不到下文会如何，只就新奇感这点而言，《渔夫逍遥行》不输于任何一篇创意独特的小说。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可真是两难的选择。
照着大纲细纲写，文不会走偏，读者也不需要经受神转折、写崩这样的考验，但也无法感受到一些灵光一现的奇思妙想。
问题是读者体验是美好了，作者可就要受其掣肘。完全照大纲写，跟写命题作文其实差别不大，每天都是在重复工作，文走偏了，不是删节重写，就是想办法圆回来，老这样，张晗总觉得会磨灭自己写文的热情。
而要是像张晗这样，天马行空，想到哪写到哪，他自己是舒服了，这次就该轮到读者难受。到底是为难自己还是为难读者呢？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张晗凝眸深思好半晌，依旧无果。
看来有众多粉丝，还偶尔跟他们互动之后，也是个甜蜜的烦恼，要搁在以前，张晗压根就不会考虑这些，当然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哪管其他？这样的后果便是，书粉作者粉不是很多，但能留下来的，对书对作者的忠实度，要远高于平均水准。
大纲越写越详细，再加上细纲补充，《巅峰归来》的骨架逐渐成形，谁拿去，只要文笔还过得去，将血肉丰满一下，都能写出一篇中等水平的小说来。
张晗想着想着便笑了，笑过之后又感觉有些无力。这么写，真跟写作文没两样啊，要不是原文他看了不止一遍，还看过不少同人，对它的爱至今还没消失，他将这文的骨架架构成这样，那真是一点写文的兴致都没了。
张晗看着大纲，突然觉得不满意，原文不是没有任何遗憾，他真要原封不动照那样写？他不是刻录机，即便一切按照记忆来，他也没法将文写得原汁原味，何不索性照着自己的想法写？
太过完美未必好，张晗没有大改，只稍微调整了部分设定，依然会有遗憾存在，但比之前要稍好一点。
这也符合这个世界的状况，只要将主角设定为alpha或者天资出众的beta就行。

第27章

整体而言，alpha优于beta，个体就说不准了。beta群体如此庞大，资质再平庸，也会涌现出一批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甚至是领军人物。其实将主角设为beta受众更广，更有戏剧性，但alpha更容易受人崇拜，至于omega，张晗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这不是他歧视omega，而是《巅峰归来》本身题材就不算大众，再来一个omega主角，估计让主编知道，真要跟他跳脚了。
一想起性别一事，张晗感觉头都快炸了。《巅峰归来》人物众多，各个配角都非常有特色，即便只出场两三回的角色，都令人印象深刻，不是那种看过就忘的路人甲乙丙，怎么为他们安排第二性别，真是件光想想就让人头痛的事。至于第一性别，他就不费事了，直接参考原文。
张晗查过地星资料，这么写第一性别比例虽然有点失真，但并不太过，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张晗在办公室里埋头完善大纲细纲，裴靖宁则在另一边同人商量公司即将开辟的辰晗版块。
直到日头开始西斜时分，裴靖宁才回到自己办公室。此时，张晗写作也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都是自由时间，他可以任意支配。
“小晗，下月就要交房租，你那房子还租吗？”裴靖宁状似随意地问道，实则还有些担心。这房子是张晗跟柳希最后的共同回忆，上次问时，张晗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就回绝了，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是这个态度。
张晗没有立时回答，要搁以前，他是不准备换的，虽然这里留有原主太多的生活痕迹，还有一个前男友曾经存在过，但这里是他唯一还觉得和上辈子能有联系的地方。这间房子跟他以前住的地方很像，像到只要不去仔细留心，连他都能错认的地步。
只是现在，张晗想起被他收在包里的不记名卡，心里有霎那迟疑，思忖一番，最终说道：“再住段日子，等我手头钱宽裕了，就去换租别的房子，最好离公司再近一点，这样来回也能更方便。”
“行，我就住在公司附近，要是有合适的房源，我帮你留意。”裴靖宁本来想说什么，结果想起两人信息素的问题，就没有出口，他们还是不要住在一起为好，免得发生令双方都尴尬的事。说着，他笑着打趣，“就你现在《渔夫逍遥行》的成绩，下个月便能有不少钱入账，只要以后不写得太烂，房租费哪还用你操心？”
“这个谁知道？写文不确定性太大，说不定上一篇还有几十万订阅，下一篇文就只有几万，再下一篇……，这样的例子貌似以前就有。”张晗顺嘴反驳。
裴靖宁觑了他一眼：“这种例子有多罕见，你又不是不知道，拿它举例有意思？要真这样，你可以去买彩票了，准保能中奖。”
“我倒是想，只是每次顶多就中个几十上百，这点小钱，连我出去专走一趟彩票店浪费的时间都赚不回来，还不如在家里待着。”
“是，是，张大作家，你现在的时间宝贵，分分钟就能赚到这点钱，确实不该去忙活这事。”裴靖宁不准备再同他在这事上贫嘴，他打开电脑，迅速进入一个页面，说道，“你过来看看，要是没什么不满意，你那个版块下周一就能上线。”
张晗当即来了兴致，将椅子拉到裴靖宁边上，两人就着版面设计进行了一番唇枪舌剑，当最终方案确定下来时，都快到下班时间。
“一会一起去用饭，你先等会，我去把手上这事给办了。”裴靖宁说完，便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张晗已经习惯了裴靖宁的行事做派，一点都不惊讶，也没什么反感的情绪产生。他知道大事上裴靖宁不会擅自做主就行了，小事上真无所谓，不就一起吃个饭？跟朋友一起，总比他一个人独自用饭气氛更加令人愉悦。
这么点时间也干不了别的，张晗索性开始一个人玩纸牌。听着规律的“嚓嚓嚓”的声音，也挺有意思，玩着玩着，张晗心神沉浸其中，直到办公室门再次打开，他才回过神来。
收拾好东西，两人直接离开公司。
外面已经晒不到太阳，气温却是一点都不低。尤其是刚从空调房里出来，张晗一推开办公楼大门，街上热气便扑面而来，门里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这一刻，张晗开始怀念刚离开的办公室，他真想躲在里面不出来。
可这也只是想想，在空调房待久了对身体不好，外面虽热，起码闻到的是新鲜空气，感受到的是自然气息。
这次两人吃的是火锅，大热天吹着空调，吃着火锅，别说，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吃到半途，裴靖宁说起一事：“这周日是以往我们去孤儿院看院长他们的日子，柳希可能也会去，要不改成周六？”
“好，这次要准备什么？”张晗随口问道。
“孤儿院最缺的其实是钱，不过我们又不是纯粹的慈善人，回馈一下孤儿院无妨，但也不能做冤大头，否则我们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裴靖宁一点都没有掩饰，对国家，对孤儿院他抱着感激的心理，但要让他把全副家当都花在上面，他自认做不到这么大方。
像他们这样因故进入孤儿院的alpha和omega不多，虽然小时候并不太看得出来，但有经验的人，大体能分得清，不管如何，事实就是，孤儿院中的孩子在性别分化之后，基本都是beta，很少有alpha和omega，这个比例远小于正常情况。
alpha是本身智商体能都有一定优势，omega则是另类被优待，唯独beta需要靠自己辛苦打拼。他们三人在孤儿院的日子过得并不苦，起码比起其他大多数人，都要好上一些，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因素。是以，三人有稳定的收入后，只要有空，每隔三个月便会去一趟孤儿院，看望院长还有孩子们。
张晗只知道个大概，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他也就没有多言，任由裴靖宁做主定下此次要买的物品。
“那就这样定了，周六早上八点我过去接你。”裴靖宁端起酒杯喝了口啤酒，拍板定下时间。
“这么早？你起得来？”
见到张晗那不信任的眼神，裴靖宁啐道：“想起，什么时候不能起？”
张晗但笑不语，心想着，起肯定能起来，就是不情不愿而已，看来孤儿院在裴靖宁心中的分量并不像他说的那么随意。
这一顿火锅，两人边吃边聊，吃了许久，一直吃到八九点才散去。两人酒喝得都有点多，裴靖宁不方便送他，张晗便直接叫了一辆计程车，临睡前脑袋里不知怎么就窜出一个念头，啤酒的味道比裴靖宁的信息素味道差远了，还是裴靖宁的味道好闻，带着这样莫名而起的想法，张晗美美地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张晗并没有宿醉的感觉，看来这副身体酒量还不错。
此时，《渔夫逍遥行》早已下了收藏夹，张晗看着昨天的新增订阅，笑得眉眼弯弯，只要保持住这个势头，他以后就不愁没钱花。
心情好，写文也是顺手拈来，一上午时间，张晗在灵感爆棚之下，竟然比以往多写出两章，这个速度是以前不曾有的，看来，他的码字速度还有不少成长空间。
张晗倒是没有刻意去追求这个，即便维持以往的速度，一天写作下来，也足以跟上更新，甚至还有不少玩乐的时间。一小时三千字，这个速度对于张晗而言，已经足够，他没必要在这上面花过多的时间，追求手速，除非天赋突出，不然一般都是无奈之举。相信写两千字就能过上舒适的生活，没有几个人会愿意去写几万字。
今天是换榜的日子，不过张晗已经不大在乎，就算没榜单加持，书的成绩也不会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尽可以安心创作，柴米油盐酱醋茶暂时离他远去，他不用像之前那样心里搁着事。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六。
张晗作息时间还算不错，想了想，最后还是上了个闹钟，虽然今天并没有用上，但多一道保险总不会有错。
用过早饭，张晗没有开电脑，坐在电视前看早间新闻。地星虽然日用品之类品牌大多跟上辈子不同，动植物名称和吃食之类却是基本相同，最多就是菜系名称有些许差异，看着听着还算亲切，并没有让张晗感觉跟这个世界太过格格不入。
“小晗，我到了，下来。”裴靖宁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入张晗耳中，他当即关了电视，将随身物品装进小包里便出门下楼。
坐进裴靖宁的车，张晗问道：“去哪买东西？”
“孤儿院在郊区，这边东西贵，我们去那里的超市买。”
张晗再一次感受到裴靖宁的细心，裴靖宁外表瞧着是个细致人，但他的性子可跟外表极不相符，谁能想到他在生活上倒是跟外表一致。
还好，孤儿院并没有跟辰星公司反方向，不然，光开车都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一家大型超市，也是这附近唯一一家大型超市。

第28章

裴靖宁是孤儿出身，张晗上辈子父母去世后，自己生活也有好些年，两人对买东西一点不陌生，很快，两人便提着大包小包出了超市。
超市离孤儿院不远，裴靖宁只往前继续开了将近十分钟，便到达目的地。
张晗曾多次看过原主留下的相册，对上面的人倒是有些概念，不至于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又有裴靖宁打头，倒是没闹出纰漏。
“院长，您怎么亲自出来了？我们常来，你不用这样。”裴靖宁看着一大群基本不能做事的孩子在门口等他们，脸上笑容深了几分。虽然这些都是他自愿做的，但能得到收到馈赠之人的真诚感激，他会更加高兴。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今天周六，孩子们听到你们要来，都闹着要出来接你们，我这把老骨头正好也出来活动活动。”张院长接过裴靖宁手上的东西，笑呵呵地说道。
很快，张晗跟裴靖宁便一身轻，东西全被在孤儿院工作的叔叔阿姨拿走。
“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们不要破费，你们怎么老不听？你俩出校门才多久？留些钱以后娶媳妇用。”张院长老生常谈，“对了，怎么没见柳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