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的一百种路线完本[强强]—— by:孟极寒生
孟极寒生  发于:2016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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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有幸为陛下相邀,光年总算能逃过那些小老头儿的半刻唠叨,真是可喜可贺。”左光年悠然道。
梁刹并未答话,见左光年杯中已尽,便执弟子礼亲自为他斟茶。左光年慢悠悠地捋过长髯,叹口气道:“虽说微臣一直颇为担忧陛下对佛学的痴迷,然而这一遭,却不得不承认,恰恰是因为陛下笃信佛学,而昭仁王爷心气不平,这才高下立判。”
“心性厚一份,确不会如此,轻易露马脚,得志便猖狂。”梁刹淡淡道,“然不平之气,并贪嗔之心,乃根本罪孽,看不穿本我,堪不破欲壑,若一日不消,则心性再佳,亦不足为道。”
左光年叹了口气:“贪嗔痴慢疑,乃人之常性,然而成大事者,本就当为人所不能为,舍人所不能舍。”说这话的时候,左光年不自觉看向面无表情的梁刹,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旁人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便要割舍种种多余之物,然而到了梁刹身上,却不是要割舍,还是要添上,添上对世俗的一分挂念。左光年丝毫不知在梁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作为梁刹的业师,兴许已经是这世上唯二两个了解他的人。经过宋崇光无意地“提点”,他细心观察,便能发现梁刹身上的变化。
他那如山如岳的帝王威仪,不是因为割舍,而是因为增添上了一份人气。原本的气势令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敬而远之,如今的这种气势却让人心悦诚服,这其中的差距,不啻于天渊地别,然而在他身上,却实在达到了。
左光年心下思量:‘恩……看来晋阳一行,恐怕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这是查,还是不查?’
这时,隼林军中那名扮作贴身太监随身保护梁刹的林隼从外头走来,躬身递上两张字条。梁刹打开第一张字条看了看,左光年能够看见,一直不动如山的年轻帝王却挑了下眉,轻哼一声,将字条递给自己看。
哎,难得一刻闲暇,看来,又有事情咯。
左光年看了眼,立时有些动怒:“居然还当真去勾结北狄,昭仁王爷当真是……不智啊!”字条上历历可数几个字,写着昭仁欲引动北狄攻城,诱梁刹御驾亲征之时,趁乱掉包,瞒天过海,届时一人分饰两角,以梁刹受伤病重不治为名,将皇位让给“皇太弟”。
且不说这计谋如何粗制滥造,处处马脚,单说他敢勾结北狄,这就足以构上十恶不赦之罪!即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大晋与北狄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此前对这个处处落入圈套的昭仁王爷,左光年尚余一丝遗憾,然而此刻看到他丧心病狂的举止,他终于知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昭仁这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天要亡他。”
“凡夫俗子,亦敢攀天之高。”
这是,看完了第二条字条的梁刹猛然将字条一收,攥入掌心,冷声出言。左光年一愣,如此情绪外显的梁刹,竟是他生平仅见。等等,莫非那第二张字条上,写着更让人不耻的东西?这个昭仁,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察觉到左光年惊疑不定的眼神,梁刹冷哼一声,却并没有要将字条分享的意思。他将字条随手撕成几分,将碎纸丢开:“自不量力,当真可恨。梁刈想要死,我便满足他!正好,这个和他一同白日做梦的北狄,也是时候该灭了。”
似乎是说到兴处,梁刹直接用“我”来代称,没有“朕”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更显威仪。
他轻描淡写,身上却蓦然散发出强烈的气势,岳峙渊渟,带着令人信服的气息。大晋文人亦是傲骨铮铮,即使左光年已是耳顺之年,闻言也不由心情激荡。当初□□荡平西北十酋,独留北狄俯首称臣,结果北狄狼子野心,在西北一家独大,更是敢暗害太后娘娘,令□□肝胆俱裂下一病不起。大晋一月之间痛失帝后,梁刹于弱冠之龄继位,又沉迷佛学,他这个丞相兼帝师真是心力交瘁,如今看到梁刹如此,真是立死无憾!
“老师若是不禄,我如何能安心赶赴前线?”
原来左光年不知不觉中,竟将自己心中所想如数说了出来。他那张一贯风平浪静的老脸立时有些挂不住,转念一惊:“等等,陛下欲亲征?”
回答他的,是梁刹淡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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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左光年,梁刹却并没有继续品茶。应该说,真正能品茶的人已经离开了,收到了那条消息,梁刹完全没有继续风雅的兴趣。他迈过月门,迎面上来的是那位贴身太监:“见过陛下。”
“哼,梁刈自不量力,胆大包天,竟然还想要插手晋阳,当真是嫌命长!”梁刹低沉道。
刚刚的消息中,便是说梁刈想要对付晋阳韩家。
“他如何会想要对韩家下手?”
“昭仁王爷此前曾经与晋阳司马韩昭有过默契,如今府中还有韩昭的公子韩亦秋做客。但是,如今的晋阳握在太守韩昫的手中,韩昭虽然手握兵权,但却并不足以威胁韩昫的地位。而韩昫秉持韩家一贯观念,明哲保身,丝毫没有要投向昭仁王爷的意思。”
“说到底不过是心思偏狭兼小人作祟罢了,哼!韩家也是他能动么!等等……韩亦秋来洛阳了?”梁刹微微皱眉,“他比韩貅还要年少三分,难道这就到了游学的时候?”他对韩亦秋自然不感兴趣,和原本的韩貅一样,对这个小小庶子,这两位惹人艳羡的嫡长子都是不放在眼里的。若非韩亦秋恰好与梁刈相知相识,又恰好与韩貅不睦,他还当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他现在看似是再问韩亦秋的下落,但实际上……
“回禀陛下,确实不算游学,韩亦秋此行乃是一人前来洛阳太学求学,听闻他才学深厚,极有诗才,短短几日就已经佳作频出。”
“哼,不过有几分小聪明便哗众取宠,诗赋可以悦人,却不可经世治国,当真是可怜可笑。”
“而貅公子目前仍旧呆在晋阳念书,虽然声明不显,但似乎越发得晋阳太守的爱重。”晋阳太守,自然就是韩貅的父亲韩昫。
梁刹重启隼林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一队人去保护韩貅,传递消息,林隼见微知著,何况这已经完全不是“微”了,自然之道梁刹真正想听的是什么,他继续道:“翅鸟将貅公子这几日的课学作业都描摹下来,另外还有一事有异。”
“什么?”
“貅公子似乎在写一本书……但,却是用另一种从未见过的字体在写,而且全篇乃是先秦小篆,翅鸟誊抄了一份抄本来。”
说着,太监献上两份誊抄整齐的书稿。
梁刹先取过韩貅的手写课业,只见其上字体风流秀美中透着雍容华贵之气,果然是字如其人。但看其中文字内容,虽碍于篇幅,许多谋略章程皆只是点到即止,但这略微露出的一角,却已经足够人管中窥豹,心中激越。然而更让人惊叹的是,这样的谋略却都由他漫不经心写来!梁刹忍不住要细细品读韩貅的书稿,便索性将东西一收,三步并两步回到了寝宫,端坐于台前仔细品读。
这次打开的是令一叠书稿,那对于林隼生僻的书稿,在博览群书、通百家绝学的梁刹眼中却不算什么,一见之下顿时眼前一亮:“好,班香宋艳,才过屈宋!这一篇篇词章,竟无一不是传世之作!”他快速翻阅一遍,却发现果然如此。但沉下心来,他却惊讶地发现,这些文章虽然都是传世经典,字斟句酌,但其中许多思辨之周全、政策之可行,却反而没有韩貅另一叠来的恰合,虽然字字珠玑,动辄洋洋千言,但其中却并没有一个一以贯之的思想通合。这不像是一个人的作品集,反而像是一个合集。
这是怎么回事?
梁刹心中存疑:特意用端庄小篆和上古繁字写就,思想各不相同的文章,甚至运笔炼字的风格亦不相同,若非相信林隼的忠心,他还当真要以为林隼是拿了历代经典来糊弄自己。
他一时心痒难耐,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动静,他抬眼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枯坐在书房中整整一日,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宫人在外头挂起长明灯。刚刚的动静却是贴身太监求见。
“陛下,”太监进屋时面露怪异难色,引得梁刹顿时生疑:“陛下,您之前遣人送去晋阳的书信,现在有回信了。”
梁刹精神一震,想不到今日竟是“捷报频传”,他当即伸手:“拿来。”
太监迟疑了一番,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拿出一张细长的碧玉笺,其上只有用簪花小楷写就的一行字——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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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发好久不见的小剧场:
梁刹:我不拉不拉写了洋洋洒洒几张纸,你他喵就给我一行字?!
韩貅:一切尽在不言中
梁刹:我不管!我要气晕了,要师儿亲亲才起来!
韩貅:
☆、第107章 公子逆袭13.8
时至夏日,晋阳城温度渐渐升高,同时带着暑气的热风干燥地拂过,伴着不断的蝉鸣,难免令人心头升起烦躁与不安的感觉。
日当正午,正式人们昏昏欲睡之时,城门口的两名守卫头盔掩着面部,却在一点一点打着瞌睡。忽然由远及近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响起 ,守卫被惊醒,抬头看去,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一人一马。虽不辨面容,但看那周身的气度,便是一位骄矜华贵的世家公子才有的气派,而晋阳城中能有如此气派的,也就唯有一人而已。
果然,正是这晋阳太守独子韩貅是也。只见韩貅一袭浅碧轻薄的夏装,头戴一蛇皮小帽,手持折扇,从城外踏马而回,□□骏马通体洁白,四蹄腾风,双目如电,不过片刻就至眼前,果真神骏非凡。
鲜衣怒马,少年豪气。待疾驰至五丈之外,只听一声轻吁,骏马长嘶人立而起,韩貅被带着身体后倾,帽檐微侧,发丝稍乱,拂过精致如玉的面颊,更显丰神俊朗。
正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那被马蹄升起的尘土,刚好在那守兵站岗之地前势老,待尘土平静落下,韩貅方才轻动缰绳,控马踱步入城。
两个守卫默默看着那青衣白马远去的背影,立时心下感叹:“侧帽风流,当真举世无匹。”
“可不是,更难得是韩公子年少风流之时,却严守规矩,你看他之前纵马疾驰,分明是有要事在身,入城之后却仍旧放缓脚步。”
“用韩公子的话来说,韩家人的规矩若是连韩家人都不遵守,便犹如废纸一张。”
“不错,这是不是就叫做……那个作则以身?”
“呸,笨蛋,是以身作则才对!再者你可看到,方才韩公子停马于你我五丈之外,却是正好让尘土不扫到我们,此等体贴细心,你可曾见过第二个?”
“嘿,我说你个王小二,不要仗着念过几年学堂,说话就这样文绉绉的,你说话不累,我听着还觉得发酸!不过话说回来,当然没有!哎,我也算是见多识广,这些贵胄世家出身的公子小姐个个眼高于顶,哪一个会将你我这等小吏放在眼中?韩公子看着冷若冰霜,但其实却是难得温柔之人。”
“可以啊,冷若冰霜这个词都会用了……”
这两个守卫感念韩貅以身作则严守规矩,更关怀他二人的细心之举,便也索性你来我往地拌嘴打发时间,让自己维持清醒,继续守城之责。
而另一边,韩貅的确有急事。原本今日他与座师、同窗相邀去郊外寒山寺拜访,共赏莲花,想不到忽然受到父亲派人传来的消息,这才匆匆赶回。路上他已经猜测过种种可能性,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再加上这一世观察得的蛛丝马迹,等他入城之后,已然心中有了底。
到了韩府门口,他翻身下马,解下那蛇皮小帽,随手与缰绳一块儿递到了来迎他的小厮手中,轻抚这爱马玉狮子:“照雪,跟着从白去吃草。”
玉狮子照雪打了个响鼻,通灵性地在他身上蹭了蹭,方才跟着小厮去了后边马棚。
韩貅看向管家,两人边走边说:“林叔,父亲这么急招我回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韩林道:“好教少爷知道,韩林也不清楚个中关窍,只是老爷今日原本沐休在家,接到一份信后便神色大变,请了客卿西席进书房商量到现在。”
韩貅叹了口气:“二叔呢?”
“二老爷自然也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二老爷今天不在衙门里,去城外的军营里巡视去了,想来约莫再有一刻时间,也该到了。”
一刻,也是足够了。
两人走得急,虽然韩貅风雅之姿不减,但脚步却丝毫不慢,片刻已然到了书房门口。韩貅手刚碰到门,便听见里头传来激烈的争论声,原本走得那般急速,这时他却反而不急。
静静在门口听了片刻,然后敲了一下门道:“父亲,貅来了。”一边说,一边手上已是不客气地推开房门。
步入室内,只觉一阵冰凉之气窜入体内,这盛夏之时,里头却放着几列冰盆。冀北的消暑之冰向来难寻,也唯有韩家这样财大气粗的世家高门能够如此手笔。
韩貅微微皱眉,抬眉看去,却发现在这令他都有些受不了的“冰室”之内,众人或站或立,额上具是沁出汗珠。
争论被他这个不速之客打断,场面一时静谧,众人的注意力一时都聚焦到他身上。
“公子可是在学堂中出了什么事?”
刚刚争论得最是气势汹汹、义正言辞的清客苏岩生有些不悦,话中虽然毕恭毕敬称韩貅为“公子”,但语气中却透着不以为然之意。看他特意点出此时的韩貅应当在“学堂”,便可知他甚至还有些着恼,这个黄口小儿居然随便闯入他们要紧严肃的会谈之中,而且更如此失礼。
韩貅轻哼一声,却并不答话,在众人的视线中径直走向韩昫,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帕,替父亲擦去额头汗迹,口中对外头的韩林道:“林叔,将一半冰盆拿走。”
“是。”韩林知道书房重地,索性自己亲力亲为。
而以他毫不迟疑的遵从之举为背景,韩貅双目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些面上露出不以为然之色的客卿,道:
“诸位先生勿怪貅自作主张,诸位在屋内或许不觉,貅猛然入室,却顿感遍体生寒,父亲体弱,在此低温之下却仍旧汗漫额头,难免令貅忧心。”
这一番话尽显孝子诚心,听得韩昫感动之情溢于言表,抓住韩貅的手都有些颤抖。韩貅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韩昫如此作态,即使是苏岩生都不能说什么,众人顺势附和一番,具是夸奖韩貅孝心可嘉,韩昫生有此子,乃是令人艳羡的福气。旁的万千奉承,却都不及这话来的顺耳,即使方才还满腹忧虑,但此时韩昫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心下稍松。
此时韩貅瞥了那苏岩生一眼,心中冷笑:“如此温良恭谦才好,方才我在外头,险些误以为自己到的不是我韩家省心书屋,而是晋阳大营的演武场。心静自然凉,各位先生何不坐下来,有什么事慢慢商量。”
这话有些尖酸过分,方才争吵纷纷的客卿忆起自己方才的失态,一时面上都有些挂不住,然而韩貅话语的意思又语焉不详,嘲讽与调侃兼有,令他们连羞窘都不好意思做出。但经过韩貅这一闹,方才剑拔弩张、热火朝天又焦躁非凡的气氛已然消弭于无形。
见众人冷静下来,韩貅才道:“那么父亲,你招我回来这么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韩昫忙道:“师儿闻说……”说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
原来韩昫,不,应该说韩家遇上了一个难题。前不久陛下在春狩途中路经各地,自然也顺势掳了不少官僚下马,这也算是皇帝出巡的例行公事,大晋如今正由打江山逐步切换到守江山的状态中,权利的更迭、事物的交接种种,都需要进一步的厘清。
曾经的世家政治中,有韩昫这等牧守一方、端方持正的中庸者,有德高望重、深谋远虑的大能者,自然亦有尸位素餐、贪享祖业的硕鼠者。
所以,被撸下去的人中,恰好就有一位世家族长。
这位姑苏南氏恰好祖上与韩家乃系老亲,因两家各处天南地北,无利益交割,却可遥遥相对,互为犄角,关系悠长,最近一代,韩貅祖奶奶便是出自南家。
南家地处姑苏,乃是天下粮仓,鱼米之乡,虽非权利漩涡中心,但毕竟是要害之地。此前的门阀割据之中,南家碍于地势,不得不站队,之后又没有及时抽身,最终为保全家族,家主坠入空门,表达立场。南家中二十年颓靡,生生养废一代,偏偏待老家主病重,陷入权利斗争,最终上位的乃是老家主的一位族弟,南家便开始走上歪路。韩家虽说是老亲,亲的也是南家嫡支,与现在这位没什么交情,两家便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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