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琴记完本[古耽]—— by:萧九凉
萧九凉  发于:2016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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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二公子,世间佳偶易寻,知音难觅,明惜便是我心头之好,教我如何不珍惜他呢?男子又如何,这世道奇事本多了去了,何必惊怪?”戴洺洲一席话娓娓道来,说得裴云惜哑口无言,无处驳斥


他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却又一时说不上来,道:“那……那薄公子难道不是戴大人的知音?”
“呵呵,你说慎言?他是我的挚友,自小形影不离,我们不过是习惯了相处,他爱琴,我爱棋,各有所好

”戴洺洲说起薄肃来,又想起一件事,“恕我多言,裴二公子,那夜你与慎言发生了何事,怎地我二弟说你们两个……?”
裴云惜登时悚然,慌张无措起来,“这……这薄公子不曾说?”
“他怎肯说呢,寻常便是个闷葫芦,他的心思我猜中便罢,猜不中他更随我去了

”戴洺洲瞧见裴云惜面色暗红,似乎明白了什么,“莫非那夜你们也……?”
“没有!并没有!”裴云惜着急否认,声音忽的拔高,惊7 动了裴明惜,他不自觉地皱眉低哼,吓得裴云惜立马捂嘴


戴洺洲亦不是眼盲心盲之人,了然道:“裴二公子,你不愿多言,我亦不多问

只不过替好友抱个不平,慎言为人确是冷清了些,但他怀瑾握瑜,人如修竹,亦是不可多得的良人


裴云惜不知该如何回应,悄然垂下了头,他自然明白戴洺洲眼中的薄肃是完美无瑕的,可自己瞧见闻见的薄肃,却并非一回事


“嗯……云惜……”
正在两人相顾无言时,裴明惜幽幽转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戴洺洲瞧见,即刻上前,关切道:“明惜,如何?”
“……嗯?”显然表情木然的裴明惜没有回神,为何戴洺洲会在此处


裴云惜道:“大哥,戴大人来探望你了


一瞬的死寂,随即裴明惜慌忙费力地扯过被褥,将自己闷于其下,戴洺洲傻眼:“这,明惜?”
“大哥——”
“请……戴大人走吧

”裴明惜闷头闷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在下已不配再见戴大人……请回吧!莫要……莫要再来……”
“明惜,你这是何意?”戴洺洲竟有一丝的惶急,想扯开被褥,又怕冒犯,“明惜,若那夜你倾吐的话语属实,我亦愿与你共结连理,比翼双飞


被中人微微一颤,嘶哑道:“那夜玩笑……还请莫要当真……戴大人的好意,在下、在下实在是无福消受!……咳咳!……”
这般绝情绝意的话,使得戴洺洲霎间黯然,人也不自觉地往后跌了几步,裴云惜实在不懂为何裴明惜要推拒戴洺洲的心意,明明两人情投意合,再好不过呀


戴洺洲失神半晌,眼中浮现伤情之色,道:“明惜,看来今日是我打扰了,我改日再来

你要好生养病,莫要动气伤身


“……”
裴明惜闷声不响,于是裴云惜便想领戴洺洲出去


“戴大人……”忽的,被中那人叫道,戴洺洲闻声登时面露喜色,“……莫要再来


蓦地,从人间跌落至地狱,戴洺洲笑意凝在眼角还未褪去,他面容古怪,低头快步离去

裴云惜想追他,跨出门已不见他的踪影


“大哥,你为何如此绝情?”裴云惜替戴洺洲不平,“你与戴大人明明两情相悦,为何不坦诚相见呢?你这般冷言冷语,戴大人定会伤心难过

你怎能……大哥?”
裴云惜走过去,掀开裴明惜的被褥,只见被下缩成一团的裴明惜泪湿满面,哭得身体抽动,无法自抑,那模样十分凄惨可怜,丝毫不比方才黯然离去的戴洺洲差


“大哥你,你这是何苦?”
“咳、咳咳……”裴明惜努力克制自己,缓慢吃力地坐起身来,狼狈地抹去眼泪,“云惜,这事是大哥、咳咳,大哥糊涂,一时鬼迷心窍!那夜酒壮怂胆,竟剖露真心,戴大人一时惊诧,便被我扑于身下,我道愿与他成一时鱼水之欢,便是无憾

他顺了我的哀求……我,我真真不知廉耻!戴二公子句句箴言!戴家门第高严,怎是我等攀附得了的?若再死乞白赖留在那儿,不过是丢裴家的颜面!不过是徒增笑柄!”
裴云惜这才察觉自己的天真,戴洺洲与薄肃何异呢,皆是高门子弟,高不可攀!情爱之事,岂是两人之事?
“大哥,你今后,便不再与戴大人交往了吗?”裴云惜不死心道


裴明惜悄然阖眼,最后一滴泪流落而下


此后,戴洺洲多次派人送药材食盒上门,裴明惜起初不知,吃了食盒中的小点,称赞味美

裴云惜不敢说实话,稀里糊涂点头

直到有一日裴何氏说漏嘴,夸了戴洺洲人好,连连称赞他看得起裴明惜

这时,裴明惜才冷下脸来,道:“云惜,劳烦你将食盒送回吧,重新备几样小点放进去


“怎么了这是?为何要退回?”裴何氏摸不着头脑,“戴大人送东西来,分明是瞧得起我们裴家,你退了人家东西,岂不是拂了人家面子?”
裴明惜不应,径直推裴云惜出门

裴云惜无法,只得重新置备点心,拎着食盒出门,不过,他自然是不会将食盒重新送回,而是绕了弯,去了贺廉的陋室

他心道多日未见贺大哥,不知他过得如何


敲了门,贺廉许久才来开门,见是裴云惜,道:“原来是云惜,那夜一别,可还好?”
裴云惜挎着食盒进门,道:“贺大哥,那夜赶你赶得匆忙,我是害怕薄公子瞧见你,毕竟你们……唉,说这些无意,我带了些点心,你赶紧趁热吃吧


贺廉见他对自己的悲惨遭遇深信不疑,才安心道:“云惜处处想着我,实在是令人感动

我清贫漂泊,得一好友如你,前世积德


“哈哈,贺大哥言过了,有何困难尽可开口,只要云惜帮得上,定当尽心尽力!”说着,裴云惜揭开食盒,拿出小点,“来,快尝尝吧,贺大哥


贺廉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云惜,实不相瞒,大哥已是山穷水尽之地,临安怕是也不能久留


“为何?”
“其实,我爹枉死后,薄府并不曾赶我出府,而是迫我签下卖身契,终身为奴,偿还飞仙,我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于是便趁夜逃走了

”贺廉瞥了一眼裴云惜,见他目瞪口呆,继而道,“没想到薄公子来了临安,他要是发现我,必定会将我捉回,严刑拷打,罪上加罪!”
裴云惜听得触目惊心,手中的糕点都快被他捏烂了,“原来……原来贺大哥是真逃难……”
“可我如今没有上路的盘缠,想逃,又能逃去何处呢?”贺廉面露凄惨之色,“云惜,这事我没有与你说明,怕你与那薄公子交好,偷偷出卖我的行踪……啊,云惜,我并无——”
“贺大哥不必多言,云惜自然明白

”裴云惜暗暗悔恨,愈发坚决,“大哥的路费,云惜自当资助八九,他日大哥东山再起之日,再还不迟!”
贺廉一脸动容,重重拍在裴云惜的肩上,道:“云惜的好意,大哥感激不尽!”
两人称兄道弟,吃起糕点来,贺廉直夸点心味美,裴云惜也不敢说这是戴府的手艺


食毕,裴云惜拎起食盒告辞

贺廉又是一番感激,好似在提醒他不要忘记


天色不早,日头西下,裴云惜瞧了瞧手中的食盒,带回家亦是不可,只能还给戴府

但他只打算交给门口侍卫,掉头走人


可来到柳居门口,却发现门口停了四五辆马车,下人们一波接一波抬箱子搬运到车上

裴云惜看见了一张熟脸,才迟疑叫道:“阿萍!”
阿萍回眸,惊讶道:“裴二公子!”
其余的下人猛地瞧了一眼裴云惜,这令他登时感到难堪,遮遮掩掩道:“阿萍,可否过来一下?”
阿萍搁下东西,走过来笑道:“裴二公子,可是来寻我家公子?我这就去唤他!”
“诶?我并不——”
阿萍早已扭头往里冲去,他可是欢欣,这几日公子无精打采,郁郁寡欢,分明是害了相思啊

阿萍料到他是记挂裴二公子,却口是心非,不肯去见


裴云惜想把食盒塞给侍卫,却寻不见人,只得干巴巴坐在石狮子后头等


“咦,那个裴二公子走啦?”
“嘻嘻嘻,怕是被我们吓着了!”
“唉哟,都怪你大惊小怪,人家可是薄公子的娈人,虽说上不了台面,但起码比我们强些呀


“上了人家床就高人一等啦?嘁,分明还是我们干净些,老老实实做事吧!”
“对对对,你看看裴家那个大公子,大少爷虽比薄公子好相处,但二少爷不好惹呀,想攀大少爷高枝儿,哪有那么简单哟!”
“唉,别说了,大少爷这一走,也不知何时回来,咱们指不定哪天又要喝西北风喽!”
“准是二少爷通风报信呗,不然老爷会把大少爷召回京吗?”
“我听说呀,大少爷可是有婚约的人,没准是被召回去成婚的呢!墙外野花香,墙里家花开,嘿嘿


“谁家小姐啊?”
“谁知道呢,反正是大户小姐,咱又看不见,想啥呢?”
“去去去,都干活去,整日嚼舌根,也不怕烂舌头!”
“嘘嘘嘘,小声点儿——”
似曾相识,躲于暗处又听了一出好戏

裴云惜倚着石狮子,抬头望天,眼中涩得发慌



第十六章

阿萍着急忙慌地迎着薄肃出来,却见门外空无一人


“咦,裴二公子呢?”阿萍以为自己眼花了,左顾右盼,大喊道,“裴二公子?你在何处呢?我家公子来了!裴二公子?”
无人应声


薄肃站在阿萍身后一言不发,一双沉静如水的墨色眼眸定定不移,略有所思

阿萍唯恐薄肃怪罪他撒谎,四处探看,终是在门边的石狮后寻见那只食盒


“公子你瞧,这是裴二公子送来的,小的道他来过呀!”阿萍急于证明,将食盒举得甚高


薄肃接过食盒,揭开最上一层,内部空空,又默然地将它盖上


这时,最后一批搬运行李的家仆走了出来,阿萍连忙逮住问道:“方才在门口的公子去哪儿了?”
“这、这小的们也未曾看见呀

”几人面面相觑,想起方才嚼烂的舌根,心有余悸


阿萍道:“行了行了,你们先进去吧


“是


“箱子搬完了?”薄肃忽然出声问道


那几人又停下,恭敬道:“是的,公子


“知会二公子、三公子出来吧


“是


阿萍迟疑道:“公子,快走了,不如跟裴二公子道个别?”
薄肃微蹙横眉,问道:“为何?”
呃……方才您抛下还在擦拭的古琴风驰电掣般随我跑出来,莫非是闹着玩的?阿萍心道自家公子真真是心口不一


“这,公子呀,裴二公子与您志同道合,一见如故,您都快回京了,不与他招呼一声,多有失礼呀

”阿萍暗暗称赞自个儿嘴甜


“方才他为何要走?”薄肃逼问道


“呃……”阿萍想,我怎知道呢,“这,说不定裴二公子临时有事呢


薄肃冷冷地盯着阿萍,半晌,才吐出一句:“他并不想见我

”说罢,负手转身回府,留给阿萍一个萧然的背影


阿萍捧着食盒,唉声叹气,公子呀公子,您何时低个头服个软,裴二公子还不死心塌地跟你呀


戴洺洲一行人即将回京,这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直至裴云惜回府吃过晚饭,也未曾开口对裴明惜说出来


要说这个仓司做了才两月便卸了,换做他人,必定是革职了,换做是戴洺洲,定是升职了

有些官位,天生便是用来给富贵子弟做踏脚石的

临安城少了个仓司,或许不便,但少了个戴洺洲,不痛不痒

他们都是属于京城的骄子,下放临安,不过是游戏一趟人间罢了


裴云惜心不在焉地在房中弹琴,阿眉来敲门说有客拜访

大晚上,还有客?裴云惜整理衣衫赶往前厅,竟见来人是贺廉


“贺大哥,你怎来了?”
贺廉面有焦灼,欲言又止道:“云惜,这么晚来府叨扰,多有失礼


“无妨,贺大哥

”裴云惜笑笑,“我还未请大哥过府一坐,才是失礼,今日匆忙,改日当是好好宴请贺大哥一顿


“这……怕是没机会了吧,云惜?”贺廉垂头丧气道,“今夜本想等来你的慷慨相助,便连夜离开临安,可是……”
裴云惜恍然,自己本承诺贺廉的事,竟因戴洺洲一行回京被抛在脑后!
“贺大哥,是云惜糊涂!糊涂!”裴云惜一拳砸在手心,羞愧难当,“还不是被——”
“被什么?”贺廉见他忽的顿住,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裴云惜真真是后知后觉,戴洺洲走了,薄肃自然也跟着走了,那贺廉还需逃命吗?
“贺大哥,你有所不知……”裴云惜无力地将此事告知了贺廉,听罢,贺廉一脸吃惊,眼中闪过些许不明的情绪,然而裴云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贺大哥?贺大哥?”裴云惜轻轻地推了推他,关切道,“贺大哥,这下你便无需再逃命,难道不是一桩好事?为何愁眉不展?”
贺廉经他一点,才慌忙收敛神情,故作镇定道:“是、是呀,好事,确是好事……我无需再亡命天涯,乃一桩大好事呀!”他说着说着嗓门愈发响亮,仰面大笑三声


裴云惜只当他是大起大落,感慨颇多,“贺大哥,如此这般,你我便无需别离,云惜亦是欢喜

改日定要请大哥上门喝酒!”
贺廉侧脸看了看他,嘴角一牵,道:“云惜好意,大哥怎能不领?”
随后,二人闲聊片刻,裴云惜便提灯送贺廉出府,亦将灯笼送他照路

黑暗中,那一点红影影绰绰,末了,融在夜色之中,再也不见

他在门口立了少顷,暖热的微风吹来夏末的气息,天上繁星璀璨,明日定是个艳阳天,愿……某几人赶路顺利吧

轻叹一声,他便转身回府,阖上了沉重的大门


一夜无梦


若翌日清晨,裴明惜没有接到那封信的话,这将又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


裴云惜起早洗漱,到得大厅,见裴明惜与裴玉惜、裴宸惜围坐在一处,两个小弟正捧着碗大口喝粥

裴云惜便问道:“文惜呢?”
“三哥啊,今早去看放榜了

”裴玉惜道


“嘻嘻嘻,说不定等会儿咱又看见他哭鼻子咯

”裴宸惜幸灾乐祸道


裴云惜瞪了他一眼:“你这张乌鸦嘴,下回换你去考,看你又如何?”
裴宸惜瘪瘪嘴,道:“二哥你欺负我!”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气氛登时活络起来,片刻,裴云惜才意识到裴明惜迟迟未语,“大哥?”
手中拿信的裴明惜呆愣出神,裴云惜担忧起来,“大哥,你怎了?”
“啊呀,大哥自从下人拿给他这封信到现在,半筷子都没动,就定在那儿了

”裴宸惜摇头晃脑,大发高见,“我猜呐,是不是哪家姑娘写的款曲,感动得大哥都不会说话了?”
“胡说什么呢,宸惜?”裴云惜嗔怪道


裴宸惜嬉皮笑脸,胡乱灌下粥汤,便与裴玉惜跑得没影儿

裴明惜捏着信纸一角,失神地转了转脖子,裴云惜问道:“大哥,到底怎么了?”
裴明惜大病初愈,脸上本就毫无血色,此时更是蒙上一层白霜似的,“云惜……”他将信一抖,递给了裴云惜


接过信,裴云惜速速浏览起来


裴大公子:
冒昧来信,请勿怪罪


待公子阅信之际,怕是我们一行已启程回京

临安两月,承蒙照顾

有道是何人无过,何人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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