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合神离》完结+番外2[强推]—— by:某年某月
某年某月 发于:2016年10月07日
沈默急着去找季安安,不料脚下发软,几乎栽倒在地上。最后还是周扬扶了他一把。
因为这样耽误了一点时间,等他们循声赶过去时,电梯门正缓缓关上。沈默匆匆一瞥,看见季明轩面沉如水的站在电梯里,季安安闭着眼睛躺在他怀中,苍白的脸孔上毫无血色。
接着电梯门就彻底关上了。
沈默冲得太急,差点一头撞在门上。他定了定神,连忙按了下楼的按钮。正好旁边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周扬便向他们打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出什么事了?嗯,就是有人晕倒了。不过刚刚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好像是她的家人,应该是送她去医院了吧。”
听说季安安只是身体不适,而非出了意外,沈默总算安心不少。他心中越是焦急,电梯就来得越慢,等他和周扬赶到楼下时,季明轩已经开车送季安安去医院了。
沈默也有开车过来,但不知季明轩去的是哪家医院,想追也没办法追。
倒是周扬找酒店借了身衣服后,又恢复成一派斯文模样,取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对,季安安……给我查一下是哪家医院……”
事情闹得这么大,周夫人当然也听到了消息,匆匆从包厢里走了出来。她见周扬跟沈默站在一起,明显怔了一怔,但面上丝毫不露声色,只招手叫周扬过去。
沈默远远看见周扬走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话,接着就见那位周夫人勃然大怒,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周扬本来就挨了打,这下脸上更是五颜六色的,样子好不狼狈。
周夫人教训过儿子后,抿了抿嘴唇,朝沈默的方向看过来。跟秀美的外表比起来,她的眼神格外凌厉,像是能够噬人。
沈默从前或许有些怕她,现在却毫不在意了。他在酒店大堂里等了半个多钟头,终于知道季安安被送去了哪家医院。他不愿跟周扬同行,便自己开车赶了过去。
沈默一路上有些心神不宁。
他始终忘不掉季明轩的那一声大喊。印象中,季先生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他说季安安的身体不好,到底是差到什么程度?是受了刺激就会昏厥吗?
沈默连闯了两个红灯,才到了医院门口。他一路找过去,最后在急救室外看到了季明轩。季明轩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原本笔挺的西装变得皱巴巴的,看起来有种深深的疲倦感。
沈默不由得放慢脚步,一步步走了过去。季明轩像是有所感应,忽然回过头望了他一眼。
那眼神说不出的寂寥。
沈默顿了顿。
季明轩反而放松紧蹙的眉心,说了句:“你来了?”
沈默走过去问:“季小姐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
“她……究竟是什么情况?”
季明轩指了指身旁的空位,道:“坐。”
沈默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季明轩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交叠着握在一处,像是陷入了许久之前的回忆中,过了一会儿才说:“安安比我小八岁。我记得她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春天,风吹在身上暖洋洋的,还带着一点花的香气。安安从小脾气就好,不哭也不闹,见了人就一个劲地笑。”
季明轩说到这里,脸上也露出了似有若无的笑容。
“安安长得特别像我的母亲。可惜她生下安安不久就过世了。”季明轩叹了口气,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他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下去,道:“安安也遗传了这个病。”
沈默隐隐猜到一些端倪,现在听季明轩说出来,才知他为何这么宠着季安安。他从小失去母亲,唯一的妹妹又体弱多病,自然将满腔柔情倾注在了妹妹身上。
沈默不太会安慰人,想了想道:“现今医学这么发达,心脏病也不是治不好。”
“是,安安很小的时候就动了手术,可惜效果并不理想,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季明轩闭了闭眼睛,道,“我从小就想,无论安安想要什么,我都要竭尽所能地让她如愿。我要她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开心快活。”
他恨不得倾其所有,将整个世界捧到妹妹面前。
可是……
“可是她要的偏偏是周扬。”季明轩轻蔑地笑了一下,“哼,周扬。我向来不喜欢周扬,不过无所谓,只要安安喜欢就好。本来周季两家联姻,是所有人乐见其成的,只是没想到……”
他瞧了沈默一眼,没再说下去。
沈默默默在心底补充一句,没想到出现了他这块绊脚石。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周扬还算懂得取舍,既然他肯配合,我也不介意给安安一个假象。只要那是……”他声音有一些发颤,“能够令安安幸福的假象。”
然而这样的假象一旦被揭破,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沈默想到还没解释过今天发生的事,便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季明轩静静听着,只在听到周楚的名字时皱了皱眉,最后道:“我知道了。”
他现在只关心季安安的身体,其他的事无暇顾及,只能等秋后算账了。
没过多久周扬也到了。他又换了身衣服,脸上的伤也简单处理过了,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真的担心,一来就问:“安安呢?”
季明轩冷着一张,并不正眼看他。沈默也不太想跟他说话。周扬好不尴尬,也不好意思坐下来了,只站在墙边等着。
气氛安静沉默,一分一秒都似煎熬。
好在季安安终于被推出了急救室,虽然还是昏迷不醒,但医生说她的病情已经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季明轩去了一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后脸色阴沉得吓人。但无论周扬怎么追问,他都是一言不发,只是用冷冰冰地目光扫了周扬一眼,说了一个字:“滚。”
周扬当然不肯离开,不过怕再刺激到季安安,倒是没进病房,一直在外面守着。
沈默想到季安安是临时被送过来的,什么东西都没准备,便去买了点洗漱用品回来。
到了半夜里,季安安终于醒了过来。
沈默没敢进去,只隔着玻璃看见季明轩弯下身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季安安点一下头,慢慢阖上眼睛,重新睡了过去。
季明轩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注视着她,过6了很久很久,才轻轻替她掖好了被子。
有那么一刻,沈默由衷觉得,季安安定是他在这世上最深爱的人。
之后季明轩出了病房。
周扬和沈默立刻迎了上去。
季明轩只对周扬说了一句话:“安安说了,她不想再见到你。”
接着就转头看向沈默。
沈默捏紧手心,有种等待宣判的错觉。
季明轩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我跟你说几句话。”
医院里也没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两人最后找了个靠窗的角落站着。再过几天就是立春了,风里似乎能闻得到淡淡花香。
沈默的神经紧紧绷了一天,又没怎么休息过,这时候竟然有些走神。他想到若是季安安没出事,他跟季明轩过两天就要飞去那座小岛上了,他仿佛听到了沙沙的海浪声……
“沈默。”
是季明轩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沈默一下回过神来,问:“季小姐怎么说?她是不是……也不想见我?”
他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季明轩却没直接回答,只是说:“你之前在酒店问我,是不是我把你跟周扬的关系告诉周家人的,我现在给你答案。”
沈默的心一跳,蓦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慌忙抓住季明轩的手道:“季先生,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了……”
季明轩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十分寻常的一个动作,但是沈默觉得,季明轩再没有比现在更温柔的时候了。然后他听见季明轩道:“是我。”
半个月后,沈默同季明轩的律师见了一面。
那天在医院里,季明轩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了。无论那番话是真是假,他既然说出口来,就意味着两人不可能继续走下去了。
只是沈默怎么也没想到,竟连分手这种事,季明轩也不肯亲自出马,只叫了律师来跟他谈。
该说他太理智了还是太冷血了?
或者对季明轩来说,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份契约,现在契约作废,当然要用最妥当的方法解决。
季明轩的律师姓陈,是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一副专业人士的派头,握着沈默的手作自我介绍。
沈默跟他寒暄过后,开口就问:“季先生呢?”
“去国外了。”陈律师一边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一边说,“季小姐的病情一稳定下来,就转去国外治疗了。”
沈默始终没再见过季安安。现在打听到了她的消息,也算是放心一些。
陈律师将带来的文件一份份递到沈默面前,道:“沈先生,根据您当年和季先生签订的协议,这些都是您应得的部分。”
沈默随意扫了一眼,是一些股票和不动产,他虽然没什么概念,却也知道肯定是价值不菲了。
季明轩真不愧是生意人,连感情亦是明码标价。
沈默漠然地翻完那些文件,道:“季先生真是慷慨。”
陈律师微笑着附和道:“向来如此。”
他行事如此老练,想来也不是第一次替季明轩处理分手事宜了。沈默没再想下去,拿起笔问:“我是不是只要签名就行了?”
“是的。另外季先生也说过,您若是有其他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了。不过,”陈律师环顾一下四周,道,“这栋别墅是季小姐从小长大的地方……”
沈默立刻会意,说:“我明白,过几天会收拾东西搬出去住的。”
他如此知情识趣,陈律师也轻松不少,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道:“季先生出手大方,有几处房产的结构布局都不错,等办完了手续之后,沈先生随时可以住进去。”
沈默点点头,低下头去签名。
他觉得,做为一个刚刚被分手的人来说,他算表现得十分冷静了。
可能是因为他和季明轩从未真正开始过?
从来都只有似有若无的暧昧,有一些小小的火苗还没来得及窜起,已经烧成了灰烬。
这样也好。
沈默签名签到一半,听见陈律师说:“对了,季先生说他从前送给您的东西,当然也都归您所有,只是有一样他希望能够要回来。”
沈默抬头问:“是什么?”
车?
还是戒指?
无论哪一样沈默都无异议,但是陈律师却说:“是锦绣山庄的那套房子。”
沈默的手一颤,签字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痕迹,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睁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什么房子?”
“沈先生不知道?”陈律师比他更惊讶,低头翻看了一下资料,然后笃定地说,“大约三年前,季先生将他在锦绣山庄的一套房子,转到了您的名下。”
锦绣山庄这个名字,沈默曾听人提起过几次。
第一次是赵奕,将他误认为了住在锦绣山庄的那个人。第二次是司机老王,说季明轩喝醉后嚷着要去锦绣山庄。
不用想也知道,这锦绣山庄的房子,必然是季明轩的金屋藏娇之处了。现在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到了他的名下?
难道是季明轩图方便,一口气买下整栋楼,叫他的情人们比邻而居?
无论如何,这锦绣山庄肯定有古怪。
沈默转了转手中的笔,对陈律师道:“我想过去看看,能不能给我钥匙?”
陈律师一愕,但仍旧维持住专业的微笑:“钥匙不是应该在沈先生手里吗?”
沈默这才转过弯来。
是,季明轩既然送他一套房子,当然不会不给钥匙,但是他怎么毫无印象?
三年前……
正是他记忆最为模糊的那段时间,倒不是因为记性不好,而是他当时心灰意冷,对许多事情都不上心。每天看着太阳升起来,一转眼又天黑了,简直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