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永亮收回眼光，转头走去洗手间的方向，一会儿回来，手上拿着一条干毛巾。


   “把头发擦一擦准备睡觉吧！都快十一点了。”


   董铁柱答应一声，接过毛巾往头上揉了几揉。等贺永亮去上了一下厕所出来，看到他已经躺在了床上，用一条薄毛毯盖着身体。


   贺永亮先走去关上电灯，然后上床在董铁柱身边躺下。董铁柱立刻回过身，伸手将他搂住。


   “胳膊上的伤完全好了吗？”贺永亮问，没有试图将他推开。


   “早就好啦！叔叔你摸摸。”


   董铁柱动一动身体，将压在身下的那条胳膊露出来。贺永亮伸过手去，在他上臂受伤处摸了一下，感觉伤疤很小，只是略微有一点儿凸凹不平。他手指轻轻用力，在那柔韧而结实的臂肌上轻轻一捏，随即放开了手。


   董铁柱重新动一动，再次将他搂住。略等了一等，又用手抬起贺永亮的头，将一只胳膊伸到贺永亮的头下。


   “还是抱着叔叔睡舒服！”他舒口气，将脸贴着贺永亮的颈窝，“叔叔你不知道，这两个月在上海，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贺永亮僵硬着不动，想张口开句玩笑，却笑不出来。董铁柱用鼻尖蹭了一蹭贺永亮的耳朵，接着又来了一句：“叔叔，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会爱一辈子的！”


   “别说一辈子！”贺永亮深深呼吸一口，竭力让自己保持安定，“你还小……”


   “我不小了！”董铁柱忽然鲁莽地一句打断他话，“叔叔你别老说我小好不好？我知道同性恋有多难，我也没想过……你能够抛弃老婆孩子跟我好，那是不可能的！可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你……永远不能接受我，我还是喜欢你，而且会喜欢一辈子！叔叔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慢慢走着瞧吧！”


   贺永亮哑口无言。良久，还是董铁柱再次开口。


   “叔叔，我其实……有过男人的，而且不止一个！不过……在我搞那些男人的时候，都会想着叔叔！”


   “啊？”


   贺永亮立刻回脸，董铁柱感觉他正在黑暗中瞪着自己，赶紧解释！


   “叔叔你别生气，我喜欢叔叔啊！所以……搞其他男人的时候才会想着叔叔，不然我就兴奋不起来！”


   贺永亮不说话，静静地一阵，才回过脸去。


   “你有过……几个男人？”他问，已经恢复了他的平静。


   “应该说……我搞过几个男人！”董铁柱嘻嘻笑，“叔叔我只做1的，叔叔你知不知道什么是1？”


   “知道，继续往下说！”贺永亮突然有点儿烦。


   董铁柱张口要说，却想到了另外一回事情！所以他稍微撑起身体，两眼瞅着贺永亮在黑暗中的面部轮廓，慢慢慢慢问出一句话来：“叔叔，你为什么会知道……1？”


   贺永亮再次无言以对。董铁柱心中怦怦乱跳，瞅着他再问一句：“叔叔，你不会……也在网上搜索过……同性恋的一些事情吧？”


   “你够了没有？”贺永亮就好像被人突然撕破了身上最后一件遮羞布一样，猛一下子发作出来，“你爱说不说，睡觉！”


   他推开董铁柱的胳膊想要翻身向外，董铁柱赶紧将他紧紧搂住！


   “好好好，我说我说！叔叔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就好害怕！”


   这话说得肉麻兮兮！贺永亮僵硬着身体跟他对抗了一小会儿，终于慢慢放松，重新仰躺着，仍由董铁柱紧紧搂抱着他，挤压着他。


   他方才是有点儿恼羞成怒，因为他确实在网上搜索过很多同性恋的事情，而且并不是因为董铁柱的原因，事实上远在董铁柱来中山之前，他就已经很清楚“1”和“0”的概念！


   他是一个同性恋者，跟董铁柱一样，他也是喜欢男人的！在他十几岁刚刚懂点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眼光总是会不知不觉追逐着男人的身影，而他的第一次梦遗，梦见的也是男人，不是女人。


   可是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同性恋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甚至在顶着压力一个人走到二十七岁的时候，终于还是在老妈病重的那一年，娶了一个山里的女孩儿为妻。而老妈的病，居然神奇地好了起来。尤其在前年年中，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老妈更是高兴得整天抱着孙子到处走动，看那模样至少还能多活二十年。


   可是他却因此陷入了苦海，而且是不能跟任何人倾诉、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苦海！


   幸好他一直在外边打工，每年跟妻子同床共枕的时间也就是春节回家的那几天，他勉强还能撑过去。这也是他从结婚之后一直坚持不让妻子跟他出来打工的最重要原因。


   ——在他心底里渴望的是男性，而不是女性！跟女人同床共枕，对他来说是折磨，而不是欢乐！


   他本来是准备就这么在外边打工挣钱，一直到老了做不动的那一天，反正现在全中国大多数已婚农民工都这样，他也不算是很对不起他的妻子儿子。而等老了回去，他也可以名正言顺不用再跟妻子做那些令他痛苦 不堪的事情。


   他已经计划好就这样过一辈子了，可是，偏偏，来了这么个没忌讳的家伙，从来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不停地试图挑战他坚守多年的操守，与底线！


第一卷 爱上你 赖上你 第二十一章


   与贺永亮的羞恼烦躁不同，董铁柱心中充满了狂喜。因为他终于知道，他深爱的这个男人，原来跟他是同类人！


   虽然贺永亮并没有承认，但是从他知道“1”在同性恋群体中的特殊含义、以及方才所表现出来的激烈反应，那已经是不打自招！


   不过董铁柱现在不打算追着这个话题不放，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摊开来谈只会令这个老男人恼羞成怒！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施展他的雄性魅力慢慢诱拐！毕竟是人就会有需求，而且这个老男人很明显也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的，他就不相信他还能忍耐抗拒到什么时候去！


   “叔叔我以前……就是在老家工地上的时候，有一个砌匠师傅老爱在洗澡的时候盯着我看，有时候还会对我动手动脚！”所以他紧紧搂抱着贺永亮，慢声细语老实交待——实际上也是刻意地在将话题往某一个方向引，“有一次就我跟他两个去洗澡，他又伸手摸我，那我不客气也去摸他了，结果……我就把他搞了几回！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他可能也知道我不喜欢他，所以在我从牢里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大半年的业务没有白跑，董铁柱现在已经很懂得语气的把握和言辞的应用。贺永亮听着心里虽然有些不舒坦，却没有那种怒气上涌的感觉！


   “你不是……搞过几个吗？还有呢？”贺永亮问，尽量保持他的平淡。


   “还有……其实统共就是两个！另外那一个……叔叔你别生气，就是在上海的这两个多月，有一次跟叔叔通电话，叔叔好冷淡，我就……感觉很伤心，所以就去了网吧，在同城聊天室遇到一个跟叔叔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就约了出来！不过……一搞完，我就觉得好对不起叔叔，所以我洗个澡就走了，连跟他一起过夜都没有！后来他又约我几次，说我……很猛，还说他很喜欢我，不过我再也没去见过他！”


   贺永亮良久无语。董铁柱等了一阵，一直听不见他回应，小心翼翼问他一声：“叔你生气啦？”


   “没有！”贺永亮否认。


   “叔你别生气，我现在知道了，除了叔叔我对其他任何男人都没有兴趣，所以……我以后再不会找其他男人胡搞了！”


   “你还是找吧！”贺永亮闷闷接口，忍了一忍，又冒出一句，“我可不会……让你……搞！”


   他半天才憋出最后一个字，董铁柱心里怦地一跳，笑嘻嘻地紧跟一句：“叔你不让我搞没关系，虽然我是喜欢做1的，不过……如果是叔叔，我愿意为叔叔做0！”


   “那还是算了吧！那样……我不如找我老婆。”


   “叔的意思是……”


   董铁柱大喜若狂！可惜他一句话方冲口而出，贺永亮立刻开口将他截断！


   “我啥意思也没有，已经很晚了，睡觉！”


   他翻身向外，躬身侧卧。董铁柱一颗心被欢喜兴奋塞得满满的，慢慢贴身上去，跟贺永亮紧紧契合。


   “叔叔，不管你是啥意思，但是……我爱你，真的会爱一辈子！”


   他一手向前紧紧搂着贺永亮，一边凑到贺永亮耳边再说一次，就好像对天盟誓一样。贺永亮不言不动，任由他从后边老老实实搂着他。不过董铁柱也就老实了大约十来分钟，就忍不住地将一只手慢慢向下——


   贺永亮身上一阵拉紧，就像从前那样，立刻伸手抓住了他手。


   “叔！”董铁柱更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轻喘息，“憋着多难受啊！让我替你打出来吧好不好？”


   “是你憋得难受吧？”贺永亮也开始有点气息不稳。


   “我是难受啊！可是……叔又不肯让我搞。”董铁柱说，前边的手被贺永亮抓紧了不能动，他就腰上使劲蹭了一蹭。


   就这么一蹭，贺永亮好像被突然激发了一样，从嘴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咒骂，回过身将董铁柱推平在床上，翻身压到董铁柱身上。


   “叔，你不会……真想搞我吧？”董铁柱猛吓一跳。虽然他确实不介意为贺永亮做0，但是一直以来在他的想象中，都是他压在贺永亮身上纵情驰骋！


   “不准说话！”


   贺永亮吼出一声，很快地伏低身体。


   “叔！”


   董铁柱喘息着唤出一声，双手不由自主，按住了贺永亮的头顶！


   ※※※


   黑暗中回荡着男人的喘息、以及木板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偶尔，可以听到董铁柱唤出一声“叔”，贺永亮却一直一点儿声息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