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接我这句话,只是静静往前走。毕竟是当特种兵的,他背着我,好像一点儿也不费劲儿,走得又快又稳。伍康跟着他,都走得气喘吁吁。
“你复员啦?”
一会儿,我又问,忍不住想尽量多地知道一些他的事情。
“还没呢!”幸好他没有不理我,“等下一次回来,就是复员了!”
“下一次……是啥时候?”
“咋啦?想我下次回来还能见我?”
“就算……是吧!”
“就算是吧?都看我看到目瞪口呆了,还就算是吧?”
“我……我……”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结巴半天,才找出个理由,“我是没见过有人身材这么好!”
他“哼”了一声没再理我。我偷偷回脸看看伍康,还好伍康已经远远落在了后边,应该是没听到我跟他之间的几句对答。
※※※
那个堰塘离我家并不太远,一上梁就到。当我爹妈听说我失足落水,明明我好好的,还是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口地骂我为什么往堰塘边走,又不住口地感谢高天龙救了我的小命儿。
“叔婶就不要骂他了,他也吓得够呛了!何况这事儿也怨我,是我先认出了他,叫了他一声,把他吓得一下子踩歪了,这才掉进了水里!”
高天龙这样跟我爹妈解释,而我多感激他为我撒谎。要是他直言不讳说我是看他身体看迷了,那我也不用活了,还得再去跳一次水。
伍康怕再晚了他爹妈担心,将湿衣服湿鞋交给我,就赶紧回家去了。我进到我的房间去换衣服,悄悄在穿衣镜前一照,我就不得不承认,那件衬衣穿在我身上,的确是像穿了条裙子。而且松松垮垮笼着我,将我本来还算结实的身体,衬出了几分纤细瘦弱。
不过也像伍康所说,并不是显得特别难看。两条白生生还算挺直结实的腿裸露向上,偏偏到最“诱人”的地方,被晃晃荡荡的衬衣下摆遮住,我甚至挺臭美地感觉有那么一点儿“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致!
而这种近似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我好像并不介意被高天龙看到。反而,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想再穿一次给他看。
但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
※※※
晚上我爹妈想留高天龙在家里吃饭,不过他舅先已经知道他要来,早把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我爹只好说明天再请。
当天吃过晚饭,我洗了澡坐在堂屋里看电视,我爹妈已经准备去睡了,我实在是按捺不住一蹦起身,进屋去拿了那件衬衣出来。
“爹!我去把高天龙的衬衣还给他。”
“这么晚了,明天再还!”我爹说。
“我还是去还了吧,刚我到后边,看见他们家还没睡!”
我不等我爹反对,已经走向了后门。
“你去了要多久才能回来?我可不给你等门!”我爹说。
“不行我就在他们家睡吧,反正他们家有两张床!”
“那你别忘了明天早点儿去买菜!”我爹叮嘱一句。
因为高天龙舅家就挨在我们家后门,偶尔我们家来了客人住不下,我就会去他们家借宿,所以我爹也没怎么反对,等我从后门出去,直接将门闩上。
我怀着一点儿忐忑,摄手摄脚走到张家门口,隐约听见高天龙还在跟他舅舅说话。我稍微站一站,这才伸手敲了门。
“小乐啊!”高天龙的舅舅开的门,“来找天龙说话?”
“是!正好我姐来了,张叔,我想到你们家住一晚!”我回答,因为心虚,不敢去看高天龙。
“那有啥不行的?快进来吧!”高天龙舅舅让我进去,再将房门关上,“你张婶已经睡了,我去帮你铺床!”
“算了舅,都这么晚了,让他跟我睡吧!”高天龙说,而那正是我求之不得。
“也行,反正他个儿也不大!”他舅舅打个哈欠,“我也困了,天龙你看完这个电视剧也睡了吧!”
高天龙答应一声。他舅舅去后边上了一下厕所,就进屋睡去了。我将手上的衣服递给高天龙,他随手搭在旁边一张椅子上。我在他身边坐下,斜着脸偷偷看他。
“我脸上长了花么?”他回脸问我。
我“嘿嘿”一笑,转过头也去看电视。幸好屋里只开了电视,没开电灯,我脸红他也看不清。
“算了,不看了,睡觉!”
高天龙站起身来,我赶紧跟着起身。他先开了电灯,再将电视关上,之后走去后边上厕所。我刚来的时候已经撒过尿,就先进到卧室。
第一卷 初识情滋味 第五章
张家跟我们家一样也有三间房子,只不过在我们家最大的一间屋子以前砌了一道隔墙,我跟我姐一人住半间。后来我姐出了嫁,我爹才把中间的隔墙扒掉,现在我一人住了一大间。而张家是两个儿子,所以最大的这一间中间没有隔墙,只是摆了两张床。
我来他们家借宿过很多次,早知道他们家是这种摆置,现在张家兄弟都去了广东打工,所以两张床都空着,这也是我敢厚着脸皮来张家借宿的原因。我本来只是想离得高天龙近一点儿,没想到高天龙会主动开口让我跟他一起睡,那真是意外之喜了。
我先脱了衣服上床躺下,用被单盖在身上。一会儿高天龙进来,就在床下脱了衣服。我忍不住又偷偷瞅他,这一次隔得这么近,更让我感觉到一种逼人的吸引力。不过我怕他看出来,瞟了一眼就赶紧翻身向着床里。
他拿蒲扇扇了两下,之后放下蚊帐,关了灯上床。
我心里“扑通”乱跳。我并不习惯跟男人一起睡觉,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比方表哥堂哥姐夫姨夫之类,我就会跑出去借宿。有时候是在张家,有时候会去跟伍康一起睡。而以伍康的瘦小,我就没当他是个男人过。偶尔睡到半夜抱在一起,也是我抱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强壮?”我问,是没话找话,也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你在勾引我吗?”他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
“啊?”我差点被他一句话吓死。
他在我身上摸一把:“你就这么喜欢男人?”
“我……我……”我有点晕头转向。
“别我我的,白天你目瞪口呆盯着我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同性恋!”
这一下我是真的懵了!脑袋里乱成一团,很恐慌,也有些沮丧。恐慌,是终于被人知道了我是同性恋。沮丧,则是怕他以后会鄙视我不理我。
“行了,不用怕成这样子!”他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慌乱,居然侧过身来,伸出手将我抱在怀里,“既然知道害怕,以后就不要见个男人就勾引!”
“我……我……”我被他一抱,心里稍稍平静一点儿,老半天终于结巴出来,“我没有勾引!”
“没有勾引,你跑过来干吗?你敢说你姐真的来了吗?”
“她……没来,可是……他们家有两张床,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
“这话说得,更像勾引了!”
我不知道还能咋说,只好闭上嘴不再吭声。他翻身仰躺着,手上一用力,我就趴伏在了他强壮的胸脯上。我感受着他厚厚胸肌下“嗵嗵”的心跳,心里又安宁一点儿。
“你会……瞧不起我吗?”我问,几乎是有点儿可怜巴巴。
“不会!”他回答。
“哦!”我一下子倍觉安心。
“你几岁了?”他问。
“今年五月份刚过的十八岁生日。”我老老实实。
“有没有找过其他男人?”
“没有!”我下意识地立刻否认,“我之前……就没跟其他男人一起睡过!”
“那怎么可能?”他不屑地反问一句,“你家里来了客人怎么办?”
“家里来了客人,我就出去找地方住啊!有时候来你舅舅家里,张大哥张二哥没打工的时候,我就去下边找我的同学睡。就是今天跟我一起的那个伍康,他完全还是个小孩儿!”
我说的是实话,但是他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
“算了,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听见他打个哈欠,“你还小,别太早把自己定位,同性恋……太难!”
我没敢出声。我不知道同性恋有多难,毕竟我什么都还不曾经历过。但是此刻,我感受着脸颊下他厚厚的胸肌,忽然就有一个很清晰的想法:如果这辈子能有一个好像他这样强壮的男人每天晚上抱着我睡,就算同性恋很难,我也心甘情愿。
※※※
一晚上恍恍惚惚,不知啥时间才终于睡熟。等到一惊醒来,天已经大亮了。睁眼看见高天龙正侧着身体看着我脸,我向他笑一笑,自己都能感觉到有一抹红晕,爬上了我的脸。
“又脸红!”他说,抬起手捏捏我脸,“看你跟人打架的时候,还有些男人样子,怎么脸一红,就成了娘娘腔了!”
他一说,我脸更红,当然也有点儿怄得慌!我相信所有男人、包括男同性恋者,最怄的就是被人说成是“娘娘腔”。可高天龙说的是实话,在他之前已经有无数人这么说过我,只不过人家措辞比较好听一点儿,顶多说我脸红的时候像个“小姑娘”。但其实“小姑娘”跟“娘娘腔”,就是一个意思。
所以我没有反驳,很自然地,我将红红的脸蛋,藏进他因侧卧而隆起的胸肌里。一晚上同床共枕,再加上他知道了我是同性恋,却没有对我有任何的歧视和厌恶,那让我自然而然对他更多了一些依恋和亲近。
他任由我贴着他,没吭声,也没试图把我推开。倒是我自己感觉不太像话,赶紧又往后退一点。
然而这一退,他那发达的胸肌,正好在我的眼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