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王朝》六部 完整[出书版]—— by:风弄
风弄  发于:2016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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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起宣怀抿刚刚说小飞燕的事,他是出过力气的,又不好意思让对方难堪。

宣怀风淡淡一笑,说:」那好,就请你叫我怀风吧。」

展露昭立即就叫了一声:」怀风。」

宣怀风问:」不知道小飞燕的那位团长,找着了吗?」

宣怀抿本想答话,猛地一想,要是这时候坏了展露昭搭讪的机会,回去岂不又挨一顿狠揍?自己索性什么也别说,乐得清闲,回去还让展露昭欠自己一个人情。

当即就把要说的话都吞回去了肚子里。

展露昭果然就主动和宣怀风搭起话来,说:」不但找到了,而且事情我也已经解决了。」

宣怀风就上了当,真的顺着他的话问:」哦?怎么解决了的?」

展露昭说:」说来惭愧,那位团长,正是鄙人的下属,叫张雄。昨天听了令弟回来说的事,我立即叫人去查了出来。他家里确实有一位厉害的原配太太,最近收了人家送的一个女孩子,从前的艺名就叫小飞燕。我一查清楚,就叫人把张雄带了来,痛骂一顿,赏了他一顿马鞭,革了他的团长职位。」

宣怀风没料到事情闹成这样,吃了一惊,皱眉道:」这样不好吧。本来是别人的家事,我们插手已经很说不过去了,只是出于同情,硬着头皮为之。怎么对人家动起马鞭来?又革了他的职位?这不是公私不分了吗?」

展露昭大刺刺一笑:」我还算惩治得轻的,要在别处,枪毙他也没话说。他这样的人,因为一时好色,收了人家女孩子在家里,等满足淫欲了,却不好好爱护,任由太太糟蹋。身为男子而不保护女子,身为强者又欺凌弱者。既不知廉耻,也不知责任,连当个男人的资格都没有,还配当团长?再说,自己家里的私事都管不好,又怎么管得住一个团?白浪费了我的兵。」

这几句话说得果断,倒显出一个军长的彪悍烈性来。

宣怀风听了,默默地想想,果然也有几分道理,对他印象便加了一分。

点点头,又问:」那现在小飞燕怎么办呢?」

展露昭说:」这个不用你担心,人今天早上我已经叫人接过来了,现在就住在我的宅子里。医生来帮她把过脉,说是受了惊吓气恼,休养一阵子就好。要什么补身子的东西,尽管给她吃就是了。」

宣怀风不由扫了展露昭两眼。

这位军长出手相助,做事雷厉风行,固然很不错。

但他无缘无故这样热心,宣怀风总觉得有些疑惑,沉思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展露昭年轻气盛,小飞燕又是年轻美貌的女孩子,这里面除了同情,说不定又另有一种感觉在里面,才让这位展军长更为热情。

只是不知道小飞燕是否愿意?

如果她愿意,可以呆在这位展军长身边,倒也不错。

宣怀风说:」展军长,你这样热心地帮助一个苦命的女孩子,我非常钦佩。不过,等她好了之后,你打算如何安置她呢?」

展露昭忙纠正道:」我都已经叫你怀风了,你还叫我展军长吗?这可是不平等条约。」

宣怀风脸微微一笑:」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展露昭说:」本来叫露昭也无妨,只是有些拗口。我读书时,私塾先生帮我起过一个别字,叫文龙。你叫我文龙好了。」

宣怀抿一听,忍不住沉了脸。

怕被人看出来,别过脸,假装喝水,拿起茶杯抵在嘴唇边。

牙齿默默咬着杯缘。

宣怀风也被展露昭这一手弄得很不好意思,他又岂是随便和陌生人亲亲密密叫起别字的个性?掩饰地笑了一笑,仍是问:」等小飞燕好了之后,究竟打算如何安置呢?」

展露昭对他仰慕已久,只想借着机会和他亲密起来,此刻当然不会强迫他什么,摆出一副民主的温和模样问:」怀风,依你看,该怎么处置才好呢?」

宣怀风对此是曾经认真考虑过的,便说:」我原本打算,要是能把她从那个团长处赎回来,先让她养好身子。等养好了,不然就给她一些钱,让她回家乡去和亲人团聚。只是,现在全国都兵荒马乱的,离散人多。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亲人,就算有,又不知道她找不找得到。又或者,我代她求个情,央我的上司把她留在公馆里,给她一份帮佣的闲差。好歹让她有个吃住的地方,不至于流离失所,受人欺负。」

他提起上司,展露昭就知道是海关总长了。

上次宣怀抿和他吵嘴,言语中提及宣怀风或许已经和别的男人不干不净,此事要是真的,对象八成就是那个混账上司。

展露昭一想到宣怀风被别的男人碰过了,就算是假设吧,也恨得心里火直冒。

奶奶的!

要在前线,老子二话不说就带着精锐兵直捣黄龙,把那混球抓出来点天灯!

心里狠狠骂着脏话,嘴上却不得不收敛着点,使劲让自己说话声音更平和点,问:」你的上司,就是海关那位姓白的?」

宣怀风说:」是的。我们总长姓白。」

展露昭说:」对这位白总长,我也听过一些新闻。似乎是个厉害得过头的洋学份子,对商人们不太友善,就算是对属下,大概也不如何体贴。」

宣怀风在白雪岚面前,虽然常和白雪岚吵吵嘴,指出白雪岚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在如展露昭这样的外人面前,是绝对维护白雪岚的,当即正色道:」实情绝非如此。所谓对商人不友善,是因为他正努力改革一些海关里的弊病,损害了一些不老实的商人的利益,故此有人造谣中伤他。但正是这样,才显得他是真心为国效力的。至于对下属,他也一向体谅照顾。」

展露昭问:」这么说,他对你也非常体谅照顾了?」

宣怀风说:」那是当然。」

说完,忽然想起那人的体谅照顾,居然到了跑去枫山上为自己摘回甜甜的桑葚的地步,若是说出来,恐怕展露昭这位当军长的也会目瞪口呆。

当然,这种两人之间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对外人说的。

仅限两人彼此记忆而已。

宣怀风一边想,一边在唇角不经意地逸出一丝微笑。

这下意识的笑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看在展露昭这个有心人眼里,却如坐实了他和白雪岚的奸情一般,心肝仿佛被人猛地一拽给摘了,连坐在椅子上的身子都忍不住往上一挣。

宣怀风见他面色有异,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展露昭说:」没什么。」声音也有些粗了。

宣怀抿猜到是怎么回事,一半儿心里凉快,你总算知道心目中的圣人也不过如此了吧?他还不是和男人乱搞到一块去?

一半儿又觉得展露昭可怜,痴痴一份心肠,都被人踩泥地里了。

何况,这时候不出面帮忙,回头事情全砸了,展露昭一发火,自己也是要跟着受罪的。

「二哥,」宣怀抿开口叫了一声,等宣怀风把头转过来看着自己,慢条斯理地问:」你刚才说的两个打算,都还很实际。不过,为什么要说是原本的打算呢?难道现在,你又有了新的打算?」

宣怀风说:」不能说是新的打算,只能说,有一个新的想法。」

宣怀抿问:」什么新的想法?」

宣怀风说:」那女孩子已经遇过很多惨事,我所能给予的,也只能是一个朋友道义上的帮助,或帮她找一份事做,或给她找一个地方住。可是,心上的伤害又怎么安抚呢?说到底,她找到一个对她好,有担当,又有能力照顾她的男子,那才是最好的。」

宣怀抿问:」你说的有理。可是这样的男子,到哪里去找呢?」

宣怀风便微笑,说:」我怎么知道呢?不过她既然有逃出魔掌的幸运,那么,或许老天爷保佑她,也给她找到另一半的幸运。在中国的戏曲中,就有不少受了人恩惠的女子,以身相许的故事。何况,她确实是个不错的美貌女子,脾气也温顺,是不是?」

问的时候,转过头来,看展露昭有何表示。

展露昭完全地一愣。

他从没想过宣怀风会忽然转到这样的话题上来,好像被人在头顶狠狠敲了一棒子,一脑袋的疼肿气恼,只是不好朝宣怀风发作,苦苦忍得嘴角一阵抽搐。

宣怀抿的反应也是一愣,不等展露昭开口,首先就噗地一下笑出来,打趣地问:」原来还有这么一说。那么二哥,我们军长这次帮了你的忙,你是不是就该以身相许呢?」

这话转得颇有急才,恰好挠到展露昭痒处,说了展露昭最想说又碍于形象不能说的话,顿时把展露昭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展露昭满意得几乎想拍着宣怀抿的脑袋叫一个好!

这就轮到宣怀风自己一愣了。

不过这话是自己三弟嘴里说出来,兄弟之间,万万想不到轻薄的地方去,充其量只是不怎么正经的调侃,宣怀风一愣之后,也不怎么恼火,只是尴尬地看了展露昭一眼,对宣怀抿说:」自己的上司在,还这么口不择言。」

又对展露昭说:」我这弟弟在家就常爱乱开玩笑,你不要当真。」

展露昭恨不得对他低吼一声,老子就要当真!

可是知道这句话如果说出来,今天辛辛苦苦在宣怀风心里总算建立起来的一点形象算是全毁了,只能憋着。

展露昭苦笑:」我自己的副官,我还不清楚他吗?」

他这耐着心,憋着气,装和顺温柔的模样,比刀子还剐宣怀抿的心。

宣怀抿看得心里冒黑烟,猛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嚷道:」二哥,我饿了。」

宣怀风说:」是了,一来就忙着聊正事,这一顿应该我请。」

便扬声叫伙计送菜牌子过来。

展露昭忙止道:」不必要菜牌子。怀风,忘了和你说,我刚到的时候,仗着熟这家馆子的菜色,已经自作主张点过几道菜了。因为怕做好放着冷掉,先让厨房里备好了料,等你来了才上。既然你饿了,现在叫厨子即刻做了送上来。菜是我点的,这一顿你可千万不许会账。」

宣怀风不肯,说:」这怎么行?哪有请人帮忙,还叫帮忙的人请客的道理?」

展露昭不容置疑道:」既不是你请客,也不是我请客。这馆子是我朋友开的,我在这里吃饭,他绝不会收钱,我们要是给钱,他就要生气了。」

宣怀风还要说,宣怀抿拿筷子在瓷碟边上乒乒乓乓敲了几声,不耐烦道:」二哥,你也太啰嗦了。要是心里过意不去,以后再请我们一顿就是了。何必纠结这种吃饭的小事?」

宣怀风一想也是,点头说:」那下一顿,必定要让我做东了。」

展露昭平白又和宣怀风约了下一顿,就如叫花子走路踢到了金元宝,兴奋得满脸放光,眼睛点了灯似的发亮。

不一会,菜已经做好了。

这江南馆子很不同一般,请的不是普通伙计,找了一班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端菜。厢房门一开,就看见她们端着大盘子窈窈窕窕地进来。

客人只有三个,菜却极多,八盘热菜,四盘凉菜,凑成十二的数,还要外加一坛子熬得浓浓的乌鸡汤,满满占了整个大圆饭桌。

展露昭跟着叔叔展司令混了这阵子,有权有势,早习惯了这样阔气,自以为很显出一番情意,殷勤地劝宣怀风动筷:」怀风,别客气,请,请。」

宣怀风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往桌上一扫,已知道都是现时能找出来的最名贵的材料,鲍参翅肚尽有,还有一味熊掌,估算下来,这顿饭可要花掉不少钱。

他既吃惊,又疑惑。

自己和这位展军长并不相熟,却平白无故受他偌大一份人情,算怎么回事?

展露昭见他还不动,又劝:」怎么?菜不合适?要是不喜欢,我叫他们照着你爱吃的口味重做。」

宣怀风还没说话,宣怀抿就在他隔壁笑了,和展露昭说:」军长,你忘了,我二哥留过洋的,洋人最怕细菌的,对馆子里面的碗筷信不过。你看,要这样先涮涮才能动筷。」

一边说,一边示范,拿茶水把自己面前的杯碗筷子热热地烫了一遍。

展露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帮你。」就伸手过来。

宣怀风忙拦着,说:」别听怀抿胡说,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觉得菜太丰盛了。」

展露昭却代宣怀抿说话:」他说得也对,也不知道馆子里面洗碗的人经不经心,烫了总比不烫好。是我想得不周到。」

提起热茶,亲自帮宣怀风烫碗杯。

他如此殷勤细致,倒让宣怀风更为尴尬,连连说:」不客气,我自己来就好,我自己来。」手忙脚乱地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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