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航半点儿不想留他过夜,那绝对是要命的。你看看,这就来了吧,一大裸体跟毛玻璃后面晃啊晃,还哼着小曲儿!可他就这么赖下来了= =
睡哪儿,也同样是个大问题。床是足够大,可关键……双人床……这不是非逼杭航成一性犯罪者嘛!
真让他睡地板?
不妥吧?刚冻了那么久,又刚刚从劳累里脱身……
关键沙发不够宽,再堆上被子……睡起来它不能够舒服。
“帅哥!”
杭航正苦闷,就听见梁泽跟浴室嚷嚷。
“怎么了?”
“衣服拿不着!”
“哈?”
“开不开!我让你从外面给我带上,你怎么带上的啊?”
“呃。”杭航一愣。坏了,从外面给他撞上的。“等。”
这门一开啊,该怎么说呢?色情大表演?
好么,湿漉漉的裸体……
发尖的水珠滴落,一些落在肩上,一些顺着身体曲线缓缓滑落。杭航的视线就像那水滴,一点、一点、一点……向下。
人的内心往往同时住着天使与恶魔,此时此刻,挥着翅膀的喊:杭航,不要动摇,操之过急可能连骨头都啃不到。可那举着叉子的喊:2子,还等什么呐?到嘴的肥肉你都不咬啊?跟这个二愣子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是正义战胜邪恶,还是邪恶压倒正义?
挥着翅膀的跟举着叉子的开始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杭航扑上去的时候,事情在这里算是有了一个分晓,只奈何……
“哈哈哈哈……帅哥!哈哈哈……痒痒死了,不带的!哈哈哈哈……你这是突然袭击啊!”
二愣子仍旧以为这是什么游戏= =
“别闹,痒痒死了……哈哈哈……”
“呜……”
“我操,你怎么又突然亲我……”
“嗯……”
“我操!让我说话啊……”
“呜呜……”
“妈妈的!”
“呜呜呜……”
“不带的,咯吱我还不让喘气儿……呜呜呜……”
梁泽一直没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总觉得这就是男孩儿间的嬉戏打闹,直到……
“靠!摸哪儿呐!”
下体被碰触,本能的,梁泽就用力顶开了杭航。
杭航没料到二愣子会突然反抗,一个措手不及就往后倒,不巧,撞到了花洒。哗啦一下,热水迎头就浇了下来……那叫一个狼狈啊。
可,让他更狼狈的……还在等他。这可比被突然灌溉狼狈多了。
“帅哥……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这个场景对杭航来说无比纠结,可对各位看客你……你想吧,一个湿淋淋跟落汤鸡似的被水浇着,一个赤身裸体一脸严肃的问= =
梁泽看着杭航,满脸的五官都不能调动了。无数个画面闪回,那些他所不理解的表达方式……事到如今只指向一个可能。是,再不明白你就不是愣是傻了= =
杭航完全呆滞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可他的理智始终催促着他说些什么。半晌,“你先穿衣服,别着凉。”他关了热水,抓过浴巾擦,却于事无补。无论是他湿淋淋的衣服,还是湿淋淋的内心。梁泽脸上的震惊与……怎么说呢,厌恶?已经表现的够清楚了。
梁泽啥也没说,出去,抓过睡衣套上,直愣愣的往沙发走。
杭航裹着浴巾,从卧室拽了被子扔给了梁泽,拎着换洗衣服又进了浴室。
热水再次浇下来,怎么说呢,万念俱灰吧。
梁泽抱着被子,先是抱着,然后钻进去,沙发窄,他就缩成一团,后来干脆连头也蒙上了。
傻了。
此刻,他只能用这词儿来表达他的状态。
怎么就那么傻呢,怎么就那么愣呢……
我喜欢你。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能亲你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通嬉戏,原来,也是这个意思……
他……帅哥、店主、咔咔的主人、杭航……是个同性恋。
好么,要不这么帅都没女朋友;好么,要不这个年纪还单身;好么,要不……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好么,要不上次跟他炫耀和女人大战三百回合他挂电话;好么……
无数种不自然都有了唯一的答案。
是这么回事儿。
上天注定的东西有很多,注定你生下来就是个男人,注定她生下来就是个女人。于是,在男男女女之间,悲剧或喜剧不断地上演。可,偏偏还有些人,他们的性别虽已注定,但他们就是不甘愿与异性为伍,他们就是不能自已的、不受控制的,去爱慕与他们拥有等同身体的同性。这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也从来不是什么不可理喻。梁泽知晓这类人,他们活在无数的作品中,活在无数的艺术家身旁,活在这个或那个圈子里。梁泽不歧视他们,他知道他们只是与众不同罢了,如果没有这些疯癫的人又哪里来的那么多伟大的著作,伟大的思想,伟大的设计等等等等。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梁泽认同这类人的存在,他接受这些成为社会的一部分,只是……操!他他妈是绝对的异性恋唉!他脑子一刻都没偏离过!他喜欢软绵绵的身体不喜欢硬邦邦的骨骼= =
老实说,梁泽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自己意识到杭航是同性恋的……感受。嗯,姑且称之为感受吧。震惊是必然,可震惊之外呢?一般人应该掉头就走吧?不是一路人不走一条路。可……同性恋是店主唉,是那个跟自己好的不像话的帅哥唉……梁泽你为什么不掉头就走呢?
我喜欢你。
行了,不用想,这事儿跟自己是脱不了干系了。
梁泽一直窝在被子里,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很多两人之间的事儿都被他来来回回想了一遍。没有答案,没有一个解决办法,他只知道他做不到掉头就走。一想到他走了杭航跟他指定就完蛋了,他就……怎么说,跟手无寸铁站在一群战士中间似的。斗也是死,不斗更是死。他非常确定他不想也不能失去杭航,可他更清楚,杭航究竟是用什么视线注视着他的,他,又想得到什么。
隐约的,听到动静。门声,走步声,饮水机的启动声。又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是毯子吗?然后是杯子跟桌面的接触声,继续脚步声,最后,又是很轻微的门声。
梁泽试探着探头,客厅的大灯熄灭了,就剩一个猴子造型的夜灯泛着温暖的光。茶几上是水杯,水满满的。甚至,还陈列了烟灰缸、烟和打火机。被子上果然多了物事儿,一张淡绿色的毯子。拖鞋也摆整齐了。
梁泽叹了口气,坐起来。本就是夜猫子,这会儿根本不困,更别提困扰他的‘同性恋’仨字儿了= =
点烟,果然没有味道,谁会喜欢0.3的中南海?
想来杭航似乎不抽烟的。
可梁泽此刻根本无心纠结于烟有没有味道,他纠结于一个‘怎么办’。
人总要为欲望付出代价,想获得什么就必然得先做好准备面对失去什么。
这是他在刚结束的小说里写到过的一句话。
讽刺的是,刚好用来贴切的形容他跟杭航。
毫无疑问,梁泽是贪恋跟杭航一起度过的时间的,它们来的自然又简单。可更加毫无疑问的是,他清楚自己对男的压根儿没想法!
怎么能够呢?
和一个男人谈情说爱?
这不要命嘛!
这辈子他也不会走这根筋儿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一定要女的?
注定的吧……亚当配夏娃,就该男的女的凑一堆儿,完了男的哄着女的不是……
帅哥唉,怎么就偏偏是你非要妨碍自然规律?
操得嘞。偏偏是你。
其实是你也没事儿,你把我弄进来干嘛!你怎么非要喜欢我?非要是我?
烟抽了一颗又一颗,梁泽越来越六神无主,他的所有思想斗争都集结在——会不会失去杭航。虽然他深知答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的。
纵观所有的二愣子,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一根筋儿,心里是藏不住事儿的。梁泽最后怎么也绷不住了,掀开被子就去敲杭航的门。他就想问问,他就想确定——他,和他,还有没有别的相处方式。后果是什么,清楚之后要怎么办,梁泽根本不知道。
杭航一直躺着,失眠。有种恐惧袭击了他,那就是——二愣子跑掉。所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到现在看来不过是场一厢情愿,人怎么可能控制自己做到没有期望?从动心的那刻起,何谈没有期望?更让他懊恼的是,遇上梁泽,他居然像个毛头小子,一点儿不懂得克制。他清楚的验证了托马斯?富勒的名言——情欲从前门进来,智慧便从后门出去。
那阵敲门声让他心悸,让他不得不回归现实。平白无故的空想、空分析到头来只能是一场空。
开门,梁泽穿着睡衣站在门外,一脸的焦急。看着喜欢的人穿着自己喜欢的睡衣站在自己卧室门口,杭航竟然有些失神。
可梁泽那个粗线条哪儿意识的到这么多?劈头盖脸就问:“帅哥!如果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是不是我就会失去你?”
杭航一愣,这才看向梁泽的眼睛。与此同时,挥着翅膀的和举着叉子的又开始活动。前者说,快说,说你会一直在他身边,你的爱不是那么自私。后者说,犹豫什么,意思很清楚了,他问这话就说明他不想失去你!上啊,给他致命一击啊,让他不得不接受你啊!
“……你说话啊。”梁泽等着杭航的回答,就好似犯人等待法官的审判,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我……”杭航竟然没出息的语塞了。
就像一盘国际象棋,僵局。
杭航低头,梁泽也低头,谁都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良久,杭航咳嗽了一下,说,“是。”
不是恶魔游说了他,而是……他的理智告诉他: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不想大家以后都很难做。
听到这句‘是’,梁泽倒抽了一口凉气。其实,他内心还是稍稍有些惦念杭航能笑着说,什么啊没事儿的。
“去休息吧。”杭航不想双方再这么僵持,微微笑笑。
“那什么……”梁泽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那……”
“嗯?”
梁泽下了一个打他出生以来最大的决心,也是最舍生取义的决定,“咱……试试看行吗?”说出这句,梁泽就隐隐意识到,他对杭航,也不是‘朋友’那么简单。这个男人,比他想的比他知道的进入他内心还要深。
杭航一愣。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你拿着彩票,等着开奖,读到你的号码了,你却根本不能置信。可杭航是谁啊,那不是一般人啊,是聪明伶俐的店主啊,是梁泽眼里无所不能的超人啊,是凡事都能搞定的帅哥啊,是……
他只说了一句话,梁泽半点儿舍生取义的感觉都没了,“你当买龙猫啊?养不好还带送回来的。”
“我、靠!”梁泽灰头土脸,这可是他最大的牺牲了,就……就这么被践踏了= =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没试验期。”杭航说的很认真。
“你逼我啊,帅哥……”梁泽这个闹心。
“你上门来求,你就该知道我的态度,也知道你自己的想法,可不就只能讨到这句。”
“你!”
看着二愣子那糗样儿,好好先生杭航死而复生。他抱住梁泽的肩,脸颊蹭着他的脖颈,呵呵笑了。
“那什么……”梁泽犹豫了一下,手也攀上了杭航的背。
“嗯?”
“你说……我……”
“听着呢。”
“我是不是应该给我老哥打个电话啊?”
“啊?现在?半夜?”
“是,应该打一个吧?告诉他,他可以不用替我操心了,我不找女朋友了,我那什么……有了一男朋友?” 这玩意儿打现在起,他得学习并掌握怎么跟一个同性相处了。
“……”
道路艰辛啊,杭航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