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气度和计谋都是顶顶好的了!
“好,我们就先拖上十天,十天内还没有到场的各族各支头人,我们概不承认!十天后,我们宣布苗主承继大典开始。”书生一锤定音。
蓝波淼看了看围坐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除了知道凌园是阿姑的旧识,就只有这个看着文文弱弱的男人是与自己有血脉关联的了!
想想十日后,这个男人会真的成为自己的表哥,会与自己相互扶持着护卫他们的苗家土地,但同时,这个男人也会成为苗主,这个本来她以为会属于自己的位置。心里莫名有些开怀又有些失落。
书生想了想,自己这边做了决定还不行,还得寨子里各个长老和核心人士的同意才行。他又略略向蓝波淼表达了这样的意愿,蓝波淼也知道兹事体大,一把应承下,明日一早就会召集大家来细谈个中问题。
至于怎么拖住那对父子整整十天,书生笑而不答,只安抚蓝波淼说,给他几个人就行!莫说十天,就是半个月也是可以拖住的。
蓝波淼虽看不懂书生的信心哪里来的,但是却也知道,这些中原人心眼最最是多,让他们中原人对付中原人是一定不会错的。
几人又就明日的种种行动,稍稍讨论了部分细节,就已至四更,再不休息,天都亮了!便急急散了,抓紧最后的时间稍作整顿。
尤其是书生,明日的硬仗,大部分还要靠他去支撑,白日行了那许多的路,又连夜劳神做了各种布局,心神体力都略有些耗损了!
现在的床榻之于他,比甘霖之于久旱之地还要弥足珍贵,只可惜,今夜注定难眠。
月夜静寂之中,红苗寨因为入住了两位“尊贵”的宾客,睡得香熟的本就没有几人,而寨子的城墙上,守卫也是空前的精神矍铄。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被人偷偷潜入了其中。
好在,来人显然对苗家寨子的构造并不熟悉,三蹿两跳之下,根本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所在,只好现了身影让巡寨的勇士给发现,并俘获。
咚咚——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急促的敲门声又一次响彻头人居所,内室的书生懊恼的睁开眼,抱着被子翻来滚去许久,终是不甘不愿的起了身。
来到大门处,才发现,最恼怒的却不是他,看看蓝波淼的小脸,黑得都快赶上虎姑婆了!书生不厚道的在心里暗自调侃,同时静待一旁的奴人去挑起门闩开门。
谈清也不甚清醒的打着哈切等在一边,这么大的动静,谁也睡不安稳了!
吱呀——木门缓缓打开,一行人却被门外候着的人影给骇到心悸。
这是……人亦或者是……地狱勾魂者?
而这其中情绪波动最大,以至于差点失控的却不是此间主人,反倒是自门一开,就僵住了身子的……谈清!
蓝波淼打量着这个站在门外,虽然是被锁链羁押着但依旧看上去甚是狂狷的男人!深深的吸了口气,正准备喝问外面巡逻的勇士,却突听这个男人开口:
“师兄,你要躲我至何夕?”
书生一眯眼,通过满脸虬髯和血渍……啊!是了!这不是那个旷野携妓,风流天下的闵怀江吗?不过他怎么这幅样子出现在这里?
闵怀江早前说他像地狱来使,可一点也不为过,看看这通身的装扮,披头散发且不说,虬髯覆面,这是有多久没有打理过的面容了?
衣衫破败,血迹与尘土搅合在一起,使得人看上去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不清整体的身形和容止,却更显得眼中光华灼灼,并带着浓厚的戾气,不知者还真以为他从阿弥地狱杀了出来呢!
再看看他左手上拎着的包袱,光线黯淡,看不清里头装的是什么,却能听到其中正一滴滴的往地上滴着水渍。
在这样的人群众多却诡异静谧的时候里,那一声声水滴声,更显得寒战无比。
“你……你……”谈清几番开口,却终究说不出完整的话。
蓝波淼一看这阵仗还有什么不解的,心里十分不满这些中原人的无礼,但想想这个叫谈清的,在此间所待的时间里,为人甚是谦和,且也与自己谈的投机,实在不好不卖他这个面子。
于是便沉着脸,挥挥手,让外面的勇士松了对闵怀江的羁押,顺便挥手让人退散。外间的勇士们面面相觑,心中其实惊疑不定。
这样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通过了寨子外围的种种戒备,进了寨子里晃荡,但被自己这些人发现时,又那么容易,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抓住了!
显然不知是有什么阴谋要实施,所以他们才焦急的敲开了头人的住所,却不想,头人居然因为这个人简简单单一句汉话,就这么简单的让自己把这人给放了?
蓝波淼看到自己的命令居然没有人执行,心下更恼火,这群平日里看着那么精明的勇士,怎么还没有看明白这其中的圈圈绕绕呢?
“我说放人,退下,你们没有听到吗?”蓝波淼怒。
苗家勇士们一颤,立刻绷紧身体,手脚麻利的照做,并在退下的时候,还抛下一句苗家话:“头人,我们就在附近巡视,有事您叫一声就能听到。”
书生虽不懂其中含义,但看看这些汉子们的神色,再看看蓝波淼黑云压顶的表情,就已经可以猜到他们说的是什么。不禁扑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窘都蓝波淼更加无地自容,头一次觉得自家寨子里的汉子是这么的不经事!
同时,被这一笑惊醒的还有谈清,他立刻规整了自己早先被惊悸到的心神,看着门外如煞神一般的那人,强勉笑道:“师弟怎么来了?”
闵怀江眼神定定的锁在谈清身上,看得谈清局促不安的同时,十分想卷起包袱逃离,唉!最初是为了什么躲避的已经不要紧了,现在的躲避居然都要成了面对他的一种本能之一了!
啪的一声,闵怀江手里包袱被扔到谈清脚下。
谈清木然伫立,动也没动,只在包袱滚到脚下时,低头看了一眼,却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书生好奇的瞄了一眼,心痒难耐,其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齐盖头疼的将书生不安分的神色看在了眼中,于背后戳了戳他的后腰,示意他安分点,回去睡觉。
书生不满的回头看他,却被齐盖眨眼示意弄糊涂了!
这个意思是,他知道内幕?
书生被这个讯息给弄得惊喜异常,便不再想着关注谈清与闵怀江的后续走向,暗示性的看了看蓝波淼和凌园,一行人在奴人关了门后,把这一室空间留给了这师兄弟二人。
书生拖着齐盖进了房间后,踢掉了鞋子蹬上床,抱着被子看向齐盖,一副等着说故事的神色。
齐盖扶额喟叹,这个书呆,好奇心永远比猫都旺盛!这样的时刻里,他还有心思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明日里可还有着秦家父子等着他去应对呢!
“闵怀江是我叫来的。”齐盖静默半天,还是决定说说自己知道的,不然依着这个人的性子,自己今晚一定是难以爬上床的。
果不其然,书生的眼神刷的一下就亮了,甚至主动拍了拍床,示意齐盖坐过来说话。
齐盖暗想,除了身受重伤以外,自己什么时候在书生面前有过这般待遇啊,不由觉得即便出卖了所谓的兄弟,也是万分值得的!
当下,便竹筒倒豆子的,将他与闵怀江所有的事宜全部捅给了书生知道。
☆、第七十三章
闵怀江自与书生他们在旷野相遇的那一刻,就透露了不止一个讯息给齐盖,其一自是大家都听懂了的,希望他们能帮着找找谈清。
其二,则是,那个叫做青青的姬妾实则是有些问题的!
在郊野的那一晚,齐盖一早就察觉到,现场的五人里,除了他与闵怀江,还有一人的气息也一直保持着一种匀称,但绝不是熟睡之人的呼吸。
两人当夜就这一未睡的气息深入浅出的秘密交流了一番,齐盖也只是隐晦的猜测到,这个叫青青的女子恐怕并不简单。
而闵怀江与她之间的互动行止也值得深思,若闵怀江真的是游历江湖,风流少年,携姬而行,并不奇怪。
但显然闵怀江这一路行来,主要是为了寻找谈清,有时得到一个消息,连夜赶路、风餐露宿都是常见之事,何苦再带上一个女子拖累自己行程,也苦了人家女子呢?
而闵怀江言语之间对那叫青青的女子并没有倾心或宠溺在其中,齐盖好奇之下,一再探寻,想知道闵怀江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只得到:真想帮我,就帮我找一找我师兄的下落,找到了,先帮我照应着!这个女人,我要留着自己解决!
“那个叫青青的果然有妖孽!”书生一把翻身坐起来,狠狠一拍手。
齐盖看他,“你知道她不正常?”
书生一挑眉,“心术不正,眼神浑浊,可不是内里不干不净,藏着妖邪的人!”想想那个女人,名义上是闵怀江的姬妾,但种种行径,包括调戏自己时的那个眼神,那声媚笑,至今还让书生记忆犹新。
“可是你后来到底是怎么与闵怀江联系上的,为什么又到今天,闵怀江才追上来!还闹了这么一出,早一步,哪怕在进寨子前,也不至于被当成不法之徒给绑了呀。”书生咕哝。
齐盖轻轻笑起,“哪是,这是闵怀江自己送上门被绑的,估计是找不着我们夜宿在哪里吧!他的功夫,可是与我不相上下的。”
书生一顿,对闵怀江通身本事的怀疑立刻退得干干净净,跟齐盖一样啊!那就是真的厉害了,起码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于怎么联系上的,我与闵怀江自别离起,就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未告知与你罢了!他耽误这么久才到了这里,估计与他手中的那个包袱吧!”齐盖若有所思的摸下巴,他与闵怀江确实一见如故。
旷野一别,就一直保持着联系,自遇到谈清的第一日起,他便悄悄给闵怀江去了消息,可是只得到好生照顾的回音,却没有提及其他,自那时起,他便揣测,也许事情不像谈清或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但不管怎么说,他也与谈清相交一场,对于闵怀江,也只是尽了朋友之情,并没有将谈清的所有事情都告知与闵怀江,比如说毒蛊之事。
有些事,有心人必是放在心间的。若无心,说了也只是徒增困扰。
此事不说,一则全了他与谈清的情谊,二则,也是试探一下,闵怀江到底是不是那个有心之人,若不是……
齐盖眼神蓦然深沉了几分。
书生扭头看他,“那个包袱……”有些犹豫。
“你没看清是什么?”齐盖问,心里暗忖即便看不清,以书生的才智,猜也应该能猜到才对。
书生轻轻摇头,心里却暗自嘀咕,即便没看清,但闻着那么重的血腥味……猜也能猜到几分,只是,这会不会太……阴狠?
齐盖一扫书生神色就猜到他的想法,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即便入了江湖,书生依旧是书生,意气用事,宅心仁厚,没有不好,只是不适合江湖飘零!
不过,所幸,他遇到的是自己。
“猜到了?”齐盖伸手去揽书生的肩膀,“我虽没有看到,但应该就是了……那个姬妾的人头……”
虽然人头二字齐盖说得极轻,但书生依旧僵直了身子好一会,才又放松下来。
“莫想太多了,等明日吧,明日,谈清总会跟你说的。”也许不是全部,但依照他们一路行来,对谈清的了解,有些事,他是一定会给他们一些交代的。
书生瘫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一阵困意袭来,在入睡前的最后一刻,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多事之秋。
怎么什么事情都赶到了一起,若是一件一件来,还有几分趣味,可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全赶到了一起,就只能叫麻烦了!
而且,谈清、闵怀江,唉!怎么看,怎么是自己庸人自扰,自己拿起子事情都还一团麻线,绕不出头呢!
齐盖躺在书生身旁,手指微微动了动,熄了房中烛火。不知什么时候,夜已经黑到极致,在天亮前,总会有这样一段最黑最黑的时光的。
齐盖嘴角勾着笑,搂了书生入怀,沉沉睡去。
夜深人静,无论是睡得着的还是睡不着的,都留不住时光的走失。
第二日一早,书生被齐盖捏着鼻子唤起床,脑子还因为休息的不够,昏昏沉沉。
齐盖打了洗脸水来,看到还靠在床榻旁晕晕乎乎的书生,不由失笑。
“你莫不是想借着睡过头了的理由去拖延那对父子吧?”齐盖走过去将他牵到洗漱架旁,拿出毛巾等一应物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