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进了房里,越默海把他放到沙发上,瞥了眼右腿道:“你在这等,我去把医生接来。”
说完走出去,正看见外面的李祚轩,便锁上门道:
“怎么,要去跟我爸告密了?”
“我没有要害他,”李祚轩说,“我想帮他。”
越默海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冷笑:“你是怎么了,难道李董另有算计吗?”
“和这些没有关系,我爱泽林,想帮他,这次的事情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李祚轩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和他对话。
“李祚轩,我虽然不知道你搞什么飞机,但至少了解你是什么人,”越默海笑容带上了警惕:“因为爱?那在你眼中不是狗屁吗。”
李祚轩被他堵得语塞,却又无处还击,苦闷而恼怒的感觉涌了上来。
谎话说得太久,真正说了实话后就没人相信了。
越默海拽住他的手臂,往前推了一把远离这里,冷声道:“别再招惹他。”
李祚轩苦笑起来,这两兄弟赶人的方式都是冷冰冰的,眼睛恨不得杀人似的。
不过如果越默海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死心,就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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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是典型的北京老房,只有40平米,一个房间,塞下越泽林绰绰有余。
他伸长脖子看向窗外,不安地想确定什么,但什么也没看到,突然觉得自己动作很蠢,又缩回了沙发上。
右腿一动就痛,他只好伸长手艰难地拿过周围几本书,发现都是老年人养生类,不禁心烦意乱,坐着几乎要睡着。
不久后越默海回来了,带着医生拎着他的拐杖。越泽林张张口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问出口。
“走路小心点,别摔了。”老医生叮嘱。
“别老给医生添麻烦,听到没。”越默海也跟着警告。
“知道了。”越泽林瞪了他一眼,自己三十一岁的男人,反倒被当小学生了。
越默海出去帮医生打了个的送走,转身又回来,道:“衣柜里有备用的衣服,冰箱里有吃的,直接加热就好,微波炉会用吧?”
“我又不是白痴。”越泽林起身撑起拐杖,犹豫了一下问:“他呢?”
“走了。”越默海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块给他备用,冷声道:“你以为他会在门口跪下吗。”
越泽林脸色僵硬了:“怎么可能。”
“你当李祚轩是什么人?”越默海收好钱包,“他在巴黎就是个花花公子,难道回国还会转型?”
越泽林撑着拐杖在原地,没说话。
“虽然李祚轩现在不会泄密,但这个地方他已经知道了,不宜久留,明天我带你到另一个地方。”
越泽林木然地点点头。
“这个拿着,明天联系。”越默海又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他:“公司有些急事,我得先走。”
越泽林接过,看着对方转身向门口走去,眼神空洞,像灵魂出窍。
门关了,屋里一片寂静,他又变回一个人。
越泽林撑着拐杖到冰箱旁,打开只见里面有吐司面包、便利店的速食套饭和沙拉。他向来挑剔,以前根本不屑吃这种东西,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改掉大少爷的毛病。
和李祚轩住在一起时,除了在公司外。对方都会准备色香味俱全的一日三餐,连甜点都是信手拈来,越泽林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一天都泡在厨房里,连设计都不做了。
意识到他在想李祚轩,越泽林就恼怒起来。他恨这种藕断丝连、难舍难分的心情,早在对方拒绝帮助自己时,他就决定死心了,决定断掉那愚蠢的念想和信任。
明明都是年过三十的男人了,居然还做不到。
晚上吃完饭打开电视,正好是盛天的新闻,越坤在屏幕上一脸道貌岸然,一方面在为自己的“罪行”懊悔而羞耻,另一方面又表示希望警方查明真相。
“恶心……恶心!”越泽林起先是冷笑,然后越看越愤怒,最后狠狠把遥控器摔在地上,电池都蹦了出来。
镜头一切,他的照片出现,旁白开始夸张叙述越家大少爷 “糜烂”和“纨绔”的生活,又把好几年前他仅有的几张和女星同行的照片贴上,大放厥词地抨击他是“衣冠禽兽”。
越泽林恼怒地关了电视,猛地坐在沙发上,狂躁地想摔东西,但又意识到这不是家或公司,就转而去扯自己的头发,直到扯得疼了,好几根栗色的头发都被扯掉,才脱力地躺在沙发上,低低地哭了出来。
老房子里的灯昏暗得可怕,孑然一身的孤寂像潮水似的,让他要窒息了。
“咔咔。”
异样的声响让越泽林一惊,意识到是从门口锁孔里传来的,他立即坐起,撑着拐杖站起来。
那声音还在响,几乎就要破门而入。
难道越坤找到这里来了?越泽林心里一阵惊慌便往房间里走,但门就在这时开了,李祚轩站在门口,正好对视上他满是泪水的脸,下一秒就冲上来把他抱进怀里。
“滚……滚开!”
越泽林浑身战栗了,用力要推开对方,李祚轩却按住他的头,凑过来吻他的脸,细腻的舌头温柔地舔着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泽林,你别赶我……”李祚轩紧搂着他慌张道:“你不解气就用拐杖打,但别赶我走……让我陪你好不好?”
他刚说完越泽林果真拿起了拐杖,朝他背上就是重重一抡,李祚轩低哼了一声,但依旧抱着没放手。
越泽林只打了一下,第二下抬起的时候就僵住了,迟迟没打下来。
李祚轩趁机把那拐杖拿了丢在一旁,抱起越泽林放在沙发上,转身快速把门锁好,然后坐到对方身旁,伸手要重新搂住。
越泽林一把推开他,瞪着发红的眼睛:“你是来抓我回去的?交给警察还是威胁盛天?”
“我根本没这么想。”李祚轩抓住他的手放下,双手从越泽林的腰侧环住,把眼前瘦了一圈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揽入怀抱:“我要是这样,早就打电话叫人来把你绑回去了。”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越泽林没有推开他,扯着嘴角冷笑:“还是想要利用我,帮你爸做什么事?”
“我没这么想。”李祚轩揉着他的头发,手轻轻穿过发间抚摸到脖颈,像保护失而复得的珍宝:“默海肯定跟你说了很多,叫你不要相信李祚轩这个花花公子是吧?我的确是他说的那种人,最开始接近你也是抱着这种目的。”
越泽林沉默,垂着眼睛靠在他怀里,一动没动。
“所以当察觉盛天不对劲时,我也是打算以这种结果收场的……你他妈肯定恨死我了吧?”李祚轩突然挨了他一巴掌,短暂地惊讶后又笑了:“泽林你继续打吧,想打多少次就打多少次,我也很想打自己。”
越泽林眼睛里似乎有湖水摇动,和李祚轩的距离近在咫尺,他嘴唇翕动,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发现忘不了你,”李祚轩笑起来,环在越泽林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墨绿色的眼睛也染上了血红:“后来我找到梁决,他说有人把你挨打的照片发给越坤威胁,我看见了……他妈的怎么会放你走……怎么会放你走…...”
越泽林错愕地看着那墨绿色的眼睛被泪水浸湿了,像深色的翡翠一样惊心,下意识地别开眼不去看。
李祚轩把他拥进怀里,手臂勒得他发疼,身上的烟味也流淌着侵入鼻息,刺痛得越泽林的泪水重新流了出来。
对方的体温让他有被呵护的安心,甚至都不愿去想会否又是骗局。
042.
“小心,浴室里水滑。”李祚轩扶着越泽林轻声道,伸手帮脱下外套,让站都站不稳的男人坐在了椅子上。
“我自己来。”越泽林开口,突然就要把对方推出去。
“你行动不便,磨磨蹭蹭的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要去脱他的毛衣,越泽林执拗地抓着衣服道:“出去……”
李祚轩低叹了口气,突然在对方胯间揉了一下,越泽林倒吸一口气,推搡的手即刻软了,趁机就被扯下了毛衣,露出薄薄的单衣,脖子上未愈的伤痕也露出来了。
浴室里顿时安静了,两人都默不作声,越泽林捂住受伤的地方别开脸,而李祚轩则呆愣地看着。虽然早知道这件事,但真正看到还是让他震惊了。
他轻轻抓住越泽林的手拿开:“没事了,别挡着,我帮你洗……”
“帮我?当时你怎么不帮我?”越泽林抬眼,冷漠的脸压抑着要爆发的情绪:“如果不是默海,我早就被他们玩死了。”
“他们对你……”李祚轩想起那老人的描述的场景,背脊一阵冷汗。
越泽林僵硬地冷笑:“他们想干什么你不应该最清楚吗?鸡奸啊。”
李祚轩脸顿时青了,眼睛的温度顿时冷下来,握着他的手有些颤抖:“他们是谁?”
“以前默海玩大过女人的肚子,我帮他处理了一下,用的手段狠了点,也算是报应吧。”
“他们现在在哪?”李祚轩眼睛红了。
“我不知道默海怎么处理的,”越泽林干笑,见他一脸阴沉的可怕,便道;“你这表情是什么情况?我又没有被爆菊。”
说完后他意识到自己像个已婚妇女在维护贞操,可笑得一点也不像男人,不禁闭上嘴扭过头去。
李祚轩一愣,冰冷的表情稍稍好转,弯下身搂住他,细密的吻落在越泽林脸颊上。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他们……”
他说到后面语气有些不稳,越泽林以为他又要流泪了,硬生生道:“出去,我要洗澡。”
李祚轩立刻放开他,拿着喷头帮越泽林脱了衣服:“我帮你。”
越泽林拗不过,便沉默地低下头,任他脱得干净,身上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房子没暖气,浴霸偏偏又坏了,稍微穿少点就冻得像冰棍。李祚轩立刻开了水,拿毛巾为越泽林擦拭身体。
“这里疼不疼?”他轻轻按着肋骨下的伤口问。
越泽林闭口不答,也没有去看他。李祚轩也不说话了,安静地帮他洗了身体和头发,末了拿浴巾擦好,迅速给他套上衣服,抱起瘦了一圈的男人进了房间。
“先别躺着,我给你吹头发。”
李祚轩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拿着梳子坐上床,帮越泽林打理湿漉漉的头发。对方的冷淡让他心口发凉,不断告诫自己慢慢来。
说他自作自受也好,总之他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不能再让他失望、然后再次离开了。
“要不要加床被子?”
越泽林摇摇头,转头对着墙壁不说话,李祚轩见状就关了灯,走出房间。
拿出手机,只见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他兄长打来的,催他回公司帮忙。李祚轩笑了笑,随手回了个短信推掉,任由他们焦头烂额,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能是觉得小时候有亏欠,李父一直很宠李祚轩,把他叫回中国就是为了好好补偿这个私生子,甘愿给大笔的钱来支持他时装设计的事业。
“嘶,真的好冷。”
李祚轩哆嗦着把澡洗完,从衣柜里拿出棉衣裤。他和越泽林穿一样的尺码,套上正好适合,弄好了就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他进来后越泽林就皱起眉,把脸侧过一边,发出小声的嘟囔。
李祚轩凑过去小心吻了吻他的脸,把被子拉好,碰了碰越泽林被子下的手,发现冷得像冰,碰一碰脚,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