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东方便要离开,白笑风却是一把拉住了东方不败,叮嘱道:“注意身子,你昨日刚刚生下东东。”
东方不败笑道:“何必担心?区区华山派与桃谷六仙又能奈我何?”
倒是忘了这人本来武功高强,就不畏惧那些人,现在更也不能算凡人,自然是更加无所谓了。白笑风暗道自己关心则乱,松了手让东方不败离开。
东方不败身形一闪便不见了,白笑风也回到了自己的舱房。自然,这个过程是没有惊动任何人的。
过了不消片刻,便听到船外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喝道:“不要脸的狗男女!胡说八道。令狐冲是英雄好汉,要你们什么狗屁剑谱?你们背后说他坏话,老子第一个容不得。”他这几句话声闻十数丈外,不但河上各船乘客均从梦中惊醒,连岸上树顶宿鸟也都纷纷叫噪。
白笑风知晓,这便是岳灵珊与林平之半夜在外面讨论这几日发生的事,被人听到了。林平之不知为何怀疑白笑风偷了剑谱,与岳不群一样,却是被岳灵珊指责,这才惊动了其他船上的人,而岳不群应该也是听到了这段对话,必会出手。
果不其然,只听岳不群大叫:“手下容情!”跟着便是他纵身破窗而出的声音。
白笑风慢吞吞的出了门,看到两个人在岸上缠斗,持剑者是岳不群。几招之后,岳不群将那人头上帽子削落,露出个光头。那人竟是个和尚。他头顶鲜血直冒,已然受伤。那和尚双足一登,向后疾射而出。白笑风感到熟悉的气息,便知道那是不戒和尚和田伯光无疑了。
宁中则这是提剑赶到,忙问:“珊儿呢?”岳不群左手一指,道:“追!”夫妇二人向那巨人去路追了出去。
白笑风知晓岳不群夫妇不久还会回返,也就站在那里没有动。不久岳不群夫妇回到船上,进了中舱,只听得岸上远处有人叫道:“有封信送给岳不群。”白笑风又看到劳德诺等几名男弟子拔剑上岸,过了一会,劳德诺回入舱中,细细一听,便听劳德诺:“师父,这块布用石头压在地下,送信的人早已走了。”
舱内,岳不群接过劳德诺递来的布片一看,见是从衣衫上撕下的一片碎布,用手指甲蘸了鲜血歪歪斜斜的写着:“五霸冈上,还你的臭女儿。”岳不群将布片交给宁中则,淡淡的说:“是那和尚写的。”
宁中则急问:“他……他用谁的血写字?”岳不群道:“别担心,是我削伤了他头皮。”问船家道:“这里去五霸冈,有多少路?”那船家道:“明儿一早开船,过铜瓦厢、九赫集,便到东明。五霸冈在东明集东面,挨近菏泽,是河南和山东两省交界之地。爷台若是要去,明日天黑,也就到了。”
岳不群正思索如何是好,忽听得岸上有人叫道:“他妈巴羔子的桃谷六鬼,我钟馗爷爷捉鬼来啦。”
桃谷六仙一听之下,如何不怒?桃实仙躺着不能动弹,口中大呼小叫,其余五人一齐跃上岸去。只见说话之人头戴尖帽,手持白幡。那人转身便走,大叫:“桃谷六鬼胆小如鼠,决计不敢跟来。”桃根仙等怒吼连连,快步急追。这人的轻功也甚了得,几个人顷刻间便隐入了黑暗之中。桃谷六仙掠出去后,东方不败也抱着孩子走出舱房,他刚刚和那六人沟通好,就出了这般事情,倒是不得安宁,好在东东没有被吵醒。
白笑风看到东方不败走出来,遥送一个目光,见东方不败微微一笑对他颔首,这才放下心了。岳不群等这时都已上岸,看到那个曾经深不可测如今更是无法琢磨的青衣人在,微微一怔,却也是顾不得这许多,岳不群连连叫道:“这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大家上船。”众人刚要上船,岸边一个圆圆的人形忽然滚将过来,一把抓住了白笑风的胸口,叫道:“跟我去!”是一个肉球一般的矮胖子,想来应该是陆大有见过的那个。
东方不败一急,冷哼一声不说,绣花针也捏在了手里,但是东东在怀里,确实不好出手。
白笑风忙传音告诉东方不败让他稍安勿燥,他身子还没有安康,还是在船上休息便好。东方不败这才按捺了动手的冲动,而白笑风佯装被那肉球人抓住,全无招架之力。
忽然呼的一声响,屋角边又有一人冲了出来,飞脚向肉球人踢去,却是桃枝仙。原来他追出十余丈,想到兄弟桃实仙留在船上,可别给那他妈的什么“钟馗爷爷”捉了去,当即奔回守护,待见肉球人擒了白笑风,便挺身来救。肉球人立即放下令狐冲,身子一晃,已钻入船舱,跃到桃实仙床前,右脚伸出,作势往他胸膛上踏去。桃枝仙大惊,叫道:“勿伤我兄弟。”肉球人道:“老头子爱伤便伤,你管得着吗?”桃枝仙如飞般纵入船舱,连人带床板,将桃实仙抱在手中。
那肉球人其实只是要将他引开,反身上岸,又已将白笑风抓住,扛在肩上,飞奔而去。
东方不败虽然急躁不已,却是抱着东东回了房间。他未曾从那几人身上感到妖气,想来风弟也可以应付。而桃枝仙见到他回来,却是有些不满道:“为什么你不救他?你那么厉害?”
这个“他”是指桃实仙还是白笑风东方不败也懒得想,让风弟脱离视线东方不败心情也正不好。瞪了桃枝仙一眼,让桃枝仙吓得不再敢说话,东方不败抱着东东找了张床躺下,他不累东东也累了,总是抱着也不知道舒服不舒服。
亲了亲东东的小脸蛋,东方不败温柔的笑笑,便闭上了眼睛。
桃枝仙却是立即想到,平一指吩咐他们五兄弟照料令狐冲,他给人擒去,日后如何交代?平大夫非叫他们杀了桃实仙不可。但如放下桃实仙不顾,又怕他伤病之中无力抗御来袭敌人,当即双臂将他横抱,看了东方不败一眼,便随后追去。
岳不群叮嘱了宁中则几句,也跟着离开了。留下宁中则守着,一是防范外敌,而是防范那青衣人。不过看来那青衣人并无恶意,还带着幼子,应该不会动手,但也是小心为妙。
话说另一面。
肉球人的轻功本来远不如桃枝仙,但他将白笑风扛在肩头,全力奔跑,桃枝仙却惟恐碰损桃实仙的伤口,双臂横抱了他,稳步疾行,便追赶不上。岳不群展开轻功,渐渐追上,只听得桃枝仙大呼小叫,要肉球人放下令狐冲,否则决计不和他善罢甘休。桃实仙身子虽动弹不得,一张口可不肯闲着,不断和桃枝仙争辩,三人一条线般向东北方奔跑,道路渐渐崎岖,走上了一条山道。
岳不群突然想起:“别要这肉球人在山里埋伏高手,引我入伏,大举围攻,那可凶险得紧。”停步微一沉吟,只见肉球人已抱了白笑风走向山坡上一间瓦屋,越墙而入。岳不群四下察看,又即追上。桃枝仙抱着桃实仙也即越墙而入,蓦地里一声大叫,显是中计受陷。
岳不群欺到墙边,只听桃实仙道:“我早跟你说,叫你小心些,你瞧,现下给人家用渔网缚了起来,像是一条大鱼,有什么光彩?”桃枝仙道:“第一,是两条大鱼,不是一条大鱼。第二,你几时叫我小心些?”桃实仙道;“小时候我一起和你去偷人家院子里树上的石榴,我叫你小心些,难道你忘了?”又是一派胡言乱语,这一次却是有人管了。
只听那肉球人冷冷的道:“你这桃谷二鬼转眼便死,还在这里想杀人。不许说话,好让我耳根清净些。”
桃枝仙和桃实仙都荷荷荷的响了几下,便不出声了,显是肉球人在他二人口中塞了麻核桃之类物事,令他们开口不得。岳不群侧耳倾听,墙内好半天没有声息,绕到围墙之后,见墙外有株大枣树,于是轻轻跃上枣树,向墙内望去,见里面是间小小瓦屋,和围墙相距约有一丈。他想桃枝仙跃入墙内即被渔网缚住,多半这一丈的空地上装有机关埋伏,当下隐身在枣树的枝叶浓密之处,运起“紫霞神功”,凝神倾听。
那肉球人将白笑风放在椅上,低沉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祖千秋那老贼的什么人?”白笑风闭嘴不答,祖千秋他不认识,与那人饮酒的也是陆大有,关他什么事,只是想着东方不败有没有乖乖休息,东东又乖不乖。
肉球人怒道:“事到如今,还这般不言不语!你已落入我的掌握,我要你死得惨不堪言。”
白笑风依旧沉默,他没有与这肉球人调侃的兴致!肉球人怒道:“哼,吃了我的药,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迟早杀了你取药,但你你想痛痛快快的死,可没这么容易!我先得问个清楚。他奶奶的,祖千秋是我老头子几十年的老朋友,这一次居然卖友,其中定然别有原因。你华山派在我‘黄河老祖’眼中,不值半文钱,他当然并非为了你是华山派的弟子,才盗了我的‘续命八丸’给你。当真是奇哉怪也,奇哉怪也!”一面自言自语,一面顿足有声,十分生气。
白笑风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阁下的外号原来叫作‘黄河老祖’。”
肉球人怒道:“胡说八道!我一个人怎做得来‘黄河老祖’?咦,你小子倒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白笑风不理他,却是问道:“为什么一个人做不来?”肉球人道:“‘黄河老祖’一个姓老,一个姓祖,当然是两个人了。连这个也不懂,真是蠢才。我老爷老头子,祖宗祖千秋。我们两人居于黄河沿岸,合称‘黄河老祖’。”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清楚,肉球人又道:“想来你孤陋寡闻,不知世上有姓老、姓祖之人。我姓老,单名一个‘爷’字,字‘头子’,人家不是叫我老爷,便叫我老头子……”
白笑风本以为这是原书中的一个玩笑,岂料眼前这肉球竟然说的一本正经,不由问道:“那个祖千秋,便姓祖名宗了?”
肉球人老头子道:“是啊。”他顿了一顿,奇道:“咦!你不知祖千秋的名字,如此说来,或许真的跟他没什么相干。啊哟,不对,你是不是祖千秋的儿子?”
白笑风不答,老头子喃喃自语:“真是古怪。我费了无数心血,偷抢拐骗,这才配制成了这‘续命八丸’,原是要用来治我宝贝乖女儿之病的,你既不是祖千秋的儿子,他干么要偷了我这丸药给你服下?”
老头子救女心切
白笑风知道这老头子是为救女,但是这种乱七八糟说一句便有十句等着你的人,却也让人不愿理睬。何况他与老头子的女儿无亲无故,也不必救治,但是误服他人之药,却也抱歉。当然,真正喝下去的却不是他,而是陆大有,陆大有喝了有没有后遗症尚且不知道,不过风清扬自会安排好的。但是老头子抓他来想要找到药,却是不可能的。于是说道:“在下误服令嫒的药丸,是在下不对,可若要因此杀了在下,却也说不过去。却不知令嫒患了什么病,何不请‘杀人名医’平大夫设法医治?”平一指现在不用杀人了,只要救好了他们的小树苗,他巴不得积德行善减轻天劫,或许这老头去了,平一指还会求老头子让他治呢!
老头子呸呸连声,说道:“有病难治,便得请教平一指。老头子身在开封,岂有不知?他有个规矩,治好一人,须得杀一人抵命。我怕他不肯治我女儿,先去将他老婆家中一家五口尽数杀了,他才不好意思,不得不悉心替我女儿诊断,查出我女儿在娘胎之中便已有了这怪病,于是开了这张‘续命八丸’的药方出来。否则我怎懂得采药制炼的法子?”
白笑风这才想起,原文中好像提到了此事,而且后来亦是令狐冲放血救了老头子的女儿。白笑风头疼,他又没有吃那些东西,如何九那女子?但是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前辈既去请平大夫医治令爱,又怎能杀了他岳家的全家?”更何况,树妖哪里来的岳家?虽是与他无关,却不面惊奇。
老头子摇头道:“你这人笨得要命,不点不透。平一指仇家本来不多,这几年来又早被他的病人杀得津光了。平一指生平最恨之人是他岳母,只因他怕老婆,不便亲自杀他岳母,也不好意思派人代杀。老头子跟他是乡邻,大家武林一脉,怎不明白他的心意?于是由我出手代劳。我杀了他岳母全家之后,平一指十分喜欢,这才悉心诊治我女儿之病。”
白笑风心中疑惑未解,但是还是做出恍然之态,道:“原来如此。其实前辈的丹药虽灵,对我的疾病却不对症。不知令爱病势现下如何,重新再觅丹药,可来得及吗?”老头子怒道:“我女儿最多再拖得一年半载,便一命呜呼了,哪里还来得及去再觅这等灵丹妙药?现下无可奈何,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他取出几根绳索,将白笑风的手足牢牢缚在椅上,撕烂他衣衫,露出了胸口肌肤。白笑风问道:“你要干什么?”老头子狞笑道:“不用心急,待会便知。”将他连人带椅抱起,穿过两间房,揭起棉帷,走进一间房中。
白笑风一进房便觉得温度高于旁处,但见那房的窗缝都用绵纸糊住,当真密不通风,房中生着两大盆炭火,床上布帐低垂,满房都是药气。老头子将椅子在床前一放,揭开帐子,柔声道:“不死好孩儿,今天觉得怎样?”
白笑风抬眼看去,只见枕上躺着一张更无半点血色的脸蛋,一头三尺来长的头发散在布被之上,头发也是黄黄的。那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年纪,双眼紧闭,睫毛甚长,低声叫道:“爹!”却不睁眼。这应当就是那老头子的女儿老不死了。
老头子道:“不儿,爹爹给你炼制的‘续命八丸’已经大功告成,今日便可服用了,你吃了之后,毛病便好,就可起床玩耍。”那少女嗯的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关切。白笑风见到那少女病势如此沉重,但是感觉气息却并不那么微弱,不仅如此,还有一些奇怪的气息,像是一些印记,却不属于“人”,心下有些惊奇。待要细看,却看到老头子扶着女儿上身,道:“你坐起一些好吃药,这药得来不易,可别糟蹋了。”那少女慢慢坐起,老头子拿了两个枕头垫在她背后。那少女睁眼见到白笑风,十分诧异,眼珠不住转动,瞧着白笑风,问道:“爹,他……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