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跳进面前的草丛,阿鬼阿来却又悄悄绕到草丛旁边找机会上楼。
阿mike拔枪,装上瞄准器,三人对视一眼,开枪--移位--再开枪。为的是掩护阿鬼阿来,让楼上的人以为大家都在草丛里火拼。
枪火四迸。
阿信不留神胸口中了一枪,阿肥忙将他拖到一旁。阿mike怒而起身,对准楼上杀手的方位开枪,脸上几次被子弹擦伤也浑然不觉。
未几,却听见阿信道:"幸亏穿了避弹衣,我肌肉好痛......"
此时楼上的枪声却嘎然而止,阿mike看看楼上,心知一众杀手已被阿鬼阿来制服,忙伸手扶了阿信上楼。
现在已是清晨。
楼上的杀手已被阿鬼阿来杀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那名枪法最是高超的首领。他见阿mike进来,脸上带着伤痕,立时明白这是刚刚站在草丛中和他一对一的高傲枪手,于是冲阿mike笑笑,脸上竟带着几分赞许的味道。
阿mike回敬他一个笑容,马上走到阿信跟前看他有没有受伤。阿信拍拍阿mike的肩膀,示意阿mike同他出去。
天台上,阿信向阿mike要了一支烟,道:"幸亏穿了避弹衣......"他慢慢吐出一口烟,又道:"阿mike,你枪法真是不错!"
阿mike笑笑,却没有作声,只是侧过脸静静看着身旁的阿信,他和阿信独处的时候,多半是阿信说话,他在一旁静静地听。
他喜欢听阿信说话,就像喜欢看阿信抽烟一样。
阿信见他半天不开口,笑道:"怎么,你又在发呆?"
"没有......"阿mike轻轻吐了一口烟,他突然想起阿信那句十年八年,然而今次杀手已经落网,事情也快要结束了。
他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那头金发在晨光中变得无比耀眼。阿信看着他微微有些失神,沉默了片刻才将早已抽完的烟蒂扔掉,又从阿mike手里接过一支,却推开阿mike递来的打火机,轻轻扳过阿mike的肩膀,衔着烟凑上他的点燃。
阿mike有些吃惊,然而片刻又回复了淡定的神色。伸手弹了弹烟灰,他轻声道:"阿信,我决定不回钵兰街做事了。"
阿信挑挑眉毛,问道:"为什么?"
"不喜欢。"阿mike将手臂支在天台的栏杆上,道:"我决定去你和来哥那儿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楼下,阿来在桌上发现了一个纸杯,里面还留着半张没烧完的纸片。
阿来伸出手指把纸片夹出来,递给阿鬼。
上面四个字。"奥比餐厅"。
奥比餐厅是肥祥开的。
阿鬼给南哥打电话:"南哥,查到了。"
南哥叫阿鬼等他的电话。
阿mike和阿信已下楼来,阿来正掏出烟,想想丢给那杀手一支,又替他和自己点了烟。阿肥站在一旁吃花生,阿鬼则靠墙站着,一言不发。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等南哥的电话。
电话响了,南哥在电话那边说:"搞定他再回来,不然以后就没人怕我们了!"
阿鬼挂掉电话,道:"走吧!"却掏出抢来,向叼着烟的杀手连开数枪。
5.
保护文哥的任务很快便结束,幕后黑手竟是和文哥父亲一起白手打天下的肥祥。
大家不胜唏嘘,在阿鬼小弟的餐馆里吃庆功宴。
"我们这个组合这么棒,以后就是我们五个兄弟一起赚钱!"来哥给大家倒了酒,举起杯子道。
"是啊,我打算去来哥那儿帮忙!"我笑道,看看坐在身旁的阿信。阿信笑笑,将自己的杯子和我的碰了碰。
"我不行,我只喜欢剪头发......"阿鬼摇摇头,"阿肥呢?"
"来,友谊永固吧!"阿肥举杯道。
五盏啤酒杯碰在一起。
我开车载来哥回去,来哥歪着头一面卷着大麻烟,一面接电话。
听完电话,来哥脸色变了,道:"带我去找阿鬼。"
阿肥刚刚告诉来哥,阿鬼要做事。
"做事",就是要杀人。
阿鬼要杀的,是阿信。
我突然想起那天。
那天天气很闷热,远处天空的乌云逐渐逼进,快要下雨了。
阿信还没有回来。
等了几个小时,窗外已经开始下起大雨,却听见门外引擎声,抬眼看时,阿信已和大嫂一前一后进屋。
阿信边走边脱外套,走进厨房将外套扔在椅背上,来哥问道:"怎么啦?"
"车子抛锚啦!"阿信一面说一面脱下已经湿透的衬衣,随手扔在桌上,走到一旁去倒水喝。"怎么电话打不通?""没电啦,倒霉!"
来哥放下手中的报纸,低头嗅了嗅阿信的衬衣。
"忙了一个钟头才打着火,衣服都湿了。"阿信喝完水,放下杯子去洗澡。
他裸着上身走过我身旁,我看着他结实匀称的身材,忽然想起那天在泳池旁手抚着他腰线的感觉。
那种感觉实在是不错。
然而今天想起来,却是事态严重。
来哥找到阿鬼,一脚用力踹上车门,走到他面前指着他问道:"你有没有送过大嫂?"接着问我:"你有没有送过大嫂?"然后道:"我有没有送过大嫂?--她有没有引诱过你?她有没有引诱过你?她引诱过我!"
"阿鬼,阿信是我弟弟啊,他年轻不懂事,这件事就当大家......"
"不行,我要做事,一定要做!"阿鬼打断来哥的话,将手里的啤酒放在车顶上。
来哥忽然站直了身子,恶狠狠道:"他我是保定了,你是不是一定要做到底?我知道你是鬼王,你是鬼见愁啊!"来哥一把扫掉阿鬼手里的啤酒,"你开枪我也开枪,他我是保定了,你别碰他!"
说完话,来哥怒气冲冲上了车:"去找阿信!"
通常都是我知道阿信在哪里。
我开车带着来哥和阿肥到了庄士敦道,阿信正抽着烟在接上闲逛。我把车停在他面前,来哥马上冲下车,给了阿信重重一个耳光:"你有没有搞大嫂啊?你有没有搞大嫂啊?现在上面叫阿鬼今天做事啊!"
阿信蹲在角落里,低垂着脸不敢抬头。我站在一旁,想上去劝劝来哥,阿肥一把拉住我,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没有人能劝阻来哥做什么。
来哥走到我面前,道:"帮我看着他今天上船。"然后又走到阿信跟前,把那份属于阿信的报酬塞到他怀里:"臭小子,你搞什么啊!给我拿着钱!"
来哥转身走了,我越过栏杆走到阿信身边,揽着他让他站起来。他抬起头,我看见他一脸的沮丧,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拉着他上车。
上船的地方在一个废弃的码头,我把车停好,下车看了看周边的环境,点了支烟又坐进车里。
阿信扭过头来看着我,我递给他一支烟,他凑过来让我给他点火。
"到了台湾有什么打算?"我问他。
阿信自嘲地笑笑,声音却很低:"我没有去过,我怕坐飞机......"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用略显惊恐的眼神望着我。我忽然觉得心里突地一沉,看着他竟然迷迷惘惘起来,好一阵才回过神来,道:"我也没去过......"
阿信吐了一口烟,将头往后靠了靠,我扭过头看着他,道:"想不到,帮来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你跑路。"
"谢谢你......"他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了。
车外响起一阵马达声,船来了。我用手电打了信号,对方做了相同的回应。阿信伸出手来,握握我的手,道:"有机会再见!"
他的手很凉,微微的有些出汗。
他下了车,慢慢朝岸边走去。
我也从车里下来,手里拿着枪。
这是南哥的意思。也是社团的规矩。
我悄悄举起枪,却不忍扣动扳机。犹豫了片刻,我叫道:"阿信!"
阿信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我却惊恐无比。
五人里面只他最小,我们四个合作以来便都对他疼爱有加。而我,偏又对他存了几分别样的感觉,我哪里有勇气开枪?
"你走了,阿鬼就完了!来哥保你,南哥会找他,我和阿肥也不好过!你一个人,我们四个!"举枪的手抬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我只有说这话搪塞他。
终究还是丢了枪,靠在车上。他要走,我决不阻拦。事到如今,或者和来哥一样,一拼到底,总之保住他,也算不成功便成仁。
阿信终究还是没有走。
他向我走了过来,伸手搭住我的肩膀。
"阿mike,我跟你回去。"他仰面看着我,眼里流露出一种我从没见过的东西,"我很自私,是不是?"
我忽然一把揽住他,狠狠地吻了下去。
他没有挣扎,反而回抱住我。他口中淡淡的烟草味在我鼻间盘旋。过了很久,我才放开他,若再多片刻,我都不知是否还能控制住自己。
"阿mike......"他抬起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住口,伸手从我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抽了一口,然后递到我唇边,良久才道:"我们回去吧!"
结局
结局大家当然都知道,阿鬼并没有真正"做事"。虽然南哥的保镖衰九站在街对面看我们这场好戏,阿鬼却用几发空包弹轻轻松松骗过了这个家伙。当然,性格鲁莽的来哥还是被瞒在鼓里,不然他也决不会如此暴怒地把阿鬼身后的那一沓碗碟开枪射得粉碎。
那天晚上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阿信,也没有人再说起过这件事,简直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不管是五年或是十年之后,只要让社团知道了,我们都要付出代价。因为,规矩就是规矩。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