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到底是什么?
在人的一生中,每个时段对"幸福"的诠释都会不同,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以及周遭环境的变动,不同的人会对"幸福"有着不同的渴望和要求。
比如樱木花道,他十六岁时觉得幸福就是:能够每天和心爱的人一起拉着手上学下学;现在二十六岁的他觉得幸福就是:能够早日和晴子步入教堂。
比如宫城良田,他十七岁时觉得幸福就是:彩子能够做他的女朋友;现在二十七岁的他觉得幸福就是:彩子同意辞去播音员的工作先为他生个孩子。
比如赤木刚宪,他十八岁时觉得幸福就是:能够在高中篮球全国大赛中称霸;现在二十八岁的他觉得幸福就是:事业顺利、妻贤子孝。
对于流川枫来说,他十六岁时觉得幸福就是:能够在打败仙道之后,去美国继续他的篮球梦;现在二十六岁的他却觉得,幸福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一
休息日,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再加上昨天刚刚拿到手的加班费,只要是年轻人,肯定在家里呆不住。
但流川枫却绝对是个另类。
他最讨厌拥挤的人群和繁杂的环境,除非要买必要的生活用品时,他才十分不情愿地匆忙去一趟超市和商场。而且目标十分明确,一进门就直奔所需物品之所在,买好之后就立刻回家,绝不多逗留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
上班之余,所有的空闲时间他都窝在家里,除了睡觉就是玩电脑游戏。旁人看来他的娱乐生活真是无聊透顶,但他却安之若素。
开始时,同事以为他是怕羞,所以每次有活动总要叫他一声,但次次都被回绝,时间长了,大家才明白流川枫根本就是喜欢自己独处。
虽然那些精力旺盛的老外们对此十分难以理解,但这个亚洲人向来沉默寡言,而且西方人又不喜探人稳私,因此虽然同事们个个心中好奇,却无一人来向流川枫探长问短。
后来再有什么聚会,大家就知趣的不再来呼唤他了,对于流川枫来说,正中下怀,乐得耳根清静。
今天虽说是个十分适合外出游玩的艳阳天,可流川枫照例睡了一个大懒觉,随便喝了杯冰牛奶,就打算开始继续他的电脑游戏。但一阵突如其来的急促门铃声,却令得他不得不中断了自己的原计划。
真是奇怪啊,怎么会有人来找自己?流川枫的第一反应是来者按错门铃了。
因为流川枫虽说在美国已居住很多年了,可他生性冷漠,除了工作上的同事之外,一个朋友都没有结交过。
而且,就算是同事,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之外,他也从来是三缄其口、惜字如金。
所以,这么久以来,除了父亲来过几次,他的门铃可一直都是很寂寞的。再说,父亲来之前,肯定会先用电话通知的,绝不会有兴致搞什么突然袭击。
因此,当门铃初次响起时,流川枫根本就没动弹。但来者十分有恒心,持续不断地按着,而且声音越来越紧凑,弄得他烦起来,最终决定起身去骂那冒失鬼一顿。
开门的瞬间,阳光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刚起床没多久的流川枫,因为长时间呆在室内的缘故,眼睛竟然一下没适应过来,被那光线刺得不由地眯了起来。
"嗨!流川枫,很久没见了啊!"视线中突然出现的那个朦胧人影,用十分热情澎湃的语调向他招呼着,居然是用日文的!
为那似曾相识的声音所震惊,细眯的丹凤眼蓦然大睁,当终于看清楚那背光而站的骚扰者容貌时,流川枫一贯冷漠的面庞上,十分罕见的呈现出极其惊讶的表情来:"仙道彰!"
"太好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真怕你已经把我给忘了呢!"仙道高兴地拍拍流川枫的肩膀,仿佛他们是早已十分熟稔的老友似的,表现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来,但事实上,他们之间已有快十年没见了。
向来习惯和众人都保持一定距离的流川枫,因为对于仙道的出现太过于惊愕,所以对于他这一其实有些冒失的举动,并没有表示出过激的反应。
"怎么会是你?"流川枫定了定神,总算从方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但依然对仙道在此出现的理由感到十二万分的奇怪。跟日本那些旧识们的联系,应该早在十年之前就断掉了,仙道又怎么能找到自己呢?
"说来话长,你能让我先进去吗?"仙道在阳光里微笑,但那灿烂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明亮夺目,刹那之间,流川枫内心最深处那个长久以来一直灰暗的角落,似乎是被突然照亮了一下。
二
十年能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可没想到十年没见的流川枫居然还跟十六岁时一样,不仅仅是外貌,就连性格也依然是那么固执,真不知道这么多年,如此倔强的他是如何在社会上生存发展下来的。
微雨的傍晚时分,仙道做好了一切事务,坐在窗边静候着流川枫的归来,思绪却不由地飘回了十年之前。
十七岁时,当仙道初次与流川枫相会,并不知道面前这个有着一头黑亮头发和一双凌厉眼神的漂亮男孩,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初相见,两人之间就迸出激烈的火花,但那完全是因为篮球之故。但当流川枫觉得在比赛中不能看透仙道实力,而执意要求仙道在私底下跟他一对一之后,情形就慢慢地开始改变了。
确实的说,应该是仙道的心境开始了转变。流川枫,那个单纯的小孩,一门心思的只想打倒强敌,根本没发现对手情绪的微妙变化。
为什么会对流川枫产生这种奇妙感觉呢?这个问题,仙道郑重地思考过无数次。
虽说流川枫长得确实不错,不过漂亮的女孩也并不少见啊,尤其在仙道的周围,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只要他喜欢,任他挑选,而且又都温柔无比善解人意。
相比之下,流川枫脾气就显然坏多了,一天到晚的面无表情不说,时常还有暴力倾向出现,平时言语更是少得可怜。每每要仙道费尽心思逗他开口,不然的话就是长久的冷场。
要说两人是因为对篮球的执著爱好而有共同语言吧,也不尽然。流川枫喜爱篮球自然勿庸置疑,他花在上面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可仙道其实并不尽然,除了篮球之外,他喜欢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比如钓鱼、爬山、逛街、看电影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最后还是仙道今生唯一的红颜知己--相田弥生,她一言惊醒了梦中人。当弥生发现到仙道的迷惘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番令他终生难忘的话:"如果因为某种原因而去爱一个人,那当此原因不复存在的时,爱情也就不存在了。只有不存在任何原因任何理由任何因素的爱,也就是你发自内心的最原始最单纯的那种爱恋,才是真正的爱情啊!仙道彰,如此聪明的你怎么还会想不明白呢?!"
仙道恍然大悟,于是不再傻傻地追问自己喜欢流川枫的理由,而是任由着自己感情的驱使,用自己最真的那份心那份情去爱护着那个男孩。
深知同性之爱在社会上是种禁忌,所以明白了自己感情所寄的仙道,却一丝一毫也没敢向纯真如白纸般的流川枫流露。他只想以朋友的身份存在流川枫的身边,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其过得幸福快乐。
只要能时时看到流川枫,看他飞速进步的篮球水平,看他赢球后的瞬间开颜,看他昏昏欲睡时的可爱表情,看他清澈纯真的明亮眼眸......仙道已心满意足。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突然有一天,在一对一对结束之后,毫无征兆的,流川枫就突然告诉仙道,他要去美国了。虽然心头如同刀绞,可素知流川枫的向往,所以当时仙道只能用最大的定力吐出平静的祝福言语。
本来以为,既努力又有天份的流川枫,在到了美国之后,肯定能有长足的发展。从流川枫最开始返回过来的音讯看来,他确实如鱼得水,过得很不错。
可没过多久,突然的,流川枫忽然失去了踪影。没有了来信,电话也改变了号码,QQ和MSN上也联系不到他了。问遍了湘北认识流川枫的人,大家都是一片茫然。就这样,流川枫就真如一片枫叶般,飘出了大家的视线,从此再没有出现过。
仙道心里焦急万分,他心知流川枫肯定遇到了极大的问题,但光在日本着急是没用的。知道如果得不到流川枫的消息,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所以在高中毕业后,仙道毅然放弃了被包送东京大学的绝佳良机,而选择了自费去美国留学。
三
虽然已夜深,路灯也有点昏暗,但远远的,目光锐利的流川枫就已看见了自家窗台上透出的明亮光线,不自觉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就挂上了他弧线美好的唇角,感觉心里好像有股暖流缓缓淌过。
因为警察工作的特殊性,所以虽然他是全日制的工作时间,但加班到晚上七八点钟,那是经常有的事。而这个时段,正是夜晚的黄金时间,在他驾车返家的那条街上,沿途两旁的房屋间间灯光通明,阵阵欢声笑语不时飘扬出来,显示着那些团圆的家人在一日辛劳之后,正享受着天伦之乐。
每逢此时,他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因为他家总是漆黑一片,就算他进屋之后将所有灯都打亮,也只是照出一屋子的寂静冷清。家人都在日本,他独居美国已久,因为个性关系,不喜欢结交朋友,更别说是异性了。没有他人的入住,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当然空无一人,而当自己回来时,也不会有灯光和笑颜相迎。
虽说那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可每天在驾车转过弯角,第一眼就看到自家黑沉沉的窗台时,总会有着瞬间的黯然。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看到那亮光,他就知道,家里已打扫得一尘不染,桌上摆放着温度正好的美食佳肴,音响正播着他最喜欢听的古典音乐,他按门铃之后,仙道温暖的笑脸必会在最短时间内显现。
一个月了--距仙道第一天搬入他家,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了。每天他下班之前,只需拨打个电话,然后等他回家之后,仙道必已办妥一切,他只需尽情享用美食就可以了。
本来只是怀着份恶作剧的心态,想让这个在读书时曾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家伙吃点苦头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发现到当初命令仙道入住自己家,实在是太明智了!
那天仙道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串话,已经太久不与别人如此交谈的流川枫,在头昏脑胀之余,好不容易才弄清楚了--原来仙道是为了他妹妹而来的!
虽然在十年之前,有段时间曾因为打球的关系和仙道走得很近,但当时的话题从来没提及彼此家庭过,所以对仙道的事其实并不知晓。
原来仙道还有一个妹妹,现在医院当护士。前不久,流川枫的父亲突然发病住院,刚巧是仙道妹妹看护。因有感于仙道妹妹呵护精心、态度温柔,无时不刻的仔细和体贴,流川枫的父亲突发奇想,想出高薪让仙道妹妹去法国照顾自己多年独居的爱子。
仙道妹妹得知后,暗暗叫苦不迭,因为她早有了意中人,而且两人感情深厚、难分难舍。但她所在医院的院长偏偏是流川枫父亲的至交好友--要不然流川枫父亲也不会来此住院,在得知好友心意后,院长在私底下几次三番对仙道妹妹施展压力,希望她能应允。
情急之下,仙道妹妹突然想起哥哥曾跟流川枫很熟悉,而且现在就在美国,跟她所打听来的流川枫所住的,又恰巧是同一城市,所以就急忙打长途电话给哥哥,拜托哥哥做说客,希望流川枫能在其父打电话过来征询意见时,直接拒绝,那样就不必她再为难了。
"可以。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流川枫稍不思考地一口答应。
"人情?"仙道一怔。z
"是啊,马上要还的。"流川枫故意顿了顿,成功看到一直在微笑、仿佛成竹在胸的仙道面色稍变之后,流川枫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你得搬过来跟我同住,而且还要负责全部家务事!"
四
在挂上妹妹电话的那一刻,仙道开心得满屋乱窜,就差没狂呼乱叫了。
到底上苍还是眷念他的啊!自他赴美以来,整整十年了,一点流川枫的消息都没有。虽然知道在这么大一个国度里,要寻找一个已然失去联络的人,仿若大海捞针。但仙道又怎么肯轻易放弃!说不定,流川枫就在某处急等着他的帮助呢!
多少次午夜梦回,仿佛流川枫就在面前,可伸手出去,触及的却只是冷冷空气。一想到如今的流川不知在何地,又不知身受何苦,仙道就心如刀割。
无数次碰壁,无数次失望,但仙道始终没有退缩,他深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已在美国开饭店的鱼住、嫁在异乡的弥生的关怀、鼓舞和帮助了。
而今,突如其来的这个消息,怎能不让仙道欣喜若狂呢?!y
拿着妹妹探听来的流川枫家地址,在门口按了半天的铃,就在他差点以为自己找错的时候,那张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庞蓦然出现了,居然跟十年前都没太大的差别,那一瞬间,仙道几乎以为时光倒流!
流川枫在最初的极度惊愕后追问来由,当然仙道不会告诉他自己苦苦找寻了他那么多年,只是全盘托出关于自己妹妹的那桩事。
毫不意外的听到流川枫的应允之声,虽然不清楚流川枫的家庭情况,但以他所了解的流川枫为人,早知道自己的请求必能得到答应。
其实在他提要求的时候,仙道心里正在转着念头,要如何开口,才能跟依然冷漠如故的流川枫拉拢关系。
没见流川枫之前,曾设想过他的无数悲惨现状。可从妹妹口中得知,流川枫一直在美国当警察,好像生活得也没什么不如意。
而今见面,果然,不但淡然性格依旧,言语也一如往昔般沉默如金。可是相隔十年之后,如今的他们,已然没有了"篮球"这个共同的话题,这样的流川枫该如何接近呢?
就在仙道正绞尽脑汁之时,却突然听到流川枫要他搬来同住,仙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
苦尽甘来啊!当再次确定流川枫的意思之后,仙道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刹那之间连心跳都几乎要停止了!大脑中除了突然跳出以上那个词语之外,根本再无一点思考的能力。
对于当初突然舍弃篮球、断绝了和神奈川县所识众人的一切关联这两件事,流川枫从未提过只言片语。仙道心知如果流川枫不愿说的话,自己就算问了也肯定不会有答案,因此他只能强忍好奇,期盼着流川枫哪日能够回心转意自已吐露真相。
入驻流川枫的家居生活已有一段时日。发现他的生活还真是简单得出奇,除却上班,其余时间全部在家中,不是蒙头大睡就是玩电脑游戏,从无朋友上门或是来电,仿佛就像生活在真空中一般。
十六岁时的流川枫,虽然也沉默寡言,但至少有着明确的奋斗目标,只要跟篮球有关的事件和人物,都能令他精神大振、全力以赴。
仙道永远忘不了在球场上对峙时,流川枫那双平日里冰雪般冷静的双眸里闪动着的狂热火焰,不仅燃烧了他自己,也点燃了向来淡泊处世的仙道,令他义无返顾地投身其中,就算化作飞灰亦无悔意。
而且那时候,除了仙道之外,流川枫还有一大票队友,虽然他鲜少有谈及他们的时候,就算提及也常冠之以"红毛猴子"之类的不敬言语,可毕竟他们也算是他的朋友--尽管他自己是绝不肯承认的,但仙道知道在流川枫的心里,其实早就视大家为好友了。因为有了那批志同道合的篮球队友们,所以他在校里也是不寂寞的。
可如今的流川枫,警察只是他的一门职业。对工作他自然是认真的,要不然也不会经常三更半夜才回来,可要说是他的热爱肯定是大谬。
因为不管他破了多大的案,抓到了潜逃已久的犯人,他也依然面无表情,从没见过他因此开心激动的表情,仿佛只是在执行着极普通的例行公事般。
放弃自己的理想,做着自己并不喜爱的工作,寂寞无聊的打发日子,这肯定是有原因的。g
不过既然流川枫不愿意吐露真相,仙道目前能做的就是,让现在的流川枫能够慢慢快乐起来,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和关怀,总有一天,流川枫必能再展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