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在踏上第六级台阶的时候，突然很想验证一个猜想。于是没有任何先兆地收住脚步，然后回头--
平日里总是居高临下的金丝眼镜就在水平前方，两人的鼻尖，那瞬间几乎碰到一起。
唔......从这个高度来看，平日看来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眼睛，似乎真的有点不同寻常。
还想要再确定一点什么。
可惜，剧烈的震动和碰撞的声音，让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对面，宣告结束。
"越前，你要乖乖去看手塚哦。"
皱着眉头接过乾递来的一大束色泽鲜润的红玫瑰，越前确定自己遭到算计。
"为什么要拿这个？"沉甸甸的拿在手上，还不如水果有意义和存在感。
"不要抱怨，"乾推了推永远反光的镜片，笑得阴险，"不要忘记是谁让手塚受伤的。"
那也不能怪我啊！
金色的猫眼朝天空翻，抱怨最终还是吞入腹中。毕竟，总算是和自己的贸然有那么一点关系。
不过，谁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
总被28公分的高度差压抑着，所以很想知道俯视的感觉嘛。上楼时又刚巧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就忍不住去尝试。
谁知道--
谁知道----
鼻尖碰触的下一秒钟，青学网球部部长手塚国光，就带着不变的严肃表情跌下楼梯。
其结果是，刚从德国痊愈归来不久，就住进东京的医院。
但是，这和无辜的，只不过好奇心重了那么一点点的少年，真的没有关系啊！
用花束挡住过往行人的炽热视线，越前很想对上帝呐喊自己的冤枉。
不过，前辈的命令，终究不能违背。不管精心准备的毒液还是未来百位以上的跑圈数，都是不容忽视的威胁。
怀着满腹委屈，越前走到被提着耳朵念了至少千遍的病房。刚想敲，晃动的门自己打开微小的缝隙，似乎是查房的护士忘记关紧。
白色的床头柜上摆着折好的眼镜。
看来部长在休息啊。
越前摒住气息，蹑手蹑脚地靠近床头，打算把丢脸的花束扔下就走。接近了，接近了，目标就在眼前......
部长睡觉的时候，也是这么严肃啊。
虽然发誓立刻逃掉，但还是难耐蠢蠢的好奇心。
平时都只有被俯视，让人连"你还差的远"都说不出，真的很气！这一下可是形势大逆转，是越前龙马从绝对的上方看着手塚国光啊！
沉浸在自我满足的喜悦，忘记注意状况的改变。那双修长的凤目睁开时，越前没及时收起灿烂的笑容。
"......越前。"手塚没有惊异，即使视线瞟过越前身后的玫瑰。撑起身体再戴上眼镜，越前面前出现的，又是那个训练场上的部长。
虽然距离稍微拉近些，但即使坐着仍然比自己高的残酷事实，让人心情灰暗。
好啦好啦，人看过了花送到了，丢下早就准备好的问候然后迅速走人，这才是上上策。
"部长......"刚想开口，就回想起那一天的惊险，不知为何很想笑，却又不敢。所有的言辞，都被梗在闷痛的胸口。
"你来做什么？现在是训练时间吧？"
"......来看你......那个......部长......"勉强拼凑对白果然是辛苦的，越前深吸气，"对不起，那天......"
"以后小心，在楼梯上做那种事情，很危险。"
"嗯......我以后不了......"这么答应着却觉得不对劲儿，"部长，那种事情......只有在楼梯上才能做啊。"
总不能跳上房顶去弥补那28公分的身高差吧？
如果不是错觉，越前认为自己看到那对修眉颤动了一下。
"越前......"手塚似乎在寻找最好的措辞，"这个，是谁这么教你的？"
这是很严肃的话题吗？果然，部长的威严不是可以轻易冒犯的啊！越前认定自己在无心的状况下踩到大地雷。
"谁也没有教......"诚实的少年不能把无辜者拖进浑水，"是我自己想......所以就......"
"越前，"上方传来郑重的宣告，"这种事情，不要轻易尝试。"
点头和捣蒜差不多，越前不想明天惨死在长跑中。不管是不是真死心，先答应再说。
"我以后不会了。"
又说错了什么吗？越前确定这回绝对不是幻觉，因为眉梢的跳动是那么明显。
"越前......"这次的措辞似乎是前所未有的艰难，"我并不是说不可以......"
"真的？"有机会再次抹平让人郁闷的差距感，越前心花怒放，"是不是说，只要事先和部长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手塚轻轻点头。
虽然并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简单就达成目的，但是越前还是差点忍不住立刻搬来椅子尝试一下彻底的俯视感。
如果不是护士小姐正巧在这时候进门的话。
"手塚先生，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只是轻微的脑震荡，随时可以出院。"
于是，探视和接人出院，就这样合并了。
走在绯色的暮霭下，越前早已忘却玫瑰的羞耻，沉浸在得逞的愉快。
"现在是两级台阶，嗯......只要我努力喝牛奶，明年的话顶多一级就可以了！"
"越前......那种事情，真的不是只有在台阶上才能做。"手塚努力想要把偏离的结论导回正轨。
"我知道，现在也行！"
越前跳上桥栏，得意地从高处看着脸色逐渐灰暗的部长。这种光线下，越前不会再看到那对眉毛的跳动。
"总有一天，我要这样看着所有人。"让小不点矮子什么的耻辱去见鬼吧！
"越前......"
"啊？"
"你那天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越前很纳闷。
"就是......想要知道比部长高的感觉......"
这下子，就算光线不佳，越前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突然变成深夜色调的，手塚的脸。
不知不觉心虚起来。
果然......
不管部长嘴上怎么说，他还是很在意这个的啊！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得意忘形去踩地雷啊！
越前赶紧从护栏上跳下来，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事故现场。
"越前。"
耳边的低语让妄图肇事潜逃的少年身体一震。正考虑怎么脱身的时候，突然发觉这磁性的声音近得不同寻常。
觉悟来得太晚，因为整个身体都已经被限制在双臂和围栏形成的狭小空间内。
部长果然气疯了！越前心虚地瞥一眼身后的护城河，回忆上一次游泳的经验。
"想要抵消那种距离，有很多种方法。"
比如？
越前自然而然地问出这个问题，在心里；并不是非要个答案不可。
不过，现成的就在逐渐逼近的眼前。
第一次面对面的靠近，越前稍微弯下腰，想要看清镜片后的眼睛。两个人是鼻尖对鼻尖，时间为１０秒钟，之后以意外伤害事故收场。
这一次，是手塚大大地弯曲身体的弧度，为了找准那浅红的目标。两个人的接触部分转换到缺乏准备的唇，时间......越前不清楚，因为空白的头脑失去计时功能。
收场，平平静静温温柔柔。
手塚轻轻拭去越前唇角残留的一抹芬芳的濡湿。
"不仅仅是这种方法而已。"
不仅仅？
继续延续空白状态的大脑回荡着这句含义不甚明确的话。判断，得不出来；结论，一个没有。迷惑，就这样交换了主人。
"还是早点回去吧。"
握紧那双柔软的手，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的两个人，身高差又恢复成２８公分。不过，越前已经没法去计较这个问题。
训练场上，依然是不变的严肃和沉稳。将近３０共分的距离，不会在一朝一夕之内拉近。
越前把精力在阳光下挥洒汗水，那些费解的困惑，照例丢在脑后。手塚的目光，一直在场上那个活跃的小小身影。
乾笑着靠过来："怎么样？昨天的玫瑰不错吧？"
没有理会调侃，手塚以不变的冷静开口："乾，越前的食谱，是你定的吧？"
"是啊。"
"从今天开始，把牛奶的数量减少到一天一瓶。"
"为什么？我的计算是完美无缺的！"
"绕场跑５０圈。"
"......我改就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