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瑜亮]不负苍生----华崎雪
  发于:2008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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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夕阳还未完全掩去自己的身影,火红与昏黄,就这么交织交融在一起,隐隐梅
花香,洒在这黄昏的园中。
别样的祥和,仿佛是乱世中的桃园仙境,究竟,是不是身旁这人,勾起了自己内心,
最祥和宁静的那方乐土?
"孔明......"又是一声轻呼,将孔明拉出了沉思。
"怎么了?"如此的画卷中,本就该是问一声"孔明"答一声"公瑾"的亲密无间,
然后,身旁那身戎装,时刻提醒着自己,天下三分,战事频频。
"呃......"好象刚才那声呼唤是无意识中发出的一般,那人,看起来也不知道自己究
竟想说什么。
"先,孔明,你的肩头......"临时胡乱诌出的借口,本来只是为了避免尴尬,然后,
当自己随着那人的视线一齐扫向那纤瘦单薄书生的肩时,却正看到,一片刚刚还傲立枝头的
梅花瓣,飘飘悠悠的,落在了他的肩上。
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啊。白衣之上,一点艳红。小园香径,结发受长生。(作者口胡......)
手,不自觉地扶上了他的肩,那一阵暖暖的触感,让诸葛孔明略略惊讶了一刻,仿佛
是那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暖源,就那么,一点一滴的流进自己的身体,让整个世界,都温暖。
当然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把手放在人家身上,周瑜迅速的恢复清醒的神志,两指一
掐,一弹,那片梅花便再次飘落,回归尘土。
"......公瑾,让它晚点回家不好吗?"似乎是隐忍了很久才终于闷出口的话语,愣愣
的砸在了周公瑾的心头。
下一刻,心有灵犀一点通,他知道,他的眼中是什么,心中......又是什么。
晚点回家啊......但它,终究要走。
"公瑾?"仿佛是为了打破这一片沉静般,很少在两人独处时先开口说话的孔明,轻
轻的碰醒了周瑜,待确认周瑜已经回了神在等待自己的下文时,他便接着说,"公瑾可曾喝
过雪水泡的茶?"
缓缓的摇头。江东素来少雪,见都不一定见得,遑论泡茶。
"雪水乃天上来的无根之水,如果再加上花香,煮沸后泡得好茶,定是人间极品。不
过......想这能在三九天中盛开,群芳中怕也只有这凌寒傲雪的梅花了吧。真可谓是......"
看着他一脸的沉醉,幻想,他不忍打断。也好,茶呀......你来泡给我喝吧。无论是雪,
是泉,抑或是井水也罢,梅花,菊花,路边的野花也无妨。只是,后来的记忆中,他的面前,
只有三杯断情酒。
后来他梅花树下吟的诗,他也忘记了,他只记得......
猛然间就睁开了眼,这次,睁得是那么得干净利索,炯炯有神。眼前是鲁肃那张紧张
的脸庞,他的手,仍旧紧紧地握着自己的。
"公瑾,公瑾,你怎么样了?刚刚好不容易行了过来,怎么又昏过去了呢?"
原来是昏过去了呀,想必,以后再也不会了吧。呵呵......
苦涩的大笑声中,他的心中,泪流满面。
然后,他拼尽了他一生中最后的力气,坐起身来,奋力的扑向了窗口,向着,那个人
在的地方,声嘶力竭的喊出了(后世小说家口中)他一生最有名的一句话:"既生瑜,何生
亮!"
既生瑜,何生亮!天下文武英才,偏偏就是你,在远方一次次的凌迟着我的心,为什
么,一定要与我为敌!为什么,要各为其主!为什么,要刀枪相对!为什么,要生逢这苍天
不立的乱世!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有你我......如果注定要受这场磨难,何不,让我一人
承担?让我,一人......
意识渐渐被抽离了身体,就这么,玉山将崩的折落,最后的声响,是身后的一片惊呼
--"都督--"
身体滑落到地上的那一刻,黑暗便充斥了整个世界。
好像,可以回去了呢。
"都督--"
鲁肃震惊,扑了上去,怀中,昔日英明神武的东吴大都督,身体渐渐冷去,暗淡了,
一片蓝天。
"都督--"
终于,人们的情绪激烈的爆发,一声连一声的呼喊,直上霄汉,东吴,被淹没在了一
片哀鸿与素白中。
东吴大都督,周瑜,字公瑾,卒,时年三十六。
只是,不知还有几人记得,几人知晓。
身虽万死终不悔,也曾相邀共黄昏。


十四、谁谓河广(赵云回忆)
"报告军师,据传东吴大都督周瑜归天。"
那一刻,他分明看到,雪白的羽毛扇"啪"的掉落在地上,从他颤抖的手中。强作镇
定,却禁不住飞扑向窗台,望向满天的繁星。
视野中,有一颗曾经璀璨的星,就那样,划过了他的眼睛。带着光芒的尾巴,从此坠
入另一个世界。就那么,永远的消失在他的眼前。
"破军......"
他能听清他的低喃,却无言以对。
他替他挥挥手,让报讯的小兵下去了。
好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也可能,世界已经经过了一番沧海桑田。
"子龙,可否与吾同去东吴......吊丧......"
那话音,就这么颤巍巍的传来,他的眼神直直的扫过来,却并不带有任何的感情,任
由自己的神志,停留在,那个未知的空间。
下一刻,他的抓住了赵云的手臂,就这么愣愣的,不容反对。事实上,没有人,能够
忍心拒绝此刻的他。
伸手想要将他搂入怀里,或者哪怕是拍拍他的肩,像武人之间的豪迈潇洒,却不知该
如何安慰。意外地,却被他一把挣开,扑向了桌案,研墨,展宣,提笔,就是游龙惊凤的疾
书。殊不知,那无需思考写出的滴滴点点,便是内心早已干涸的血迹,重新被划开,洒在众
人的眼前。
一叶扁舟,随波逐流。长江天险之上,却沉重的宛如忘川,谁人可渡。
看着仍然无法像往日般灵动自如的他,那眼中,只有曾经离去的方向。如此这般,就
想起了,不久之前,随主公招亲时的景象。
那时的锣鼓喧天,红绸招展已经模糊斑驳不清,倒是与早已闻名遐迩的大都督周公瑾
的邂逅,颇为让人记忆深刻。
例行的见礼会面自是不可避免。一个是东吴忠臣,一个,是刘皇叔身旁的贴身武将。
然而,两人的唯一一次独处,却是与先前军师诸葛孔明的托付有关。
去东吴之前,军师将那日都督所赠的锦囊拿出,当着自己的面掏出了那块翠玉,却独
独将上面系着的缎带小心翼翼的拆下,细细的叠好,复又将那玉装进了锦囊,递给了自己。
"子龙,此次去东吴,若有机会与周都督会面,便替我将这还与他吧。"
"这......如是他不肯收......"也是,赠与他人之物,怎好随意收回。
"便定是要他收了去。"军师的眼中,极少见的出现了尖厉的光芒,"既非亮之物,怎
可常留亮身边。"
看来军师是打定了心思,再不要与其产生任何纠葛。然......那缎带又怎么说?算了,
世间,又有几人能看透堂堂卧龙先生的心思?至少,自己,不懂。
"周都督,这是我家军师托云转交之物,请务必收下。"摆正了姿态,白袍银甲的英俊
将军,对着眼前近在咫尺,一身红色戎装的人,义正词严的说。
不过,那人却没有自己意料中的反应,他应当在自己递出锦囊时,便知晓其中的内容。
然而,他礼貌的收下,款款的致谢,不失半分礼节。
于是,完成了任务的自己,便只好告辞,向门口走去。
"赵将军,请转告他......"
猛然却被他的语声所阻。
"何事?"迷惑的转过头去,却见他低下了头,好似痛苦不堪般摇了摇头,又强打精
神的说了声"无甚,还请将军与刘豫州好生休息。"毕竟,此刻,他是东吴大都督,外交代
表,面对的,是刘豫州的帐下武将。
只是,聪慧如赵云,不会忽略,自己转回头去的那一刻,身后人流露出的复杂表情,
几多无奈,又,几多悲哀。
孔明,你又何必如此?怀瑾握瑜,你连与我玉碎的那一丝希望也不愿保留?还是说......
拿着它,你便无法真心真意的,与我相见沙场?
想来,那赵云与周都督所见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他不知,周大都督心中所念,
便是他眼前,注定要托于他的人。
思绪飘茫间,那船,便慢慢向码头,靠岸。
谁谓河广,一苇可航。



十五、为酬知己
漫天白羽飞扬。竟是那北地的大雪,仿佛也随着孔明的到来,降临了这江南水乡。抑
或是东吴上下的痛哭,挂起的白幡,也勾起了雪的记忆,触动了苍天?
初见时,好似也是那天气,也是这般。当时身旁的子敬,就如此刻的子龙,带着继续
不安。自己都是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轻摇羽扇,一脸的淡定沉着,白衣飘摇,今日,却将
发上的束带,也变成了漫天的素白。
"先生昨日身体不适......"
"不劳都督费心......"
想来两人初次的对话,却离第一次见面,隔了好几天。那是因为,初次相见,一个眼
神,便可心灵相通,电光石火间,便可叫这天下,地覆天翻。还有,公瑾高大英挺矗立江边
的身姿,俊俏坚毅的侧脸,还有,那一声声"先生"抑或"孔明"地招呼下,偶尔露出的灿
烂笑颜。依稀还在眼前氤氲,世间,却已变化万千。
缓步走入灵堂,他知道,身后子龙紧紧地相随,手按在剑柄之上,以防不测。
接着,他在众人的面前,跪倒在他日夜想念的公瑾的灵前,一切,仿佛都不曾经过思
考,任由着身体的自觉,无意识的行动。
只到......那灵柩......出现在眼前......
"公瑾!"
他早也忍不住了,就那么直挺挺的,扑了上去。他多么想再看他一眼!可即使他能推
开那沉重的木材又如何?他的公瑾,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狠心的,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空
旷苍凉的人间。
"公瑾!公瑾!"声声呼唤,就这么溢出唇间,他的额头,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撞在幽幽
的柳木之上,一声一声,杜鹃啼血,殷红了眼前。
"公瑾--"
待他神志略微清醒时,眼前,却早已模糊一片。
从怀中掏出宣纸,那白,竟比不上眼前灵堂中人们身上的孝素。
就那么,近乎喑哑的,念了起来。
呜呼公瑾,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
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尝!
公瑾,公瑾,尤记得那日你我初见,你战袍火红,衣角翻飞,锦缎束发,风中翩跹,
四目相对,我知你意,你通我心,于是大殿之上,那激昂的战意便合着滚滚长江,奔腾咆哮,
勇往直前。
吊君幼学,以交伯符;仗义疏财,让舍以民。
吊君弱冠,万里鹏抟;定建霸业,割据江南。
吊君壮力,远镇巴丘;景升怀虑,讨逆无忧。
吊君丰度,佳配小乔;汉臣之婿,不愧当朝,
吊君气概,谏阻纳质;始不垂翅,终能奋翼。
吊君鄱阳,蒋干来说;挥洒自如,雅量高志。
吊君弘才,文武筹略;火攻破敌,挽强为弱。
那日,你与我抚琴赋歌,千里流光,你要沦亡,我心又如何不伤?谁知那昔日凤翥鸾
翔,竟作今日断蓬之飞,忘川难渡,奈何衰草,今夕何夕,天人永隔,你倒是叫我,如何,
空望这断壁残垣?
想君当年,雄姿英发;哭君早逝,俯地流血。
忠义之心,英灵之气;命终三纪,名垂百世,
哀君情切,愁肠千结;惟我肝胆,悲无断绝。
昊天昏暗,三军怆然;主为哀泣;友为泪涟。
那日,两个"火"字,两朵并蒂花开,今日,就断了根蒂。赤壁火龙,怒烧曹军。千
丈星空,七星坛上,便是我为你献上世间独一无二的狂舞,三夜东风,便是你我相识的见证!
秋叶凄黄,不如我二十四载中军帐中,独望庐江!
亮也不才,丐计求谋;助吴拒曹,辅汉安刘;
掎角之援,首尾相俦,若存若亡,何虑何忧?
那日,你我三杯碧玉清酒,今日缘尽,来世再续,可谁知你却将这藕断丝连,定斩个
一干二净,断了,最后的一丝想念!就不愿,待太平盛世时,与我归隐田园,琴赋诗酒,醉
舞田园?管他谁家天下,几分干戈!
呜呼公瑾!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
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知音!
生死......永别......我所期盼的永远,竟然是这番天上人间?!
魂如有灵......有的......一定有的......哪怕只是为了那日最后的一曲,《广陵散》,你曲
误回顾,一眼,便散尽了尘世因缘。
"从此天下,更无知音。"
只是为了这一句。其他的,便忘记吧。
因为,只是因为,有了这一句,其他的,便只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所以,最后的那一句"呜呼痛哉!伏惟尚飨"便深深的沉在了早已克制不住的呜咽中。
接着,便听到,身后响起了一片的痛哭声,合着雪落的节奏,合上了剑锋,掩上了杀
机,东吴,就这么,沉浸在失去你的悲哀中。
茫然的抬头,张着一双朦胧的泪眼四处环顾,竟是在寻找那红色的身影。我一袭白衣,
你的火红战袍,又是在哪里?心下,竟抱着那么幼稚的幻想,你会多在哪里,等着看我失态
的痛哭,再跳出来,高傲淡然,却语气冰冷的挑眉说:"先生,这是在作甚?"
再一次抬头,是因着小乔夫人的呼唤。她缓步走来,悲悲切切,看上去,却比孔明冷
静了几分。
"先生......可是要琴?"
孔明微微的一愣。
"公瑾生前交待过,如先生来,便献上他最喜抚弹的宝琴。"眼看着孔明独自出神,小
乔赶紧补充道。
见孔明仍是不作声,却不好违了夫君最后的心愿,全当他默许了,便回到后堂,搬了
琴来。
幽黑的琴身,银弦紧绷,孔明端坐琴前,纤纤十指,便按上了丝丝银线。
乱弦纷飞,高山流水,幽涧兰草,恨水长流。五指纤云弄,落雪梅花重,千霜涌,山
峦重,东风吹,春草生,就这么化作了翩跹彩蝶,龙飞凤舞,舞着舞着,便大浪淘沙,万古
沧海奔流。
还是一曲《广陵散》。
"铮"的一声脆响,还是那高了半音的角音。
猛然回头。
呵,多么痴傻。纵使错的相同,却早已无人回顾。
知音已死,琴赋何用!
决绝的站起身,孔明阖上眸,一挥手,面前的琴便碎裂在了地上。无视众人尚未恢复
过来的惊讶,他分明听到,有一声清脆的玲珑之音,响起在身畔,恍若流珠。
低头一看脚下......竟是,竟是那昔日还与他的珍玉,置于琴中,此刻,便玉琴俱碎,
生死共同,只留给自己,一地的闪闪繁星。
公瑾,公瑾,如玉君子,不可瓦全,你便宁愿玉碎?
那我诸葛孔明,再有何借口,苟活世间?
今日,不如一同归去--
使尽全身气力的扑上前,没想到却被子龙强拉了回来。
"军师!醒醒!"
军......军师?自己......刚刚在做什么?猛然回过身来,孔明与旁人一样,生生出了一
身冷汗。
难道,那才是,平时潇洒淡然,处变不惊,哪怕泰山将崩,也从容冷静的自己的真面
目?
怎的忘了,自己,自己还是刘备刘玄德的军师!是千千万万将士的依靠!三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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