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绯樱一如记忆中那般地,为我展露了笑脸,虽然那笑容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苦涩,那么的绝望。
一阵剧烈地像要吐出心肺似的咳嗽,绯樱再次呕出了一大滩腥红的粘稠,然而,她的精神却似乎稍微好了些,眼中的光芒也更加明亮了。
"樱,是不是舒服些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怜一定能治好你的!"
樱靠在我怀中,露出了苍白的笑脸。
"苍真哥哥......我喜欢你......"
我一愣,不由傻傻地笑出声来:"傻丫头,说什么呢,你喜欢的是白哉那小子吧?你还小,只不过是把亲情当成爱情了。"
樱依然微笑着,却低下脑袋,摇了摇头:"樱已经活了快一百年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如果,咳、咳......如果苍真哥哥不喜欢我,可以明说没关系的......为什么,要装作不懂呢?"
樱缓缓地转头看我,眼中的光芒刺得我心虚,竟找不到话来回答她。
"樱,是喜欢白哉的,可是对苍真哥哥的......才是爱......"
怀中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往我怀里深深蜷缩,我潜意识地收紧了手,试图去温暖那渐渐冰凉的身躯。
"白哉,你不是说,说喜欢我身上的桔梗味道吗,可是......咳、咳、我、我身上,咳,哪有什么花的味道啊......那是,苍真哥哥的......卿靥啊......"
"什么?"我慢慢转过头去,这才看到早已伫立我身后的白哉、浦原、夜一,以及银,而几步之外,跪着沉默的绯烈和颤抖的绯清。
"樱......"
白哉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空洞的眼,出卖了他内心的苍白。
听到白哉声音的樱愈发地向我怀中缩去,环抱着我的手也微微地锁紧。
"大人,我想回家......"
细若蚊蚋的声音低低传来,我浑身一震,竟突然出奇地平静下来。抱着樱,我转身开始往回走去。
"好,我带你回家。"
"......回,大人的家......"
"恩,回我们的家。"
"大人,不要哭。"
血红的小手颤抖着捂住了我的眼,我死死咬着唇,声音却带着笑意。
"恩,不哭。"
"......樱......今天......最幸福了......"
"......以后,也要这么幸福。"
"......恩......"
抱着我的手沉沉坠下,我猛地停住脚步,低下了头。
冰冷是什么?冰冷是烈火焚身亦驱之不去的战竦惊寒。
安静是什么?安静是喧嚣人潮亦求之不得的半句回音。
悲伤是什么?悲伤是强颜欢笑亦止之不住的泪如雨下。
死亡是什么?死亡是纵然死亡亦避之不及的咫尺天涯。
慢慢将樱轻放在地上,伸手抚过她微微弯起的嘴角,我柔柔地笑了。
拔出天狼,在众人惊异地抽气声中,毫不迟疑地挥刀贯穿了樱的身体。
一强一弱两道白光溅射出来,慢慢地在空中汇聚成发光的小球,落在我摊开的双掌中。我将手指往天狼上轻轻一划,两滴血珠滴落下来,融进小球,那雪白的光芒,慢慢变成了粉红的柔光,就像,樱。我温柔地笑着,将两颗小球捏碎在手中。
"再见,樱。"
绯刀苍真抬头的时候,夜一几乎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眼光。是啊,一个人,怎么可以有那样的笑容呢?
他的笑容让人心疼,更让人惧怕。那笑容让人想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却又恨不得立即逃到天涯海角,免得为他堕入地狱。
他的笑,是甜美的梦魇,能让人微笑着,死在噩梦之中。
"那个男人是你父亲的部下,虽然已经废了,不过如果你想保他一命的话,最好快点把真打晕。"
"什么?"夜一惊讶地看向凤凰寺莲,不明白他的意思。
"真现在处于失感当中,对任何人的偷袭都是没有防备的。"
"我不明白......"
夜一看着面前的男人,得到的回应却是短暂的沉默。
"那么算了,反正来不及了。"
血红色的灵压铺天盖地地袭来,夜一只觉得似乎被压在了万顷巨石之下,一瞬间便失去了站立的力量,生生跪倒在地,甚至连看向身边之人的力量也使不出来。
凤凰寺莲轻轻挥手,一张翠绿色的结界伸展开来,将众人罩了进去。一瞬间,压迫性的灵压被大部分化去,夜一只觉刹那间获得了自由般,终于得以正常地呼吸了。心有余悸地撑起身子,同时发现,除了凤凰寺莲,结界中的所有人都与自己一样面色苍白,单膝跪地,额上浸着豆大的汗珠。
结界外,整片天空都变成了暗红的炼狱,夹杂着黑色的闪电"嗤嗤"作响。
绯刀苍真悠悠转身,几步向前,走到了之前被凤凰寺制住,而此刻早已被压得瘫倒在地的峰龙之介面前,居高临下地,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心脏,在右边么......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幸好,你没有死呢!!!"
绯刀苍真蹲在那个此刻几乎如同死尸的人的身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戳弄着峰龙之介的脑袋,脸上洋溢着天真快乐,却诡异到极致的笑。
夜一看着眼前一幕,只觉一股恶寒慢慢侵蚀了周身,似乎一只流着脓血的巨舌,正一寸寸舔舐着自己的肌肤......
时间过得极慢,极慢......等夜一再次回神,绯刀苍真正好站起身来,转身向这边走来。起身的同时,笑意盎然的薄唇中溢出冰冷凛冽的话语。
"毁了他,怜。"
一个雪白的身影鬼魅般迎面出现在绯刀苍真身前,背对着众人,向峰龙之介飘行而去。两人擦肩而过,留下一道动听的男音。
"是,大人。"
白衣的男子只是稍稍走近峰龙之介,地上的人已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见无数碧绿色的小蛇从峰龙之介的身体中蜂拥而出,啃噬着那鲜血淋漓的躯体,发出"嘶嘶"的声响。
夜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像是受到了重击般的晕眩。
而只见那白衣男子的身影化作一道刺眼白光,落在峰龙之介的身上,待强光消散,地上的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没有绿蛇,没有刀伤,甚至,一身整洁如新,面带温和微笑,一如众人印象中那个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的五番队队长--峰龙之介。
"究竟......发生了什么?!"
"花鸟院 怜。天狼之魄。与其姐花鸟院 凤一样,始解能力是,完全催眠。"凤凰寺的声音徐徐响起,"此外,不同于镜花水月的‘真实赝品',他能够将目标以与其真实状态完全相反的形态展现出来。"
"即是说,如果说镜花水月的能力是让人把假象看做真相,他的能力,"蓝染看了一眼凤凰寺,接道,"就是让人把真相看做假象,并对假象深信不疑。"
浦原缓步上前,沉声说道:"比如说,从一开始苍真就是以男性身份出现,只是我们受到了天狼的催眠,所以尽管看到的明明是他的真身,却一直以为,他是女人。"
夜一恍然大悟,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峰龙之介,其实只不过是一具残破不堪的行尸走肉罢了!
不待夜一消化完这个事实,市丸银的声音已经紧跟着响起:"那么刚才他的斩魄刀的反噬是?"
"那不过是,卐解的小把戏而已。"绯刀苍真微笑着走过,森寒的笑语落在众人耳边,"不断被自己的斩魄刀啃噬,剐心的疼痛,却无止无休。明明被折磨的不人不鬼,却无人关心,无人知晓。能救自己的人近在咫尺,却苦于永远无法出声求救。身为失败的棋子,也再不会得到主人的怜悯。一辈子,都将活在噩梦的深渊,连自杀,都显得奢侈。"
看着那人的微笑,听着那人的低语,夜一除了感到恐惧和寒冷,余下的,只是满满的心痛。
"这样的处罚,会不会太过呢?白哉。"
"......不,如此甚好。"
接近(伪3P+伪H)
峰龙之介的败走,绯清的回归,以及,绯樱的死亡,为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变奏画上了悲凉的休止。
根据绯清的情报以及绯樱留下的线索,迷雾终于开始渐渐散开。
那夜,绯心与绯鹤一同巡守苍虫之院,不久后绯心以发现暗影为由提出单独行动,于是独自离开。紧跟着绯鹤感应到绯心与一个比之强大数倍的灵压会合,虽然没有发生冲突的痕迹,绯鹤仍然密信通知绯清,要她赶来代守苍虫之院,自己则前去援手绯心,以便防患于未然。然潜行至目标地点时,竟发现绯心正与峰龙之介暗中交换情报。红卫五首中,绯枢擅察,绯清擅攻,绯心擅伏,绯樱擅寻,而绯鹤,则是擅隐。察觉到异状的绯鹤匆忙隐匿气息,暗中探听二人对话,竟不想撞上了一个天大的阴谋。
浮竹得我不将志波凛取而代之的承诺,心感有愧于我,若是有人对我不利,浮竹家虽不如朽木家那种大贵族,但也不至于毫无裨益,不具威胁,若是到时候冲突起来,浮竹极有可能站到我绯刀一族身边,从而成为一支强大战力。但是,对方并没有采取直接除去浮竹的策略,而是转而决定杀死志波凛,并将其死亡转嫁于我,从而达到目的。
不得不说,那决策者确实智计过人。
首先,志波家虽然曾为大贵族,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没落的志波一姓唯一的存在意义就是作为封灵师的替代品,世世为瀞灵庭卖命。比起摘除尚有一定势力的浮竹家,杀死一个志波凛不仅易如反掌,负面影响也相对更小。
其次,封灵师在整个尸魂界绝不是无足轻重的角色,虽然不能为其家族带来实质上的好处,但封灵师本人无论是在刀魄殿还是整个瀞灵庭,都拥有绝对重要的地位。这就是说,即将面临一场恶战的我,拥有杀志波凛绝对充分的动机。毕竟,就算浮竹家与志波家加起来,也比不上重将刀魄殿归于麾下于我而言的意义。
再次,就算杀死浮竹,只要志波凛还站在我这边,我就能更容易也更快地接近刀魄殿统治中心,与重掌刀魄殿无异。而若是杀了志波凛,并嫁祸于我,只怕浮竹也不会与我善罢甘休。如此一来,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调查到真相的我,必定要腹背受敌,只怕一不小心,就得完败而归。
一石三鸟之计,却被人暗中偷听,如果是我,必定要将其就地灭口,对于脱逃者,定要全力追捕,至死方休。
只可惜,志波凛的自杀却将这场完美的阴谋变成了空谈。
朽木云藏的造访,志波海燕的巧临,以及随后乔装过的绯清的到来,就这么一步一步,一场他杀便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自杀。
然而更大的意外再次发生。志波海燕的证词将这场无从定论的死亡事件推给了与之擦身而过的朽木云藏,究其目的,就是引导浮竹,将他愤怒的矛头转向预料之中定然会无条件全力庇护云藏的我的身上。
志波凛死亡,浮竹与我对立,朽木云藏失信。剧本本已偏离了轨道,却被某人用区区一个志波海燕就轻易带回了终幕,甚至,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至此,志波凛的死,终究成就了我的困境。
经由此事,我毫不怀疑那个精心策划了完美谋杀剧本的人,就是直接参与,不,准确说应该是指挥了这次绯刀一族绞杀行动的幕后黑手。
而峰龙之介因疏忽而放走的绯清,此时却成了敌人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被绯心嫁祸导致不便现身的绯清选择了联络对之深信不疑的绯樱。在蓝染的帮助下,绯清得以将当日所见全盘告之。在搜查方面一直颇有天赋的绯樱敏感地嗅到了浓重的阴谋气息,为了帮我查清事实真相,与蓝染联手杀掉了真正的绯心后,借镜花水月之力扮作绯心,在不引我怀疑的前提下,独自深入虎穴,一面将其职责内的信息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我,一面将更多极有价值的情报整理传达给了蓝染。
绯心作为峰龙之介的手下,很自然的得到了关于准备刺杀蓝染的消息,于是及时将之告诉了蓝染。确保蓝染与绯清在做好万全准备之后,绯樱回到了峰龙之介手下。然而此刻,却又在敌人的刺杀计划中听到了"玉木岚"这个名字。由于绯心这个人物并非高层,无法得知玉木岚在此计划中所扮演的角色,于是绯樱决定主动提出参与协助刺杀蓝染的计划,方便三人随机应变灵活应对。于是就有了埋身于绯心体内的追踪器出现在蓝染旧居,而使我察觉到事态异常,遂动身前往,使峰龙之介的奸恶计划付之一炬,但也无可避免地造成了绯樱的死亡这一悲剧。
绯樱以性命为代价,为我查探到了这个站在峰龙之介背后,一直幸灾乐祸地欣赏着这场悲剧的人。
四枫院流月。
这个名字带给我的伤痛,远远大于初初得知时的震惊。绯刀家情报网所得到的消息虽远不足以推论出幕后之人的准确身份,但早在很久前,我就已经对这个人起了极大的疑心。无论是第一印象给我的不适感,还是那噙着邪恶笑意毫不隐藏的杀气,及每每其视线落在我身上时,眼中那令人浑身颤悚恶寒的好奇光芒,都无不令我对他多加留意。当随着我的推测,许多证据都慢慢指向他时,这个身份的暴露,已在我意料之中。
然而,只是为此,我便付出了志波凛、绯鹤,甚至绯樱的生命。以此三人的死,换来的竟然却是我与至交好友父亲的敌对,这样的事,我至今都觉得难以接受。
而绯樱以死换来的这个消息,我却到现在,都还不知该如何告诉夜一......
迷雾渐渐散去,我也愈发接近最后的真实。四枫院流月身份的确认,意味着最后的决战即将打响,这一切,只等着我解开心中最后的谜团。
天轨之死与红刃的真相,蓝染与绯清的接触暴露的原因,玉木岚卧底在朽木家的目的,以及,四枫院流月多番针对绝不可轻易招惹的朽木云藏的真正用意......
我转头,冷冷看着跪在下面卑微谦逊的家臣,突然感到想要作呕的焦躁。
"如果,我只是源苍真......"
待家臣散去,我心烦意乱地回到了红月之院。关门转身,对眼前出现到的二人并不感到意外。
"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过来的?"
"还会为了什么呢?"
银坐在床上,血红的眸子笑盈盈地望向我,勾起的嘴角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深意。一旁,浦原抄着手靠窗而立,偏着头将视线从窗户浸透出去。
我一笑带过,走到桌边坐下,倒一杯凉茶后开始发呆。
整个屋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浦原的视线一直保持着那个方向,而银嘴边的笑意也不渐淡去,看着我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我放下茶杯无奈地耸了耸肩:"算我怕了你们了。哎,想我堂堂绯刀家家主,上上下下统领多少家臣,面对多少强敌,可一到你们几个面前就完全没有气势了。说吧,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我统统会老实回答的,快问快问,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可是,我并不想问什么。"浦原幽幽地走到我身后,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吐出的气打在我耳朵上,暖暖的,软软的,痒痒的。浦原伸手环住我的肩,头靠在我的肩窝处,声音低哑性感,带着淡淡的担忧,"我只是想对我喜欢的人说,不要顾虑地上吧,你的身后,我会牢牢替你守住。无论是夜一也好,还是你要保护的他们也好......"
我浑身一震,转过头去。
"喜助......"
余音,被尽数吞进浦原那暖湿的吻中。
"苍真要记得,你的秘密,是永远不必对我说的,只有你的悲伤,才是永远不许对我隐瞒的。"
不知何时,银已经来到了我身边,跪在我的胯间,攀着我的身子,开始慢慢替我解着衣襟。
"你们......"我一怔,视线在浦原和银之间几番往返,猛地顿悟开来,不由露出了魅惑至极的笑容,"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坏孩子的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