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流花]不要忘记记得我----丰北尘
  发于:2008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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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将一个袋子举到我面前。
"这是......情侣手链中的一条,"她没有抬头看我,只是异常沉着地说着,"请别误会......我不会祈求流川同学你与我交往,只是......请你戴一下,哪怕一天也好。"
我不了解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小的女人,但就我被迫与她接触的那几次看,我认为她至少在我面前很胆小,决不会以那种淡定的态度与我说话。她身上或许发生了什么,但无论怎样,都与我无关。
我没有回话,想她大概能明白我的意思,令我吃惊的是,她竟然抓起我的手,将袋子塞进我的手心,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我望向她离开的门口,正想着是不是该追出去把袋子还给她,却看到红发的白袍武士站在球馆外一片洒满月光的空地上。
"......樱木。"他还是来球馆了!
我拿起包,走出球馆。
风过,一片云遮住月亮,方才被照亮的空地顿时暗淡下来。
我们一直没有对话,直到走到熙攘的大街上,他才用有些冷漠的声音开了口,"为什么?为什么不收下......她只有这点要求而已。"
"收下反而才是欺骗吧。"
他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有些失神地说道,"她被打成那样你都不会怜惜......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少爷的转--"
"她被打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她被打的原因?!!"他突然停住脚步,用手指着我吼道,"你们学校有些很无聊的女人,因为嫉妒还是什么原因居然将她围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毒打了一顿,这都是因为你!!"
"又不是我找人打--唔嗯!"
一剂左勾拳直揍在我脸上,在街上行人诧异的目光中,我再次感到自己被那种不可抗力拉了起来,进入人少的街角。
我用力挣开那股力量,在墙根稳固住身体,轻抹了抹被打破的嘴角。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她早该躲着我,又何必叫我戴那东西。"
"这就是她对你的义,是小姐对少爷的义!即使会被杀,也只愿意将自己献给心爱的人,即使会被打,也还是想要在今世走到一起!哪怕只是戴手链这种形式上的小事......她也还是想要与你成为情侣......你怎么能不明白?!!"
既然能够这么理解你的小姐......为什么就不能真正明白你少爷的感受呢?
"......与我......无关。"我不想看他。
"与你无关?!!"他突然抓起我的衣领,一双眼放出近乎歇斯底里的光芒,"你还有没有良心?!少爷那样爱着她,为什么你却这么铁石心肠?!你到底是不是他的转世!!"
"......少爷爱着她?......你可真了解你的少爷。"
看着面前诧异的他,我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如果我告诉他,他坚信了几百年的爱情,不过是他偏执的误会,他会怎样?
"你的枫少爷......根本不爱她。"我道出我的判决。
我看到樱木眼中的茫然,也感到他手上的力道渐渐地松懈了。我知道,他犹豫了,他彷徨了,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所坚信的少爷与小姐之间不伦却坚贞的爱情了!
他盯着我许久,眼神中满是混沌与不解,却还是执拗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再说你也不可能会知道。"
"我知道的......因为我已经有了与他完全相同的情感。"
他沉默,然后松开了我的衣领,蓦地转身,放开步子急速奔跑起来。我知道,他想逃,逃向这寂静街角的尽头,逃向熙攘的大街,他要躲避现实,躲避那个流川枫的真实情感,也是......我的情感。
我追着他冲出街角,回到熙攘的大街,一直跑到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而他依旧毫无顾忌地跑,甚至没有注意到公路上急速行驶的轿车。我加速冲过去,想要将他拉回安全区域,却在手臂穿透过他身体的那一瞬间意识到......
他不是人。
然而,服从惯性,我已经无法停止。我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和人群的尖叫,刺眼的车灯光在右侧一闪......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碰触到你了?

鲜红的血像一朵红莲一样盛开在我发白的皮肤上,刹那间,我想到了第一次在卧室见到樱木花道那个晚上所见的幻觉。我记得,幻觉中他穿着白色的武士袍,酒红色的头发翻飞在微冷的夜风中,就像,此刻盛开的这朵殷红的血莲花一样......

 



睁开眼,屋内已是一片亮堂,尽管木门只开了微微一条缝隙,外面的阳光还是透过门格间薄薄的纸照亮了整个房间。下意识地向右侧摸了摸,身旁的榻榻米一片冰冷,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昨夜,难道只是梦?
"......少爷。"
寻声望去,我看到花道端着木盆从门缝进了屋,将盛了热水的盆放在我身边供我洗漱。
"小姐她......",他顿了顿,接着说,"已经先起来了,正在为婚礼作准备,夫人说您也要正装出席送别典礼。"
他没抬头看我......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昨夜的一切已不必怀疑,我,流川枫,真的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流川茗子做了苟且之事。然而,视茗子为女神的他偏偏是这件事情唯一的见证人,我想他此刻对于我除了恨,也不会再有任何其他想法了吧。尽管如此,当我洗漱完毕,他却还是安静地伺候我换上了崭新的武士袍。
我看着他亲手为我披上内衬,穿好夹衫,再套上最外层的衣褂,看着他俯身为我缠紧裹腰,整理裤脚,再将胸口的白缨梳好。他明明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在我身边,我却突然觉得离得好远。
抱歉,昨晚很难熬吧?......但这是对茗子最后的补偿,也是对我......最后的惩罚。

因为,这一切的祸根,是我埋下的。
12年前樱木初进流川家门的那一幕我到现在都记得。炯炯有神四处张望的眼睛和那头耀眼的红色头发让我在一瞬间对他产生了好感。我当时刚好拿着苹果,看到手中的水果与他头发的颜色异常相似,便从此喜欢上了这种以前从不吃的水果。
6岁开始学习剑道后,他成了我的陪练。虽已被管家调教得学会了用敬语,他却还是放肆得很,我曾几次狠狠地击败他为了听他求饶,但他总会顽强地站起来,再次执刀与我对抗。那时起,最初的好感便转变成了欣赏,我从心底认可了他不可替代的价值。
但我从没想过,这种最单纯的欣赏竟能随着时间变质。
12岁那年,我偶然间得知他暗恋茗子,便突然有了种很强烈的不甘心,因为发现自己不再是他的中心。于是我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吸引他的注意,想要将他从茗子身边抢回来,却也同时吸引了茗子,致使她莫名其妙地对我有了超越兄长的感情。我曾想过向茗子解释清楚,但当最终意识到自己对花道畸形的感情时,还是打消了解释的念头。
如果茗子爱上我,那么她就不会将花道抢走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卑鄙自私的想法,更不知道......会有今天。
茗子为我错失太多,而我已经再没有补偿她的机会。
倘若夏本军失败,那么嫁过去的她一定会被当作人质杀掉,倘若夏本军胜利,就意味着包括流川家在内所有江户方面的势力都会被消灭,她也绝不会选择独自苟活。这次出嫁对她而言无异于送死,这点想必她也已经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对我提出这最后的请求,那么,除了满足她我还能为她做什么?
然而,直到昨晚在她屋外看到守夜的花道时,我才明白,原来她也深深地恨着我。
"请哥哥在这最后的一晚,给我一个美好的回忆,即使是把我当作屋外那个人。"我记得她这样说。
她什么都清楚得很,叫花道来守夜除了出于信任,更多的则是为了给我一个惩罚。因为她知道,如果让花道见证了这一切,那么我这一生都将无法再靠近他一步。真的是个很严厉的惩罚,我从不知道平日那个笑容可掬善解人意的她竟也是这般聪明绝顶,可如果这可以多少平息她的怨恨,我甘愿受罚。

送别典礼,我最终还是没有参加,因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着她离开,更不想在典礼上看到花道难过的神情。

我喜欢看他笑,即使那笑脸并不是给我的,也喜欢。
我只希望,他能渐渐地忘了这些混乱的事情,好好活下去。
可是......

"你要是敢去参军,我就斩了你!"我还是拔了刀,吼出了这句话,为了阻止他奔赴前线,这已经是我想要留住他的最后手段。
而他却突然疯了一样地对我大吼大叫。
"你难道不知道茗子小姐对你有多么真心?!"
"你如果爱她,为什么不救她离开?!!"
"你怎么可以不去送她?!你知不知道她为了见你最后一眼在临行前拖延了多久?!!"
......他什么都不知道!是啊,他那么单纯,怎么可能知道!!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的单纯是那么可恨,我真的想一刀斩了他,然后把他永远留在身边。我毫不留情面地将他打倒,把锋利的鬼斩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告诉自己,只要他求饶,我就放过他,继续留他在身边,可他还是没有低头,用他的眼神对抗我。
"真的要走?"犹豫的话我就原谅你。
"是。"
"为了神奈川......还是茗子?"选神奈川我就和你一起去。
可是,他偏偏没有回答。
花道......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主仆之外,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多余的情分么?
我让开了门,但却在他离开前的瞬间作了最后的尝试。我对着月下他的背影大喊,"别走,樱木!"
却甚至没有看到他回头看我一眼。

就在他离开流川家的第二天,我也不告而别。一来是因为我早就向父亲提出过参军的申请却被阻止,二来则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在没有他的家中安分地多呆一天。我没想过要去找他,却仿佛天意般在五陵郭战场遇到了他。或许是上天不允许我这罪大恶极的人活下去,攻城战役上,花道耳边的那句嘱托就是我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鲜血四溅的时候,我回想起了儿时他对我说过的话。

"少爷,你看你瘦的只剩骨头了,将来肯定还是要被我守护啊!"

花道,还是我赢了。我虽然死在了战场上,但至少用"保护流川家"这个命令将你骗离了前线,守护了你......

 



眼前漆黑一片,蓦地,裂出一条缝隙,夺目的白光晃得我一阵眩晕。
我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看到了许多熟悉却又陌生的片段,片段里有个我,却又似乎不是我。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却又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纯白的空间,模模糊糊,正在逐渐清晰。
突然,我在这单调空间的一个角落看到了鲜亮的红色,是红色的头发......是樱木花道。
......我,是不是已经可以碰触他了?
"......花--"
"小枫!!你醒了!"
父亲的声音赫然传入耳中,仿佛下了个不容拒绝的命令,原本模糊的白色空间忽地清楚了......原来,我躺在一间白色的病房里,一切都是那么单调,除了墙角的那个红发武士。
"孩子他妈,快醒醒,小枫醒过来了!他没事了!"
趴在床边的母亲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到我便突然哽咽,然后一边低声骂着一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哭得泣不成声,"你这傻孩子......为什么要自己冲到汽车道上......"
想想是有些白痴,居然真的冲过去拉他......不过那一瞬间,我似乎真的想到了用死亡来靠近他。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那么坦然地面对死亡这个词,我本以为,我一定也会像那些口口声声说着不怕死的人一样,在死亡真的即将到来的那一刻,贪生地抓住身边任何一个人,挣扎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枫......不要再吓妈妈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嗯。"我这样保证,然后目送着父母离开病房去请护士为我做醒来后的第一次检查。确定他们已经走远,我才冲着墙角缓缓开了口,声音有些嘶哑,"樱木,过来......"
他没有反应。
"......花道,过来。"
他蓦地转身,怔怔地看着我,显然是注意到了称呼的变化。
"少......爷......?"我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些许期待。
"......只有少爷才可以叫你花道?"
他黯然,再次转过身去。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你,有那个流川少爷,还有一些......你没讲给我的细节。你离开去参军的那个晚上,少爷并没就这样放你走,他对你说--"
"‘别走,樱木',"白袍武士淡淡地接过我的话,终于还是面对了我,微皱了皱眉,"那句......我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为什么当时没有任何反应......也没讲给我听?"
他躲避了我的眼神,靠着墙缓缓坐下,没有给我任何解释,只是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果然是故意逃避的。百年前,那个流川枫并不是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情感,只是那句"别走"实在太不直接,给了樱木闪躲的机会。这个执着而又有些胆小的家伙,即便在漫长的岁月中多少意识到了少爷的感情,也还是在潜意识里强迫自己坚信少爷爱着小姐,并执意要他们在今生走到一起。这种逃避确实是最简单的解脱方式,但善良的他想必也承受了相当程度的自责吧?
"樱木,少爷其实......"
话到嘴边,却还是怔住了,因为我看到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缩在了墙角,仿佛在竭力躲避着什么。我承认自己心软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能承受少爷沉重而深沉的感情,更不确定他是否可以接受自己误解了少爷百年这个事实。
......算了,何必打破他坚信了那么多年的童话故事?可是,我讨厌作当年那个少爷的影子,我想为自己,为现世的这个流川枫说些什么。

"樱木,我......真的很想碰你。"

我直视他,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这么近,我知道他无法再逃避我的感情。我看到他缓缓舒展了身体,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尽管没什么力气,还是抬起手示意他过来,然后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身边。轻拂向他的脸庞,我努力让自己的手只停留在形态的表面,用手指拂过他的头发,眉骨,脸颊,然后停止在他微微开启的嘴唇上。虽然摸到的只是一片虚空,但我仍努力感觉着,幻想着真的碰触到了他的身体。
"有感觉吗?"我问。
"......没有。"他答,但我知道,双目紧闭的他也在努力感受。
......真不知道是滑稽还是可悲......两个完全无法碰触的人却一定要这样尝试着体会彼此。
"吻我。"我看着他的嘴唇,随口说出这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本以为他会吃惊地跳开,谁料他竟只是睁眼想了想,然后顺从地再次闭上眼,俯身吻向我的嘴唇......

几个月后我出院了,一回到家里,樱木便拿了张纸画了个很奇怪的符号给我,让我去神社找巫女求一张有一样图案的符,我照做了,没多问什么。让我有些不能理解的是,离开神社的时候,巫女竟对我说,"不要忘记记得他。"
那是什么意思?
回家将符交给樱木后我向他问起,而他却似乎忙着准备什么,没有回答。片刻,他便神神秘秘地将我拉进卧室,锁了门,拉上了窗帘,接着掏出符来用打火机点燃,扔进了准备好的盆里。巫女的忠告和他严肃的表情都令我有些不安。我仔细观察他,希望能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接着诧异地发现他裤脚的血污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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