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云脸上的神情又得意又痛苦,加上喘息不均,使得他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所以他今晚他才特意来找自己!
卓东来几乎就要掐断他的喉咙,那眼神仿佛是要吃人般可怕。
相持片刻,他突然甩开龙小云。
这个人,他不能杀,如果杀了,便正好趁了他的心意。
李寻欢......李寻欢......
他无瑕再顾忌其它,转身奔出门去。
28.
推开这扇门后,里面会出现什么?
是二个在床上翻滚的人上演一场赤裸裸的情欲戏码,还是什么都没有?
卓东来的手在发抖。
他盯着紧闭的房门,手抬起又落下,再抬起又再落下。
如果......
他该怎么办?
即便李寻欢不是自愿,但亲眼见到如此场景,他能够处变不惊吗?
卓东来自认不是个小气的人,不但不小气,他甚至很大方。
至少,他曾经亲手把唯一在自己生命中留下印迹的女人--蝶舞送给最大的敌人。
至少,他从不吝啬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给司马超群。
但现在,面对这扇门,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有一股火在燃烧,那火苗窜在心头,烫的他整棵心都在抽痛。
这扇门如果开了,里面一定会死一个人。
捏紧拳头,倏的又松开,抬眼目光凌然,猛的推开门。
奇香。
房里有人。
一个人,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
她的衣裳凌乱却也有致地褪在脚边,全身除了漆黑的发,就只有白的炫目的胴体。
这身体实在很美,光看背影,就能猜出它的主人该是如何花容月貌。
然,房里却只有一个人。
她一个人。
推门的那一刹那,卓东来已经把屋里看了遍。
李寻欢,的确不在这里。
沈轻裳的肩膀在颤抖,听到身后的声响,微微动了动身体,却没有回头。
"他人呢?"
卓东来厉声问。
"走了。"
沈轻裳暗哑的声音传来,手托着一件衣服伸出。
那是李寻欢今天穿在身上的亚麻色披风,一见到这件衣服,卓东来的脸色就变了。
"你放心,他没有碰我,一点都没有碰。"
沈轻裳悠悠转过身,满脸是泪,紧咬的双唇竟渗下丝丝血迹:"他给我披上这件衣服,就走了。"
她从盘绕的发里摸出那粒血红的药丸,放在掌心。
"这种药之所以能成为宫廷圣药,是因为它只对男子有效。‘合欢'的药性已经发挥到最大,可他还是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卓东来身后。
龙小云正站在门口。
他的手紧紧抓着门槛,浑身都在颤抖。
"他会死的。"沈轻裳抖开披风,披在身上,"他中了‘合欢'之毒,如果没有与人行鱼水之欢,他会因气血攻心而死。"
卓东来踉跄几步,站立不稳。
龙小云冲进屋里,抓着她的胳膊吼道:"你怎么能让他走?!"
沈轻裳凄然一笑,道:"李寻欢说,他对人有了承诺,此生决不相负。他说,女人的贞洁是最重要的,除了心爱的男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去玷污。他还说,他知道这是你安排的,但他不会怪你,因为这是他欠你的,也是欠林诗音的......"
卓东来没有再听下去,他转身奔进夜色,消失无踪。
"小云,你低估了李寻欢的为人,也低估了他对卓东来的感情。"
沈轻裳手一抖,掌心药丸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到角落:"这个男人,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你。"
龙小云跌坐到凳子上,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沈轻裳在他面前跪下,拉住他的手,泣道:"小云,放自己一生路吧。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自己逼死自己的。"
"不可能的,"龙小云一把推开她,嘶吼道,"李寻欢不会死的!"
说罢,便欲往外跑去。沈轻裳死死抱住他,叫道:"够了小云,够了,不要再争了,这么多年来,你受的苦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她的披在身上的衣服飘落在到上,赤裸的手臂环住龙小云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那泪不断滚落,湿透了整张脸庞。
龙小云紧绷的身体像一块渐渐融化的冰,软倒在她怀里。
那怀抱的主人是赤裸的,也是圣洁的,她像母亲一般,搂着这个无助的孩子。
月光从屋外投进,轻柔地罩在他们身上,如同沐了神圣的一层灵光。
深夜的大街,安静只听到卓东来凌乱的脚步声。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从这条街穿过,又从那条小巷穿出,他只能漫无目的地奔走着。
恐惧能让一个人失去冷静。
卓东来也已经无法再冷静了。
如果找不到李寻欢......这样的结果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从林而立的房子,紧闭的大门,没有丝毫异样,李寻欢会在哪?
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目光在一片黝黑中穿梭。
突然定格在一间庄子上。
破败的大门,借着月光清楚的看到那几个没了光彩的字:
--飞虹庄。
这是......萧锐和秦晚月的家......
怔怔地盯着那三个字,风吹着微敞的大门,发现骇人的"吱嘎"声,仿佛是在召唤他走进去。
只愣了片刻,卓东来便迈向它。
飞虹庄已经不是以前的飞虹庄了。
迎门而进,月光映出一园子残垣断壁、杂草丛生。
自萧锐与秦晚月惨死后,下人们将庄内的财务一抢而空,逃的无影无踪,陆陆续续的还传出这庄子闹鬼、不干净之类的传闻,久而久之便成了洛阳出名的鬼宅,人人敬而远之。
风掠过残败的四周,发出有如鬼哭般的"呜呜"声,令人不寒而栗。
卓东来打量着四周,偶尔有被风吹开的窗子啪啦作响,隐隐可见里面白纱舞动,有几缕飘出窗外来,如魔鬼的触手,张扬的上下飞舞。
这一切在他眼里,仿佛是虚设时,脚步穿过园子,寻着心中感觉而去。
他不是凭感觉办事的人,因为他最不信任的,就是感觉。
但是现在,他信了,从未有过的相信。
李寻欢,就在这里。
穿过长长的走廊后,终于停在一间屋子前。
这是他与李寻欢初来洛阳时,在飞虹庄借住的房间。
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推开门。
沉闷的吱嘎声后,飘来一阵刺鼻的霉味。
挥掉蒙在眼前的灰尘,抬脚走进屋里,目光缓缓转了一圈,落在靠窗的一个角落里。
他真的看到了李寻欢。
29.
卓东来相信,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比现在更狼狈的李寻欢。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手无力的耷拉在身侧,白衣在黑暗中醒目刺眼,沉寂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卓东来甚至怀疑他已经死了。
缓缓走近他,在他面前蹲下,伸手去碰他的脸。
那脸烫的惊人,呼吸却淡的惊人。
兴许是感觉到指尖冰凉的温度,他悠悠睁开眼睛。
月光下,那眼是通红的,红的像要滴出血来。
"东来......"
李寻欢辛苦的扯嘴,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卓东来猛的抓住他的手,搭上脉像,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你封了身上的任督二脉?!"
李寻欢的声音轻的有如蚊吟:"我没事的......"
"你这样会死的!"卓东来大叫。
人体任督二脉乃贯穿全身之经络,所经之处布有365处正穴,一旦伤及此二脉,便会波及365处正穴,轻重全身瘫痪,重则气血逆行而亡。李寻欢封了自己的任督二脉,体内之毒自然不会流通,但365正穴亦会因为堵塞,全身会有如刀绞火烧般疼痛难忍,他这般对待自己岂不是存心寻死?
卓东来运气,欲为他解开穴道。
"不要!不要......"
李寻欢阻住他伸来的手,不断摇头道:"如果穴道解了,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他的手烫的像火绕,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气息却越来越弱,唯独那目光依旧清澈,像一帘月光,温柔的注视着眼前之人。
合欢之毒,加上封脉之痛,换了常人,怕是只求一死以解痛苦。
卓东来倏的站起身,手紧紧捏着,咬牙道:"我去找人来救你。"
"人?什么人?"李寻欢恍惚的问。
"女人。"
只要能救李寻欢,不管公主还是妓女,都可以!
"不,不要......"
卓东来不理会他,转身欲往门外走去。
"东来!"
李寻欢急叫一声,身体前扑,重重的摔到地上。
卓东来停下脚步,身体都在颤抖。
李寻欢撑着手从地上站起来,晃晃悠悠地拖着步子走到卓东来面前,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已经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平视他泛着水气的眸子,手按上他的肩膀,断续道:"东来,你愿意......我去抱其它女人吗?"
卓东来闭上眼睛:"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李寻欢声音在发抖,"我在乎......我在乎,东来......我对你的承诺,永远都不会违背,永远都不会......"
承诺是信仰。
所以,他才能够推开沈轻裳。
"东来,我们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吧......刚才,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我和你一起到洛阳,一起进的飞虹庄,然后......然后你的眼睛因我而瞎掉,我以为你是因为恨我才会离开......东来,那些场景就好像一场梦,在我脑海中出现,可是我知道它是真的......"
李寻欢梦呓似的低喃着。
"就算我忘记了那些回忆,但我的心却一直都在思念你......东来,如果我们的相遇能再早十几年,或许......或许我们彼此的人生都不必过的这么......痛苦......"
他想去碰他的脸,举起的手却像有千斤重般,再也提不起来,身子摇晃几下,往后倒去,在即将碰到地面的那一瞬,卓东来拽住他的手,帮他撑住身体。
那呼吸已经很淡了,淡的几乎感觉不到波动。
卓东来伸出手,停在他胸口,怔了片刻,像下定决心似的,突然解开他自封的脉穴。
那些被封闭的情欲之气如排山倒海般涌出,流向身体每一条神经,迅速席绝了全身,让近乎死亡边缘的李寻欢如触电般醒来。
火烧般的燥热感灼灼而起,粗重的呼吸声在静寂的夜里回响。
李寻欢手按在胸口,痛苦的弯下腰。
经过压抑的合欢之毒,猛的释放开来,其药性比先前增了数倍。李寻欢只觉身体里有千万只蚂蚁在嘶啃,有数千万团火苗在燃烧,恨不得将身体每根骨头每块肉都拆出来浸在冰水里。
"东来,你--"
话话未说完,便被堵住了嘴唇。
堵住他的,当然就是卓东来的嘴唇。
龙小云在院中坐了许久。
他的神情木然,眼神直勾勾看着未知明的地方。
沈轻裳从屋里走出,手上拿了件衣服,小步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披上。
"夜深了,小心着凉。"
龙小云茫然的抬头看着她,泪光在他眼底闪烁。
"李寻欢,会死吗?"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要在问沈轻裳,空洞的声音毫无生气。
沈轻裳搂了他的肩,低声道:"如果卓东来找到他,他就不会死。"
龙小云身体一僵,痛苦的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沈轻裳怀里,嘤嘤的哭泣。
像一个因犯错而后悔的孩子一样哭泣。
"我没有想过要杀他,真的没有......"
"我知道。"
沈轻裳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将他搂的更紧。
"李寻欢他不会怪你的,他会原谅你的。"
"会吗?"
"会的,一定会的。"
龙小云缓绘伸出手,环到沈轻裳背后拥住她。
"轻裳,你不恨我吗?一直以来,我都在利用你呀......"
沈轻裳淡淡一笑,摇头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也是为你而活着的。"
"不会离开我?"
"永远都不会。"
龙小云失声痛哭。
他哭的很大声,似乎要把过往所犯种种都用眼泪冲刷掉。沈轻裳抱着他,温柔的抚着他的头,嘴里轻声哼着江南小调,安慰怀中这个伤心欲绝的少年。
"我想娘了,我想回大漠去......"
"好,我们回去,回去找林姑娘,以后永远都不再踏足江湖。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死,我生;你死,我也死。"
沈轻裳低低地说道,忍不住落下泪来。
思难复,恨难数。
身欲返,人欲回。
月正明,风正清,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30.
卓东来的唇很薄,很干,唇角相触时摩擦得生痛,却炽热地发烫。他的手抓着李寻欢的胳膊,整个身体都贴在他身上,隔着衣服仍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擂动的心跳。
李寻欢几乎就要搂住怀里的身体,手在碰到他肩膀时,却如当头棒喝,猛地推开他。
他粗重地喘息着,转身对着墙壁,那手指紧紧划过墙身,直抓的渗出鲜血。
"东来,我不想伤害你......"
压抑到几乎嘶哑的声音,无不在体现它的主人正承受着怎样深沉的痛苦。
卓东来的手在解自己的衣服。
那合身的紫色长袍像一朵妖艳盛开的玫瑰,从肩膀滑到腰间,再滑到地上。
他的手环上李寻欢的腰,强迫他转过身面对自己。
"你听着,李寻欢......"手指轻柔地抚过他滚烫的脸,低声呢喃,"这是我自愿的,因为我们要在一起,往后的几十年,我们都要在一起。"
他仰起头,再次贴上他的嘴唇。这次,他吻的异常细腻,像一片落在湖心的羽毛,泛起一圈淡淡的、柔到心碎的涟漪,从李寻欢的唇,到俊朗的面颊,再到修长的脖颈,双唇所触之处升起更加炽热的滚烫,顺着温柔的亲吻直烧到心底。
李寻欢再也按奈不住。
抱着自己的是一个男人的身体,这个身体的主人却是他一生的至爱。他略略生涩的吻,比天底下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挑拨人心,就算没有"合欢"的药力,李寻欢也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他的手停在卓东来背后,良久,终于拥住他。
卓东来抬眼看他,迷蒙的双眸如同铺上一层薄雾。
垂挂在梁的白纱在风中飞扬,像夜色中没有伴乐的舞者。
李寻欢拉住一角,轻轻一扯,那纱飘飘扬扬,仿佛是有生命般,铺到不远处的床上。
打横抱起怀中人,将他放到上面。
褪去外袍的卓东来身上只剩一件单衣,绾在发上的发带被李寻欢拿下,栗色长发披散在白纱上,双唇微启,目光迷离,从微敞的单衣下露出一寸泛着淡粉的肌肤。
"东来......"
充满情欲却仍极其怜惜的呢喃着,湿热的呼吸吹拂在耳畔,双唇在颈间游走,滑过眼角,停在他的唇边,挠起一串又一串灼热。
碍事的衣物被层层剥去,双唇沿着脖子下移,停在胸口。
湿热的舌尖一经碰触到胸前的敏感,身下人便发出一声梦呓似的呻吟。
李寻欢的手滑到他腰间,时轻时重的在腰际摩娑按压,每经到一处,便带燃起更加炽烈的火苗。卓东来咬紧双唇,闭目撇开头。
注意他这到动作,李寻欢低哑着声音道:"东来,看着我,只有我在这里......"
手像一条游动的鱼,滑进他腿间,撩动身体最敏感的部位,温热的液体濡湿了他的手指。
卓东来绷紧身体,发出饱含难耐的呻吟,似痛似愉的感觉自那处在身体每一根神经扩散,如潮水一般退去,又如潮水一般再次涌来。
"东来,睁开眼睛......"
不断的呼唤仿佛带着莫明的魔力,让卓东来转头缓缓睁开眼。
细密的汗珠沾湿了他额前的发,泛着水汽的眸子晶莹透亮,映出李寻欢柔到极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