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残烟(卷一)————四方月[上]
四方月[上]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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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红泪--等有一天,我弄明白了。我一定告诉你这件事,原原本本的,绝不保留!"戚少商不是有意隐瞒息红泪,只是目前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起码,他要先弄明白;为什么那个人"死而复生"了。还有,梦中那真实的有些令人不敢相信的一夜--
"--好吧!我等你--"息红泪笑得有些苦涩。
等--她永远只能用等的。戚少商的心底,永远是将儿女私情放在最后的。她始终得等,等他回头,等他厌倦,等他--她想选择不等都不行。
"对不起--"除了歉意,戚少商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过去,他负了息红泪是不争的事实。现在,他又伤她,他实在是不值得息红泪这样待他。
□□□自□由□自□在□□□
京城六扇门,没有华丽的装饰,朱红的大门也没有压迫的气息。"六扇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挂在匾上,悬于门上。威严中透着质朴。
这就是所谓的"为国为民"的衙门?顾惜朝仰着脸,眯着眼,细究了一下,才又抬脚往里面行进。
"站住!你是什么人?怎可擅闯公门重地?若有冤要伸,也要先击鼓鸣冤--"守门的衙役,尽责的拦下了顾惜朝和玉奴的脚步,大声地呵斥道。
"‘公门重地'?你们汉人的公门,在我苗人眼里,就是来去自如的地方!"顾惜朝顿下脚步,淡淡地说到,星眸瞄了眼挡他去路的两人,只是轻轻甩了一下衣袖,就拨开无法动弹的两人,自顾地往里面走去。
"这就叫‘阴魂不散'?我怎么好像开始不认识这个汉人成语?"玉奴跟在顾惜朝身后喃喃自语,也不去管顾惜朝又放倒几个上前来阻拦的人,只是自若的绕开面前阻挡的人,跟着进了六扇门的内堂。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不能擅闯内堂吗?"内堂的中心放着一把带轮的椅子,上面坐了一个白面的书生。没有表情的脸,像一个刻镂的人偶。无情--六扇门最冷清的公子,却也是最具才华的神捕。
"白苗,玉奴。我是来找戚少商的--"顾惜朝仰着脸,仿佛天地都在他脚下,斜睨着无情眼中一闪而逝的意外和不置信。顾惜朝唇际扬起一丝轻嘲--
"苗疆的白苗大巫师,特地前来,不知找戚少商又何贵干?"无情仍旧面无表情的问道,语义中有阻拦,也有疑惑。但是,那木刻一般的脸没有丝毫情感的流逝。也许这个人生来就不知道,脸上的表情是可以变化;又或者不懂得将情绪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你--成崖余,没有资格问--"顾惜朝大掌在面前一握,笑着摇摇头,暗喻无情的不自量力。摊开手掌,不起眼的蓝色珠子安静地躺在掌心上。
"师傅不在门中,大小事务,都由我来掌理。"无情倒是没想到,这白苗的大巫师,对他们六扇门倒是了解得清楚。据说,顾惜朝是帮他办事的。可见这人,并不一般。能这么平静的截住他的"暗器"的人,也是不多的。这人,真的是白苗大巫师?
"如果掌事人行动不便,那也就失去了掌事的意义。"顾惜朝伸掌一挥,木椅的轮子就荡然无存,没了轮子的椅子,就只是一张普通的椅子。
"你--据说白苗的巫师,是个不喜好勇斗狠的人。"无情皱着眉,喃喃地说。刚刚那一掌,就算没有使出什么招势,但是他还是看的出,是出自汉人的功夫,跟苗疆人擅长的蛊毒功夫是不同的。
"对待什么人,本巫师就用什么功夫。不入流的汉人,当然,只要用你们不入流的功夫就好--"顾惜朝脸上的笑,带着狠绝的杀意和无人能及的嚣张。越过"呆愣"的无情,继续朝内走去。
"......"玉奴跟在顾惜朝的身后,听他讲的那么大言不惭。就像是他大少爷就不是汉人一般--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吧!玉奴盯着顾惜朝藏在帽下的卷发,实在不敢断言顾惜朝就是真真正正的汉人。
"罗嗦什么?还不快跟上?"顾惜朝停下脚步,仿若没有听见玉奴的喃喃自语。等着他跟上来。这六扇门内,到处都布置了那诸葛老儿的奇门遁甲,稍个不留神,玉奴要是中伏,他哪里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还给涯舞?
"是--"玉奴倒是没有忘了随从的本份,听话的跟上顾惜朝的脚步。
六扇门不大,也许是因为金费不多的缘由。不要说豪华与否,就连大小都很不入流。昔日傅忠书的小别苑都比这里大很多。顾惜朝没走几十步,就已经进到后院,专供捕头们休憩的地方。在六扇门,捕头是长住门内的,只有下面的小捕快可以选择回家住还是住门内。
"人变少了--"玉奴四处张望,发现没有前院、内堂那么多前来阻拦的人,这后院空得就像没有人。
"这是睡觉的地方,只由吃闲饭的,现在还会待在房内。"顾惜朝看起来像是在替玉奴解答疑惑,却提高了原有的音量。仿佛在提醒什么人他们的到来。
"什么人?"所有掩着的房门中,有一扇轻轻的打开,里面走出摇曳生姿的息红泪,仿佛布了薄霜的脸,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
"好美--"玉奴没仔细见过江湖第一美人,稍前的远远的一瞥,完全注意不到她的美,现下这么近的看着,被她清丽脱俗的气质迷倒也是当然的。更何况,息红泪这样一个艳若冰霜一般的女子,任谁不会被迷住呢?
"哼--"顾惜朝出声惊醒玉奴,看他那样沉迷的样子,若是教涯舞看到了,还不夷平了那碎云渊?
"戚少商在内?"顾惜朝直视息红泪,眼中没有半点对她欣赏与善意。论及美貌,他只承认晚晴的美貌才是天下第一。这江湖第一美人的美,顾惜朝还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你是谁?!"息红泪感觉的到对方的来意不善,眼前这个比女人还貌美的男人,周身上下都是危险的气息。那冰冷的眼神,无情的教她感到一丝熟悉。
"你不必知道--"顾惜朝挥了一下衣袖,一阵淡烟扫向息红泪。
"红泪,小心--"话语未落,息红泪已经向后落在戚少商的怀中,戚少商顺势一转身,那"烟粉"全都洒在了戚少商的身上。
"少商!"息红泪不由得惊叫,生怕戚少商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
"哼--小小的迷烟,哪能伤得了戚大侠分毫--"顾惜朝抿着唇,诺诺地说,眉眼间全是寒芒。
"--惜--"戚少商怔怔的瞪着眼,看着对方身上的一袭灰袍,岂止是眼熟而已?戚少商不敢置信地吐出一个字,却被对方一扬手,就失了声音。
他怎么来了?怎么是一张玉奴的脸?为什么不让他说话?戚少商不解的眼神,直直的刺向顾惜朝的脸。
"戚大侠真是别来无恙啊--哼,我还以为汉人还知道瓜田李下的,没想到你们汉人的江湖儿女,倒是不拘小节的很--今日,本巫师是来取寄放在戚大侠这边的东西的--你们大可不必在乎本巫师的出现--"顾惜朝扬着嘴角,嘲笑一般的挑眉看着仍旧抱在一起的两人,堂而皇之地越过他们,走进戚少商的房间。
"你--"戚少商忙不迭的放开息红泪,将她隔绝在顾惜朝能看得见的范围外。上前一步想说,却只来得及吐出一字,就再没办法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又不能说话,就像是一个"键",只要他思及顾惜朝,就无法再开口--
"戚大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没让人开口,任何人都不能在本巫师面前吵杂--"顾惜朝走到供着两把剑的桌前,端看了半天,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他伸出手,没有去取"青龙",却拿下了周身范着寒光的逆水寒,那冰冷的气息,让他永远也忘不了,被一剑砍上的感觉,就像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了一般。
"逆水寒光--可惜蒙尘--"顾惜朝轻挥了一下逆水寒,寒气流泻而出,弥漫在房间四处,悄悄游走。
"逆水寒已经不是我要的了--"顾惜朝轻喃,那三千里追杀仿佛历历在目,不就是为了这一柄逆水寒剑吗?现在,人是依旧,剑,却已经蒙尘,岂止是可惜二字而已?
顾惜朝将逆水寒轻轻放回架上,伸出空着的手,取下了"青龙",轻薄的剑不若逆水寒般寒意迫人,剑锋淡淡的绿光闪过,轻轻一挥,发出尤如龙吟一般悠扬的声音,青龙二字由此得来。
"不能杀人的剑--是废物!"顾惜朝大手一扬,隔空将剑操控在掌下,长臂一震,青龙剑就在空中旋转。然后,剑柄就断裂开来,一张薄纸飘然而下,像是终结前一刻的剑锋轻吟一般,将房内归为宁静。
"顾惜朝说到做到,从不食言--只是戚大侠完全没有想到,会再次被人耍了吧?!"顾惜朝轻笑地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纸条,看都不看的塞进怀中。
"身上怀有天机枢的秘密,能安安全全地回到京城--真是让人佩服--"玉奴忍不住开口,他是不知道顾惜朝在想什么。但是,这一回,他知道顾惜朝是故意要让戚少商误会的。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顾惜朝这一次又再成功。
"多嘴!"顾惜朝皱起眉头,知道玉奴的用意,低声斥责道。
他的事,不需要旁的人来多嘴。
"你--"戚少商皱着眉,努力开口,但就是说不出话,他急得额角起了薄汗,却仍旧无计可施。
"恭喜你圆满完成诸葛交待的任务。至于这成果,本巫师就带走了。回头告诉诸葛,我白苗随时恭候指教。"顾惜朝没有再逗留,只是率先往外走去。
"别走--为--为什么?"戚少商坚持开口,就算挣扎的咬破嘴唇,还是硬吐出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我走我留,戚大侠能左右得了吗?还是不要自不量力的好。"顾惜朝硬是迈开停顿的脚步,直视着前方丢下一句话,便迈出了戚少商的房间。
"......"玉奴看着戚少商这般拼命的挣扎,试着想说些什么。
"鹭--"顾惜朝在门外低声唤着,打断了玉奴的企图。
"是--"经过走这一朝,玉奴是完全明白了顾惜朝将他的蛊毒功夫学了多少,加上顾惜朝原本身上的本事,还有他惊世的谋略。
这个人啊--再不是天下无敌。那这天下就没有无敌了--

 

 

第十六章·[分野]
宿心不复归,流年抱衰疾。既成云雨人,悲绪终不一。徒忆江南声,空录齐后瑟。方绝萦弦思,岂见绕梁日。
皓月当空,汴梁城外三十里,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月光淡撒而下,轻柔地包裹着马车旁伫立沉思的青衣人儿,银光和青衫仿佛交相辉映,映得这个天地都透着淡淡的伤感。
顾惜朝仰着脸,看着无云的天,无端的想起这阕词,想着三十里外汴梁城内,又会是怎样一番混乱光景。
他和戚少商的错过,从来都不是因为旁的任何人。只因相见的当下,两人都有着各自的志向与远方。戚少商是龙,腾跃九天的龙,合该就是穿行云上,傲视天下。而他是鹰,翱翔朗空的鹰鹫,生来就该孤飞独行,目空一切。不是不能共存于这天地间,而是无法结伴翱翔天际--
"为什么?这么做应该没有任何意义--"回到城外和涯舞汇合后,顾惜朝都是这样一幅沉思的样子,玉奴忍不住走到他身边,责问道,打破这一时的宁静,他的声音有些高,像是不赞同,又像是生气一般。实在是因为顾惜朝的行为太反常了,他一直以为顾惜朝来到京城,一是为了青龙剑内的"东西",二是来找戚少商,让他明白,他还没有死。但是现在,他却要惹来所有人的指责和误解,这又是何苦呢?
"那你当时又为什么要选择和他对立呢?让他继续执著着天机枢又还有什么意义呢?"顾惜朝背起手,宽松的袖袍下,双掌紧握得有些微抖,像是用尽力气将自己用理智困锁。
他不能回头,也不能悔。离开,对他们两人都好,要翔鹰折翅简单;若要困住那条龙,使其不得腾跃,却是他不愿去做的。
"......可是......"玉奴想起在巫庐里同顾惜朝说的话,有些辞穷。当时,他和涯舞被毒所困,无法可解。但是,顾惜朝和戚少商却没有任何的阻滞,为何还要这样彼此煎熬?玉奴还想开口,却被涯舞拦了下来,他只是摇摇头示意玉奴不要再开口。
"夜了,都累了。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的。"涯舞将玉奴拉走,将清宁还给顾惜朝。他们两个已经自顾无暇,也实在没有资格过问顾惜朝的决定。此刻,顾惜朝只需要耳根清静就好了。天色一亮,在这世间的顾惜朝,仍旧还是冰冷的"玉面修罗"。
初看时,他和玉奴跟顾惜朝和戚少商很像,境地也一同。但是,深究后,涯舞只觉一阵庆幸。庆幸自己遇到的是玉奴而不是顾惜朝,更庆幸自己是涯舞而不是戚少商。顾惜朝太孤傲,认定的事就算错的、苦的,他都义无反顾,决不后悔,决不知错。戚少商其人的脊梁就是侠义,鼎立天下,可以死、可以败,却不能不义、不能自私。这样的两人是背立的,越是要努力靠近对方,就会离得越远。
顾惜朝闭起眼,仍旧伫立在那儿,没有移动半分。只有这夜的寂凉,才能让他冷静,才能杜绝耳际断断续续响起的琴音剑吟--

六扇门今夜彻夜无眠,议事厅里,三大神捕、诸葛神候和戚少商,个个面色凝重,但却又都是各怀心事的。
"白苗的巫师,真的这么厉害?入我六扇门,就如入无人之境?连大师兄都没有办法对付他?"满心疑惑的是追命,干净的脸上,仿佛从未被世俗染上过,表情简单的令人一看就知道他心里的所想。
"......"冷血抱着剑,脸上没有表情,就像是这事与他无关一样。听追命这么一说,只是目光淡扫了无情一眼,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少商,你见过那玉奴,你怎么说?"诸葛神候皱着点了霜色的眉,看向戚少商,轻声问着。他们调查的白苗巫师--玉奴,根本没有出过苗疆,身上何来汉人功夫?
"是与我在白苗寨见的玉奴,有些不一样,但是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戚少商低眉作沉思状,莫名的就将他已认出顾惜朝的事给搁下了。但是,他也没有要骗谁的意思。只是--
"......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白苗巫师?"追命也皱起眉峰,都怪他今天抓了小贼,就开心的在酒楼多饮了半晌。不然,他就可以帮上忙了,也不至于此刻大家都这么愁眉深锁。
"能想到将天机枢的秘密藏在青龙剑内,让我们得宝而不自知,还帮他安全带回了京城。顾惜朝的谋计可见深沉--他--真的这么简单就死了?--"始终也未出声的无情,咕哝着开口,他思索了一整个下午,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下午这件事,整个都透的一股不明的暗示,那个"玉奴"如此嚣张,在六扇门来去自如,就像是在表明什么一样。
"--铁手亲眼看过他的伤,在苗疆时,我也探过他,那人的功夫全费了,跟废人没什么两样,就算当时未死,也拖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更何况还有能力在六扇门自出自入?"戚少商站起身,像是在强调般的,说着他曾向诸葛神候报告过的话,也对无情的话提出置疑。他只是只觉不能将这件事,扯上那个人,不然会变得很棘手。
"我只是猜测--"无情摊开纸扇,轻摇了两下,淡淡的回应。语义中没有不悦,只是更添了疑惑。
"天机枢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戚少商反倒被他们这么郑重其事的态度给难住了。天机枢是苗疆的秘宝,他们拿来又有什么用呢?连顾惜朝也曾说过,很好奇六扇门拿苗疆秘宝作什么用处--
"......"诸葛神候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不需要有那么多人知道的,虽然在场的人都是他可信任的人。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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