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西夕东阳
西夕东阳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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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健康且阳光的大男孩,站在新来的学徒旁边高挑而醒目,他亲密的搂着那个比他矮了约半个头的学徒的脖子笑得东倒西歪。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笑得那么高兴,不知道是什么让我移不开眼睛。
我特想知道。

他叫宇阳,这名字跟他很配。他是新来的学徒王学堂的好朋友。这是我对他的了解。而他对我除了这家发型店的店长和名字外,一无所知。他不认识我,准确的说,他把我彻底的遗忘了。
遇上宇阳之前我一直确信自己是一个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的现实主义者,可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每次看到他,我总会觉得冥冥中似乎有股引力在牵引着我关注他,在乎他。人们常说命运的齿轮早就注定,只可惜我们无法感应,我不知道二十六岁我相信这些无法考究的事情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愚蠢?只清楚的感受到心总是随着跟他接触的增多而越来越靠向他,终于被他吸引,终于明白我喜欢他。
我向来隐藏的很好,这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社会人面对年轻的后辈所特有的狡猾。我在乎他却从未有过深的接近,若即若离,有时耍些小手段。那个冲动、热情、单纯的宇阳终于被我吸引。
他害羞的向我表白的那一刻,我冷静的对着他微笑。心,则狂跳。
我幸福的感到活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竟是这么美好的事情。我庆幸自己当年没有随着那个人的离去而毁了自己。我活了这么些年,做了那么多的荒唐事,在感情的海洋里沉沉浮浮,原来只是为了与宇阳相遇,让彼此的命运相联。我知道,他是我的真命天子。
只是,他还那么的年轻,他明白我的感情有多深重吗?他负担得起吗?我们的相遇是不是过早了呢?而我,能保证带给他幸福吗?


宇阳:

我恼火的站在墙角,斜眼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阴沉着脸盯住茶几上半截烟头的范伯文,很想甩门出去。可是脚好像被万能胶粘住了,死死的立定在他让我站着的地方动不了分毫。
该死的,我怎么就这么听话?
不过是抽烟而已,他犯得着给我脸色看吗?又不是犯法!他自己还不是时不时抽上一、两根?!凭什么我就不行?
靠!都站了快一个小时了,他到是有话说话,没话让我回房里睡觉啊,明天还得起个早回家拿换洗的衣服呢!他打算看那个破烟头到什么时候?

一小时前我洗完澡看着无聊的连续剧不时望望墙上的电子钟等着范伯文回家。他,是我刚交往不久的恋人。
数数在一起的日子,不过才短短的两个多星期而已,我们的感情却已经炽热得如火山爆发般激烈。长这么大,我还从未对一个人有过这么强烈的感情,我为他剧烈的心跳,我为他一次次的燃烧,他的一个眼神就能将我电死。每次紧紧拥抱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深埋进我的身体里,我的心不停的叫着:我爱他,我爱他,爱死了,爱死了!
我对他的需要接近疯狂,即使肉体上满足了,精神上也远远不够。白天,我去上学,他去工作,我的心里都是他;夜晚,我们在一起,我的心里仍全是他。他占据了我的整个脑子,不知道这样下去是不是会将我本身抹去?
他比我大了七岁,是个成熟又稳重的男人,我总是不知不觉的就被他牵着鼻子跑了,可我心甘情愿。小三说得对,爱一个人总会乱了自己的步调。这话我信,我就已经乱了。
每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看着他眼梢的微笑,我总不忍心将他打扰,时常装做贪睡的样子等着他满足的一觉醒来,然后责怪我又没将他叫醒,耽误他上班。呵呵,我怎么舍得?
他常说我很多时候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常说我太过年轻,他常说我的感情还不成熟,他也常说绝不陪我玩家家酒那种无聊的事情。其实我都明白,他在担心我们的感情是否能长久,我是否能坚持下去。这个时候除了拥抱他,我别无他法。因为我明白无论怎样的保证都只是空口无凭,他安心不了。身体的接触在这种时候很需要,只有实实在在的拥抱才能让他彻底感受我炽热的爱情,让他明白我有多需要他。
可是,他感受到了吗?

看着电视里男男女女简单的爱情,我好想笑,爱情要是真得这么简单就好了。
想起下午黑子塞给我的半包烟,回忆起范伯文站在黑夜的阳台上静静抽烟的样子,心情顿时变的激动了起来。记忆中他那修长的手指,那轻飘的薄雾,那燃亮的红色火星,那有些寂寥的背影,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学着他的样子,感受着他的一切,我点燃一支烟,站在阳台上感受着手指间的触感,深吸一口入肺,那味道没有了往常的微苦,只剩下甘甜。
"乘凉啊?"身后传来范伯文熟悉的男低音。
"你回来啦。呵呵,我都不知道呢。西瓜差不多冰好了,你快拿出来吃吧。"
真是好笑,竟然神游得连他回来都不知道。
我走过去,接过他沉重的工具箱,这里头可都是他的宝贝。
"手上拿的什么?"范伯文眼尖的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红色火星。
我将东西放在老地方,高兴的向他走去,摊开手,"烟啊,要来一根吗?不过你得先吃点东西再说,外头很热吧,今天将近四十度呢!"
"你抽烟?"他问。
我看见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偶尔抽抽,怎么了?"
范伯文不说话,走过来看了我两眼将我手指间的半截烟拿走,然后摁灭在了茶几上烟灰缸里。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了?"我做错事了?
"以后不准抽烟。"他沉着脸说。
"为什么?"抽烟怎么了?
"你才多大?工作了吗?有钱了吗?不知道这个对健康有害吗?年纪青青的你找死呀?"他生气的看着我,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了起来。
喝~他这是关心我呢,还是在责备我?语气也太重了吧?我怀疑的看看他。只见他低着头脸色很不好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根烟而已吗?你还不是照抽?"就是,他自己还不是照抽。
"你少管我,管住你自己就是了。反正以后不准抽烟!"
"你这话什么意思?也忒不讲理了吧!"我一听他这么说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你少管我,管住自己就是了",咱们不是恋人吗?只要是为了对方好,说什么管不管的?也太见外了吧!再说了,他干嘛对我这么凶?难道真像黑子他们说的那样,先说爱的那个人总是吃亏的一方,通常都会被对方压得死死的。这时候绝不能忍气吞声,否则一辈翻不了身,得让他明白彼此都是平等的才行。
对,就这么办,反正我又没错。
"我没错!国家又没规定抽烟犯法,凭什么你能抽我就不能抽?要我不抽,行啊,那就大家都不抽!做不到,以后你就别只说我!"噼里啪啦的一堆话才出口,我就后悔了,范伯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少跟我废话,去墙角那边站着!"
"你!你还讲不讲理啊?!"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站就给我出去,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你!"妈的,真是气死我了!他成心找茬吧!我哪里得罪他了?
真他妈想走,可是......万一他把门反锁了,那我晚上睡哪儿?瞧他那生气的样子,要是他以后不理我了怎么办?我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靠!脑袋好乱,原本还好好的呢,事情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我见范伯文不说话又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心想着自己刚才的话好象也说得重了点。我可不想跟他吵架,也不想今晚没个好觉睡,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七字箴言,我抬头挺胸走到了墙角边。他对我望了一眼,然后眼睛就再没离开过那被熄灭的半截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小时后我有些站不住了,维持一个姿势不动本来就挺别扭的,更何况我还摆了个标准的直立pose,背脊长时间直挺的结果就是腰部越来越酸,连带的脖子也僵硬了起来。
我不耐烦的看了看范伯文,他居然还在神游。
好不容易压住的火气立刻就从腹部窜上了脑门。
靠!我还真他妈够傻!站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让他消气?可他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压根就当我不存在!敢情他以为我乐意傻站在那里!还是说他当那是我的义务了?
我对着低头的范伯文瞪了一眼,赌气直接走到门边穿鞋。
我看他怎么说?
听到动静他终于回过神来,我以为他会问我穿鞋干嘛?这么晚了要去哪里?或者说些什么其他。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我。
我气的连话都没了,硬着头皮甩门走了出去。
身后静悄悄的,他没有喊住我。
操他妈的!我就这么无关紧要吗?这混蛋什么意思!

4
骑上小绵羊我漫无目的的乱逛,夜已经很深了,路上的行人很少。呼吸着闷热的空气,糟糕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加烦躁。想起莫名其妙的范伯文,心里更是难受的不得了。
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还从没对我这么凶过,难道因为我们彼此越来越熟悉,所以他就可以冲我发脾气?可笑!
我承认喜欢他,可以为他做很多事情。可我不是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对他也是一样,什么话我听了会照着办,什么我不会。
戒烟,为我好,这个我当然明白。可是他的语气、他的眼神、他的态度不能不让我生气。
有话好好说,他没听过?
他当我是什么?我还没签卖身契呢!

闲晃到家门口的时候,里头的灯已经全暗了。想起自从跟范伯文同居以来,每个星期天我都只回家一趟拿换洗的衣服,就觉得有些莫明奇妙的好笑。
大二开学头一天,我回家跟妈说要住校,老妈很惊讶,说是臭脾气的我在那么多人一间的小宿舍里一定住不惯。死德行的老头子来了一句,"没人管着,你的天下可是更大了。"没理会他的讽刺,我向老妈保证每个周末都回家住一天,还冠冕堂皇的说住校学习有氛围----纯粹瞎扯!
得到老妈的首肯,整理好我的那些家当,我迫不及待的就跑到范伯文那儿去了。
下班回来的他看到抱着旅行袋坐在门口的我,乐乐的一笑说,"小家伙,还没到法定婚龄就已经等不及要嫁人了?"当时我听着心里特乐,那滋味美的没法说。可是现在想想,我是不是太主动了,自贬身价?
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出钥匙,我这才想起来是放书包里了,而书包还在范伯文那里。现在这情形我是一定不会回去拿的。
看着禁闭的家门,我想起了另一个安乐窝----小三那里。
骑上小绵羊还没发动,门厅的灯就亮了起来。
门开后,老头子站在那里对着我看。我坐在车上,同样对着他看了看。
"这么晚回来?"他瞥了我一眼,双手环胸。
"恩。"我点头。
晚上看老头子跟白天看还不太一样,不那么盛气凛人,穿着老妈买给他的浅色条纹睡衣好象还年轻了许多,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既然回来了怎么又不进去,这么晚了你还打算上哪儿晃去?"他走近我,朝周围望了几眼。就像小时候察看附近有没有我的狐朋狗友那样。
"我钥匙忘带了。"我实话实说。
"你手断了不会敲门?"老头子说着重重的拍了我的胳膊一下。
我知道他又开始看我不顺眼了。
靠!今晚上我已经够烦了,他要是这个时候找我茬,我想我会发飚。
这时候屋里又有了动静,我估计是老妈起来了,于是趁老头子回头看的时候,发动油门,一下子冲了出去。随即回头朝老头子大叫一声,"我明天回来!拜拜!"

睡眼惺忪跑来开门的小三很意外半夜的访客是我,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他从冰箱里拿出吃了一半的西瓜给我端上,我拉上他坐我旁边一起吃了起来。
"想你了呗,笨蛋。"
"你少来了!阳阳,跟我可不能说假话。"只开着一盏夜灯的房间里,小三的眼睛看上去晶亮。
啐!我无奈的喳了一下嘴巴。
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何况是这么了解我的他?
我扒下一大块西瓜往他嘴里一塞,特事不关己的说,"小事,不过是跟他吵架了而已,我心烦就跑出来了。今晚让我住下吧?"
小三显然没我这般镇定,他一听嘴巴张的老大,好像听了什么惊爆性的头条新闻!嘴里被嚼得半碎半不碎的西瓜差点就掉了出来。好在他的反应够快,及时闭上了嘴巴。
"怎么吵架了,为什么?你们不是很幸福甜蜜吗?快告诉我!"小三急忙咽下西瓜,拉住我的体恤上下左右乱晃,我被他晃的头都大了。可是这种连当事人的我都弄不清楚的事情,又怎么跟他说?
"我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他看见我抽烟就莫名其妙的大发脾气。"
小三听完没了反应,紧锁着眉头似在想很艰深的问题。
不理会常把简单复杂化的他,我继续跟西瓜奋斗起来。
想也白想,这是我在半夜兜了近两小时的风得出的结论。管他呢,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他就会来接我回去了。又或许我会忍不住先去找他,谁知道呢?

早上醒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原本比我睡得还死的小三姿势不正的坐在床边抽烟。
"呦,这么大早就起来,该不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我作势向窗外张望了两眼,然后冲着他直乐。
小三一反常态的没搭理我,自顾自的继续抽烟。
"怎么了,想什么心事这么认真啊?"
我挨近他,看了看半满的烟灰缸,习惯性的摸摸他那头细致柔软的金发。
"抽那么多烟对皮肤可不好,牙齿黄了也有损形象,一会儿我给你买几个棒棒糖去。"
"你......自己看吧,短信。"
小三转身把烟掐灭,随手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翻开手机盖,进入短信栏:堂堂,如果阳阳在你那里,你叫他这几天别回来了。我有事要出差几天,先托你照顾他了。文。
脑袋愣了几秒,我把手机递还给小三,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出差好啊,落的几天清闲,我们可以好好的玩了。"
"阳阳,他要是敢借口甩了你,我不会放过他的。"小三严肃的看着我说。
"怎么会呢,你想多了。"我打哈哈的笑了笑。
其实在看完那条短信后,我的心里失望之极。怎么也没想到范伯文会托小三来照顾我,我总以为一觉醒来一切就会变好,晚上还能抱着他一起睡觉,可是我显然猜错了。
他不见我是因为气还没消吗?
"我也希望是想多了。可是阳阳,他要是真敢那么做,我就跟他没完。"
平日里总嘻嘻哈哈的小三很难得的凶了起来。我想可能是因为我是他最铁的哥们,而他之前也曾喜欢过范伯文,所以特希望我好的缘故。
"呵呵,傻小子,在他甩我之前我一定会先把他甩掉,然后再找一个比他好上不知多少倍的美女或帅哥,让他知道失去我是他的损失。"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有微微的担心。应该不会吧,一定不会吧......
"老掉牙的逞强台词你也拿来说,真没创意。"小三哼了一声,严肃的表情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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